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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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迪古乃将秋兰、紫月等体面的丫头全部叫去训话。我一人坐在床上,望着香炉上的缕缕轻烟发愣。秋兰进屋时,眼眶有些红肿,我忙下床问:“怎么回事?爷罚你们了?”
她摇摇头,“今日确是奴婢失责,不该带娘子出门,爷教训的是。”我低声叹气,握着她的手抱歉道:“又给你添麻烦了。”秋兰笑着说没事,换了个话题道:“听阿律说,今儿出手制服马儿的那位相公还是个猛安呢。”我好奇道:“不是个汉人?”她道:“不是,是什么奚人。”
奚人也是居住在北方的少数民族,看来此人定有一番本事,不然如何混了一个猛安头衔。要知道当年迪古乃在军中,头衔亦是猛安。
我接着问:“爷怎么谢人家的?”她一边铺床,一边回道:“爷打算明儿下帖子去请人来府里喝茶。”我啧啧道:“下帖子?爷当真是抬举他。”
翌日,秋兰伺候我洗漱。我问:“萧大人来了?”昨夜问过迪古乃,那位猛安名萧裕,时年二十九,名声颇佳,并非鱼肉百姓之徒。
秋兰道:“早来了,正和爷在前厅喝茶说话呢。”我“嗯”了一声,在妆奁里挑了支凤尾钗,“爷倒是寻着知己了。”正在衣橱前挑衣裳的紫月却道:“奴婢倒觉得,那萧大人是攀上咱家爷了呢。”
秋兰笑道:“你怎么跟人家有仇似的。”我将凤尾钗递给秋兰,淡淡道:“紫月此言不无道理,不过即便此人有心攀附权门,倒亦是无可厚非。从前巴结爷的人数不胜数,却没几个让爷上了心,且看他有何本事,能成为咱家的座上宾。”
之后十来日,迪古乃倒真对萧裕上了心。两人不是一同喝茶对弈,便是出城进山狩猎,更兼饮酒对诗、谈古论今。迪古乃常在我跟前称赞此人,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对其欣赏之意。我则故意生气道:“既然那么喜欢他,不妨与其夜间同眠,省得你做梦还要梦见他。”迪古乃闻后嗤笑,抱了抱我说:“可是怪我这几日没有陪你?”我轻哼一声,笑道:“谁要让你陪了,我一人还乐得自在。”
迪古乃并非当年孩童,怎会长日无事,与我逗趣说笑。相较在上京的日子,我已经十分满足和享受,也不愿整日痴缠着他。
进屋时,秋兰正低着头,不知在妆台前寻何物。我走近问:“找什么呢?”她头也不抬道:“娘子那支凤尾钗怎么不见了?”我吃惊道:“不见了?”我最近爱极了那支凤尾钗。钗头以黄金打制,凤尾形状亦制作十分精巧。上面镶嵌着红、蓝、绿三颗宝石,阳光一照,耀耀生辉,甚是明媚。
我道:“再好好找找,那是上个月爷才送的,可不能就丢了。”
但寻遍屋子,却终是未果。那样华丽的钗,只要在屋中,绝不可能被人忽视。我叫来紫月,她想了想说道:“既然屋里没有,不如去花园里找找,昨儿娘子曾去了花园,很可能丢在了路上。”
正值九月,草木渐渐凋零,只有几株枝繁叶茂的扶桑,还能为花园添景不少。秋兰快步而行,指着扶桑掩映下的小亭子,说道:“奴婢进去瞧瞧。”
我点头,秋兰提着裙子小跑过去,却在亭子口忽然止步。紫月纳闷地看我一眼,我带着她向秋兰行去。秋兰退回来,低声道:“娘子,亭中有人。”我问:“什么人?”她道:“奴婢看得不清,仿佛是萧大人。”
我诧异道:“爷不是在前厅么,他怎么独自在此。”说罢往前迈出了脚。
紫月道:“娘子,还是让奴婢们进去找。”我略一思索,便道:“快去吧,可别吓着他。”萧裕再得迪古乃赏识,终究是外人,我确实不宜私下与其照面。
未等秋兰紫月进亭,有一声长叹从朵朵红花后传出:“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我心微动,几欲脱口接话。却不料肩头一暖,身旁有人高声回应道:“萧兄抱负不浅,元功自叹弗如。”我侧身,迪古乃瞟了我一眼,旋即松开了我,负手立在原地。
元功是迪古乃的字,他在萧裕面前如此自称,看来真真是把萧裕视为了自己人。
秋兰紫月见迪古乃突然出现,忙又小跑回来,齐声请安。萧裕早已疾步出了亭子,来到迪古乃身前,拱手谦虚道:“不过吟他人之句,让二爷见笑了。”迪古乃笑而不语,示意他起身。萧裕微露窘色,目光自然上抬。我忙小退一步,萧裕亦赶紧低头,“不知娘子在此游园,但愿萧某没有扰了娘子雅兴。”迪古乃面带微笑,满意之色尽收眼中。
