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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先秦倾世美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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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姜被卫宣公纳入后宫后,得到卫宣公的宠爱,生下了两个儿子——寿和朔。卫宣公自从有了宣姜,就逐渐冷落夷姜,对她的儿子们也开始不待见。尤其是对太子彶更是黑脸加白眼,经常为一些小事训斥他,还连带责怪夷姜教子无方,夷姜愤懑,抑郁死了。
俗语说:“王好外则丞相危,王好内则太子危”。
夷姜死后,三个儿子失去了嫡母的庇护。宣姜被立为夫人,她的儿子在周围人的怂恿下,就有了争夺继承权的野心,尤其是宣姜的小儿子公子朔。
宣姜的大儿子寿是个敦厚善良的孩子,他对太子彶很是尊敬,两个人关系很好。朔年纪小,受宣姜和卫宣公溺爱,野心勃勃,最爱搬弄是非。有一次,朔看见太子彶与寿在那儿喝酒,就跑过去对太子冷嘲热讽,成心捣乱,结果被亲哥哥寿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朔哭哭啼啼地跑到母亲宣姜跟前造谣,说太子彶善良本分都是装出来的表象,其实从未忘记国君的夺妻之恨,正阴谋造反,想要杀死他们呢。
可巧一席话悉数灌到卫宣公耳朵里。卫宣公一听,当场吓了一跳,这个下作无耻的国君,朔的话无疑挫中了他的软肋。
自古君权神圣不可侵犯,听说太子大逆不道想要谋反,事关社稷和性命,卫宣公岂能坐以待毙。况且自己当年窃取太子之妻,本就理亏,一直视太子为眼中钉,然而太子贤能,朝中大夫拥戴,不敢无端废黜。卫宣公思虑很久才想出一条毒计,假装派太子出使齐国,暗中派人假扮强盗在半道上劫杀太子。
宣姜虽然心里恨太子懦弱,但从没想过要杀死他。她急忙召来大儿子寿,命他追上太子,告诉他,此行有危险,国君要杀他,让他赶紧逃往别国避祸。太子已经出发,寿快马加鞭追赶彶,在大河上拦下太子彶的小舟。将宣姜的一番话告诉太子,太子愚孝,不肯避祸出逃。公子寿无法说服固执的太子彶,只好劝酒将他灌醉,自己穿上太子的行装,冒充太子,让强盗把自己杀死。
哪知太子彶酒醒后,全然不顾寿的苦心,又毅然送上门去。让强盗把自己也杀了。
派去的人把彶和寿的人头端到卫宣公面前复命。卫宣公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血淋淋的头颅摆放自己的面前,身首异处,惨不忍睹。随即后悔不迭,又受了惊吓,夜间就寝时常噩梦缠身,一回是夷姜披头散发地走进他,骂他无情;
一回是太子彶无辜地瞪着双眼问他为什么;
一回是寿质问他何以如此狠心。
卫宣公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身体每况愈下,没几个月就驾崩了。
宣姜的小儿子朔继位为君,是为卫惠公。左右公子欺负宣姜孤儿寡母,势单力薄。国中大夫记恨宣姜和朔联合谗害太子彶,他们联合起来袭击卫惠公,卫惠公出逃,国人拥立太子彶的亲弟弟黔牟即位。
卫惠公逃到齐国,齐国的在位国君是宣姜的哥哥齐襄公。恰在此时,文姜陪鲁桓公到齐国为齐襄公迎娶王室之女主婚。齐襄公和文姜担心宣姜的生命安全,害怕卫国人为难甚至杀了宣姜。遂急忙遣亲信来到卫国,做主让宣姜下嫁给彶的弟弟昭伯。使者带来文姜的亲笔信,力劝宣姜不要拘俗礼,现在卫国朝局动荡,此举一则可保宣姜性命无忧;二则宣姜年纪轻轻就守寡,还有那么长的人生,多苦;三则要维系齐卫两国的政治利益。
虽然昭伯与宣姜的年纪相仿,但宣姜毕竟是他的庶母,让宣姜下嫁给庶子,宣姜的心里有障碍。可宣姜一个弱女子,丈夫死了,二个儿子,死了一个,流亡了一个。在卫国的宫殿里孤孤单单,无依无靠,除非她选择死,不然她只得听从兄长的安排。
卫国当然不敢得罪齐国,新继位的国君也不想尊奉年轻的庶母,就同意让宣姜以太夫人之尊下嫁给弟弟昭伯。
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因为选择的时机太差,宣姜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为自己准备一件像样的嫁衣,侍女翻箱倒柜地把这件十几年前的嫁衣,重新拿出来。嫁衣还是那么光鲜艳丽,却再也没有人像十几年前一样为她举办盛大而隆重的婚礼;也全然没有十几年前,那种初嫁娘的心情。
宣姜的心没来由的疼起来,悲戚和落寞的感觉,完全冲淡了今天的喜庆。



