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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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后,半躺在榻上,盯着头上的横梁发呆。
门外有小丫鬟们在聊天,我真是欲哭无泪。不知是该说她们胆子大,还是我现在的地位一落千丈,大家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主子在屋里休息,下人们在外头高谈阔论,这真是…
半会,忽地听到“东路军”三字,便一时来了兴趣,细细听了起来。
我想我有些明白完颜宗翰这大半月脾气差、易暴怒是为何了,我的倔强、只是引发他怒火的一半原因。或者可以说,我正好在他心情差的时候惹了他,惹得太不是时候了。
原来入秋后,金国吃了南侵以来最大的一次败仗。兀术率东路军自陕西向四川进兵,侵入和尚裕宋守将吴玠设伏兵邀击,兀术军败退,在阵山口被宋军打得大败,缴获器甲数以万计,兀术身中流矢负伤,狼狈逃走。完颜宗翰得此消息后大为光火,十分恼怒,差点准备上奏金太宗亲自领兵雪耻,被高庆裔、韩企先连夜劝阻后才渐渐平静下来。不过近身之人全都遭了殃,都被他的怒火烧成了重伤。一时间,人人自危,不敢多言。我想里哥说她见不到完颜宗翰估计也是撒谎,应该是她自己不敢去打搅完颜宗翰吧。
我稍稍有些后怕,看来我只被禁足也是轻的,他当时一怒之下没把我从空中丢出去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同时也生出一些欣慰感来,南宋的战斗力终于要崛起了,汉人的热血终于沸腾起来了!这样的胜仗再多来些吧,是得好好气气这个自负的臭男人了!让他不得不正视汉人们的能力和尊严,别再继续实施变汉人为奴的政策了,当心这北方数以万计的汉人们揭竿而起,那可有他操心的了!
如此十二日过去了,我简直快变成一个疯婆子了。以往都是秀娥、花涟伺候着洗漱、绾发,我又不愿意让这些粗鲁的女真女人们近身伺候我。所以这些日子,我都是披头散发的在屋里如同一个女鬼一样游荡,要命的是没有人可以陪着说话解闷。这对于一向话多的我,真是比凌迟还要痛苦。
十月初一,云中第一场大雪肆意飘落。
而这一日,神情恍惚的我在下楼梯时,意外踏空。估计灵魂早已出窍,所以接连滚了八九个台阶,我竟一点也不觉得疼。
也许事情太大,里哥她们不得不慌忙去请大夫和完颜宗翰过来。我躺在被窝里,渐渐可以感受到身上的疼痛,右手腕好像在滚落的途中崴了,此刻只能耷拉着,动也不敢动。
我也在想,怎么这样一摔,没把我给摔回去呢!难道是姿势不对?
他来的时候,老远都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了。
很想把左手上的绿松石指环拔下来,然后扔回给他,只可惜右手无法使力。
“歌儿——!”
我心一紧,无意识的淌下热泪。
“怎么样了,大夫来了吗?”完颜宗翰见我没有搭理他,也不恼怒,只是焦灼的询问里哥。她战战兢兢地回道:“早就去请了,应该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外头便有了声响,不知是谁喊了句“大夫来了!”完颜宗翰欲扶我起身,却惊觉被窝里的我已是泪流满面,语气心疼的说:“好歌儿,都怪我,别哭了…快起来,让大夫来瞧瞧。”说罢大掌伸过来给我擦眼泪,我拿左手挡了一下,哽咽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我要秀娥、花涟,我只要她们”
他叹了一气,朝底下人吩咐了几句。接着大夫便进来了,完颜宗翰放下帘帐,软声道:“把手伸出来,让大夫看看,我到外头坐着。”
我擦了擦眼泪,将右手从帘缝中伸了出去。
“啊——!”疼死我了,这大夫肯定是个女真人,手劲儿这样重,明知我手腕受伤,还狠狠捏了一把。完颜宗翰闻得我呼痛,怒吼声紧跟着响起:“轻点轻点,若再弄疼了她,你这双手就别想再要了!”
臭男人,明明一切都是由你而起!
那大夫身子抖了一下,忙弯腰道:“方才只是要确认伤势,伤了筋骨,难免一碰就痛。待会可能还会更疼,小娘子要忍着点。”
这句话让我不寒而栗,难道我骨折了吗?要给我接骨还是什么的?
