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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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迪古乃沉吟道:“我想,兀术可能会从赵构身上下手。赵构那厮,懦弱无能,贪生怕死,只怕到最后,我们这几仗算是白打了。”
说到这里,迪古乃顿了顿,问了句从前问过的话:“你在汴京…可还有家人?这次你去看过他们吗?”我黯然低头,“没有。我只是…一个孤儿”我只是一个流落在古代的孤儿,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迪古乃轻轻唏嘘,爱怜的抚摸着我的发丝,“有我在,不会再叫你孤苦无依的。”我心里想着家人,又听得他这样说,更是难以自持,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心疼的叹息,紧紧抱我入怀…
第169章 上京来人
接近子时,迪古乃送我回房。还未及院门,便见兀术负手而立,站在墙下。我看了眼迪古乃,他面色沉静,温和有礼,带着我走向兀术。
靠近后,迪古乃向兀术行礼,一面道:“颜歌给四叔添麻烦了,迪古乃甘愿领罚。”我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不敢抬头看兀术的反应。
兀术淡淡道:“罢了,事已至此,也没出什么乱子,四叔就不跟你俩计较。”我窃喜,暗自吐了一口气。
迪古乃却道:“四叔不计较是四叔大度,迪古乃的确罪责难逃,请四叔降罪。”我斜睨他一眼,这家伙,真是个死脑子。
兀术摇头,往北方投去目光,说了一句:“明日,你赶紧回上京吧。”我俩惊诧抬头,下一瞬,迪古乃脸色一变,发问道:“是不是父王他”此话一出,兀术脸色一沉,低声道:“方才上京来了消息,大哥病情急剧恶化,估摸着就在这个月了。你马上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启程吧。”
我心有点慌,不由得握住了迪古乃的手。他默了一瞬,神色僵硬,转而又扭头看了我一眼,“那颜歌便先交给四叔照顾了,迪古乃现在就动身。”我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迪古乃松开我的手,肃容道:“此次回京,定是日夜兼程,你身子受不住。”我还想再说,却终是收了声。他说得对,我若跟着,没准会误了时间。
兀术道:“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再启程”他话未说完,迪古乃已提步跑了出去。
我本想追上去,但跑了两步,便停下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飞快的消失在夜幕中。
半晌,兀术行至我身侧,叹道:“众多侄儿,便是迪古乃最孝顺了。”
我恍若未闻,颇有些担心,侧身问:“辽王此次当真是”兀术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微一颔首,踱步离开。
这一夜睁眼到天亮,脑海里不时浮现出迪古乃纵马飞奔的身影。我有点害怕,害怕他太过着急,路上会出了岔子。迪古乃对辽王的敬重和孝顺,打小我便看在眼里。昨晚他虽极力克制,脸上无过多表情,握着我的手却生出了不少冷汗。我晓得他心里肯定免不了有几分慌乱和恐惧,父亲即将离世,儿子不管有多刚强,那心里…定是像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
早饭时,兀术来了我屋里。我突然想起一事,疑惑道:“辽王也是你亲大哥,你怎么不回去?”兀术坐下道:“我倒是想回去,这里走得开吗?”我一听这话,不免有几分生气,“什么走不开。先不说如今战事已歇,那可是你的长兄病危,你竟然不回去,你把手足之情置于何地?”