、宣姜(下)

【四】
昭伯躺在床上,侧身背对着宣姜。宣姜不知道昭伯是真的喝醉了,还是不愿意面对她。
宣姜的心七上八下的。她在想,昭伯是不是因为当年她夺了她母亲的恩宠而讨厌她;是不是觉得是她害死他的哥哥太子彶,而怀恨在心。
宣姜在摇曳的烛光下,慢慢脱下礼服,里面是朱红细纱衣,内罩上衣葛布衫,对着铜镜解开脑后的发髻,一头黑缎般滑亮的秀发披洒在后背上,显得清婉秀丽。她从头上一一取下头饰,摆放在桌上,灯烛的光芒流淌在玉簪上,碧光莹莹。当所有的配饰都从头上卸下时,头顶正中间的那根象牙簪就显得格外显目,那是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凤凰的嘴里叼着一颗罕见的东海大珍珠,精致而昂贵。
这时昭伯忽然从床上转过来,趴在床边“哇哇”地吐开。满地的秽物,空气中一股酸臭味掺杂着酒气扑鼻而来。宣姜弹身而起,坐在榻边,轻拍着昭伯的后背。赶紧吩咐下人,打扫房间。她自己亲手用手绢将昭伯的嘴擦拭干净,端来茶水,让他漱口,服侍他躺下,掖好被子,耐心而细致,她瀑布般的青丝不经意地拂过昭伯的面容,那根象牙簪子滑落在昭伯的面前。
宣姜看见昭伯拿着她的发簪,出神。宣姜想起了太子彶,她十五岁那年,在卫国宫殿的后花园见到彶的那一幕。那时,她名义上已是彶的小妈妈了。
那日骄阳似火,国君后苑的碧池旁种着几株木芙蓉,午后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花瓣,洒下一层朦胧的粉紫色烟雾。太子彶一袭白袍胜雪,伫立在树影下,手臂交握在腰间,广袖里灌满了风,舞荡翻飞,仿佛白云舒卷,彶看起来玉树临风而又苍凉悠远。 
宣姜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僵硬地接受太子的叩拜,又机械似的回礼,环佩叮当。当时的太子彶也像昭伯现在这样,怔怔地盯着这根发簪出神。
卫宣公出现,发话让她退下。回到寝宫,宣姜的泪水,汹涌而出,那种与心上人咫尺天涯的感觉,让她感到揪心的痛。
卫宣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一脸的不悦,命人取来一大盒子各种材质、各种款式的发簪,琳琅满目地摆在宣姜面前,然后非常严肃地对她说:
“你把头上的象牙簪子取下,以后别佩戴这个了。”
宣姜疑惑不解,这不是卫国给她送的聘礼首饰吗?为什么不能戴?
后来她才知道,这只发簪是太子彶的母亲夷姜的家传宝物,是当年周王室之女下嫁给齐国,佩戴来的。它是彶的母亲代表太子传给媳妇的信物。
宣姜知晓昭伯此时的心情。
她体贴地问道:“你舒服点了吗?”
昭伯没有回答。许久,才幽幽地说:
“母亲生前非常珍爱这只发簪,母亲说,她只佩戴过一次,就是国君册封她为夫人时。”
“你母亲生前是不是恨透我了?”宣姜小心翼翼地说。
“国君无情又无耻,与你有什么相干?”昭伯冷冷地说。
“那你是记恨我谗言害死了你哥哥彶?”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跟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我知道你们谁也不会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太子。”宣姜深呼一口气,泪光闪闪地说:“当年,父亲疼爱我,在许多的提亲者中,让我自己来挑选夫婿,我在大殿上第一次见到俊朗飘逸的彶,我早已暗许芳心,希望跟他共度一生。”宣姜微微抬起下巴,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顿了一回又说:“可是,命运跟我开了个过分的玩笑。我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你父亲纳入后宫,从此与彶擦肩而过。我君父固然疼爱我,为我不平,可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就这样,我才十五岁,我就被命运绑架了,没有人同情我。在得到国君恩宠的十几年里,外人看着光鲜艳丽。可我面对的是一位年近枯骨的人,他能给我富贵尊荣,锦绣华服,却给不了我想要的爱。我在成长的岁月里,就要承载他慢慢走向死亡的悲哀和恐惧。你父亲嫉妒太子的年轻,他害怕太子觊觎他的君位。因为他垂垂老去,他只有抓住权力,心里才稍微踏实一点。而太子就是对他权力构成最大威胁的人。当然,我也不否认国君心里想要立我的儿子为储君,以补偿对我的亏欠,希望他死后,我还能一样拥有尊贵的身份。”宣姜一口气说了一堆,早已泪流满面。宣姜已经三十二岁了,可此刻的她在朦胧的烛光下,依然美得惊心动魄,黑发如盖,广额靓顔,秋水如波,她伤心的样子,那么楚楚可怜。那些话更让昭伯听起来感到振聋发聩,他本就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他的心早已软化,但他依然生硬地说:
