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爱几重-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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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狠狠地攥住绳子,猛地回过身来,说道:“南朝温氏……难道……”
他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我:就是你想的那样。
此时我反而平静了下来,一边给阿诺松绑,揉着他被勒红的手腕,一边问道:“但不知阁下想医的是南朝的哪位王公?”
他呵呵一笑,说:“世人皆道二公子苏俊清不过只学得了苏先生医术的十之四五,真正的传人却另有其人。难道苏姑娘才是隐谷真正的传人不成?”
我不置可否,只是朝他伸出手,说:“金蚕蛊的解药拿来,我便随你去瞧病,你若不放心,可以给我下蛊。”
他二话没说,一个眼神唤来手下,将一粒丹药放在我的手里,说:“苏姑娘是行家,应该能够辨别真伪的。”
我气得半死,毒蛊因下蛊人的手法而异,若是单凭一颗丸子就能分辨出毒蛊的种类,我简直就可以去做医仙了。
我捏起药丸放进阿诺的嘴里,说道:“你最好保证给我的是真的解药,不然我定会将令尊置于死地。用我们姑侄的两条贱命换你们温氏的一位权贵,我可是稳赚不赔的。”
他只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冲我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我却没有理会,转身面向阿诺,说:“暂时不要告诉你爹爹,相信温公子自会周到待客的。”
阿诺还想说什么,但都被我制止了。我抓起他的手心,在上面写了一个“二”字。阿诺心领神会,便没再多言。这个时候已是箭在弦上,以我姑侄二人的本事,是绝无可能与他们抗衡的。我看那姓温的说话不似作假,也许真是有什么顽疾要我去瞧,倒不如顺势拖延一阵,安全回返也未可知。
我到房间里取了金针,拉开妆台的匣子时看到了梁慕枫的那把折扇。我有多久没再看到它了?可是对他的思念却一刻也没有停过。在与二哥酒酣耳热之际,在教阿诺碾压草药之时,任何话题都会联想到他,关于他的心事总想破口而出。虽然这个人没能放在身边,但幻想起这一切,多是美好的,苦的也都会一笑置之。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中,他竟早已进驻我心,并且成为挥之不去的永恒印记。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合上妆台的匣子,推门走了出去。
夜色已笼盖四野,溶溶月光下,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天井当中,肩上挂着飘落下来的枯叶,被风一吹,轻柔地落到了地面上。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沉静的目光里带着自信的从容。他伸手接过我手上的针盒,轻轻掂了掂,问道:“只带一个匣子就够了?”
“阁下府中的灵丹妙药想必是应有尽有的,又何必浪费我谷中之物。”
他并没有理会我话中的揶揄,轻缓地扯出一抹魅惑的笑容,说:“如此说来,我们这就上路吧。”
他转身大踏步向前,两名黑衣人则分别站在我的两侧。我最后扭头看了阿诺一眼,他站在灯火通明的主屋前,反倒淡化了脸上的表情。我努力冲他扯出一个笑容,无声地说了一句:“好好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隔日更文
、摇檝天平渡
步出谷口时天已全黑,秋夜的天空繁星密布,新月如钩,隔着缥缈的雾气发出惨淡的白光。我很惊讶于他们对隐仙谷的了解,一路行来竟是连半步都没有踏错。黑衣人一声呼哨,锡尔巴彦山黝黑的山林里便奔出了四匹骏马,皆是黑得发亮的皮毛,膘肥体壮。我不禁唏嘘感叹道:“看来今晚你是胸有成竹,必定会绑走一个人了事的,连马匹都准备好了。”
对面的三人都没有说话,其中一名黑衣人将马牵过,恭敬地请那自称南朝温氏一族的男子上马;那男子却并没有理会,转过头来看向我,低声说道:“为防苏姑娘耍什么花招,还是委屈与我共乘一骑吧。”
未等我反驳,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单膝下跪,言辞恳切地说道:“殿下,这女子擅用毒物,不能和她靠得太近啊。”
他的这一声称呼顿时让我如醍醐灌顶。莫川大陆以锡尔巴彦山为界,北部物产丰饶,南部则是穷山恶水。在北部萧王朝建立统治并逐渐加强中央集权后的一两百年,南部还是处于战乱纷飞、民不聊生之中,直到二十多年前,现任国主温景横空出世,统一南部并建立政权。
隐仙谷就处在锡尔巴彦山中,阿爹尚在谷中时也曾提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战事,言谈之中对温景很是敬佩。而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一位,很有可能就是温景的儿子。
我陷入沉思的这片刻,眼睛却是直愣愣地看向他的。他似乎对我这肆无忌惮的目光很是玩味,伸手抚了抚马鬃,问道:“本宫就这么好看吗?”
