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蝶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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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俏眸中的震惊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纤瘦的脊背,待她气息稍稳才笑了笑道:“岂止是颇有渊源,懿歆太妃就是当年江湖上以制作机括暗器而著称的‘奇巧斋’主人之掌上明珠。”
忆起景王府设计精密的机关陷阱,她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喃喃道:“也只有那样的一双巧手,才做得出如此精致的蝴蝶剑缀。”
眸光悠远地投向碧空尽头,隔了一会,阿牛才接着道:“先帝驾崩后歆淑援母凭子贵被奉为太妃,赐号‘懿歆’与其他太妃一起移居奉泽宫颐养,圣上顾及景王年幼因而恩准其伴随懿歆太妃左右。”
似是明了她心头的疑惑,只是微一停顿,立刻接着道:“此后不久,闵王起事血染宫闱,年仅十岁的景王也在混乱中失踪……直到五年多以后,景王才带着一个女子重回宫闱。”
狠狠地咬着唇,语声中满是艰涩和屈辱:“那女子就是我娘?”
习惯地救出朱唇,略有些心疼地抚着上面的齿痕:“那时景王已是翩翩少年,不宜再居后宫,于是皇上亲赐府邸又下诏赐婚。”
胡蝶忽然冷笑道:“一国之君竟然如此大方地将自己的嫔妃拱手送人。”语声中的尖刻却掩盖不住心头的恨与痛。
关于景王妃的种种曲折,阿牛亦是略有所知,不能替她痛苦,只有心疼地轻轻拥入怀中:“此事查明的时候,当今圣上的龙体已是江河日下,又因兵符被掉包,太子暂不能即位,只得委以监国之名代管朝中事务,太子深忧圣上安康,故而始终未曾将此一节上达天听,惟恐一旦龙体有变被有心人所乘。”
被海风吹得微凉的身躯落入温柔如海的怀抱,渐渐放松了原本的紧绷,良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躯,让她依靠得更舒服一些,才缓缓地道:“银九就是负责追查当年闵王之变中失散的宫人下落的线人,因为令堂当年在宫中位份低微,因此直到三年多前才顺着线索找到景王处,可却在无意中发觉景王屡屡设法向令堂套问兵符的去向,银九深知兹事体大,一刻不敢有误,立即禀报了太子殿下,而我当时却因受命监视另一伙人,所呈之报竟然与银九的线索遥相呼应……”
胡蝶与愣怔中忽然一笑:“对了,我还从未问过你,如何做上金线人的,我以为能熬到金线的都已经头发花白了呢。”
阿牛失笑道:“一个人超过五十岁,无论精力、体力还是反应力都会退步,所以每个线人到五十岁就要退役,金线或者银线可以根据任务不同而适当延长,但不得超过五十五岁。”
好奇地眨眨眼:“那线人退役之后做什么呢?”
温柔的眸陡然黯淡,迅速地将视线撇到一边,忽然转开话题:“我当时奉命监视的是闵王的侧妃……”
顾不得细思他刚才神态的反常,胡蝶已然惊呼出声:“闵王谋逆犯上难道不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么?”
悄然地隐去眸中的如释重负才回转头道:“不错,可是行刑当日闵王的侧妃柳宜仙和幼子竟然神秘失踪。当时负责监视他们的铁线一路追踪,却被斩杀于途。”
胡蝶骇然道:“闵王侧妃竟有如此手段?”
淡然笑道:“如果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就不会惊讶了。”
端正神色接着娓娓而言:“铁线被杀,闵王侧妃携子潜逃,朝廷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派出当时的第三根金线,下严旨务必带回罪臣母子。”
“金三是你的前任?”
阿牛笑而不答,只是接着道:“可惜事情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追查不久他便发觉,那柳宜仙竟然是北羌四王之女图澜郡主。”
她了然地颔首道:“难怪朝中一乱北羌就前来进犯,恐怕闵王未必不知她的身份,只是刻意隐瞒互相利用也未可知。”
爱怜地凝视着她因思考而深邃的双眸,忍不住在发际奖励地落下一个吻:“娘子真是料事如神,你若是做了线人只怕我们都要被朝廷屏弃了。”
娇羞地躲入他的怀抱道:“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若是身在局中,只怕定难将这千头万绪理清。”忽然又直起身急切地道:“后来呢?”
