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带我回家吧-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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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没听仔细,只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毛贼,还没天黑就等不及的闯了进来。梅子卿脚步一顿,抬头往园子中的一棵树上看去,看了一会儿,忽然淡淡一笑,走过去几步,对着树后的人说道:“还不给我滚出来!是要我过去亲自动手么?”
小厮得了主子颜色,立马卷了袖子就要往树后头走,那二人似乎也听出了不对,赶紧悉悉索索地套上衣衫,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一眼瞧见梅子卿已然皱起的眉头,立马哭嚎着跪下。
一年前梅子卿突然大病一场,差点醒不过来,梅老太爷原以为这嫡长孙也要让自己再体验一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谁知正为他准备后事,人却又活了过来。只一醒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梅子颢心知自家大哥不是好糊弄的,心下一横,立刻满脸懊悔,跪行到他脚边,伸手抱着他就哭喊:“大哥,我不是有意的,都是她,都是这个贱婢故意引诱我的!”这句话倒也不全是撒谎,和他苟合的这个丫鬟原本就是个不安分的,见梅子卿不怎么搭理自己,这才想到要去接近梅子颢,不然也不会一拍即合,一次又一次地厮混在一处。
梅子卿漠然地打量着二人。名叫芝儿的丫鬟显然被梅子颢撇清关系的言语给惊愕到,等回过神来,神色立马变得哀婉:“求大公子明察,奴婢……奴婢是被二公子强要了去的!”
“贱婢!本公子院子里什么人没有,如果不是你引诱我,我怎么会动大哥院子里的人!”
芝儿闻言,哭得愈加厉害,揪着胸襟摇头:“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奴婢……奴婢即便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也是知道厉害的!大公子,你要为奴婢做主啊!”
她动作大了些,本就没穿好的衣裳*了些,露出的白嫩肩头上尽是方才梅子颢留下的痕迹。见此情景,梅子颢心头发痒,又顾忌到身旁立着的人,赶忙起身长揖:“大哥,爷爷病重,我心头郁结,便想着来后花园转转,却谁料会遇上这贱婢。她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我房里的那几个最近身子不适,不能服侍我,便在那故意跌进我怀里,对我说那些**,我……我也是一时受了迷惑,这才犯下错事……”
梅子颢越解释,七娘就笑得越欢,直差从树杈上打着滚下来。她跳下树,几步跑到梅子颢身边,对着他一阵挤眉弄眼,待玩够了方才转过头:“他们可不是什么初犯。”说着,指了指芝儿,“你比我看得清楚,她那肚子里的只怕都快三个月了。”
七娘在那动了半天,却是谁也瞧不见她,唯独梅子卿一人,时不时地视线跟着她走动。
跪在地上不断哭诉的芝儿已经有些力竭,梅子颢的冷汗也淌了半张脸,却仍旧不见梅子卿做出表态。良久,他方才从七娘处收回视线,对着二人挥了挥手道:“念在如今要为爷爷多积阴德的份上,便就不对你二人做什么惩戒。”他顿了顿,看见七娘撇嘴的神情,眼角不由含笑,“倒是要恭喜子颢,再过不久,只怕你便要当爹了。”
梅家这位大公子除了行商外,对医术也是略懂一二,他这么一开口说话,着实将梅子颢和芝儿说得愣在原地。
“大哥的意思是……”梅子颢迟疑地扭头去看芝儿的肚子,见她也是一脸吃惊的样子,赶紧又追问了几句,“大哥是说芝儿她坏了我的孩子?”