我转开目光,脸色微红,幸好被黑夜掩了去,才没陷入更窘迫的境地。
他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我的下巴,那姿势风流轻佻却又娴熟无比,说道:“擅用毒物?本宫倒是很想试试。”
我兀自惊讶的时候,他已翻身上马,长臂一捞,便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前。他的手臂绕过我的身体抓住马缰,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我的后颈,弄得我全身无所适从。我与梁慕枫坠崖之前,也曾这样共乘一骑,但当时只想着逃命,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来的时间去羞涩忸怩。而此刻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袭来,我立刻僵直了后背,双手抓住马鞍悄悄往前挪动,想尽量和他拉开距离。谁知却被他一伸手搂住了腰,撩人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别动,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我尽量让自己放松,呵呵笑了一声,说:“我作为苏先生的传人,既已答应随你看诊,自不会食言。还是让我独自骑马吧,那样脚程加快,我们也好早些到达。”
他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双腿夹紧马腹,一抖缰绳便向前奔去。
夜风拂在脸上,是微凉的寒意,我想自己大概是为他挡去了不少冷风吧。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便开始揶揄起来:“殿下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家父对贵国圣上很是敬仰,若殿下一见面便亮出身份,我也是少不得要陪殿下你走这一趟的。现在反倒成了要挟,传到我爹爹的耳朵里,怕是要将你们南朝皇室列为永不交往的对象了。”
他对我的这番话显然颇感意外,渐渐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如此说来,是怠慢苏姑娘了。待到了凤阳宫,瑞航一定亲自赔罪。”
他说得轻描淡写,而我却惊叹于他的做小伏低。南朝温瑞航,这是他在言语之中向我透露的信息。我久居隐仙谷,一直生活在这南北的分界线上,离北朝的京城甚远,所以对他们的皇室宗亲没有半点认知;可是翻过锡尔巴彦山,只需再走两日的路程,便是南朝的都城祁阳。祁阳城里的风雨总会有一些零星的飞沫飘到谷中,而这位温瑞航的大名更是让我如雷贯耳,其中大部分都是二哥在茶余饭后剔牙时谈到的他的风流韵事。
“你是南朝的东宫太子?”我微微转头,脸颊却差点撞到他的唇上,我吓得一瑟缩,连忙把身体放正。
“该怎么说你才好呢?”他在我身后轻笑了一声,继续低声说,“除了东宫太子,还有谁敢自称‘本宫’呢,而你却是听到了我的名字才刚刚反应过来。”
夜风将我们的对话尽数吞没,那两名黑衣人就跟在我们身后,在他们看来,也许我与温瑞航这般低声耳语是万分亲密暧昧的举动,可是以他在南朝的花名,这两位亲随应该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我们纵马在密林中穿行了一夜,漆黑的夜色中方向难辨,我们虽然走得不快,却也足够让我迷路。露水将身上的衣裳沾得湿乎乎,此刻潮气和着清晨的低温,更是如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待到第二日朝阳初升时,全身已如散架一般。温瑞航找了个开阔地点停下,翻身下马后将我拖了下来。我的脚一沾地,几乎就要跪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拉住了我,说道:“出了这片林子,再渡过前方的青萝江,就要进入南朝的瘴毒林了。我们先在此休整一下吧。”
他递给了我干粮和水囊,又在我身旁坐下。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背靠着参天的树木呼呼地喘着气。温瑞航也不理我,兀自优雅地撕着手里的馒头。他堂堂的东宫太子,却在这深秋的清冷早上用凉水混着干硬的馒头果腹,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屈能伸。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惊讶,不以为然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说道:“父王建国之初,各部都不大太平,小规模的战事一个接一个。我从十几岁开始便跟随父王征战,别说是坐在这里安静地吃些干粮,在蚊蝇丛生的水塘里趴上半天的情况也是有的。”
我不禁对他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小口地喝了一口水,立刻有一股冰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腹部。我用手揉了揉肚子,想起与梁慕枫坠下山崖时,他蹲在火边用竹筒给我烧热水喝,心中不禁满满的都是怀念。我真的是太容易想起他了。
我没有再吃东西,转头问道:“经永州到祁阳,不是更方便?为何舍近求远?再说殿下也并没有胁迫我,永州的守门兵士也不会起疑的。”
他却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我闯进隐仙谷时,你不是正好才刚回来吗?难道没有听说最近两国关系有点紧张?”