我含笑道:“萧大人言重了。”迪古乃敛了笑意,问秋兰:“今儿天气不好,怎么让娘子来了花园?”我忙道:“并非出来玩,只是丢了一支钗,想来昨日不慎遗失,便一同出来寻找。”萧裕眼睑一抬,问道:“可是一支凤尾钗?”秋兰喜道:“大人见到过?”萧裕看向亭子,紫月“噔噔”地奔了进去,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支金光闪闪的钗。
迪古乃眼底滑过一丝不快,恐怕正暗暗埋怨我的粗心。方才萧裕在亭中吟出那句话,想来便是看见了这支钗,遂有感而发的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晚间沐浴卸妆时,迪古乃将那支凤尾钗给扔了。我好笑地说:“你也别怨我,是你准许外人进花园,自己那会儿又不知去了何处。”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淡淡说道:“我本与他一同在花园,后来几个亲信从京城赶来,便中途离开花园去了前厅。”说着停一停,又道:“不以诚心待他,又怎求他能挖心掏肺。”
我笑道:“看来你对他很满意。”萧裕容貌普通,但颇重仪容,与许多不修边幅的北方爷们截然不同。今日在花园,他亦懂非礼勿视,不似之前有些男子,一见貌美女子便头脑发愣,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可见此人修养甚高,行止见识不同于寻常市井碌碌之徒。
迪古乃道:“现在定论尚早。”我回道:“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他既有此心声,自然渴望成就一番抱负。”迪古乃轻笑道:“抱负可大可小,有人只求餐饭饱,有人却求门楣高——”我抱住他,笑容盈盈生于双颊,“我只求你平平安安,只求我们能携手终老。”
他凝视着我,语气半是怜惜半是宠爱,“宛宛,我渴望数十年后,还能这样拥着你——答应我,永远陪在我身边——”我埋头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安静地闭上双眸。这场赌注,我早已深陷其中,可能再有退却吗?
“宛宛。”他手臂微微用力,我握住他的手,低低“嗯”了一声。
夜间睡下,两人断断续续说了会儿话。我见他面色困倦,便给他掖了掖被角,“困了就睡吧,明儿一早还得去校场呢。”留守一职,掌管一地军政要务。中京乃金国五京之一,合剌任迪古乃此要职,看来是开始试着重用他了。
我念及一事,问他:“今儿上京来的人,是有什么事?”迪古乃翻身抱我入怀,嘴里含糊道:“没什么事,快睡觉。”我不再追问,他低头亲了亲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过了会儿,忽听他唤道:“宛宛”我心里“咦”了一声,微微抬头,却见这家伙睡的正香。我甜甜一笑,往他怀里蹭了蹭,又闻得他喊了声:“老婆…别打我”再也忍不住,我捂着嘴“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
最近为毛一直感觉很困…哈欠…睡觉去。
第208章 为难
彼时冬寒疏落,连日在屋里围炉闲聊,人也同那木炭似的,变得呆呆愣愣。这一日晨起,雪霁风停,烟云荡尽,天空朗阔而明净。我百般求了迪古乃,他方肯准我出门玩一会儿。我忙笑着答应:“保证只玩一刻钟就回来。”心里却想着,他今日和萧裕出城狩猎,哪里有闲空管我玩多久。
秋兰先塞给我一紫铜手炉,又挑来新做的大红羽毛缎斗篷罩在我身上,再往头上戴一顶白狐狸里的雪帽。紫月一面打起毡帘,一面笑吟吟地说:“咱们娘子倒像昭君出塞似的。”我含笑不语,只瞅了秋兰一眼。她笑道:“娘子莫嫌厚重,奴婢可不愿伺候娘子出门呢。”我挽着她的手,亲昵笑回道:“我何曾说嫌厚重,暖和着呢。”
下了台阶,一院子的丫鬟仆妇们正忙着扫雪开径。我停一停,跟秋兰说:“如此美景,扫了岂不没趣。让她们只把门前的雪除去,其余小路便罢了。晚上多添盏灯,若再有滑倒的,只怪自个儿不小心。”秋兰点点头,前去吩咐了一番。