一提及有孕,梅子颢显然忘记了前一刻他还在万般强调自己方才是被芝儿引诱的,如今这么一说,根本就清清楚楚地表示,先前的那些解释,不过只是“解释”罢了。
只怕他二人,早已有染。
梅子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身往书房走去,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
“大公子在看什么?”小厮好奇地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去,入目的除了满园春色也就没旁的什么了。
梅子卿摇摇头。
在小厮看不见的春色里,原本正打算重新回到树上的七娘,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慢吞吞地跟上了梅子卿的脚步。
屏退了侍奉左右的小厮和丫鬟,梅子卿靠在书房的软榻上,闭着眼,指尖轻轻点着手里的榻沿。七娘穿过房门进来,但见他青丝如缎,眉目清朗,面上虽隐隐含着怒意,但模样仍旧俊朗得很。
“哎……”七娘欲言又止,“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浸猪笼的。”
“出生,死亡,一切由天定。”梅子卿睁开眼,不动声色,“说吧,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躲在树上偷看他们。”
七娘愣了愣,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看向书房一侧挂起的墨宝。
梅子卿坐正身子,斯文儒雅地摸过榻边小几上的果子盆,拾起一颗干果扔了过去,正中七娘额头。听得一声轻呼,他嗔笑道:“不害臊的小丫头!”他本就长得好,这一笑,更是如沐春风。
“明明是他们跑到树底下幽会的,与我何干!”七娘红着脸,三分别扭七分尴尬。
梅子卿一眼瞧见对方穿着的杏红衫子,袖口衣襟处,不知沾了什么,灰扑扑的。他多少有些洁癖,最是见不得这些,蹙起眉头便道:“你又是从哪里蹭来的脏东西,还不过来!”
七娘一脸茫然地抬了抬胳膊,脚下听话地走到了榻前:“哪有什么脏东西,最多不过是沾了些土?”
梅子卿拿着扇子挑起她右手袖口,袖口上灰扑扑的一圈不是他眼花看错,少女露出的雪白手臂上更是也有那么一处两处脏物:“七娘是当我眼神不好吗,连这么显眼的东西都看不见?”
他这动作放在现世里,真真是轻佻浪荡得很,七娘只当他是做惯了神仙不懂男女大防的,压下面上浮起的酡红,努力无视这动作:“今天也没做什么事,可能是之前爬树的时候蹭到了。”
多年后的有一天,当青泽山的寒梅开遍山野,傲霜而立的花一簇一簇挂在枝头,七娘闲来无事收拾琐物,摸着这把有些发黄了的折扇,想起那一年他以扇挑袖,分明就是在调戏良家女子,哪里还有半分不懂男女大防的想法。
、003。他自天上来
梅子卿是神仙。
亦或者说,附身在梅子卿身上的那位是从九重天上而来的神仙。
一年前梅家大公子突患重病,药石无医,只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彼时七娘因为素来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大公子即将病逝,正坐在树上掉眼泪,底下忽地传来清朗的男声,对着她道:“生与死,即是凡人的一辈子,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生而为人。”
七娘惊得差点跌下树去,抱着树干瞪眼骂道:“谁在装神弄鬼?”她自睁开眼起就知除了梅子卿,旁人是看不见自己的,因此这突然出声的人委实吓了她一跳。
她低头,一位年轻俊秀的公子负手站在树下,正仰头看着她。见她瞪眼看来,不由扬唇一笑,他一笑,周围的花草骤然失了颜色,雪青色的衣衫被风吹得不时翩飞。他说:“想来你就是七娘了。”
她本记不起自己叫什么,是梅子卿给她取名叫“七娘”,这才有了名字。七娘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很是好奇,顿了顿,向树底下作赏花赏月状的公子道:“你是从哪儿知道我的名字?”
“在下南极长生大帝座下弟子,青羽。”
他握住扇子一笑,正经地对着七娘掬了掬手,“在下即是神仙,知晓你的名字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是七娘同青羽的初见。后来,青羽不知为何趁着大公子心口还有一丝温度,附到他的身上,借用了他梅家大公子梅子卿的身份。梅家人只以为是老天爷眷顾才让大公子转危为安,只有谁也看不见的七娘知道,现如今活着的,根本不是原先的梅子卿,而是一个神仙。
外面的夕阳已经差不多都淡了下去。七娘揉了揉耳朵,站在榻前仍由青羽上下仔细打量:“你真打算把那个芝儿送给二公子?”
