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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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就封我为皇妃”她眼圈渐红,泪珠滚滚落下,“如今已过去这么久…陛下却迟迟不肯兑现承诺…甚至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她像一个受伤的寻常少女,无助地掩袖哭泣,其声哀愁幽怨,竟能**醉魄。秋兰推一推我,低声唤道:“娘娘。”
我惊醒,失神地望着她。秋兰无奈叹气,瞥一眼重节,淡淡地说:“你能害得你母亲进冷宫,足以看出你无情冷血,现在又何苦埋怨陛下对你无情。”
重节挂着泪痕,咬唇道:“母亲嗜酒如命,早已遭所有人厌弃。”她擦一擦眼泪,望着我冷语道:“何况,有元妃娘娘在,那些妃嫔除却享有锦衣玉食,又与进冷宫有何区别?”
我默然不语,她紧追着不放,双眸迸射出骇人的光芒,“这皇宫中,因娘娘过的不如意者,岂止重节一人!”
秋兰当即反驳道:“小娘子,你为何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若不愿意配合陛下,陛下也拿你没办法!话又说回来,陛下不找别人干这等泯灭良心之事,为何偏偏挑中了小娘子你?若非你一心想追逐更多的荣华富贵,又岂会落到今日这种下场?”
第317章 真言相待
重节闻言淡淡一笑,清亮的美眸中划过一缕微芒。她正一正妆饰,双颊微微泛着一抹满足的红晕,樱唇轻启:“陛下处心积虑地为娘娘封后铺路,我不过只是想令陛下如意,难道有错么?”
我心怦然一动,当下竟有几分坐立不安。重节直视着我,兀自微笑,“不论娘娘信与否,重节对陛下的爱意,不比娘娘您少。”
我冷笑出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如此大言不惭,“重节,你的心未免也太大了!”说毕,我扶着秋兰站起身,斜眼睨着她笑道:“你放心,陛下总不会关你一辈子。本宫会为你留意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绝不会委屈你半分。”
重节语气平静地说:“我的终身大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我未再接话,提步向门口行去。方踏出一只脚,身后传来一声娇笑:“娘娘自以为付出甚多,可娘娘真的是最懂陛下的人么?娘娘一味霸占着陛下,陛下心里难道没有怨言么?不以陛下的快乐为先,娘娘根本就是自私的!”
我并未气恼,头也不回地哂笑道:“不是本宫,难不成是你?重节,念在你年幼无知,本宫无谓与你多说。”我沉了下脸,加快脚步,甩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
坐上轿辇,秋兰回头啐了一口,恨恨地说:“娘娘,这小丫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方才真该好好赏她几巴掌!”
我揉一揉额角,疲惫地道:“你也说她是小丫头,何必与她计较。万一她又哭又闹、寻死觅活。把动静闹大了,岂不是正合了她的意?”
秋兰点点头,试问道:“那么,今日之事。是否告诉陛下?”我懒洋洋地回道:“你明着是我的侍女,暗着却唯他是命,说与不说你还来问我?”
她面露窘迫。旋即又想起什么,唏嘘道:“惠妃原本就为正室,如今又怀着身孕。陛下想力排众议,立娘娘为后,着实难如登天。奴婢竟未料着…陛下能狠心打掉惠妃的胎,为娘娘封后扫去一大阻氨
我伸出食指“嘘”了一声,她望一望抬轿的宫人。颔首闭口不言。
亥时将阑,迪古乃方才回宫,带着一身的酒气。我系着素色寝衣,静坐在美人榻上,思索着等他沐浴后。该如何把话说清楚。
七月天闷热异常,不过坐了一会儿,就觉脊背上渗出了汗珠。我取来白玉香扇,烦躁地摇了一阵,耳旁不时回荡着重节最后的笑语。
我本该无视她的话,可没来由的却有些心虚。以她的眼光来看,我确实是自私而又贪得无厌的。
长叹一气,我伸手去拿茶盅,却被一只大掌抢了先。我抬眼诧异道:“你何时进来的?”迪古乃端着茶盅。揽着我坐下,笑问道:“想什么想这样出神?”
