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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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呀,圣旨接连传来,人人眼巴巴地望着我,好似望着他们的一切。
孛迭也有些急,每日必来三次,每次来之后却一言不发,只静立在不远处瞧着我。
我手执团扇,分花拂柳,穿过天光云影,缓缓踱步至他跟前,疑问道:“脸色如何这般差?”方才在清潭对岸,就望见他双手背后,不停地来回踱步,神色焦虑而又无奈。
孛迭见我出来,脸色一松,轻叹道:“咱们玩儿也玩够了,再不回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团扇“啪”一声掉在地上,孛迭俯身拾起,掸一掸灰尘,继续道:“陛下今日派人传话,半月之内,若再见不着娘娘,就先杀了杨伯雄一家,再将高怀贞五马分尸!”
这是在拿别人的命威胁我了?
我轻嗤,接过团扇,边摇边问:“若陛下当真为此大开杀戒,王爷可还认为陛下是明君?”
孛迭淡笑道:“我只知,一旦发生,心有愧疚的并非陛下,而是你。”我别过脸,望着枝头的黄莺默然不语。
他语气郑重,夹着几丝忧虑与无奈,“今时今日,他不再是岐王,更再不是辽王的庶子——而是手握生杀大权、拥有无上之威的帝王。帝王之心,深到你我无法想象的地步;帝王之尊,高到你我无法企及的程度——”
我苦涩一笑,心头空荡荡一片,“帝王之爱,轻微如龙袍上的一粒尘埃;帝王之妾,多得如扫帚拂过地面时腾起的尘埃。”
孛迭凝眸于我,喟叹道:“日后,你若想离开,我必然帮你,但此次——”话未说完,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启禀王爷,逆贼完颜秉德的家眷已全部捕获,待王爷下令之后,即日押送回京。”
啊啊啊我对不起乃们,今儿可能只更两千了,大家原谅我吧,初二真的很忙啊。。逃走。。
第291章 封妃
孛迭“唔”一声,说道:“代本王嘱咐两位将军,路上定要提高警惕,万万不得出任何差错。”
我默了一瞬,望着他道:“咱们也早日回京吧!”
孛迭何等聪明,如何不懂我态度的忽然转变。我未等他回话,接着道:“不过,惠妃封后一事,陛下依然搁置不议。我想你应尽快休书一封,向陛下转达我的意思。若此事不定,我不会也不敢回京。”
他微微沉吟,颔首道:“此事确实不宜再拖。如今叛乱方息,不少权贵仍存有观望之态。徒单家族人丁兴旺,出仕者亦数不胜数。若因封后之事,陛下一再得罪徒单家族,只怕对笼络人心十分不利!”
说毕,孛迭吩咐道:“来人,笔墨伺候!”
搁笔之后,孛迭折起信纸,瞥了我一眼说:“我还是得提醒你,适当向陛下求情可以,但陛下若不同意,你便不要再管此事。毕竟谋反之罪非同寻常,株连全族亦不为过分——”
我打断他道:“行了,我有分寸的!”
早起洗漱时,秋兰忽然端来一盆牛奶,笑道:“娘子最近肌肤略显干燥,用牛奶敷一敷脸,滋润滋润。”我微微蹙眉,这几日腹中不适,此时闻着牛奶散发出来的腥味,更是难受得紧。
不过,草草敷完后,往镜中瞧一瞧,当真是细腻娇嫩了许多。
正欲开妆奁,秋兰按住我的手,神秘兮兮地笑道:“娘子,你好生坐着,奴婢伺候您便是。”
我笑啐道:“你这机灵鬼,又想干什么?”
她嘿嘿一笑,托起我的长发,双手巧如蝴蝶,飞快地忙碌起来。
顷刻,我疑问笑道:“随便梳一个便成,怎地梳龙蕊髻,多麻烦!”秋兰笑而不语,转身取来一陌生锦盒。我伸手打开,却是一龙凤珠翠花冠,正闪着耀目的光芒华辉。
花冠由大小花枝构成,每一枝形似展翅凤凰,上嵌明珠、白玉、玛瑙、绿松石、珊瑚。两侧各有一镂空银叶,以翡翠装点叶茎,华丽而不失清雅。
我面色渐渐沉了下去,秋兰捧起龙凤花冠,却被我出声制止:“放着,你难道瞧不出,此乃皇后所佩之冠?”
秋兰默不作声,我面朝妆镜,淡淡问道:“说吧,是不是京中来人了?”