阿牛笑笑道:“金三是我们这一代线人中最优秀的一个,柳宜仙纵然狡诈多疑却始终不曾抓出他的破绽,可是那个女人……”眸光忽然变得沉痛悠远:“那个女人为了摆脱金三的追缉竟然不惜委身于大风堂当年的堂主……”
“啊?”胡蝶不可置信地睁圆了双眸:“你是说……你是说……”
苦笑了一下:“不错,她携子下嫁成为了大风堂的主母,第二年便替大风堂生下一位少主,从此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地位,不过几年,大风堂主离奇死去,柳宜仙或者说是图澜便取而代之。”
怔怔了半晌,才迟疑地道:“金三呢?”
阿牛长叹一声,怅然地望着已过中天的金轮,神情却有些落寞:“经历十几年的艰险,金三还是差点折在这个女人的手中,他身负重伤拼命躲避大风堂的追杀想要把所得的消息传递出去,只因那时图澜之父四王已谋权篡位成为了北羌的新主,且与大风堂定下计策,准备里应外合接应北羌军队入侵……而我那时不过是刚出道不久的黑线,任务只是监视一个闲散的亲王,无意中救起了金三,他将所有线索交付于我……便惨死在大风堂的乱刃之下……”坚忍的眸中浮起浓浓的悲怆。
胡蝶意外地道:“你既已救起他,又如何令他死在大风堂的手中?”
深深地将头埋入她的颈间,声音疲惫地道:“他若不死,死的就是我,大风堂要将他置于死地无非是怕消息走漏,他若不冒死引开他们的追杀,柳宜仙必会不遗余力地追查,最后连我一同斩除。”强忍着胸口的窒闷苦涩地道:“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连尸首都不能替他掩埋。”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无力地面对死亡,从小的训练,无论多么艰辛他都勇猛面对,身边的伙伴一个一个倒在残忍的虐训中,只是更多地激起他求生的意志,然而,那一次,从金三的口中知道了那么多的惊天绝密以及线人们的凄惨结局,他撼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哀戚与无助……
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是紧紧搂住他宽实的身躯,感受着他的脆弱与悲凉——这样的时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惟有用自己的心静静地去疗另一颗满是伤痕的心……
第二十五章 故人情
许久,阿牛才从沉浸的悲伤中缓过神,抬首抱歉地轻揉着胡蝶已经被压得发麻的肩膀:“对不起……”
痛惜地一笑,她仰起脸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的心里埋着那么多的痛苦和秘密,我却不能为你分担。”
他凝望怀中的娇颜,微有些发干的唇竟然无比觊觎那开合着的柔润粉唇,下一刻,已不能自制地炽热覆上——小蝶,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恋恋不舍地放过已微微肿起的唇瓣,无比眷恋地捧起俏丽地脸颊:“一起去吃饭了好吗?”
乖顺地点了点头:“但是你要把剩下的讲完。”
微微一怔:“剩下的?”
胡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你所呈报之事与银九上报之事遥相呼应呢。”
沉默了很久,只听见海浪滚滚,鸥声阵阵。
阿牛终于沉重地开口道:“那年我带着金三用命换来的消息赶回京城,面禀太子,才令边关守军有备而防,悄悄地将化整为零乔妆入关的北羌精锐各个击破消灭无踪。自此也被晋升为铁线监视调查柳宜仙的一举一动。”
想起柳宜仙的狡诈危险,虽然明知必定已是无虞,她却仍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衫。
看着她一脸的惶急在意,他的心头没来由地一甜——小蝶,只要这样的一瞬就足矣,生与死我都无怨无悔。
“饿不饿?”他柔声问道。
“饿,”她干脆地回答:“但是我要听完全部才去吃东西。”——如果真如她心头隐隐猜到的那样,她不想让他再藏在心里了。
“全部?”
胡蝶凝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全部。”顿了顿接着道:“无论是怎样的情形,你都不该再瞒我,让我现在就有所防备总比将来骤然应对而慌乱无措要来得好。”眸光无比坚定平静:“况且,该来的迟早要来,你瞒不了我一辈子。”
凝滞半晌,终于颓然垂首,阿牛苦笑着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没有办法再瞒下去了,以前也许还……可是现在,这却是你迟早要面对的……”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才沉声道:“我刚刚潜到柳宜仙身边,就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她始终软禁着一个男人,虽然用尽一切办法折磨他,却似绝不愿意他死,而且,那种折磨绝对不是因恨而起,倒仿佛是在拷问什么事情……”
“那个男人就是我爹,她在拷问的就是兵符的下落。”胡蝶的声音中有着令人心碎的颤抖。
痛痛地搂过她微颤的肩,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强自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道:“还有呢?”
