星君与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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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伊始,荔枝上市,一群后宫女人坐在一起扯是非,童焱作为充数陪坐的,正一颗颗的剥着南方上贡的荔枝,无限惬意,却冷不防一阵莺燕般的笑声传来,让她抖起一身鸡皮疙瘩。
为何小姑娘黄莺般的笑声会引起她的不良反应?只因为这个小姑娘是梁龙姬,她以往的笑声中充斥着嚣张、飞扬和不知深浅,今天陡然变的娇羞——还是有点刻意的娇羞,怎能让童焱立刻适应?
她侧目看着梁龙姬,小姑娘正站在郁瑛旁边,一反之前目中无人的态度,聚精会神的看着郁瑛拆一个九连环。那脸上的红晕,让童焱不禁想象起一头进入发情期的小母虎。
“瑛哥哥,你真是太聪明啦!”梁龙姬拿着拆完的九连环跑到皇后与太皇太后面前显摆,“太婆婆你看,我用了好几天才拆出来的,瑛哥哥只用了这么点时间!”
瑛哥哥?童焱又抖掉一层鸡皮疙瘩,再转头去看郁瑛,他坐在阳光下面,比平日更显几分夺目。
郁瑛现在已无大碍,当时梁龙姬虽然哭的童焱头皮发麻,可当她去检查郁瑛时发现他没有丝毫外伤,连块皮都没蹭破,而在童焱开始怀疑脑震荡的可能性时,雷鸣就领着侍卫来了。
梁龙姬事后结结巴巴的说郁瑛是制住了她的马后忽然晕的,御医也在他的右臂上发现了一道浅浅的划伤,结论就这样出来了——那是一只欲取人性命的毒箭,由此才扯出了“行刺公主”这么一说,结果却是梁龙姬那匹倒霉坐骑做了替死鬼。
果然英雄救美是永恒的主题。而在美人的身价很高,英雄各项素质良好,且救人后还能保证生还的情况下,回报无疑是丰厚的。梁龙姬如今对郁瑛情窦初开的这种情况,就是此理论史上的又一有力论据。
其实追根究底,雷鸣才是救了大家的人,只因为事发之时不在场,倒被梁龙姬扔在了脑后。童焱这么想着,一边为雷鸣可惜,一边又觉得这也是幸事一桩,那个实心眼的孩子,京城并不适合他。
五月底,碧空如洗,风清云净,朝廷正式宣布,钦定荆州候家次子郁瑛尚邑城公主。在狩猎会之后,这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虽然底下还是有不满的声音,也被上头给压了下去。
同一时间,聚集于京城的公子们开始陆续返乡。由于对雷枢还存在一些小小的芥蒂,这段时间以来童焱也一直都没上他府上去,其实她挺想借机去认识雷鸣的。听说这小鬼作为最有希望的获选人之一,在听说选了郁瑛后只是咧嘴一笑,说没关系,自己还可以带着从皇家猎场猎得的野物回家炫耀……真是,搞不清他到底是来选秀,还是来旅游的。
桃花的四月与狩猎的五月至此,终于“皆大欢喜”的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或者该说是疑点重重的沉入了金墉城深深的池底。
然而,风平浪静却永远不会是金墉城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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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公?”梁崇光错愕的看着上首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这是……”
“陛下您没有听错,哀家说的就是请您赐郁瑛公爵爵位。”太皇太后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目光从容的看着皇帝。
“可是……可是本朝早有规定,对驸马的封赏只到侯爵为止。”
“不是也有例外吗?太祖朝的南安公与肃宗朝的延庆公不都是以驸马身份获赐公爵的。”
“那是因为他们有大功与社稷,郁瑛年未弱冠,又没有任何功劳……”
“事在人为,如今帝室的情况,想必陛下不会不清楚,郁家本就是侯爵,再封个侯爵也显不出我天家的诚意,何况……郁瑛救了龙姬的命,难道这不是功劳?难道陛下您亲生女儿的命比不上所谓的社稷?”