兀术看我一眼,慢慢喝了一口茶。我缓了缓气,又道:“即便还有战事,少了你又不是不成。”
他拨弄桌上的瓷器,淡淡道:“大哥病危,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我听着糊涂,又闻得他慢里斯条的说:“宗磐已除,希尹行事低调,如今大哥又病危。朝中无人,陛下独掌大权,我若放下战事回京,难免会遭陛下猜疑…何况昨日,来传达消息的并非辽王府中人,而是宫中之人。陛下手谕,令我务必要收复二地,无召不得回京。”
我不解道:“你还怕他不成?即便是你拥兵举事,合剌也没辙啊?”兀术望着我说:“那你义父,当年权势熏天,兵马千万并不在我之下,为何没有自立为帝?”我闻后默然,也生出了些许感慨和敬意——这两人,身居高位,却难得如此忠君,委实值得佩服。
兀术见我不语,继续道:“我是不怕他,但我而今已过不惑之年,也不知以后还有多少年月。合剌不能动我,却并不代表不能动孛迭。孛迭还年轻,我不能留给他一分危险。”
我渐渐明白了兀术的心思。现今,权臣相继离开,只剩下兀术一人独大。他的确可以比之前任何一位权臣都要嚣张,可以不需要给皇帝一分情面,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但如此一来,倘若兀术哪天去了,合剌尚在人世。那么,合剌对兀术的怨恨便会像洪水爆发一般,排山倒海的发泄在孛迭身上。
再看兀术一脸淡然的模样,我心底对他的佩服又多了一分。相比完颜宗翰,兀术的政治头脑,无疑更清醒更理智。也许更重要的是,孛迭这孩子没什么心眼,也无多大的野心。兀术肯定也了解这一点,才更不能把孛迭给卷进来。
想到孛迭小时候,爱无理取闹,爱发脾气,爱打架…
又想到迪古乃小时候,在外人前内敛的表现…
他俩的性格与心志,打小便区别开来了…
我心底微微叹气,旋即略带歉意的对兀术说:“昨晚我真不是有意要找他的。”兀术一愣,起身道:“不提这事了。你好好休息,后日回汴京。”我点点头,送他出门。
回到汴京第一日,我便去看望孛迭,这小子屁股上的伤已经痊愈,又可以活蹦乱跳起来。只是关于香囊的来历,他始终不愿和我说。追问多了,我也没了兴趣,反正他总会成亲,到那个时候,可就再也瞒不住了。
推门进屋,他坐在榻上喝茶,有两个仆妇正在收拾屋子。我看着桌上的行囊,惊道:“这是要去哪儿?”孛迭放下茶盅,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爹让我回去。”
我纳闷道:“回哪里去?”
他看着我道:“上京。”我更纳闷了,不是还要打仗吗,兀术让孛迭回上京做什么,难道是让孛迭回去探望病危的大伯?
孛迭睨我一眼,从床头小柜中拿出一个小匣子,“这些都是我这几年在中原寻来的汉家小玩意儿,姐姐无聊时拿去把玩,当做是孛迭的一点心意。”
我接过匣子,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孛迭,你实话告诉姐姐,不许欺瞒姐姐任何事。”
他嘟囔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总喜欢刨根问底。”我示意他废话少说,“姐姐若是一点也不在乎你,便不会问东问西了。”
孛迭嘿嘿一笑,随后又立刻敛了笑意,轻轻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说大伯临走之前,想看看我们这些侄子。”
此话一出,我便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明着,合剌借宗干之口,召孛迭回京。实际上,却是试图以孛迭为人质,以防手握重兵的兀术趁着宗干病逝发兵举事越想越觉得合剌卑鄙,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种伎俩,几乎任何一位帝王都擅长使用。
我担心地问:“那你怕不怕?”
孛迭诧异的看我一眼,“姐姐真聪明。”
我无奈一笑,他摇了摇头,起身在屋里踱步,“有什么好怕的。陛下完全是庸人自扰,倒是让我等小辈瞧不起了。”我脱口道:“杯弓蛇影,昔日傀儡的日子,合剌已经当怕了。如今只剩下你爹一个权臣,他自然是整日寝食不安了。”
孛迭没有说话,站在投进屋子的阳光里,低头静思。
这一瞬,我忽然觉得,这明朗的阳光,和孛迭是那样相衬。
傍晚,我和兀术一起送孛迭出城。见他俩只简短的说了会子话,我心里不由得感叹,这男人就是奇怪,明明牵挂担心对方的要死,偏偏还要摆出这样严肃冰冷的脸色。尤其是兀术,依然是一副上级对下级训话的模样。孛迭呢,则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应声。
说完话,孛迭上马离开。身后还跟了几个扈从,但看行头,不是兀术军中的人。
兀术视线一直追着孛迭而去,等他回过神后,我才扭头问:“那几个人是宫里的吧?”
他平平道:“自然是。”我不由的嘲笑一声:“还怕你不放孛迭回京么?”
兀术未接话,而是忽然拉起我笑道:“走,带你去看看谁来了?”