青羽收回挑起她袖口的扇子,啪地打开对着她轻轻一扇,嘴里不知念了句什么,她一身的衣瞬间清爽了起来。
见他不回答,七娘又道:“那个芝儿好歹也是大公子院子里的丫鬟,却跟二公子苟合,说出去丢的都是大公子的脸,你怎么……”
青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终是看得她红了一张脸,轻咳几声扭过头去。“你是在担心我把梅子卿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七娘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我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家人正在到处找我……自我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活人就是大公子,他看得到我又经常陪我说话,给我买点心,就连名字也都是他取的……如今他过世了,你又占着他的肉身,总还是要顾忌到大公子的声誉。自己院子里的丫鬟爬上了弟弟的床,这要让人传出去,不仅是大公子,整个梅家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她说一句,青羽脸上的笑就深了一分,可不知为何,总觉得笑得有些怪异。
七娘不由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是脸上也沾了什么脏东西。
“我同你说过,凡人的生老病死皆有两位司命星君,梅子颢和芝儿不是死于浸猪笼,我自然便不能逆天改命。”
七娘敷衍地点了点头。
青羽也知她一直不能理解命格的事,故而也不强求,反倒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伸手抓了把干果塞进她手里,低声道:“最近还是没找回记忆吗?”
往嘴里扔了颗干果,七娘摇头道:“先前又在莱州城里晃了一圈,仍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青羽淡淡一笑:“别急,总是能找到的。”
她曾经说过自己最初的故事。
七娘的记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总之,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茫茫然在外飘荡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像是被什么力量所牵引,然后就摸进了梅家后花园。甫一进门,她就见到了梅子卿。不知是因为什么事,那样清风朗月一般的年轻公子,就坐在园中喝酒。他抬起头看到她,手中的酒盏蓦地落了地,自此她有了名字,叫做“七娘”,有了住的地方,也有了第一个可以让她触碰到的人。
她就像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全赖着梅子卿从旁照顾,渐渐的,俩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七娘白日里跑出去了多远,夕阳西下后,她总是会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拽回梅家,禁锢在梅子卿的身边。
是以,即便如今的梅子卿内里住着的是青羽,七娘仍旧像从前那样在夜里离不得他左右。
七娘还是摇头:“黑白无常说我是鬼,可总是带不走我。城隍说我可能是个道行不浅的妖,但身为神仙的你,又说我肯定不是。好些年了,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说完话,手心里忽然又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已经剥好了的杏仁。
青羽伸手又抓了一把干果仔细剥起壳来,边剥边道:“入不了地府渡不过忘川,连黑白无常都奈何不了你,天上地下估摸着也只有你一人了。”说完,又动作迅速地剥好了几颗杏仁,全都塞进七娘手里。
七娘撇撇嘴,说道:“虽说我如今人非人鬼非鬼,可到底还是姑娘家,总不能一直夜里睡在你这边吧。”梅子卿还活着时,因为一直没娶填房,又不肯纳妾收通房,对她极其尊敬,同睡一屋久了也就没了什么尴尬的地方,换做青羽后,她多少心里有些不适。
青羽听得好笑,视线往她胸前瞟去,低声道:“先不说你如今是人是鬼还是妖,单以你这小身材,委实没有吸引我犯罪的资本。若你再长开一些,或许我夜里就得忍得辛苦些了。”
他不假思索的调笑,惹得七娘一阵瞪眼。
暮色渐浓。书房外头忽地忙碌成一片,仆役奔忙,婢女穿梭,更有小厮站在门外急急敲门道:“大公子!大公子!”
“何事?”青羽应声。
“老太爷他……老太爷他快不行了!”
、004。一场白事
过花园,穿长廊,七娘跟着青羽走过大半个梅家,方才进了梅老太爷的厢房。一进门,便听到了哭号声,绕过老太爷房里的六联玳瑁镶玛瑙的屏风,一眼便看到他老人家正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上。梅老太爷病了小半年辰光,一直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两个儿子忙着分家产腾不出功夫来好生照料,于是等到大夫摇头说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时,终于想起要在床前孝顺了。
这装得也忒孝顺了点。
二公子梅子颢在后花园里与丫鬟幽会,他那对爹娘此刻就坐在床沿上,一人扶起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太爷,一人在那一口一口喂着汤药,这一勺子黑漆漆的药只怕大半部分都流到了衣襟上。
七娘有些不忍心看了,别过头来看着青羽,他虽是占用的大公子的肉身,可这一年多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也知,这位仙君大人并非是冷血无情的人,看见老太爷如今这模样,心里定然也不太好受。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闭了闭眼,待睁开时眸子里隐隐带起一丝红光,“婶娘们莫要太伤心了。”
“子卿,梅家向来都是由老太爷掌家的,眼看着现在这样子,以后梅家可要如何是好?”大房夫人坐在床边的小墩上,听见青羽的话,掏出帕子摸眼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