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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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正欲说话,他又道了句:“那日昏厥之前,朕已秘密召孛迭带兵入京,届时那些王公大臣…也会有所顾虑了”
话说完,迪古乃无奈地合上奏章,喟叹道:“做皇帝,也有如此为难窝囊的时候,连日躲在寝宫中装病,真真是太不像我的作风了!”
我摸着他的手,嗔道:“什么装病,你本来就病着呢,可不许再大意了。再说了,皇帝虽坐拥大权,但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在这件事上,除非你是个暴君,可以不由分说地把那些闹腾的王公大臣全杀了,要不然你就只能采取迂回之术。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你还是一个皇帝,有什么窝囊不窝囊的!”
迪古乃“嗯”一声,低低地道:“元妃娘娘教训是!”
我“扑哧”一笑,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恍然,语气痴痴地说:“宛宛,好久不曾见过你这样笑了。”
心头漫过一丝秋风般的凉意,我扭过身子,酸溜溜地说:“我人老珠黄,自是不如那些妹妹们娇艳,你还记得我笑的样子?”
迪古乃从后面拥住我,柔声斥道:“胡说,朕的宛宛,永远是令朕当年心动时的模样。”他拨开我的发丝,双唇流连在我耳根处,“宛宛,当年你嫁给我时,我曾为你画过一幅像…或许你不知,这么多年来,你的容貌宛如当年,丝毫不曾改变”
我心一跳,紧紧握住他的手,低低地问:“你会觉得疑惑么?会觉得我是妖怪么?”
他朗朗发笑,双臂牢牢地抱着我,“朕从小就知道,朕喜欢的女人与众不同…不论宛宛是仙是妖,也飞不出朕的手掌心”
我默默不作声,外头传来一阵喧嚣,仿佛隐隐夹着秋兰的声音。
动静由远及近,只闻得几声冷笑:“我竟不知,这后宫之主什么时候成了元妃?”
我微微蹙眉,这是皇后身边的索泽。
秋兰不甘示弱,回击道:“我可没说这后宫换了主人,你倒是自己贬低自家主子!太后娘娘说了,宵衣殿大小事宜都由我家娘娘说了算。你尽管去永宁宫问问,是不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告诉你,没有咱家娘娘喂药,郎主一概不吃,今儿个我还就不准你进去了!”
“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来人!送客!”
我听得甚是无奈,正想起身出去,迪古乃按住我说:“不过是两个小丫头较劲儿。”我道:“可对方是皇后的人。”迪古乃道:“越是如你就更不该出去,只当做不知便是。”
我哼笑一声,推了推他道:“都怪你,害我处处得罪人。”
如此又过了两日,皇后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东西两太后最近也着了凉,深居简出,不过每日会派人来宵衣殿询问迪古乃的病情。我对外称迪古乃醒来几次,不过精神恍惚,一直睡睡醒醒,继续服药。
岂知一日清晨,忽然传来消息,族中长老如完颜勖等人,与以太师徒单斜也为首的王公大臣再次齐聚在勤政殿外。
秋兰结结巴巴地禀报说:“奴婢亲眼所见,大臣们齐齐跪在殿外石阶上。他们说若今日郎主不召见,就长跪不起!”
糟了,看来那些权贵们已经怀疑,迪古乃的病情根本没有那么严重!
我匆匆来到寝宫,向迪古乃说与此事。他闻后怒不可遏,一掌打落了青玉笔架,“岂有此理!竟然用跪谏来胁迫朕!”
他来回踱了几步,重重地哼了一声:“要跪就去跪!朕就不信,他们能禁得住寒风暴雪!”
我急道:“这怎么能行,那些大臣不乏有年迈体弱者,比如你的叔祖完颜勖…万一有什么三场两短”
第337章 君臣对峙
迪古乃眉心一紧,大掌狠狠拍向桌案,“可恶!这帮顽固昏庸的王公大臣,竟然把朕的叔祖也拉了进来!”
我拉住他道:“完颜勖是你最敬重的老者之一,此事你不得不顾及他老人家。我听说他的长孙并未加入跪谏行列,不如立即将其召进宫再商议对策如何?”
迪古乃点点头,正欲开口,却猛地咳嗽起来。我扶他坐下,向外问道:“秋兰,郎主的药可煎好了?”迪古乃摆手道:“不喝了!”我脸色一沉,坚决地说:“不行,快好好躺着。”
他拗不过我,只好脱了靴,倚在靠枕上。仿佛想起什么,迪古乃眼睑一掀,问道:“母亲可知此事?”
