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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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胄,他们也是颇有些见识的,都想着突然出现在城里的这批人来头怕是不小,所以很自觉的让道。而行色匆匆又是为何?估计是从前来这里的女真权贵做过什么大开杀戒的事,让百姓们心中惶惶,竭力避而远之,以免惹祸上身。
今天的风刮得有些厉害,地上的尘土飞扬不绝,我一直拿着绢子捂着脸,花涟劝道:“小娘子还是上车吧。”我摇摇头,宗贤笑说:“她坐了一路马车,定是闷坏了,再过一会子就到了,没事的。”
花涟无奈一笑,忽地目光定在不远处一家茶楼前,我疑惑道:“看什么呢?”随即也抬眼看了过去,原来是有位白衣萧萧的青年男子负手立在那儿,模样秀美,五官阴柔。怎么说呢,很像许多韩国明星,譬如金在中、李俊基那种类型的帅哥。装束并非女真人,青丝垂肩,宽袍无领,但也不太像汉人。花涟问:“那是何人?”
石烈鲁望了一眼,回道:“那是高丽的商人,最近来五国城做生意的高丽人不少。”我微惊,高丽人?那不就是后世的韩国人吗?还真真让我给说中了。来五国城做生意,有什么好做的,穷人没钱买,富人这里又不多,能挣到钱吗。
走得近了,花涟的脖子伸得更长了,我拍了拍走在身侧的泰阿丹打趣道:“还不把你们家花涟的眼睛管好,瞧她看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大家一阵哄笑,泰阿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花涟红了脸,跑到马车后边躲了起来,宗贤笑斥道:“鬼丫头。”
也许是我们的笑声太大了,吸引了那高丽人的注意,他侧过脸看了过来,赶巧不巧,正好和我对上视线。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一直盯着我看,但与以前那些寻常男子看我的痴傻眼神不同。他眼里虽有惊艳,但转瞬间又恢复如初,宁静如水,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我下意识的重新拿起绢子遮住脸,心中纳闷,这真的是一位普通的高丽商人吗?为什么我能感觉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贵气,而不是一般商人那种市侩精明的感觉,而且和我目光相撞时,虽怔了一下,但并未移开,依然无波无澜的盯着我。这种气场强大的眼神,只有那年和迪古乃初遇时才看到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我可没有他那么大的气场,本想狠狠盯回去,提醒他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女士看是不礼貌的,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先移开了视线。宗贤轻笑道:“若是粘罕在这儿,应该早一箭把他射死了,这样大胆的盯着你看。”
我恍若未闻,因为感觉那道目光依然缠着我,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小小的宅子,院中栽植了一棵三层楼那么高的松树,估计已经有一二十年的年龄。宗贤和我分别住东西两厢房,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只是家俱摆设到底是简陋多了。放在中原,也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条件,说不定还差一些。
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在床上躺着小憩,准备吃点东西便去看柔福。她现在应该知道我来了五国城,想着想着我就激动起来了,忙起身翻出带来的行囊,花涟在旁笑道:“定是在找宝贝送给帝姬。”我笑点了头,她蹭到我身边,怪里怪气道:“若真想送宝贝给帝姬,不如就送那柄蓝宝石匕首呗,那可是真正的宝贝。”说完又带着坏笑补了一句:“不过,只怕小娘子舍不得吧,却不知是舍不得匕首,还是舍不得那送匕首的人呢?”
我嗔她一眼,作势要打她,花涟跟着我这种没有威严的主子久了,愈发没有仆人的样子了。每每和我开起玩笑来总是毫无顾忌。难道我当真那么好性,她就不怕哪次把我给惹恼了吗?
她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次是抱着祝福的心情来送柔福出嫁的,以前的人和事,我暂时都不愿去想。只觉得目前这个状态挺好的,听宗贤说迪古乃前几个月每日都与合剌一同出猎,而且表现平平,大多是在一旁围观。我闻后暗自舒了气,这孩子终于沉住气了,慢慢回归到他本来的样子。宗贤是个明白人,又知道迪古乃一直喜欢着我,所以也清楚他不是真的没本事。昨日他看见那柄匕首后还说了一句:“是孩子总会长大的,只要长大了,他就想通了,一切就会正常起来,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是最重要的。”
我听后没有立即接话,因为迪古乃,要的不只是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他要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要的是江山…而他长大后,想通了的,怕是只要江山,不要美人…毕竟,拥有了江山,何愁无美人常伴身侧!