我微微一笑,低头喝着茶。秋兰铺完床,从珠帘那头出来。我悄悄用眼神询问,她摇了摇头,表示还未来得及告诉迪古乃。
迪古乃浑然未觉。他抚摸我的长发,轻轻一嗅,“宛宛的青丝,有股淡淡的荷香。”我笑一笑,坐直了身子,望着他道:“今日我去看了重节。”
他微一变色,口吻警觉地问:“你去那儿做什么?”我如实回答:“她哭闹着要见我,若不如她的意,万一出了事儿可好。”
迪古乃轻咳一声,伸手去端茶盅,却错拿了方才被我喝完的那一盅。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哼笑道:“陛下如何心神不宁的?”说毕,我不等他回话,直截了当地说:“重节全告诉我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他神色难看,视线只落在别处,好半晌过去,方才开口说了句:“我寻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对她的肚子下手,若她没了子嗣——”
我一把抓住他手腕,情绪激动地打断道:“杀了她的孩子,就为我入主中宫除去了一个最大的绊脚石?”我停一停,心中充满了后怕,“迪古乃,你怎能变得如此可怖?那是你的骨肉,更是一条生命啊!”
他眉心一拧,眸光极其复杂,“朕…我已经负了你,岂能再让你终生为妾?十年多来,我每时每刻都为此愧疚难受…我不能”
心扉霎时变得滚烫,我举帕为他擦拭额角的汗,“你不曾负我,真的,我亦不曾怨你。”迪古乃握住我的手,紧抿着双唇,默默无语。
我摩挲他粗糙的掌心,低眉道:“你千般万般为我打算,可有想过我是否愿意?拿一条小生命换来的后位,我坐着岂非要日日夜夜噩梦不断?其实当日,我刚听闻你赏赐给惠妃的血燕中有红花时,确实亦曾有一瞬间怀疑你。但仅仅只是瞬间,我就打消了这个可怕的怀疑。然而竟不知”
我抬眼,迪古乃撇开脸,唇角轻轻抽动。我再度垂首,淡淡道:“或许,这才是你吧。与所有帝王一样,无情冷血,凉薄残酷”
话音方落,人已被他紧紧拉入怀中。迪古乃深深吸气,不停地喃喃诉说:“宛宛,我纵然一千个不是,对你却从来未改变过”
察觉出他的颤抖,我方知略有失言,忙从他胸前仰起面,“我知,我知,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他不答话,紧紧复紧紧的抱着我,仿佛一松开就会永远失去我。
彼此相拥半晌,烛泪厚厚地积了几层。我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轻叹道:“既然惠妃无恙,就让事情彻底过去吧,也许一切早已是天注定。你以后不准再动什么心思,我已经很满足当下的生活,更无意无愿当什么皇后。”
迪古乃身体一僵,我笑一笑,继续道:“你以为皇后就那么好当?日日操劳后宫琐事,还得尽心侍奉两宫皇太后。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性子,我只想过得安逸舒适,做你的小女人,仅此而已。”
他闻得最后一句,脸色明显好了许多。我敛了笑意,言归正传,“不过,你打算一直晾着重节么?”
迪古乃眼神一凛,讥讽道:“她倒是真把朕的话当回事了!”
我默默道:“君无戏言。而且,你若不兑现承诺,把她逼急了,难说她不会将此事的真相公之于众。到时候,不仅你会受群臣非议,连我也会成了怂恿君王杀子的妖女。”
迪古乃轻描淡写道:“这有何难,朕让她永远消失便是。”
我脸色一沉,用力打开他的手,“完颜亮,你杀人杀成瘾了么?”迪古乃见我动怒,略一怔仲,正要开口,我已站起身,望着他道:“登位之初,你大肆捕杀朝臣宗室,这也就罢了。可你现在,你现在简直就是爱上了草菅人命。你已经习惯了这个位置的绝对权力,你已经开始享受掌握生杀大权的快感——”
“不要再说了!”
他重重地打断我,剑眉聚拢,藏着丝丝怒意,“我打小就心肠毒辣,我从没说过我是大善人!你厌恶也好,唾弃也好,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赌气般的口吻,听在耳边,我只有无奈一笑。迪古乃盘腿坐着,双手撑在膝盖上,撇着脸不理睬我。
我心暗道:原是想劝他,岂知竟激怒了他,像个孩子似的说这些破罐子破摔的话。看来,劝诫一个皇帝,到底不能太直接。便是昔日的唐太宗,也有恨不得杀了魏征的时候。
我将茶盅递过去,故意道:“哎呀,是臣妾言语有失,郎主您喝口茶消消气吧!”他轻哼一声,表情有几分虚。我碰一碰他肩膀,心平气和地说:“若非真心为你想着,我大可不必说这些惹你生气。你要是只喜欢听甜言蜜语,尽管天天往惠妃姝妃她们那儿去。”
迪古乃抿了口茶,先装模作样的沉了会儿脸,下一瞬脑袋却贴在了我腰腹上,“我没生气,我只是不爱听你数落我。”
我笑得无可奈何,瞧他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戾气,让人看着只想去宠去疼。我抚摸他的黑发,柔声叹道:“你呀,惯会讨人喜欢。”
他嘿嘿一笑,随即沉默半晌,淡淡地道了句:“你说的朕都明白。”
我“嗯”了一声,目光飘向窗外的寂寂夜色,不带情绪地接话道:“你尽管封她一个妃位便是,我准了你。”
五日后的一个阴天,重节终于如愿以偿,成了为数不多的妃嫔一员。只是迪古乃不曾召她侍寝,亦不曾踏足过她所住的宫室。两宫太后原本对迪古乃此举十分不满,但见迪古乃一直冷落着重节,怒气也就散去了大半。
秋兰听闻此事由我促成,可没少在我耳旁念叨。她哪里晓得其中利害,更不会明白我其实另有他想。
因着红花一事,惠妃不会对重节有好脸,两宫太后更是会防着重节得宠。从此以后,瑶华殿便不再是唯一的焦点,众人的目光也能稍稍转移几分。而重节又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岂会甘愿受旁人的白眼,就让她自己折腾吧。以她的不服输的性子,未必是个好下场!