我恍然回忆到二哥曾是一笔带过了一句,说什么现今是孟宣的十万忠勇军驻守南疆,但我那时根本没有在意,只顾着猜测他自丹亭归来后勤加习武的原因。
见我不答,他又问道:“那日在永州城中与你在一起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这是我心中的禁忌,每触碰一下就会痛上一阵,而让我亲口说出他的名字,就感觉心口像被狠狠揪住。我喝了一大口水,没理会那瞬间让我身体冰冷的激流,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我其实也不大认识他,他自称姓梁。”
“姓梁?”他自言自语地重复着,“姓梁……”
温瑞航也小口地喝着水,目光微眯,似乎穿过眼前的层层密林看向未知的远方。经过一夜奔袭,他的织锦长衫已有些黯淡,枯叶与草根混着露水沾在上面,脸上也有了些风尘仆仆之色。在和煦的朝阳下,他的脸孔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甚至连上面细小的茸毛都清晰可见,就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他的睫毛卷翘,如鸽羽一般,护额上的蓝宝石折射了初升的阳光,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他突然扭过头来看向我,而我没能来得及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正好与他撞个正着。他的眸光却渐渐加深,由平淡到戏谑,由深邃到柔情,只是须臾便在他的双眼中轮流展现。我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却忘记了躲开他的眼神。温瑞航的风流成性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我未来得及闪躲,他的脸庞却已突然靠近,用魅惑的声音问道:“本宫与你那位梁公子相比,谁更好一些呢?”
这男人真是自恋的厉害,而且每当他自恋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自称为“本宫”。我很怀疑最近自己是否桃花正盛,怎地遇到的男人都是这种人中龙凤之姿,我到底是该欣慰还是该烦恼呢?
我们休息了片刻便又再启程,我再不要与温瑞航共乘一骑,磨磨蹭蹭地不肯上马。他也没有阻拦,只示意其中一名亲随给了我马,然后附在我耳边说:“别耍花样,你跑到哪里我都能追回来。”
我本来也没想耍花样,走了一夜,此时身在何处都已分不清,若是私自逃走,不是饿死在这山林中,就是被同样快饿死的野兽叼走美餐一顿。我是不会孤身犯险的。
行了大概半日,耳边传来澎湃的水声,青萝江宽阔的江面在此来了一个急转弯,浑浊的江水砸在岸边的石壁上,溅起白色的飞沫。原本湛蓝的天空到了此处却是愁云惨淡,森冷的风呼啸着拍来,立刻让我浑身打了个冷战。站在江边远眺,对岸的密林中雾气弥漫,一片死气沉沉,应该就是温瑞航所说的瘴毒林了。
温瑞航立马在江边站定,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面前便又多了两名黑衣的亲随。两人跪地见礼后,便从江边的岩洞里拉了一条小舟出来。温瑞航面无表情地下了马,伸手将还在发呆的我也拉了下来。我随着他向小舟走去时,他的亲随已经将小舟推到了江水边。他大步踏上去,伸了一只手给我,用眼神示意我上船。
我抚了抚被江风吹乱的发丝,踯躅着不肯上前,问道:“江水这么湍急,一叶轻舟怎能渡江?”
他却手一翻将我拉到了他的怀里,抱我在舟中坐下,说道:“你只需相信,就算我罔顾你的性命,也绝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就好了。”
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四周是咆哮的水声,微冷的江风似乎都被他阻挡在了千里之外。他的发丝拂到我的脸上,带来一丝麻痒的触感。他的四名亲随将船推入江水中后,也纷纷跳到船上。小舟一阵摇晃,我只觉得江水连天,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腹中一阵翻涌,还好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只是呕了些酸水,但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似乎是被完全掏空了。
小舟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