出门缓步而行,极目望去,亭台楼阁,水榭长廊,皆是素日看厌了的景致。然侧身朝南,大雪掩映下的后山,远远的是青松翠竹,胭脂红梅。秋兰道:“后山虽美,路却难行。爷书房附近亦有红梅,娘子不如去那儿逛逛。”我嗔她一眼笑道:“属你最鬼精,我不去后山便是。”她嘿嘿一笑,扶着我往迪古乃的书房去。
白雪衬红梅,红梅配白雪。恐怕再难有比这更美的景致了。中京偏北,这些红梅能捱过寒冬,并怒放而开,着实令人心悸而又感动。
我轻轻拂开梅枝上一层厚厚的积雪,目光触及迪古乃的书房门,不觉开口道:“找人来折几枝插瓶,供在爷书房的案上,爷办起公事来闻着也舒心。”
正说着,阿律忽然出现在游廊上,见我在此处,忙跑过来请安。我将想法说与他听,他点了点头,忙差人去办。我笑问:“你怎么没跟爷出去?”阿律抓耳挠腮,笑道:“爷不耐烦人跟着。”紫月哈哈笑道:“爷定是嫌你笨手笨脚,不如那萧大人机灵。”
秋兰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问紫月:“你难道和萧大人说过话?你怎知人家机灵不机灵?”紫月闻后脸颊绯红,拉着我跺脚道:“娘子,秋兰姐姐欺负人。”秋兰仍在掩面嗤笑:“别再跺脚了,待会儿鞋袜都湿了。”
紫月不依,伸手来打秋兰,两人在院中你追我躲,好不热闹。
阿律却道:“娘子,这儿是爷书房禁地”我敛了笑意,淡淡道:“那我们出去便是。”他躬身赔笑道:“娘子哪儿的话,爷吩咐过,除了娘子可以进书房,其他人一律不准靠近。秋兰和紫月这般玩闹,万一让爷得知了,没准又得挨骂。”说罢又瞧了眼我脸色,接着道:“娘子在外头许久,不如进屋烤烤火。”
我想了想,说道:“好吧,你快让人去折梅,挑了好看的,待会儿我可是要检查的。”秋兰和紫月玩够了,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我见她俩裙角靴子都湿漉漉的,便道:“你们先回去把衣服靴子换了,我进屋坐坐,待会儿也不必过来了。”
阿律领着我进书房,又让人抬了暖炉过来。我四下打量几眼,书房布置陈设十分简单。右边当地放着一张紫楠云纹大理石大案,案上堆放着文书宝砚,各色笔筒。有一书函,被压在镇纸下,因着好奇,我不由得走近,却闻得阿律道了句:“娘子”他神色踟蹰,夹着一抹无奈和惧怕。我转过身,离开桌案,来到里间暖阁中坐下。
阿律脸色一松,从下人手中接过热茶,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我。
我手捧热茶,脚搭在火盆沿儿上。阿律指挥着下人们,将折来的两根梅枝插入接地青白釉宝瓶中。半会过去,暖阁内已是暗香浮动,轻轻嗅着,不觉神清气爽。
我让阿律给我找了本书,便打发他退了出去,倚在暖炕上随意翻弄起来。
只感觉温暖无比,我翻个身子,随后眉头一蹙,猛然睁开了眼。
我竟然睡着了
身上的夹袄被人脱下,和斗篷一起挂在衣架上。靴子摆在地上,一床厚实的棉被重重的压着我。脚边仿佛有个暖袋,怀里也抱了一个。我暗自生笑,原本便睡在炕上,怪不得会被热醒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旁人既然进不来,想必是迪古乃回来了。难道之前是他伺候我睡下的?我就说嘛,秋兰她们才不会这样,一股脑的把所有保暖措施都给用上。
掀被下炕,我踩在羊绒地毯上,想去给自己倒杯茶。行至门口的高几旁,对话声渐渐清晰,有两人低低地谈着话。
迪古乃仿佛叹了一声:“陛下近来喜怒无常,日前又生了废后的念头,还派了人过来询问我的意见,岂不叫人为难?”我微感惊讶,合剌竟然要废后?
另一人道:“我也听闻不少,自从太子不幸夭折,陛下性情大变,常常肆意诛杀朝臣,弄得人心惶惶,群臣不安。咱俩暂时远离京师,倒不失为一件好事。”皇统二年,裴满凤翎诞下皇子济安,并被合剌册立为太子。然而同年十二月,初来人世不久的济安便夭折了。裴满凤翎与合剌备受打击,毕竟那是他们第一个儿子。第二年正月,亦因太子新丧,不御正殿,群臣诣便殿称贺。直到皇统三年年底,两人才慢慢从悲伤中走出。
迪古乃问:“我四叔态度如何?”我心一紧,许久不曾听见兀术的消息。皇统元年,亦是宋绍兴十一年,历史上金宋两国由此开始了长期的和平。正如迪古乃当年所说,兀术会从赵构身上下手,来取得陕西、河南二地,并非一定要使用武力。即“不战而屈人之兵。”赵构亲自修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