第318章 鞭春牛
岂知惠妃得此消息,竟然怒气上头,导致胎儿提前生产。幸运的是母子双双平安,不过小皇子早产体弱,太医们至今仍不敢有一丝松懈。两宫太后更是下令不准任何妃嫔探视,生怕有人心生暗鬼谋害小皇子。
小皇子满月之后,取名为光英,由永宁宫太后做主,将襁褓中的光英送出了皇宫,养在惠妃的母家,当朝太师徒单斜也府中。更为其配了一名高级保母,堂堂崇德大夫沈璋之妻张氏,沈璋因此被晋为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
九月秋风渐起时,经两宫皇太后以及朝中大臣再三催促,惠妃徒单桃萱被册封为皇后,入主中宫。
格局已定,风波算是平息,我像只准备冬眠的松鼠,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听听秋兰与茗儿说起宫中琐事,只觉得离我很远很远,仿佛我从未沾染上那些纷纷杂杂。
就在众人殷勤地献媚于中宫时,迪古乃对我的宠爱就如山洪爆发一样,一日高过一日。
迪古乃亲自舀了碗酸萝卜老鸭蜜枣汤,来到榻边哄我起来进食。我一面逗弄亮亮,一面嘟哝道:“鸭子汤忒腻,人家不想吃。”
他放下碗,耐心地哄道:“虽腻人,却能去秋燥。你昨晚不是说老想发火么,赶紧过来朕伺候你喝了!”我拿绣帕丢在他脸上,嗔笑道:“谁老想发火了,明明是你自己最近易怒易火。”
迪古乃笑而不语,将绣帕往怀里一塞,不禁令我想起了高怀贞。那个面若春花的俊小生。
他轻轻吹了吹,递至我唇边,笑道:“那你若吃不完,剩下的你再喂朕吃了!”
我吐出蜜枣核。娇俏一笑,“郎主愿意吃臣妾剩下的?”他随口接了句:“你我不分二人,生前同寝同食。死后再同穴而眠,我怎就不愿意吃了?”
我微微一怔,胸口涌动着一股暖流,缓缓地填满了体内所有的空白。这不似年轻时充满激情的脸红心跳,而是长年日积月累出的无法割舍的温情与依恋。互为彼此的依靠,互为彼此的亲人,互为彼此最重要的守候。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直至今日,我方才明白此言的真意。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心便安宁喜乐…
所谓幸福,不就是如此容易,如此简单。
迪古乃见我傻愣着。伸手轻轻敲了敲我额头。我笑得嫣然,带着满嘴巴的汤和油,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他笑瞅我一眼,低头大口喝了一勺汤,将汤碗往小几上一搁,报仇似的牢牢堵住了我的唇…
天德三年立春,迪古乃亲率文武百官,至京都先农坛迎春鞭牛。
迎春鞭牛,古来俗称鞭春牛。起源于先秦时期的东夷族。东夷族首领少暤氏率民迁居黄河下游,要大家从游牧改学耕作,并派他的儿子句芒督促子民从事农业。当春日来临,句芒下令翻土犁田、准备播种时,大家却发现耕牛还未从“冬眠”中醒来。子民们提议鞭打耕牛,句芒认为耕牛是农民的帮手。只能吓唬吓唬它,不能虐待它。於是,子民们便用泥土堆成了一个假牛,并使劲儿用鞭子抽打。被鞭打声惊醒的耕牛,见同伴正受虐待,吓得乖乖站起来,自觉地下地干活去了。
此后,鞭春牛逐渐积淀成了人们判断时令、及对耕作的定规,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