忍?怎么忍嘛。我眼泪又飚了出来,大声喊道:“完颜宗翰你快给我过来!”帘外大夫的身影晃了几晃,估摸着是惊讶居然有人敢直呼都元帅姓名。
帘子下一秒便被掀开,大夫急忙回避。完颜宗翰伸手将我抱在怀中,复又拉下帘子。我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左手狠狠捏了他一把,“我恨你!”
他表情极其复杂,眼里有心疼、有悔恨,此时更多的却是欣喜。我抽了抽鼻子,盯着他的手,他倒也聪明,把手掌伸到我嘴边,哄道:“若是忍不了,就把它咬住,也算是罚我好不好?”
我也没客气,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一刹那的疼痛,我全身的力量都聚在了牙齿上。
随后抬头想看一眼完颜宗翰痛苦的表情,却忽地被他温软的双唇堵住…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臭老男人接吻的功夫真是愈发高了,几乎快使我忘记筋骨的疼痛了。然而转瞬间我便推开了他,红着脸嗔他一眼,大夫还在帘子外头呢,他真是脸皮厚。
大夫上了消肿化瘀的药后,又写了方子,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提着医箱离开了。因怕蹭到药,手腕上缠了几道软布。此时正被完颜宗翰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本来有一肚子气,但见他此刻满脸心疼之情、以及手掌上烙着一个深深的牙印子,也懒得再开口发火了。
他摸着我的脸轻声问:“不生气了吧?”我哼了一声,冷冷道:“是你生气还是我生气,可是你把我软禁起来的。我可不敢生大元帅的气,我还是很珍惜我这颗小命的。”他默了一瞬,低声道:“之前的事就不提了。”
我听着生气,打开他的手,往床里睡去,“你说得倒轻巧,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若我今儿没摔一跤,你会来吗?没准哪天我死在这屋里——”
“歌儿!”他低斥一声,我闭了嘴,我晓得他一向不喜听我说“死”这个字。
身子被他拉起,我拿左手推他,却在捶上他左臂膀时闻得他闷哼了一声,剑眉也蹙了起来。我微感惊讶,忙问:“我也没用力啊,你怎么回事?”他摇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要不要先睡一会?”
不对,他眼里闪闪缩缩,肯定是有事瞒我,回想他方才的反应…难道是受伤了?
我急忙伸手扯他的盘领,他一怔,按住我的左手低笑,“歌儿你想做什么?这还是大白天”我睃他一眼,想哪儿去了这是,“你是不是受伤了?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没有,这里又不是战场,我怎么会受伤。”他欲扶我躺下,我不依,拿眼倔强的瞪着他。最后他没办法,只好慢腾腾的解开衣服,边道:“也不是什么重伤,已经快痊愈了”
我惊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完颜宗翰的右臂膀上,厚厚的缠着几层软布,总觉得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伤口的血。我伸出左手想抚上去,他一把捉住我的手,正想开口,我鼻头一酸,撇过脸不想看他。
原来我是如此的心疼他,从何时起,他的安好,我竟这般牵挂…
“怎么弄的?”我低声问,强忍着没有湿了眼眶。
“前些日子府里出了刺客。”他合上衣服,将我揽进怀中,我抬头,“刺客?谁这样胆大,竟敢行刺你?”
他却答非所问,笑道:“本来只打算关你三四日,可不想受了伤,又怕你晓得了,所以就没放你出去,也没来看你。我增派守卫看着你,也是因为府里这些日子不安全…这下气该全消了吧?若非如此,我怎舍得把你关这样久。”
我又气又笑,给他揉了揉险些咬出血的手掌,“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完颜宗翰无奈一笑,沉吟片刻道:“是几个契丹人,审问过程中,全部咬舌自尽了。”
契丹人?辽国都灭亡六七年了,怎么还有人不死心?何况如今不少契丹人还在金国入仕为官,这些刺客又是受谁指派呢?辽国最后一位皇帝天祚帝早已是阶下囚,不可能是他在幕后操作,那会是谁呢?
