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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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蕊珠松了一口气般,颇有破涕为笑的意味,连忙叩首谢恩,“谢娘娘……”
“先不急着谢。”瑶月笑吟吟地拥着薄毯蹲下,与跪着的崔蕊珠平齐,她注视着崔蕊珠哭花了的脸,突地眸光一凛,声音也冷冰了下来,“若是以前本宫一定会帮他,只是现在,本宫却恨不得他立刻受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
崔蕊珠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语气,愣在那里。只听瑶月接着用这般凶残的口吻道:“你要本宫救他?可以!只要他从来不曾唆使珑月毒杀本宫的爱子,不曾杀害表哥——本宫就救他,否则,本宫不但不救他,反而会在他胸膛上插上第一刀!”
崔蕊珠听着她的话恨不得把耳朵给切了,颓然地坐倒在地,垂首喃喃着摇头,“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他做的……”
“如若不是表哥藏在书房密阁中的那些书信,我也不会相信是他做的。表哥一件件一桩桩去问,那信上分明是他亲笔手书,做了那样的事却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兴致勃勃地炫耀一般说得清楚——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么会想到他竟是那样的人!”瑶月索性也坐在地上,双臂环膝,瑟缩一般颤动着唇瓣,“你究竟是他什么人?你可知道他手上有几条人命?以后,又会有有几条人命被他草菅?——崔女史,你又是什么人?”
崔蕊珠静默了半响,才找到自己声音般试着开口:“娘娘可有兴趣听一段故事?一段几十年前,南朝、大燕、先帝、太后、南朝太子妃的故事?”
瑶月眯着眼睛,“《薛如絮秘史》?”
那本盛名在外的禁书的由来其实更比那小说里精彩百倍,也繁复百倍。大燕开国之时,南朝太子妃因临盆而远远落在南朝皇族逃命的后方,产后虚弱的她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边跟着的不过是一些贴身的宫婢内侍,怎么能逃得远。追兵的铁蹄越来越近,她索性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遣散了宫人,自己抱着孩子缩在树下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追兵追上来,却在她身边停驻,她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声喊着什么,大部分的追兵便再度启程向远方而去。有缓缓休闲的马蹄声朝她走来,并在她面前停住,她睁开眼,却看到面前白马之上,那将领面容秀丽而柔美。正当她惊疑之时,将领对她说道:“你就是魏国太子妃?”又看了眼她怀中的襁褓,说:“这个就是魏国太子的孩子?”
崔蕊珠说道此处便问瑶月道:“娘娘可还记得那书中是怎么说这一段的?”
瑶月想了想,“似乎是说,太子妃遇到了位女将,而后那女将为邀功而将将太子妃送入宫中。”
“那有没有说那孩子怎么处置了?”
“似乎说是弃之荒野了。”瑶月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可能,倘若是弃之荒野,魏太子妃断然不可能会同意邀宠先帝,更不会真的爱上先帝。”
崔蕊珠为她的话语沉默了片刻,“娘娘怎么会想?如果无论是进宫还是邀宠或是争宠都是太子妃在报复呢?”
瑶月再度摇了摇头,反驳道:“这是不可能的。魏朝女子大多性情柔弱,太子妃更是出身名门,不可能在经历国破家亡、丧子之事后还能在那般短的时间内振作起来,还想得那般长远。”
崔蕊珠微微笑,“娘娘所言甚是。”
那太子妃遇到的的确是先帝身边绝无仅有的女将,这个女将不仅是军队统帅,更是先帝嫔妃。先帝对她宠爱有加,但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女将因练武而伤了身体,承欢多年都没有子嗣。后来,大燕天下初定,皇子们却都在征伐战场上以身殉国。女将见到枕边人整日郁郁寡欢,心中也不由担忧起来。某一日,女将未曾入宫伴驾,而是去了城外的马场,但先帝不知随兴驾临。太子妃与女将很是谈得来,渐渐便成了朋友,女将丝毫未曾对太子妃有一点防备,因为,她对大燕的未来充满自信,在她的心中,就算魏国帝皇长孙长大了也不能做出什么威胁到大燕江山的事情来。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帝皇长孙威胁不了大燕,但太子妃却可以威胁她的位置。就在先帝驾临女将府邸的那天晚上,先帝临幸了太子妃,其后更是向女将提出要太子妃入宫。女将震惊之余坚决反抗,数个月后,太子妃却被诊出怀有身孕。先帝龙颜大悦,遂迎太子妃入宫,而女将单骑出走,离开了京城,不知下落。
“然后呢?先帝在不知情之下迎娶了魏国的太子妃,太子妃生下了大燕帝王的孩子。那女将如何了?”
