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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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半晌，附近松树上的积雪忽地开始簌簌下落，感觉脚下的雪地似乎在震动。拓雅和我相视一眼，一起朝着松林的边际望去。不到几秒，有纷乱的马蹄声在林子口响起，随后是一阵寂静。我们收回了目光，欲转身继续往前走。
未料耳旁的马蹄声猛然又传了过来，不过不是之前那样的杂乱无章，觉得是一两匹快马在林中飞奔。声声急促，声声有力，在空旷的雪林之中显得格外清晰，让人没来由的心慌起来。
答案终于在下一瞬揭晓，一个策马狂奔的身影，就这样没有预料的出现在我眼前。拓雅惊呼一声，怔怔道：“迪古乃怎么又回来了？”我早已湿了眼眶，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迪古乃身披重甲，手持长剑，英姿勃发，虎虎生风。可我却不敢再多看一秒，转过身子，想择路而逃。
“颜歌你给我站住”身后的迪古乃爆出一声怒吼，我脚下顿时发软起来，身子僵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第123章 你肯吗
他一步步逼来，我心下颤抖无奈，最终还是转身，选择直接面对。迪古乃面含怒容，眼里有震、有伤、有怨、有恨、还有一抹赤luo裸的妒意。他站在两米之外，锋利的眸光几乎要把我射穿。我受不了他一直那样盯着我，未等他开口说话，我用力扯出一抹微笑，脆生生的说：“如果你是回来恭喜我即将登上昭仪之位，那么我很高兴你能回来——”
“住口”迪古乃怒喝，上前一把扼住我的手腕，吸气咬牙道：“颜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几个时辰前还在跟我耳鬓厮磨，此时此刻却——”
拓雅急忙出声道：“你误会颜歌了，她是为了——”
“她是为了她亲爱的义父”迪古乃死死的看着我，黑眸里翻滚着烈火般的不甘与恨意，“颜歌，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为了他，放弃了孩子，如今你果真也要为了他，将我残忍的抛弃此话一出，拓雅睁大眼疑惑的望着我。心中的伤痛，一股脑的挤进了胸腔，压得我无法呼吸。我闭了闭眼，缓了缓气息，像是自嘲般的发出一声冷笑：“抛弃？迪古乃，我何时许了你诺言？我们两人，何曾真正属于过对方。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什么都明白，只是你不愿面对，不敢承认这个事实…你总说孩子，那我问你，若孩子生下来了，你能给他一个家吗？”
这样一番话，若不是没有选择，我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太伤人，真的太伤人了，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自己好残忍，好残忍…
迪古乃身子一颤，原本含怒的脸上血色尽失，眼神迷离而痛楚，“今天早上我说过，等我立了战功——”我打断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等？我今年都二十岁了，你觉得我还等得起吗？”
他面色阴郁，脸上滑过几丝悲凉，颇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道：“不愿意等？原来你…一直对我都没有信心”
我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哗哗而下。我来回抚摸他的下颌，大声道：“我对你有信心就是对你有信心，所以才要让你走，让你飞迪古乃…你别忘了你的雄心大志，别忘了你最想要的东西我太渺小，不是你栖息的地方…苍茫的辽东大地，不，甚至整个中原大地，才是你该尽情翱翔的天空…你有你的人生轨迹，你不能因我，出了差错”
因为你是完颜亮，因为你是未来的皇帝。你有你命运特定的轨道，而我…不过是误闯入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迪古乃怔怔的望着我，半晌吐出一句话：“五年前，你也是这样跟我说”我松开手，撇过脸道：“是啊，所以我十分后悔，后悔爱上你，后悔自己不够坚定”
他猛地用力抱住我，盔甲咯得我有些疼，“我只要知道，你是爱我的，你骗不了你自己。”
我拼尽力气推开他，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心中一狠，嘴上含笑道：“此时此刻，周围空无一人…若我让你现在就带我走，带我浪迹天涯，从此只有你我二人…背弃你的家族，放弃你的雄心，抛弃你高贵的身份…什么保全我义父的血脉，我也统统都不管了但问题是…迪古乃，想要江山的你…肯吗？”