她点点头,回道:“早在卯时,便有京中使者前来,称陛下的册封使随后就到。并把花冠华服首饰送来,请娘娘戴花冠、着盛装,恭迎圣意。”
我拨一拨梳齿,问道:“册封使?陛下选了何人作册封使?”秋兰道:“奴婢不知。”
我默然一叹,迪古乃如此着急,未等我启程回京,便要先行册封之事,弄得我此刻心乱如麻,难以静气。
帘外有婢女道:“娘娘,韩国王请娘娘移步正厅。”秋兰喜道:“可是册封使来了?”婢女笑呵呵道:“仿佛是呢,厅前花团锦簇,不远处停着一辆华车,可漂亮了!”
秋兰道:“你去回了韩国王,娘娘正梳妆打扮,请众人稍后片刻。”
我扶着额头,嘴角无奈一笑。
秋兰瞅着我道:“娘娘,一摞人等着娘娘呢。”我闭上眼,轻语道:“你动手吧,但龙凤花冠万万不能用,另外再寻妃嫔所用花冠便是。”
她嗤笑道:“瞧娘娘说的,娘娘是封妃,又不是上刑台!”我长叹道:“回京与上刑台,在我眼里并无一二。”
秋兰拈起花钿,小心翼翼地贴上我眉心,“奴婢明白,皇宫不比王府,娘娘最怕束缚。可是皇宫中,却有一个人心心念着娘娘啊!”
我失神地自语:“是呀,我又何尝不想他,何尝不思念他”
她闻后一笑,食指点了一抹胭脂,“人们常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娘娘与陛下恩爱多年,此等天赐良缘,不知要羡煞多少有情人。”
我淡淡一笑,从镜中睨她一眼,“你怎如此多话,快快伺候我穿衣,别让人久等了!”
她吐一吐舌头,为我穿上蹙金缂丝海棠云锦华服。十二幅折裥曳地裙,密绣海棠含蕊图案,缀满雪色小珠。松香色飘带上,佩青玉环绶,用以压住裙幅,以免风吹起裙子,失了优雅庄重。
一刻钟过去,我乘着轿辇,往庄园正厅去。
秋兰步行在外,脚步轻快兴奋,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扶我下轿时,她凑唇道:“娘娘,奴婢猜想,册封使带来的是封后诏书——”
我截道:“不可能,若是封后诏书,韩国王不会不来找我。”她小嘴儿一翘,嘀嘀咕咕道:“白白便宜了惠妃。”
话音甫落,一身官袍的孛迭出现在视线内。他神色无异,唇边隐隐含笑,与另一人并肩迎上来。
我吃惊道:“乌禄?”
他谦和一笑,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手捧装着诏书的锦盒,静静地说:“微臣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娘娘回京。”
我勉强笑道:“葛王一路辛苦了!”
六月的阳光有些刺眼,孛迭与乌禄高大的身影仿佛也变得迷幻。紫薇花随风飘来,轻轻地落在睫毛上,彻底遮掩了我的目光。
儿时的光景,如翻书般一页一页地从眼前掠过。昔日一同扬鞭策马,今朝却为身份所困,尊卑有别,再也亲近不得。
光阴啊,正如一圈栅栏,一点一点缩小自己的世界。
短暂的沉默很快过去,乌禄朝后退了两小步,取出诏书轻咳一声道:“张氏听旨!”
迪古乃选乌禄为册封使,究竟有何特殊用意?
来不及思索,秋兰扶着我跪下,珠翠环佩叮当作响,好不清脆悦耳。
乌禄朗声宣读:“朕惟协赞坤仪,式重柔嘉之范;佐宣内治,允推淑慎之资。爱考彝章,式崇位序。咨尔妃张氏,雅性宽仁,文恭懋著——”乌禄语速猛然一顿,定一定神继续道:“实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曾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元妃。尔其时怀祇敬,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敬哉。”
啊啊竟然没赶上零点!!我会补偿大家!
这章花了不少时间,封妃诏书,我也研究了半天,没有直接抄现成的,主要是还得表现男主对女主特别的爱,累啊。
第292章 采采卷耳
今日二更
我神色怔怔,跪着一动不动。此时此刻,亦无人提醒我接旨,只因那句“实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人人皆沉浸在讶然之中。
迪古乃,迪古乃这是在闹小孩脾气啊!
世俗不允许他封我为后,他臣服于世俗,却又不甘心地在封妃诏书中添上如此一句话,表示他心中的皇后人选是我,只因我自认为难以当大任,固辞不受,这才封我为元妃,另立徒单桃萱为后。
此事若传回京城,徒单家族岂能不愤怒!
我心下微叹,迪古乃如此一句话,虽为我长了脸面,却亦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将他自己也置于群臣的非议之中。
秋兰低唤一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我浑然一惊,双手交叠于膝前,迟迟举不起来。
孛迭出声提醒道:“元妃娘娘,该接旨了!”