“然后……就如书上所说了。”
书上说,薛如絮为先帝生下一子,并开始恃宠而骄,大乱后宫,几乎所有曾受先帝恩泽的嫔妃都受到她的报复。直至两年后,宇文妃入宫承宠,生下一儿一女,才与之抗衡。二人争斗多年,最后宇文妃凭借宇文家赫赫的战功而取胜,薛如絮与她所生的皇子被绞杀,尸身都未完整。
瑶月犹疑道:“事实真的如此?”
“差不多……只是有些地方略有出入。”崔蕊珠道,“先帝并不如书上所说那般宠爱新纳的妃子,后来反而愈加思念起出走的女将。先帝多次派人出去寻找,最终宇文家寻到了女将。在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里,女将不知是寻访了哪一位高人,竟将自己身体调理了过来,回宫之后不久便怀上了龙嗣,之后,生下了一位公主。”
“那争宠……是真的吗?”瑶月问道。
“不……太子妃一向觉得愧对了女将,又怎么会和女将争宠。只是后来先帝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女将还没来得及再给大燕生一位皇子,先帝便驾崩了。”
瑶月道:“如此,我猜——太子妃所生的皇子便是圣上,而女将所生的公主便是长公主。这般如是的话,女将就是太后,那太子妃是……”她看向崔蕊珠,带着几分询问。
崔蕊珠轻叹一声,“娘娘猜得没错,魏国太子妃便是奴婢。”
“那魏国皇长孙是?”
“是翰儿。”——现任尚书左丞相裴翰,字非墨。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九重宫阙烟尘生(4)
瑶月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她曾几度猜想过裴非墨的真实身份却不曾想到,他竟是魏国皇室嫡亲血脉。她喃喃道:“太后娘娘真是个有胆识的女子,竟然敢留着敌国的皇嗣在身侧而不除。那……”她注视着崔蕊珠,“你要我救命是救的什么?太后娘娘既然这么多年都不曾动过他,现在也断不会害他啊。”
“不是太后的错……我和翰儿一生最最亏欠的便是太后。如今翰儿大了,我自小就没有怎么养过他,没有教导好他,让他身边那些人把他教坏了,我竟不知他会怀有孤臣逆子之心……他做出那些对伤害娘娘的恶事还不够,如今竟然还想要与圣上争夺皇位。我实在痛心,也不愿见他们兄弟相残,故而,娘娘,还请你救他一救吧!”说着纳头便拜。
瑶月先扶着她起身,低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行动?或是……太后那边打算怎么做?”
崔蕊珠道:“太后与圣上虽无血脉之亲却有母子之情,阿萑告诉奴婢,翰儿定于今日夕食求见圣上,欲行刺圣上,挟天子以令诸侯。”
瑶月咬着唇,不解道:“就他一个人怕是不能成事,他身边还有谁相助?太后又是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崔蕊珠道:“凌家……凌家暗中看护着他长大,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凌家子弟挑唆着他谋朝篡位,但其实凌家主脉一系已经臣服大燕,故而太后才能暗中探听了他的举动。”
“这么说,太后是一直都了解他的举动?”
“不,是在长皇子薨逝后,太后才觉察的。”
瑶月望了望外边的日头,冬日的时间总是过得快,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见外边已是斜阳余晖满窗棂,在看看自己身上的亵衣心中不由紧张起来。崔蕊珠见她这般神情,便说:“奴婢这就让宫婢进来为娘娘更衣。”
瑶月“嗯”了一声,待她往外走了两步却又被瑶月喊住。“娘娘,怎么了?”崔蕊珠心里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生怕瑶月反悔。
不料瑶月竟问:“崔女史……你如此惦念着裴大人,为何还要留在宫中是太后不许你走吗?”
崔蕊珠站定了身,回道:“不……这是我自己要留的。”
“为何?”
“因为……我怕!”
“怕?”瑶月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目光,几番思量,最后双眉一皱,用极其惊愕的语气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难道圣上就不是你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怎么不惦念他!”