“还有?”诧异的声音却泄露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慌乱。
无声地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眸——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你终究不能替我承担一辈子。
终于,在那样灼然的眸光中败下阵来,他不忍地别过目光,长叹道:“蔷薇的真名叫薛醉,大风堂已故的堂主就姓薛,所以他其实是柳宜仙的儿子……”
“薛醇其实也是柳宜仙的儿子,只不过,是她和闵王的儿子。”缓缓地,平静地接着阿牛的话说下去。
无言。
他的心仿佛已经沉到了幽深的海底:如果多年的倾心相付,要面对的终究却是一场华丽的骗局,到底,要令她情何以堪呢?
静静地抬起头,眸中淡泊如水,没有哀伤、没有怨恨、没有震怒——是否,痛到深处痛彻灵魂之后,反而会是一种麻木、通透、释然?
“有些事情,我一直颇为疑惑,如果你知道……若你不愿说,我绝不勉强。”胡蝶的语声在海涛的起伏中显得如此飘渺悠远。
忍着如刀割的心痛,拥紧怀中的柔软:“但我所知,知无不言。”
沉思片刻缓缓地道:“我一直不明白,薛醇为何要背着我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轻轻叹息一声:“如果他不杀,大风堂就会替他杀,那样的话他和大风堂的关系就暴露无疑,柳宜仙只给了他两条路,要么带着你重回大风堂,要么让‘血蝴蝶’背上重重血债。我想,薛醇一定不愿意你落入她手,所以才会屈从地选择第二条路。”眸中闪过一丝悲怜——那个人岂非也是如同自己一般地深爱着她、小心守护着她,只是,也同样有着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他?”嗜血难道不是他的天性么?否则如何能够练出如此狠绝的剑术?又如何会习惯于如此残忍的拔剑手法?
淡淡地一笑,阿牛语声平缓地道:“柳宜仙从小就告诉他们兄弟两个,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最终能成为大风堂的主人,而失败的那个必须终生臣服,所以,他和薛醉之间的激烈竞争可以说是自幼开始,为了你,他却不惜放弃大风堂,放下他的孤高桀骜……”仰头合上双眸,艰涩地道:“也算是……一片痴情。”
眸色深深地凝视着他扬起的下巴,忍不住抬起柔荑轻抚着刺刺的胡碴:“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旧情复燃么?”
享受着下颌传来的酥凉惬意,不愿睁开双眸,只轻轻地道:“我说过,但我所知,知无不言,况且,虽然我是从他身边抢走了你,却不希望因为害怕失去而欺瞒你,因为我已自私到不愿给你任何可能恨我的理由……”忽然张开双眸握住她的纤手放到唇畔轻啄:“对于他,我有过恨、有过妒、有过怜悯,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遥遥相惜的明了,因为我们同样深爱着同一个女子,同样只是别人手中不得已的棋子……”
“他会是谁的棋子?”胡蝶讥讽挑了挑眉。
轻叹一声,他的嗓音略显阴沉:“他最大的悲哀就是他是柳宜仙的儿子,在那个女人手中,任何人都是她股掌之间的棋子,血肉骨亲也不能例外,她逼着薛醇残杀无辜,又将矛头指向血蝴蝶,其实一方面是在给令尊施加压力,以迫他吐露兵符下落,另一方面,也是要把你们两个逼到走投无路,好叫薛醇乖乖地将你送到她手中……”
“既然如此,清凉山上他为何却要将我指向绝路?”怨恨地冷声打断他的话。
阿牛沉默了良久。
终于坚定而缓慢地道:“你错怪他了,其实那石台之下有一条密道,通向大风堂的一个分舵,机关就在那棵大树之下的石碑后面,那天你晚到了半个时辰,我却是猜到他会带你从那条密道逃脱,所以提前潜在附近,却见他试了几次都不能打开暗道机关。”轻抒一口气道:“后来我才知道,是薛醉已料到他逃往清凉山是为了借密道摆脱追杀,所以故意提前卡死了机括,要令你们双双葬身于断肠涯上。”
眸中满是寒意,粉拳紧攥咬牙道:“他竟然如此歹毒,那可是他的亲哥哥……”
怜恤地掰开她的双手,心疼地抚着深深的甲痕:“薛醉可能是秉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