他眼神一黯，脸上浮现出绝望哀戚的神色。我扭头，不愿看见这刺痛我心的表情。我的要求，连我自己都觉得强人所难。只是我没有办法了，不彻底让他死心，以后说不准，还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恰时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待近了后，才发觉乌禄也在其中。他跳下马大步走来，见我和迪古乃的神情，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只问：“姐姐已经决定了？”我微笑颔首，随行的一名军将下马朝迪古乃请示道：“将军快些赶回去吧。若再耽误，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我心下凛然，淡漠道：“快走吧，好生保重。”说罢不再看他，转身落荒而逃。
“颜歌——”
一声悲凉的嘶喊回荡在寂静的雪林中，让我忆起了五年前那个危险的雪夜、以及三年前那场黄沙漫天中的生死离别…他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痛呼。只是方才那一声，绝望的让人心脏也瞬时停止了跳动…
我终于无法忍受，崩溃的坐在雪地上放声大哭…
拓雅找到我时，我x在一棵松树下，失魂落魄的望着一尘不染的天空。
她急忙扶我起身，心疼的说：“地上全是雪，你不怕冻着了？”我由她拉着，语气带着一丝哽咽，“心都空了，还会怕冻着了？”她轻轻一叹，拉着我往回走，“颜歌，你为你义父牺牲太多了。”
我恍若未闻，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她走。林子里寂静无声，只有不知名的鸟儿，不畏严寒，在枝头“啾啾”地叫着。
我轻声问：“他走的时候，还有说什么吗？”拓雅侧身看我一眼，缓缓道：“没有再说什么，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神情…很可怕”她顿了顿，见我并无过多反应，又道：“他面上，不止是受伤的表情，更多的…是恨。总之…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闻后淡笑，拂去肩头的落雪，看着腕上的蓝田玉镯，嘘叹道：“迪古乃，从来都不是一个只活在爱情里的男人…从今往后，他的伤，他的痛，他的恨，都是他隐忍向前的动力”
拓雅若有所思的沉默，接着小心试问道：“他说的孩子”我心头一震，迪古乃…这果真成了他的心结，似乎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见我脸色不好，也不再追问。
话音方落，一队官兵便骑马赶了过来。见我好好的，都松了口气。我无奈一笑，坐上他们驾来的马车，朝小院驶去。
沐浴过后，秀娥和花涟在整理屋子，见我进来，秀娥问：“娘子看需要带些什么入宫？”我在妆台前坐下，摇头道：“什么都不要带。”她点点头，继续忙了起来。
我想了想，回头问：“姑姑愿意跟我进宫吗？”她一怔，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奴婢答应过王爷，要好好照顾娘子，自然是娘子在哪儿我跟到哪儿呢。”我颇为感动，抽了抽鼻子，看了眼花涟，心想就只带秀娥进宫好了。花涟和泰阿丹这么多年了，是该好好过过二人的日子了。何况这小院子，也需要人来主持打理。
第124章 谋权正名
正要上床入睡，院外传来一声马嘶。我心一紧，忙行至窗下，闻得外头有人在大声争吵。细细分辨，竟是秉德的声音。恰时秀娥进屋，我问：“是秉德吗？”她点头道：“但将军不放他进来。”我微微叹气，披上斗篷，“去跟将军说一声，让秉德进来，我有话交代他。”
我提脚进厅堂。秉德面含愠色，眉心微皱，坐在椅子上大口喝茶，想必是赶得很急。见我出来了，他猛地站起身，定定的看着我。吩咐了所有人退下，我才慢慢行至他身边坐下，淡淡道：“深夜过来，你不怕陛下怪罪？”
秉德抓住我的手，咬牙问：“究竟是何时的事？你瞒得我们好苦”我侧身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你到底是真的喜欢合剌…还是…你是为了我们？”他吸气，在说后一句话时，他脸上满是紧张，夹着一抹无奈和怜惜。
我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就好好为陛下办事…听说他还算器重你，平日里你有什么小错他也不跟你计较——”秉德重重的叹了一气，截道：“你怎么就不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大不了集结翁翁的旧部，拼上王府所有人力，咱们也有几分胜算…最坏也是玉石俱焚，怎能让你一个弱女子”
说到最后，他狠狠在桌上捶了一下，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欲起身往外奔。我怕他一时糊涂会生了乱子，急忙上前拽住他，压低声音喝道：“你干什么去？你千万别冲动，你要是反了，你翁翁在天之灵是不会原谅你的…他这一生忠君爱国，落难之际也不愿生叛自卫。你要是生了乱子，让你翁翁这一脉背上乱臣之名，你让他如何能够安息？”