秋兰端着药进来,闻言回话说:“娘娘已经去永宁宫给吉月姑姑交代过,不会让太后知晓此事。”
迪古乃颔首,神色微忧,“前日听你说,母亲身子不适,也不知现在好些没有。”我微笑道:“你不必担心,有太医们照顾着呢。”
他握了握我的手,四处瞧了瞧,问道:“怎不见梁珫?”秋兰看我一眼,答道:“梁公公患有腿疾,近日不时发作,无法再侍奉郎主。娘娘体恤他年事已高,便准他出宫休养一阵子。”
迪古乃“唔”一声,眼睛微微闭了闭,说道:“算一算,伯雄他们应该进宫了。”
话音方落,外头传来一阵通报,杨伯雄、萧裕及蔡松年等亲信大臣一同前来求见。
我纳闷地脱口道:“奇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竟不见你的好伙伴完颜乌带。”
迪古乃微微不悦,我吐一吐舌头,伸手给他整理衣饰。
因着都是亲信大臣,便没有过于拘着君臣之礼。几位大臣参拜过后,迪古乃随意坐在炕沿儿,冷不防地问了句:“你们有谁也想去勤政殿前跪谏?”
几人稍稍一怔,一个接一个表陈心迹。迪古乃不置可否,将炕桌上一摞奏章扔在地上,“这些,全是参孔彦舟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的奏章。朕深居皇宫,不如你们耳聪目明,朕今日问你们一句,对于孔彦舟此人,你们是否也认为…必须速斩他以谢天下?”
蔡松年第一个起身,“据微臣所知,孔彦舟为人虽急躁残暴,但自从上任燕京以后,一直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地协助张浩大人监造工程。说孔彦舟贪污银钱者,绝对是别有用心、混淆视听。常言道,清官多酷吏,而缺了酷吏,工程必定步履维艰。换一个文弱之人去掌管此事,首先税款收不上来,人丁抽不齐全,权贵的气焰压不下去…试问不用酷吏、不施重典,何年何月才能完成陛下的大政?”
杨伯雄随后道:“蔡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微臣以为,孔彦舟确实有些操之过急、操刑过严。虽是为了工程的进度,却激起了民愤、更激怒了土豪权贵。民夫逃亡,瘟疫流行,百姓怨声载道。陛下迁都是国家大计,但普通升斗小民不懂,他们只希望吃饱穿暖,只盼望朝廷能够减免赋税…因此,陛下应加大对平民百姓的抚恤,对那些劳苦功高的民夫更要加倍酬劳。至于孔彦舟大人,微臣斗胆建议,待来日新都建成,陛下要立即将其斩首!”
我手微微一抖,将茶水放入迪古乃手中。他神色凛然,狠狠瞪了杨伯雄一眼。我心下一叹,垂首淡然地说:“杨大人所言非虚,纵然陛下爱惜人才,纵然孔彦舟劳苦功高,可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就要将国家置于首位。权贵们仇视孔彦舟,百姓们惧怕孔彦舟,只有事后杀了孔彦舟,才能平众泞谢天下,以彰显陛下仁政治国之心。何况因迁都大政,陛下强征天下民夫、严重干扰了燕京百姓的生产生活,虽是为大金国长远的发展考虑,但正如杨大人所说,百姓不会理解,百姓不会感激,百姓只会怨恨朝廷繁重的徭役与苛税。到那个时候,必须有人成为谢罪者,这个人不能是陛下,就只能是孔彦舟”
迪古乃嘴角轻抽,额头上青筋鼓动。其他人怔怔地低着头,不敢再直言一句。我接过迪古乃手中热气散尽的茶,语气夹着一丝丝凉意与不忍,“臣妾明白,要陛下负了君臣之义,无疑是凌迟之痛。但陛下心里清楚,守了君臣之道,就要放弃天下之道、国家之道,对于一位国君来说,到底孰轻孰重?”
蔡松年微微抬头,继续道:“元妃娘娘说的是,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到底有几分不妥。这不刚说完,他自己就站起身,向迪古乃躬身道:“微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迪古乃默默不语,我下意识地望向萧裕,他正好站起身,上前说道:“娘娘和蔡大人、杨大人言之有理,但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跪谏的大臣。君臣如此对峙,岂不是…给了一小撮人可乘之机?”
我道:“萧大人若有良策不妨直言。”
萧裕见迪古乃无言,便道:“那些跪谏的大臣,多半是陛下的女真族人,陛下为了一个新都、为了一个外族臣子,难道甘愿冒众叛亲离之险?”
