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纪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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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于海波回头指指一个房门,顺着他的手指,周然正好从那间病房里走了出来。
林晓维看不清他是否愣了一下,但当他走到她面前时,他的神色十分平静。周然与于海波打了个招呼,他气色虽然不太好,但是并没有受伤后的虚弱样子,只是右手包着一层绷带。
林晓维不知当着于海波的面该如何开场白,她镇静地等着周然先开口,她想周然应该会问“你怎么来了”?她正在努力地想应该如何回答。
但是周然什么也没问,只是有些疲倦地说:“我们回家吧。”
于海波告辞离开。
“不用留院观察?”晓维问。
“不用。”
晓维看着于海报的身影进了另一间病房后才问:“不用向你朋友和医生告辞吗?”
“不用。”
雨势比晓维来时小了很多,她开得很慢很专注,一言不发,什么也不问。
“在飞机上遇见的,只是送她回家。”周然突然开口解释。
晓维的方向盘晃了一下,她没想到周然居然解释。
“哦。你的手要不要紧?”
“不要紧,手指伤了一下。”
“哦。”
周然还想说什么,晓维打断他:“你受了撞击,别多讲话了,对大脑不好。”然后把唇闭得紧紧的,摆明了不想继续谈下去。
周然用没受伤的手在座椅背面摸了几下,晓维一向把瓶装水放在那里,但他什么也没找到。
晓维无声地把左手边的水递给他,想到他一只手拧不开盖子,她把车在路边停下,替他拧开盖子。
他们回到家时凌晨四点还不到,但客厅亮着灯,周爸周妈一脸的焦急,见到他们回来后,二老大大地松口气。
周然轻描淡写就搪塞过去,把一场车祸描述得比走路被石头踮到脚更简单。但二老一直念念叨叨,怪周然深更半夜大雨天不小心点,又怪晓维不顾危险一个人出门,而不喊他们一声。
周然按着太阳穴不说话。晓维说:“爸妈,他累了一天了,让他先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周然回房后丢开外套就躺到床上,晓维则进了屋就去了浴室。
她很久后才出来,重新洗过了脸,给周然拿了一条热毛巾。但周然却和衣睡着了,身上什么都没盖。
他本来是想等晓维出来,与她谈一谈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全无立场的他谈什么才好,但总好过林晓维这样一言不发,没事人一样。可是他这一天本来就心神俱疲,再加上这样一场折腾,精力体力都透支。而有医生给他打的针里有镇定剂,让他困得厉害。他撑着等了很久,可是晓维躲在浴室里,就是不肯出来,他终于还是体力不济地睡着了。
晓维站在床边研究了一会儿周然的呼吸频率。她判断不出周然真睡还是假睡,干脆当他是真睡。她背转过身去换下睡衣。
六月的天气,被子很薄,晓维这几天早就与周然各盖各的。晓维给周然盖上被子,她自己裹紧了另一条,背对着周然躺下。
她想过睡书房,也想过睡沙发,但她既不想被公婆发现,也不想虐待自己了。何况,她也整晚没睡好,此时虽然心情如谷底的暗流,但终究敌不过睡意。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晓维是被周妈的敲门声吵醒的。婆婆在门外轻轻说:“晓维,你醒了没有?”
林晓维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光着脚跑到门边:“妈,您等一下啊。我换衣服呢。”
周妈说:“昨儿晚上你说累,没吃几口东西,半夜又出门,现在肯定饿了吧。先起来吃点东西,别把胃弄坏了。小然的手怎么样了?”
“好的,妈,我们马上出去啊。”
晓维三步并两步跑到仰睡的周然跟前:“喂,起来吧。十点了。”
周然没动弹。
晓维又推他一把。周然翻了个身,背朝向她。
她懒得再理他,自己去迅速了洗刷了一下,换上居家服。
周然还在睡着。晓维觉得不太对劲,探手一摸,触手滚烫。
她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去喊婆婆,因为周然身体素质很好,很少生病。
但是她立即发现了另一个大问题。昨夜她懒得管周然,就任着他穿着衬衣西裤那么睡过去。可是待会儿如果婆婆进来看见,不多想才怪。
晓维匆匆忙忙地把周然的衬衣和裤子扒下来,给他换上睡衣。
因为怕弄到他的伤手,她脱他衬衣时费了很大的劲儿,出了一身汗只搞定了一半,只好先脱他的裤子。
她没想到,在她眼中没什么贞洁观念的周然居然非常有自我保护意识,她脱他的裤子时遭遇了抵抗,周然一边推着她的手一边嘀嘀咕咕地说:“干什么啊你。”
他抓疼了晓维的手,所以晓维也狠狠地拧了他的大腿,把他给拧醒了。好在他醒了,很配合地让晓维完成了剩下的工作。
晓维把他的衣服往洗手间一扔,跑出去找婆婆。
老人家的法子就是多。晓维主张把周然送去医院,或者请私人医生到家里来。周妈一边说“不用不用”,一边找了药给周然吃下,熬了姜汤逼他喝下,又给他捂上三层被子。等到中午十二点时,周然已经退了烧,与他们一起坐在午餐桌前了。
周妈边吃饭边继续唠叨,周爸也插一脚,几乎把考驾照时的考试提纲给周然复述了一遍。晓维使劲埋着头,一声不吭。
周然吃了小半碗饭,借口有些公事要处理,便回房间了。
周爸难得讲课瘾发作,而周然不赏脸,他只好把目标锁定了晓维,从交通安全一直讲到了古代的交通工具。当晓维站起来帮着婆婆收拾碗筷时,周妈按着她:“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听你爸讲课吧。”
其实晓维很愿意听知识丰富的公公大人天南海北地聊,比央视“百家讲坛”还有意思,更好过回房去与周然面面相觑。只是今天她不得不搅了老人的雅兴,她趁老人的话题告一段落时,赶紧说:“爸,我得出去一趟。我有个好朋友出了一本书,今天两点钟有个签售会,我得去捧个场。”
“那是好事儿啊。快去吧。需要凑人气的话,我也可以去啊。”
“不用啦,爸。我就是去表个心意。”
出书的人是丁乙乙。她给本市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写了三年专栏,报业集团的出版社要给她出一本书,集结了她的专栏,她的电台访谈的片段,还有她以前写过的影评乐评和散文,五花八门,书名叫作《直线与曲线》,因为她的姓氏“丁”是直线,而“乙乙”则是曲线。书名是沈沉给她取的,她觉得甚好,与出版社抗争很久,终于坚守下来了。因为她在本地是有知名度的,所以这天下午,出版社在书城给她搞了一个签售会。
周妈给周然送骨头汤时问他:“你跟晓维怎么着了啊?”