心头隐隐有几分难过,我看不透自己,到底是希望他一直把我放在心里,还是盼着他能早日忘掉我这个会老去的美人。一方面我为他如今的心态和表现感到欣慰。而另一方面,却又有些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年纪的逐渐增长,他会慢慢忘了年少时心里的那份情,一心一意朝权力的最高峰攀登。我好矛盾,也很烦自己,我这样算是什么?对这个危险少年动了真情?还是因为女人的天性,虚荣的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爱慕和喜欢,一旦失去后就不习惯、就会空虚茫然?
第072章 狂妄之徒
“笃笃。”叩门声突然响起,把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花涟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裳,起身开门,宗贤进来道:“现在派人去接柔福过来还是怎么样?”
我道:“还是我亲自去接姐姐过来吧。”他眼神一动,口里念道:“姐姐?”我微微一笑,系上披风,“柔福帝姬是我遇见完颜宗翰之前,第一个对我很好的人。我视她为姐,她也视我为妹妹。”
宗贤微一颔首,领着我出门。
已是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马车行的很顺畅。
脚刚落地,便有一双女人的手握住了我,紧紧的。我瞬时心潮翻涌,抬头唤了一声:“姐姐——!”
柔福双手来回抚摸着我的脸,眼角已然泛湿,声音颤抖道:“傻妹妹,你还真来了,这一路上可受了不少苦吧。”我用力摇头,带着笑意哽咽道:“姐姐出嫁,妹妹自然是要陪在身边了…姐姐见到小七不高兴吗?”
她抱我入怀,泣声道:“姐姐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还能再见到小七”我不再说话,紧紧地抱住她。
良久,宗贤走过来说道:“外面风大,赶紧上马车吧,晚上说话的时间还多着呢。”我这才发觉柔福的手有些凉,直起身子心疼道:“姐姐是不是在这里站了很久,手这样凉。”她笑而不语,侧身望着宗贤,忽地向他敛衽一礼,宗贤想拦却未来得及,“这一礼大王理应受得,嬛嬛一介女流,对大王的恩情无以为报,只能一礼谢过。”说完又准备行礼,我和宗贤同时拦住她,“姐姐不用再谢了,若是再谢,岂不是生分了。”宗贤微微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也是略尽薄力,不足挂齿。”
我看着他俩,不禁觉得有些可惜,宗贤是我一直视为姐夫的人,却未能如愿。他心里又忘不了那个最爱的女子,即便是两人结为连理,估计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幸福,还是一切随缘吧。想到这里,我对柔福的未婚夫,那个叫做徐还的男子充满了好奇心,於是急吼吼的问:“姐姐,我姐夫在哪里,快带来给小七瞧瞧。”
柔福秀脸微红,轻轻打了我一下,“小七可真是学浑了,我和他还没有成亲呢。”我一笑,摇着她的胳膊道:“反正是迟早的事,姐姐羞什么?”她笑嗔我一眼,朝身后一小片瓦房看去,我这才注意到附近来回走动着戎装的金兵,有两个金兵就立在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们。我顿时有些不悦,侧身问宗贤:“怎么那两个侍卫还怕我把柔福拐走了吗?你快把他们赶走,我不想一大群人在旁监视着。”
他一脸无奈,柔福安抚道:“他们也是不容易,日夜看着我们,自个儿也累得慌。”我不再说话,依旧怒视着那两名侍卫,他们被我瞪得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却并未移开半分,我彻底无语了。
她指着那片瓦房,继续道:“爹爹身子不好,最近着了风寒,他和哥哥一起陪在爹爹身旁,这会还没出来呢。”我望着柔福,她神色平静,那“爹爹”和“哥哥”二字,她说的波澜不惊,语气平缓,没有一丝异样。我看了宗贤一眼,他避开我的目光,微微叹息。
“小七要不要去看看?”柔福一脸期待的望着我,很想拒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我可不想去看赵佶,只想去看看赵桓,可他这会又陪着赵佶,只能以后寻机会了。