“想什么呢?就不该跟你说,你一个小丫头别老琢磨这种事了。”
我继续问:“那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若还有下回怎么办?”想着方才他说那几个刺客全都咬舌自尽了,说明还有大量后继者,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咬舌自尽呐,从前只有在电视上才出现的桥段…抛开别的不说,这些古人真是忠勇无比,为了不出卖身后的同伴或是领头人…咬舌,咬舌,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
卷二 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第045章 长相思
完颜宗翰给我拉好锦被,淡笑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好好养伤才是。我现在还要出去办事,晚上过来陪你吃饭。”我想了想,点点头道:“姑姑她们来了吗?你身上还有伤,别太累着了,这几日也要防备着。”
他俯身凝视着我不语,过了一会,他才道:“在外头候着呢,你先睡一觉吧。”说罢亲了亲我的额头,起身放下帘帐离开。
天气愈发冷了,不过也很适合呆在屋里养伤。在秀娥、花涟的细心照料下,手伤恢复的很快。这些日子我都是左手拿勺吃饭,卖相极其豪放。完颜宗翰见我每次吃饭时都是狼吞虎咽,不免奇道:“怎么像是饿了很久似的,里哥她们没给你饭吃吗?”
我嘴里含糊道:“吃惯了姑姑做的菜,哪里习惯旁人的厨艺。”其实很想在他面前告里哥一状,但又怕他太当回事了,指不准会做出什么残忍的惩罚来,便把一肚子的抱怨给咽了下去。
至于刺客的事,他也没再多说,秀娥她们也是三缄其口,不愿多谈。如此我也不好一直追问,毕竟不是我该管的事。
“姐姐——!”我放下手中的书册,见是乌林荅香来了,忙站了起来,“今儿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没有淋着吧。”乌林荅香在云中也没什么年龄相仿的朋友,姑姑和姑父也忙于生意,这个月经常来找我玩。我受伤那段日子,她常来看我,陪我说话解闷。她今日穿的很喜庆,外罩一大红色羽缎斗篷,极是明媚生姿。
她在我身旁坐了下来,笑嘻嘻道:“姐姐这里要好玩多了,姑父家里可没人会教香儿写汉字。”我替她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笑问道:“你学汉字做什么?莫非是想给乌禄写情诗不成?”她面上一红,羞得直跺脚,“姐姐欺负香儿呢。”
我一笑,秀娥端来一碟点心,笑道:“仿佛是见到了当年的小娘子呢。”我闻言有些失神…当年,也是在这个年纪遇见完颜宗翰,一晃五年已经过去了,真快…
说话间,花涟走了进来,怀里不知揣着什么东西,眉心微蹙,面色奇怪,我问:“发生何事了?”她犹豫了一会,走近我身侧,我才发现她手中是一封信,好奇道:“这不会是给我的吧?”心里忽然有些激动,会不会是迪古乃给我写的信呢?不对,说不定他都不知道我离开了会宁,走的时候我谁也没说。
不过,还挺希望是他的来信。
“小娘子自己看吧,送信的侍卫什么也没说。”她将信递给我,自己又下去忙了。我马上迫不及待打开来,抽出一封薄薄的信纸,乌林荅香凑过来道:“还有一股花香味呢。”
我抿嘴一笑,这信纸怕是拿香料熏过的,好像是玉兰香。迪古乃是喜欢花的,而且他晓得我喜欢玉兰,想来定是他写的了。展开一看,我的脸立即红了,迪古乃真是学浑了…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罢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这是北宋词人晏几道的《长相思》,迪古乃是不理解其含义还是故意为之,这种诗歌怎么能写给我。乌林荅香见我一副又笑又气的模样,不禁来了兴趣,笑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么多‘相思’,又是谁写给姐姐的?”
我摇头笑道:“不过一首寻常诗歌罢了,你若是有兴趣,我日后抄写一本送你便是了。”说完准备合上信纸,却惊然发现诗歌下面的署名不是迪古乃!
居然——居然是兀术!
其实再仔细看看,方才心里先入为主了,一点也没发觉这的确不是迪古乃的字迹。怎么会是兀术?他不是在打仗吗?
“元帅回来了。”我猛然一惊,下意识的迅速将信纸塞进袖中。秀娥正服侍完颜宗翰更衣,他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
“这不是黑土石的女儿吗?”他看见乌林荅香后,诧异地说了一句。我笑了一下,示意乌林荅香起来请安,但她头也不抬,自顾趴在桌上写字。我晓得她因为那些残暴的政策而不喜欢完颜宗翰,可基本的礼数还是要尽的,况且完颜宗翰最近心情不好,搞不好就迁怒于她了。
在我偷偷捏了她一下后,她才懒懒的抬起眸子,瞥了眼完颜宗翰,不冷不热道:“元帅好。”复又低头写字,我尴尬的看了眼完颜宗翰,他倒没怎么在意,只是注视着我笑道:“这丫头性子强,与你小时候有几分相似。”
我嗔他一眼,心里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