我“咦”了一声,双眼一亮,“迪古乃回来了?”他白了我一眼,我讪讪的低下头,想想也觉得不可能。迪古乃这会儿恐怕还未抵达上京,更别提会这么快返回汴京了。
回城后,我才晓得是谁来了。
一进大殿,一颀长的身影便奔了过来。我惊呼一声:“宗贤?”兀术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道:“如何,也够惊喜了吧。”我点点头,虽然又是一个比我年长很多的长辈,但这些年他和子衿,也算是我始终可以依靠的老朋友了。此时身在外面,能见到他,我自然是挺惊喜的。
然而待宗贤来到身前,兀术的笑声渐渐收住,我脸上的喜色也荡然无存。
因为有一抹阴郁和悲痛,毫不遮掩的流于他眼角眉梢。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又跑出去拿快递,忙碌不言而喻,昨晚又忘记设置定时发布了。
第170章 幻觉
目光相触的一刹,我心狠狠一沉,仿佛是噩梦惊醒一般,“宗贤你别告诉我…她…她走了?”
我的声音在颤抖。
宗贤静默半会,点了点头,“半月前”
屋外,侍女正向兀术回报我这几日的饮食状况。我着一身素缟,伏在案前,眼中带泪,读着柔福病逝之前写给我信。
我时而流泪,时而发笑。柔福在信中,讲述了这几年她和徐还幸福的二人生活。徐还作画时,她便在一旁帮着研墨调色。徐还**时,她便以琴音伴奏。徐还卖画时,她便和寻常妇女一样,帮着夫君与顾客说价…
柔福还让宗贤带了一幅画给我,那是一幅有屏风大小的画卷:摆设雅致的书房中,柔福娇羞的坐在凉榻上,徐还持笔,为其画像。
打开画卷时,我以为这是由在场的第三人所作。但读信之后,方知这是柔福和徐还二人合作而成。柔福说这样的场景几乎日日上演,遂彼此早已能够凭着心里的爱意画出对方。画中的柔福是由徐还所作,徐还自然是出自柔福之手…
我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卷起画轴。心里,一半是悲伤,一半是欣慰。柔福这一生,太过短暂,太过漂泊。十七岁之前,她是养尊处优的一国帝姬。靖康之变后,她成了男性较量成败中的牺牲品。在浣衣院里待了五年,在宗贤府中住了一年。去了五国城,又尽心尽力照顾她那昏庸的父皇。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命中的良人,却是…却只过了短短六年…
更遗憾的是,她和徐还这六年中,未曾生养过一儿半女…
此时此刻,痛失爱妻的徐还,是否承受得住?
此时此刻,独守空房的徐还,是否日日伤悲?
叩门声响起,我晓得是兀术,没有作声。他等了一会,自己推门进来。我抬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叹道:“午饭又只吃了两三口,这还叫没事。”我勉强笑道:“我实在吃不下。”说罢,见宗贤也进来了。他在兀术身旁坐下,开口道:“早知如此,便不该告诉你。四哥又说你之前大病一场,身子——”
我拦道:“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你若瞒着我,自己也不好受。”
兀术看着宗贤说:“本以为你过来她会高兴些,却未料你带了个这样的消息来。”说着顿了一顿,继续问:“这柔福帝姬有何能耐,你俩这些年似乎与她颇有些情分。”
我闻后一笑,忆起了刚穿越过来,住在汴京皇宫里的那些日子,差不多有十来天吧。十来天也算不上多,但日日呆在柔福的飞霞阁,与她相处甚久,倒觉得相识已数月。何况她为人亲切宽和,对于当时惊慌、害怕的我来说,她就像是幼儿园中美丽温柔的大姐姐,用她的话语和举动,渐渐安抚了我迷路慌张的心。
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兀术忽然出声道:“你可别跟我说你要去五国城。”我微微一愣,苦涩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去的…若是去了,必然会见着徐还…我不想看见他悲伤的样子”
兀术道:“这样最好。先别提我不会让你去,迪古乃那边”宗贤闻后眼睑一抬,复又低头,轻叹道:“大哥这次…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三人皆闭口不语,面色凝重而感伤。
完颜宗翰的周年忌日已至,可我却无法亲自前往拜祭,好在宗贤来之前与花涟、秀娥商议过此事,也只好由她们代我尽这份孝心。
这一日我一人骑马外出,四处寻找当年那片桃花林,却久久未果,也许早已被人砍了去。失望之余,又忆起柔福,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个念头。记得在汴京城北面的一个村子口,栽种了许多扶桑花。因扶桑花既美又可入药,村民们颇为喜爱。之前刚来汴京,孛迭带我溜达时去过那里。而柔福,她一直以来,最喜欢的花便是扶桑。只是北地严寒,扶桑并不容易成活。在金国的日子,她也无心无意再去欣赏这样艳丽的花朵。
靖康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