太皇太后的理由听起来似乎无可厚非,可梁崇光的目光更加阴沉下来。有关郁瑛救了梁龙姬的说法,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如今看来,果然是弄巧成拙了,太皇太后也紧抓这一点不放。但如果真的封了,他又实在不甘心,他明白太皇太后的意图,郁瑛将来的地位越高,就越有利于龙姬称帝,但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正在犹豫的时候,一声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却是郁元机。他有翰林院侍诏一职,故今日太皇太后来见皇帝时,他正随侍左右。
“虽然郁公子保护了公主千金贵体,可是祖制若因此随意变动,又何来威信以服他人?太皇太后不也是时常教导说无有规矩,不成方圆。就连当年安坤公主样样比照东宫的仪制,其驸马也只封到候为止,如今封郁公子为公,确实不妥。”
安坤公主是太皇太后的丈夫恭睿帝的独女,虽然是庶出,却被太皇太后视若珍宝,在世时享受的尊荣无以复加。郁元机拿她来当挡箭牌,就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而且他深知太皇太后平时以恪守祖制自居,今日本就落了自相矛盾的下风。
“放肆!”太皇太后没发话,皇后就发起了责难,从她刚进朝阳宫看见郁元机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好脸色。“这是皇家的私事,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侍诏可以插嘴的!”
“天子无私事,何况这还是将外姓引入皇室血脉,怎能不慎重?”对付皇后,郁元机毫不动容,“而且臣方才所言也不是以侍诏身份而说,据司天台观测,最近紫微垣内的‘五帝内座’‘勾陈’‘御女’诸星都有异样,此时封郁瑛公爵,恐怕不吉。”
皇后不懂天文学,也找不出郁元机的漏洞,暗自咬牙切齿。一边的太皇太后却又开口说道:“既然郁大人是观天象得出的结论,那我们自然需要慎重对待。不过郁大人,你所说的那些星相我们妇道人家孤陋寡闻,也不清楚,总不好听你一面之词吧,不如找个人再来问问可好?”
太皇太后的要求很合理,郁元机没有再反驳,只是躬身一鞠,退回到皇帝身后。而后便听太皇太后朝一位当差的内侍传令道:“去请玄陵元君来。”
当时童焱并不知道朝阳宫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狗屁事,如果知道了,她发誓决不会跟着小夭来凑热闹的。结果一进殿门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郁元机,顿时人就蔫了,心想本来是为了躲开孙夫人才跟来的,这下好了,自投罗网。
小夭看见郁元机也有点先天犯怵,不过太皇太后在场,这让她略增了些底气。太皇太后亲和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把刚才他们的讨论以委婉且避重就轻的方式跟小夭叙述了一遍。由于她是长辈,梁崇光也不可能在一旁插话说“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只能烦燥的看着他不屑一顾的村姑对着太皇太后直点头。
“……所以啊,夭儿,你觉得我的这个主意怎么样?是不祥之兆吗?”太皇太后微笑的问出了最后一句。
小夭如今的立场几乎等同与“神人”,她若是肯定了,比司天台的效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她并不明白什么封侯爵或者公爵的问题,也不喜欢梁龙姬,但这些都不妨碍她爱戴太皇太后,只是……
她抬眼看了看郁元机,对方在一瞬间看了她一眼后,便看似恭敬的垂下眼睑。她又复去看童焱,露出浓厚的为难之色。
童焱不明白小夭这样看自己是什么意思,心想你这是在咨询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以后再叫你公开表态的话,你就两边都说好话,眼下这种情况你也可以说你不知道。
可小夭只是苍白着脸,紧张的咬着下嘴唇,沉默了很久,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她却又豁然抬头道:“国家大事,民女不知如何评价,也不敢评价,可是我相信太皇太后的判断!”
太皇太后笑了,有如春暖花开;皇帝的脸色却阴了下来,仿佛山雨欲来,童焱则只想捶胸顿足。心道你相信她个屁判断啊!她怎么判断是她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嘛!
心有余悸之下,她偷看了郁元机一眼,担心他回去之后会不会刮下自己的一层皮。没料到郁元机也正在悄无声息的打量她,眼里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冰冷风暴,反而是冲自己在笑。
没错!虽然嘴角的弧度很轻微,面部肌肉也几乎没有挪动,但童焱肯定他是在笑。只是那种笑容让人心情很不好,仿佛看着一个自命不凡的人阴沟里翻船一般,透着一股对愚蠢与天真的深深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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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回事?我以前说的话,你都忘光了?”从朝阳宫先行告退之后,童焱忍不住对小夭发起了牢骚。
“……阿焱姐,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没看见皇帝的脸色吗?万一我们得罪了他怎么办?”