秉德身子一僵，惶然的看我一眼，突然伸出手臂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唏嘘道：“颜歌你太傻了”我挣扎几下，边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感到自责，快回去吧。”他不放，愈发加紧了双臂的力气，说了一句让我感到极其震惊的话：“颜歌，不然…我带你走吧”
仿佛是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我怔怔道：“你说什么？”他松开我，眼神清澈明亮，眸光熠熠，吸引了我所有的思绪，“我说，既然不能两全，就什么也不要管了，让我带你走吧”
片刻的失神，眼前这张脸渐渐虚化，变成了我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可他终究不是
我撇过脸，淡漠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我们一走了之了，会受到牵连的人有多少吗？”他还想再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完颜秉德，不要再胡闹了若你还不清醒过来，我如今所做的一番牺牲就全白费了你赶紧回去”
他满脸抑郁，拉着我不放，我甩开他的手，继续道：“陛下爱面子，不想让人说他残忍…他如今厚待你父亲和叔父，也是想博个仁德的贤名儿。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天赐的契机。能不能振兴家族，就看你们懂不懂得隐忍之道…好好当他的臣子，学会低头做人，要想报复他，就要用他手里的权来为你翁翁正名”
秉德黑眸一亮，如同点燃的熊熊火把。我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少年，要彻底长大了
磕完最后一个头，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秀娥擦了擦眼泪，扶我起身道：“娘子跪了这么久，王爷一定能感受到娘子的孝心…起风下雪了，咱们快起来吧，宫里的人还在山下等着呢。”
我点头，看着快要熄灭的火苗，心里感慨万千。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完颜宗翰，这一世，你我相伴不过十载，留下的遗憾太多太多…今日，我是要真的离开你了…倘若你我二人有缘，但愿来世，我们能在平凡中相遇相识…
一路小心翼翼的下山，雪势渐渐变大，荒芜的山路，转眼间已被白色所覆盖。我回眸，山陵掩映在颗颗雪松之间，隔着飘荡的雪花，慢慢淡出我的视线。
所有的欢乐与单纯，皆如掌中流沙般在岁月的无情中消逝。我的记忆，只愿停留在那些拌嘴争吵的小日子里，流连在登台唱曲后的羞涩中…
往后，一切的年少纯真都该被封存起来了。失去了强大的保护伞，我只能一步步让自己变得强大。你给的命，我要好好活下去，并且…不再让你操心…
对镜梳妆，我颇有些不耐烦，挥一挥手道：“你们下去，让秀娥进来。”两个宫女迟疑几秒，点头应是，轻脚走出屋子。
她们一个叫银鹊，一个叫银蝶，是今早从宫里赶过来的。给我梳个发髻，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花样复杂，头饰繁重，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折腾。今日又不是册封典礼，何必打扮这么隆重，平白叫人受一番罪。
秀娥进屋后，无奈笑道：“就知道娘子会把她们赶出去。”我边拆头发边说：“随便梳一下就行了，她们都快把我头发给折腾坏了。”秀娥接过梳子，叹气道：“娘子平日里只要不出门，每每就只绑两条大辫子。如今进了宫，可是没机会偷懒了。”
我含笑道：“会有机会的。”她疑惑的看我一眼，我伸手挑起了发钗，没有多言。
梳好头发，银鹊上前小心地问：“时候不早了，娘娘该启程出发了。”秀娥搁下梳子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马车上的棉褥子可要铺好了，暖炉也要准备好，万事都仔细着。”
银鹊出去后，我起身笑道：“姑姑还未进宫，也快和宫里的姑姑一样了。”她嘴角绽开一缕轻笑，面色颇为感慨，拉着我说：“既然娘子决定了，选择了入宫这条路…一切，都得尽早适应起来了”
我微微叹气，闭上眼点了点头。
下一章，颜歌就要进宫了。迪古乃以宗室子的身份拜为将军，前往兀术军中历练。
第125章 入宫门
这两宫女也算是有心，马车上果然是暖和和的，还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如此想来，倒也是两个细心的人儿。我微一思索，掀开车帘唤道：“银鹊、银蝶，你们俩上车里来。”
花涟朝秀娥笑道：“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