“你得到富贵隆宠,还要奢求别的,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知道不应该在你面前数落你父亲的不是,更没有权力得到你的怜悯。我只是感到委屈,这种委屈积蓄了十几年。你哥哥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有时真的很讨厌他对我刻意保持距离,有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关切的眼神,我知道他想做给国君看,他根本不在乎国君夺了本是他的夫人。可他这样做,对我的伤害太大了。”宣姜擦干眼泪,走到窗前,伫立着,宣姜优雅纤长的背影,显得异常萧索。
是夜,夜凉如水,云霭徘徊,月色轻描淡写,秋风瑟瑟。
好长一段时间,屋里一片寂静,只有蜡烛在风中摇曳,燃烧,窸窣地呻吟着。宣姜又开口平静地说道:
“是我吩咐寿去追赶太子,让他避祸出逃的,可彶是个死心眼的人,或者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要支走他,好册立我的儿子为太子。结果彶死了,寿也死了。国君不久驾崩了。而我成了罪人。朔继位为君,可他小小年纪根本无法掌控朝局,左右公子伙同大夫造反,他出逃流亡了。我的兄长怜惜我,为保全我,强迫你跟我成婚,你心中有百般的怨怒,我心里何尝不难受。如果你确实不愿意接纳我,我请求你派人偷偷地将我送回齐国。虽然我君父已经不再了,好歹还有兄弟,应该不会吝惜给我一处安身之所。”
昭伯长叹一声,说道:“我是在卫国宫殿里长大的,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自古宫廷斗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你死我活,不都是为了追逐权力和地位。我出仕齐国多年,齐国有恩与我。我若容不下你,岂不让齐国人笑我忘恩负义。不过我虽然是卫国公子,可我给不了你尊贵光鲜的生活。”
宣姜平静地说:“浮华如烟,我从不曾贪恋过,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份踏踏实实的生活。”
从此昭伯和宣姜搬进了一个僻静的离宫别苑,远离权力斗争的中心,过着平静而祥和的日子。
【五】
多年以后的夏日午后,宣姜在别苑后院的池塘边怔怔地出神,池塘里荷花绚丽地绽放,偶尔会有小鲤鱼在水面浮现,张着小嘴,吐着小泡,自在而休闲。碧池旁杨柳依依,午后明亮的阳光透过枝叶,亮光闪闪,煞是晃眼。
水池中漂浮着片片粉色的花瓣,清风徐来,花瓣凄凉无助地随波流转。花光水影里,宣姜的倒影凄凉入骨,空洞像一只冰凉苍白的手,紧紧缠绕住她的脖颈。
宣姜被卫宣公纳入后宫,从宠姬变成母仪天下的夫人,十几年来独步后宫,专宠于国君,除了拥有风华绝代的容貌,更重要的是智慧和心机。
公子昭伯温和良善,因不满卫宣公的荒淫无耻,才出仕齐国。宣姜对此了如指掌。洞房之夜的她所说一番慷慨悲戚的话,早在她腹中打好了草稿,修改了不知多少遍。她把自己在卫国后宫的利益争夺,讲得轻描淡写,把自己的可悲之处浓墨渲染,只为了获取昭伯的同情,进而让他打心眼里接纳她,成为她在卫国的庇护伞。
十几年来。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直安放着一个人,他就是太子彶。在她被许给彶前,宣姜早与彶认识,清俊的彶是宣姜豆蔻年华的最初的悸动。然而卫宣公无耻,她与彶一夕错过,终生无缘。宣姜把这份情愫压抑了十几年,直道那日朔在她跟前造谣说,彶从不曾忘怀她,要谋反夺取卫国的君位,拿回属于他的妻子。
小儿子的话在宣姜心里掀起千层浪,压抑多年的感情,瞬间爆发。宣姜悄悄叫人将太子找来,见到太子之后,宣姜满是凄凉,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对他诉说起衷肠。哪知道太子胆小,非但未能因为她的一翻真情表白心怀感动,反而因她的一袭话语吓得手足无措,毕竟宣姜已经是国君的夫人,是自己的嫡母,太子没等宣姜讲完,他就干脆“扑通”一声,给她跪下,直呼她为母亲。宣姜仿佛被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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