“可是……对不起……”小夭鸵鸟似的的垂着头,童焱看见她眼睛里液体闪动的光芒,不由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赞成太皇太后啊?”
“阿焱姐,你不知道,太皇太后真的很辛苦啊,她一个女人独自支撑着这个国家,几十年如一日,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她的痛苦,她……”
眼见小夭越演越烈的演说架势,童焱连忙举手阻断她的发言,“停停停!夭儿,你还没搞明白吗?我们现在没有余力去担心别人!而且……还有那么一大堆人整天围在太皇太后身边,你觉得她犯得着我们去担心吗?”
“那些人全都是趋炎附势!我是……我是真心的想要帮助她,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太皇太后却那样照顾我……”
童焱无语了,面对一个正在爆发忠君思想的古人,叫他们不要去为心中的偶像献身,就如同让现代人满心欢喜的去舔政府官员的鞋底一样,都属于不切实际、违背了历史唯物主义的想法。
如今看来,是不可能对小夭大脑中的古代观念实行大清洗的,而且她也欠缺走中立的手腕,童焱转念一想,那不如就让她努力走到底算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太皇太后,那也随你高兴,不过你可就得好好的讨她欢心,好到任何人都动摇不了你的位置为止,最好是让她一刻都离不开你!”这样一来,即使得罪了其他人,太皇太后或许还能为两人撑腰。
小夭虽然觉得童焱的话听起来很别扭,但看到她态度转变了,不禁大喜过望,“真的?阿焱姐,就是说你不反对我和太皇太后来往啦!”
童焱翻了个白眼。切!我的反对有用吗?
“那……那郁大人那边……”小夭高兴完后,想到童焱接下来面临的问题,又担心了起来。童焱则认命似的摆摆手,“你别担心了,你要是真能把太皇太后哄高兴了,十个郁元机都奈何不了我。”
话虽然这么说,可小夭毕竟还没把太皇太后哄到那份上,所以眼下一个郁元机就够童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回到白鹭观,在自己房间中焦躁不安的来回转圈,终于听到了不轻不重且始终匀速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姜姑娘,郁大人让你去书房一趟”,脚步声消失了一小会之后,孙夫人就来到童焱房门外叫魂。她的腔调与郁元机一样凉薄如水,并且更加半死不活。
童焱耷拉着脑袋进了郁元机的房间,像个准备听教导主任开训的小学生般,在正中间停住,两手并拢紧贴身侧,立正站好。
“怎么,你觉得我会回来收拾你?”郁元机阴晴不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
“那说说,在你的想象中,我会怎么收拾你?”
童焱皱着眉抬起头来,想着你就不能让我死利索一点吗?反正她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索性说开:“我猜大人您大概会阴阳怪气的说我一顿,让我摸不清你到底有何打算,然后为此展转反复好几天,不得安宁。”
郁元机撇撇嘴,这回倒是真实的笑意,“姜姑娘倒挺了解我啊,不过……这次你猜错了。”
怎么?你难道真的要把精神打击变成直接动手?童焱迷惑的看着郁元机,紧张起来。
“姜夭儿今天所说的话,确实怪不到你头上,而且就连我都有点意外她会那么说……”郁元机随意的望向窗外,“可是她今天也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可靠的感情,不管是多么坚实的纽带,始终都有断裂的一天……”
童焱被他的一番话搅的云里雾里,不知他又要怎样妖言惑众,郁元机就接着讲了下去。他难得会说这么多,似乎心情很好。
“你知道我曾对姜夭儿说过什么吗?”
“……不……不知道……”
“我曾警告过她,她可以接近太皇太后,但不可以在公开场合附和太皇太后的意见,如果她那么做了,我就惩罚你,她赞同的越多,我惩罚你的也越多,直到你死为止。”郁元机的声音徐徐传来,很是动听,却让童焱如坠冰窟。
原来夭儿一直对她道歉,为的是这个……
这世上没有什么难以取舍的,因为再难的选择,人们始终还是会去选,而他们选择的结果就最直接的说明了他们的心。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胜过一切,那无论如何都会选自己的爱人;如果真的推崇哪一种思想,那无论如何都会将其贯彻到自己的一言一行中。人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内心就已经有了一杆天平,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