我抬眼望向他,眸中有茫然有抗拒,亦夹着几丝询问之意。
我不知,我想询问他什么;我只是,我也许神志不清了…
乌禄向前一步,轻笑道:“陛下封娘娘为元妃,此等无上尊荣,娘娘欣喜难言也是常情。”
我默然不语,元妃元妃,意为皇帝此生第一个女人。如此封号,分量堪与皇后比肩,如何不叫常人欣喜呢。
我是常人,我是应该欣喜。
双手缓缓举至头顶,只不过一瞬间,封妃诏书轻轻地落在我手中。
叩首,我三呼万岁,谢主隆恩。
四下齐刷刷跪了一地,响亮欢乐的恭贺声回旋在整个庄园,惊起一群群鸟雀。
金乌已沉,月凉如水,秋兰正高高兴兴地哼着小曲,为我收拾衣物。
半晌,她丢下活儿,一拍脑门道:“奴婢犯傻了!娘娘此次回京,陛下定然赏赐不断,哪儿还用得着昔日旧物!”
我翻过一页书,抿唇笑道:“偷懒还给自己找借口!”
她嘿嘿一笑,目光落在我手指上,疑问道:“娘娘手上的指环,是陛下新赏赐的么?”
我淡笑摇头,放下书册,往窗外瞧了一眼,轻叹道:“秋兰,你把琴拿来,弹奏几个小曲给我听!”
她面带疑惑,依言取来琴,端坐下来问道:“娘娘想听奴婢弹什么?”我抬一抬手,“捡你喜欢的弹!”
秋兰点头一笑,三两下调好音,信手一拨琴弦,认真地弹奏起来。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时而欢快时而幽怨的曲调,正是一首表达思念之情的《卷耳》。待秋兰指压琴弦,弹奏完毕之后,我好笑道:“那么多曲子,如何偏偏挑了这首,可是想你家阿律了?”
秋兰羞道:“娘娘又打趣奴婢,奴婢分明是——”
她话未完,帘外有婢女道:“娘娘,门外有一护卫长求见,说是奉陛下旨意将一物交给娘娘。”
秋兰一脸好奇,未等我开口,直接走了出去。
半会,只见她手捧锦盒进来,蹲在我脚边笑道:“娘娘快打开瞧瞧!”我接过来,问道:“你可打开过?”她调皮笑道:“奴婢可不敢,万一里头装着一颗稀世宝珠,奴婢怕闪瞎了眼!只有明丽如娘娘,方能镇住此物的光芒!”
我“扑哧”一笑,秋兰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怀着好奇,我拨开银锁,慢慢揭开。
竟是一盒新鲜的卷耳!
秋兰亦是震惊,张口望一望我,却说不出半句话。
除了卷耳,盒中还有一纸笺,上书八个漂亮小楷: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秋兰“嗤”地笑出声:“原来采卷耳者,是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呀!”
我心头暖如仲春,双颊飞起一抹红晕。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思念扰了思绪,让人停了又停,大半天过去,箩筐中却只有半筐卷耳。索性丢了箩筐,望向遥远的大道,尽情思念自己的爱人…
秋兰仍笑个不停,嘴里道:“陛下一面批阅奏章,一面托腮思念娘娘,结果一整天过去,奏章却只批了几本,还剩下一大摞堆积如山。陛下眼见心烦,索性推了奏章,将娘娘之物取出,尽情思念娘娘”
我作势要打她,秋兰跳开一步,笑道:“娘娘,您急什么呀?”
我红着脸横她一眼,心里却有数只小鹿乱撞,浑然似当年刚刚动情的模样。
秋兰止住笑意,正正经经地问:“娘娘要不要修书回陛下?”我收起锦盒,摇头笑了笑。
她痴缠道:“就回一封嘛,娘娘可还记得,今日封妃诏书上,不仅多了那样一句话,最后的‘钦哉’却改成了‘敬哉’。陛下对娘娘偏爱至此,娘娘岂能无动于衷?”
我叹一叹气,颔首道:“行了,研墨吧!”
下笔之际,数年光景如潺潺溪水,从心头缓缓流过。欢乐与痛苦,难过与愁思,每一种情绪,无一不深深牵动着我的心。
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喜,为他恼,为他痛,更为他变得坚强,变得果敢狠心,却终究弃不掉女人的敏感与脆弱。
遇见这样一份爱情,令人渐渐失去自我,渐渐抛弃固守的执念,只为心中最真实最直接的情感,义无反顾地释放着自己最饱满的爱意。
水花氤氲,我仰面眨一眨眼,提笔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