崔蕊珠垂着头默然,她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个问题——那个孩子有嫡母疼爱,受先帝亲身教诲,但她的翰儿不但连自己都见不到,甚至还要过那些个寄人篱下的日子。命运如此捉弄人,分明他们都是皇子,只是一个是成王的皇子,一个是败寇的皇子,怎么就差那么多?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早有答案却不忍说出,眼前这个女子是当朝的皇后,她不会明白自己的心。在瑶月的目光下,崔蕊珠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无法回答瑶月的问题,于是干脆她转过身推开门扉离开。
瑶月罔顾了所有婢女的关切闻询,而宫女们被下令去打听圣上所在便不由在心中偷笑自己主子往日装得对圣上那般疏离,今日终于开窍知道圣上的好。待简单的梳妆穿衣之后,她便命人起驾往燕临瑄现在所在的归真院。
瑶月不解道:“圣上去归真院做什么?”
底下的宫女内侍没一个能说得出来,而崔蕊珠踌躇了一下,连忙凑上前去,在瑶月耳边轻声道:“大祭司乃翰儿之师。”
瑶月大惊之下赶紧命人启程,可那疾驰的凤驾刚行至紫宸门之时,瑶月突然命人停下。跟随着凤驾奔跑的宫女差点就撞到一块,祝双敢上前问:“娘娘,何如?”
瑶月微蹙眉梢,说道:“你快找一匹马疾行回清宁宫,把前几日本宫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那个金色簪子拿过来——要快!”
祝双虽不知瑶月要做什么,但看瑶月那紧张的神情便也不敢多问,应答之后立即向外跑,跟着祝双过来的小莹看着祝双急匆匆的背影嘟囔道:“那是什么破簪子,连个花纹雕饰都没有,倒是细得厉害……”她话还没说完瑶月已命人起驾。
瑶月千赶万赶等赶到归真院时还是晚了,以往清净都没个人声儿的归真院,此刻已是针尖对麦芒,刀光剑影闪了一片。
严阵以待的禁军们都出自凌家,但对面跟随造反之人的却还是凌家子弟,可无论是这边还是那边,当看到瑶月出现之时都是惊诧万分,可不同的是,造反的哪一方可以用惊喜来形容更准确一些。
当瑶月还在院外之时便听到一声凌厉而气势十足的喝斥,但那声音尖细,似是女子——“你放了皇儿,哀家就对你之前所为既往不咎,否则你再负隅顽抗下去,哀家抓到你的那一刻便将你凌迟!”
她心中一凛,直道不妙——皇帝分明已经落入了裴非墨手中!正要往里走,恰逢祝双骑马飞奔而至,递上那她念着的金簪,她一把抓过那金簪,径直往院里走了。
一进院裴非墨傲然的话语字字入耳,“太后娘娘,你何必那般惦念他的生死,他,是你的皇儿吗?你,有皇儿吗?”瑶月看到眼前那男子手中禁锢胁迫着的一抹明黄,顿时控制不住,尖叫了一声。
她这一声足够把剑拔弩张的人都吸引过来,众人看到她都俱是一愣,而那边叫阵的女子首先反应过来,夹带着剑气和风声而来的一声“皇儿,快过来!”,紧着着刀剑齐鸣,裴非墨手中匕首一杯剑刃击飞,燕临瑄只喊了一声“母后”便被营救过去。
裴非墨眼见手中的筹码被躲哪里甘心,凶残的眸光往瑶月喜上眉梢的脸上一斜,随即瑶月便被反叛者团团围住,裴非墨抓过她从一旁接过一把钢刀抵在她的颈间,冷眼一扫对面,“你们都别动!否则我杀了皇后!”
燕临瑄眼见瑶月受困哪里站得住,身子往前一扑,喊道:“阿瑶!”。而他身后甲胄戎装的太后急急拉住他,“皇儿,你不能去!”,燕临瑄目视着裴非墨,急切道:“你不要动她!有什么话,可以慢慢商量,何必,何必弄成这样?”
实话说燕临瑄也不知这一场刀兵之祸是怎么起的,他在紫宸殿小憩醒来便有人奏报说大祭司请自己到归真院一趟,似乎是为了今日祭典之事,他正好有些事想要询问大祭司,却不曾想到了归真院没见到大祭司反而见到了裴非墨。
裴非墨见着他说有秘事要单独奏报,他并未觉察有什么不对之处,屏退了众人。而宫人才刚退出去院门便被大力推开。那绝对是属于自己母后的一声断喝声响起,他回头一望,只看到自己母后身上银光一闪身体已经被禁锢住,之后一把匕首更是横陈在他颈脖上。
——晕晕乎乎地,如今被挟持的人已从皇帝变成了皇后。
裴非墨还没说什么,又突地从人群中窜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