宗贤淡淡道:“还是不要去了,颜歌如今的身份…不适合进去,里面人多口杂…不好。”柔福神色怔怔,看了我好久,最后无奈点头。我不想让她失望,拉着宗贤的胳膊求道:“可我想进去看少主,你就帮帮我嘛。不然我扮成一个小仆人,反正你是可以进去的,我到时跟在你后面不就得了。”
他闻后无语,柔福掩面浅笑,我又问:“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宗贤低头笑看我一眼,拍拍我的头无奈道:“好,就依了你。”我嘻嘻一笑,柔福道:“那便明日吧。”宗贤点点头,笑道:“那你们就快点上车吧,晚上凉。”我“嗯”了一声,拉着柔福上车,那两名侍卫也随后跟了过来,真是一点也不放心。
晚上和柔福同榻而眠,几乎说了一夜的话。得知她的未婚夫徐还是当年从汴京一同掳来的画师,他那里竟然有柔福十四岁时的画像。说是当年从一位宫廷画师的口中听说了柔福帝姬的容颜,记在了心里,而后凭着想象画了出来,却是极其相似,无论样貌还是神韵,仿佛是亲眼看着柔福描摹而成。他们真正相识是在去年夏天的一场暴雨中,当时柔福在街上,想给赵桓做一件过冬的棉袄,不想突然下起了暴雨,情急之下,躲进一间画坊,就是徐还父子在越里吉城开的。徐还的父亲文采斐然,得五国城城主赏识,便为其在城中建筑房屋,供其写文作唬徐氏父子本不愿接受,可他们那位酷爱书法的昏庸皇帝宋徽宗赵佶却让他爷俩赶紧答应,并且每月给他送笔墨纸张,好让他在囚禁期间也能继续自己的爱好。徐氏父子这才接受城主的美意,在城里开了间画坊,差不多也有四年了。
徐还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昔日的大宋公主,於是一场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爱恋便委婉展开了。而这当中,居然还有完颜宗翰的功劳,他当初和我说五国城里有许多他的下属,不会太为难柔福。所以柔福的自由很多,和徐还见面的机会自然也不少,感情自然也越来越深了…
“定的哪个日子?”我趴在枕头上问,柔福抚着我的脸颊轻声道:“你寿辰那日。”我惊道:“真的?”她微笑点头,我靠在她怀里,道:“好,姐姐的红盖头,就由小七来绣吧。”
翌日清早,宗贤不知在哪儿弄来了一套粗布麻衣。柔福、秀娥帮着我穿好,又将长发盘起,扣上一顶小厮帽子。一身的青灰色,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布鞋,花涟和秀娥在一边笑道:“小娘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我一笑,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忍不住笑出声来。宗贤在外面催了几声,几个人连推带搡的把我送出门。宗贤向来稳重,一见我扭扭捏捏出来后,也侧脸放声笑了起来。我还是头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以往他都是笑不露齿,今儿竟然笑得这么大声。也罢也罢,我这身怪里怪气的行头,权当作是博你们一笑了。
下了马车后,我一直低头跟在宗贤和柔福的身后,所以并没看清这个关押徽、钦二帝的地方长什么样。待四周渐渐清静下来时,宗贤回头道:“没人了,进来吧。”我这才抬起头,发觉已经来到了一间屋子里,柔福拉着我道:“再往里,就是哥哥住的地方了,我们进去吧。”我愣愣的应了一声,行至房门前却突然顿住,柔福疑惑的看了过来。我咬唇不语,赵桓——还是七年前和他接触过一段日子,虽说那时他对“我”这个普通的小宫女不错。可这么久不见,乍然走进去,叫他一声“皇上”,感觉十分奇怪。先不说他能不能认出我,而认出来了,恐怕更加尴尬吧。当初他是一国之君,是坐拥江山的天子,如今却以囚徒的身份面对一个昔日的奴婢。如果我是他,我一定非常难受,此刻双脚重如千斤,怎么也抬不起。
矛盾了片刻,我抬眼道:“姐姐,就让我给皇上敬杯茶吧。”她看了我一眼,点头应允了。
柔福在前,我端着红漆茶盘在后。进去时,赵桓坐在书桌前写字,他看了眼柔福,复又低头道:“听徐还说昨夜有朋友来看你?”我垂目立在一旁,不知柔福是何表情,“是,从前在盖天大王府里时认识的,她听说嬛嬛要成亲了,故而来看看嬛嬛。”随后赵桓便不再说话,我觉得应该可以上去端茶给他了,便走过去放下茶盘,双手捧着墨绿色的茶杯递了过去,柔福适时轻声道:“哥哥渴了吧,喝点茶润润喉咙。”
感觉有一双手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