迪古乃冷笑:“为了一个新都?萧卿难道不知,你口中的新都是朕钦定的大政,是朕即便费尽毕生精力也要完成的大业。他们要杀孔彦舟,就是要朕停止新都的营建。要朕停止新都的营建,无非就是不满朕征了他们的赋税、占了他们的田庄、抽了他们的家丁奴隶。朕若屈服于权贵,朕以后还有何威信治理万里江山?”
说完,他目露凶光,直直地射向萧裕。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梧桐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二哥,你身子好了?”
梧桐愣愣地望着殿中的一圈人,见迪古乃并未在床上卧着,脸上显得又惊又喜,旋即又提高嗓音道:“二哥,外头都闹了一地,你怎么也不出面?不就是一个孔彦舟,就依了那些大臣吧,否则肯定会出乱子啊!”
第338章 良策
迪古乃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呵斥道:“愚蠢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梧桐闻言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张着嘴杵在原地。我无奈起身,正欲开口,他已羞愤地掩面而去。
我向迪古乃道:“你心中有气,做什么往他身上撒?你适才那么一说,梧桐怎会受得了?”迪古乃面露悔意,旋即又道:“也罢,权当作是给他一个教训。”
底下的杨伯雄却道:“娘娘还是跟上去瞧瞧为好。”
我与迪古乃对视一眼,心中暗想:杨伯雄所言极是,现在情势紧张,万一梧桐与迪古乃赌气,也跑去加入跪谏行列,再被能言会道的有心人一挑拨,令兄弟情谊生出嫌隙,对迪古乃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方才虽严厉斥责了梧桐,可心里到底是宝贝这个弟弟…
携秋兰匆匆出了宵衣殿,打发小内侍四处寻了寻,方在锦鲤池边的六角亭中看到梧桐的身影。
他远远见我寻来,倔强地转身就走。我忙示意护卫拦住他,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走得近了,他才扭过头,一脸委屈地望着我。秋兰掩面偷笑,梧桐软软地横她一眼,哼声道:“都下去。”
秋兰俯身应是,我念及一事,忙道:“她是我的贴身侍女——”话未完,梧桐强拉着我进了六角亭,嘀嘀咕咕地说:“别以为我不知,这婢子暗地里为二哥是从。”
我硬着头皮陪他坐下,笑道:“听梧桐的口气,难不成在跟你二哥怄气?”
梧桐唇角轻撇,乌黑的眸中竟闪着几点泪花。我顿时哭笑不得,一面抽出绣帕,一面好言安慰道:“你二哥那会正在气头上,你也知道,自从迁都诏书颁布以来,大臣们屡次生事,阻挠你二哥的大政。今日又起跪谏之事,你二哥如何不焦灼、不暴怒?”
梧桐咬唇道:“那就不要迁都了嘛,为了一个迁都,得罪那么多族人,又把气撒在我身上”说着,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流下,我默默地递上绣帕,梧桐却努努嘴道:“嫂嫂给我擦。”
我敛去笑意,正了正脸色,淡淡道:“梧桐,你长大了,若是连擦泪这种事也要劳烦旁人,那么你二哥以后还是会对你不满。你作为大金国皇帝的胞弟,岂能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梧桐愣一愣,接着抽了抽鼻子,“嫂嫂是不喜欢梧桐了”
我秀眉轻蹙,颇有几分不耐烦,站起身道:“哭哭啼啼的,你哪点像你父亲和二哥?”说完提步便要走。
梧桐抓住我手腕,不肯放我离开,急得我险些破口大骂。他欺身而近,冷不防问了句:“嫂嫂,你心里清楚,你和二哥多年无子,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二哥的皇位,就只能传给由皇后的儿子。待皇后母子执掌大权时,无子女撑腰的嫂嫂,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我道:“你想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松开我并不答话。我轻喘,生气地看了他两眼,转身走出了六角亭。
秋兰很快迎上来,我阴着脸招来护卫,吩咐道:“增派人手,时时刻刻盯着三王爷,不准让他离开内宫半步。若有外臣接近,一律拿下押往宫中监牢。”
回到宵衣殿已是正午,几位亲信大臣相继离开。迪古乃见我脸色不好,忙拉着我问:“梧桐那小子是不是迁怒于你了?”
我欲言又止,伸手抚了抚眉心,冷淡地说:“你的好弟弟也不小了,你再继续宠溺着他迟早是祸。”
迪古乃沉默半晌,慢慢拥我入怀,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我心下叹气,缓缓地闭上了眼。
暖阁内灯火辉煌,迪古乃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前读书。我倚在炕上绣花,时不时望一眼窗外,心头略有几分担忧。
晚膳用毕,寒冷的夜早已拉开序幕,可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