“没怎么着啊。”周然一脸没事人。
“怎么可能没怎么着。换作以前,你受了伤,晓维不可能出门去的。”
“她去哪儿了?”
“说一个朋友出书,她去捧场。”
“出书是大事儿啊,当然要去。她没说是谁吗?妈,你最喜欢追星,你怎么不一起去?”
“好像叫乙乙。这名字我听着真熟。”
“您见过的,我们当初的伴娘。”
“我想起来了。当时你们说她跟那小伙子是一对儿。后来晓维跟我讲,另一对儿伴娘伴郎也结婚了。那乙乙跟那小伙子结婚了吗?”
“没有。她今年跟另一个人结婚了。”
“哎呀,真可惜。咦,小然,我跟你说你跟晓维呢,你故意绕开话题是不是?”
“您觉得我俩有什么事儿啊?”
周然无坚不摧,周妈也没辄,临出房门时说:“晓维是百里挑一的好儿媳。你长这么大,学习总是第一也好,考上名校也好,事业有成也好,都比不上你给我们挑中这么个媳妇让我们更高兴。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周妈出去后,周然喝了几口骨头汤,随手放到一边,点了一支烟。他吸上两口,看了看绑着绷带的那只手,又熄了烟,把窗子打开。
他倒不是怕令伤手的情况更严重,而是他突然想起来,晓维很讨厌书房里有烟味。
周然的身外物很少,这书房里大多数东西都属于林晓维,成套的小说,杂七杂八的摆件。周然记得很久以前,他在书房里抽烟时,晓维嫌他让她的书沾上了烟味,总推他出去抽。后来,晓维也不推他了,只无声地把窗户全打开。再后来,他很少进书房了。
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方助理连珠炮般地一一汇报:“周总,交警队那边需要您明天再签字确认一下;您常用那部手机撞坏了,我给您换了部一样的,另一部也在我这儿,过会儿我给您送过去;您的车已经送修了,需要两周时间,我把您以前常开的那部请人检修过,这几天让老杨接送您……不用啊,好的,我一会儿帮您把车开过去。可是您应该听听医生的意见……”
“方强,我记得你女朋友周末排练的地方就在书城附近。”
“对,书城对面的蓝天大厦。”
“丁乙乙今天在书城做新书签售,你女朋友方不方便请她的同伴们一起去给丁乙乙捧捧场?你晚上出个面,把帐结了,再请她们在半岛渔村吃顿饭。”
“在半岛渔村请那二十个贪嘴的姑娘吃一顿饭的钱,够雇三百个书托儿了。”
“上回我答应过请你们到那儿吃饭。你联系一下看看,请她们尽早过去。如果不成,你再想别的办法。”
“小晴那是跟您开玩笑。两点钟,好的……没问题。”方助理放下电话,甚感疑惑。平时只看晚报广告版、乘车从不开音响的周然,居然是丁乙乙的忠实读者与听众。
这一天的上午,丁乙乙与沈沉一起去疗养院看望乙乙的外婆。
乙乙白天有很多空闲,每周至少看望外婆两三次。而沈沉常常主动提出周末陪她一起去看老人家。
乙乙外婆每回都给沈沉安上各种身份,有时是乙乙的小学同学,有时是乙乙的顶头上司,有时是乙乙的新搭档,她努力地一次次向沈沉推销乙乙。
每当那时候,乙乙都很想哭。她处心积虑地以一场荒唐婚姻来讨外婆的欢喜,却不想搞成一桩笑话。
但是沈沉总是乐此不疲地与老人家一唱一搭,顺着老人的心思每每与她编排着一出出或者青梅竹马或者近水楼台或者一见钟情的言情戏码,重复来得重复去,并且最后总能成功地让老人相信,他已经成功地追到了乙乙,他俩已经结婚了。然后他们在老人十分高兴的笑容里与她挥手告别。
因为外婆看见沈沉总是很高兴,看不见沈沉时又常常念叨他,这一点给了乙乙不小的安慰。
可是,如果她能早预料到外婆这几个月会突然糊涂的这样厉害,其实她根本不需要找丈夫,只要雇佣一个临时男朋友就足够了。
幸好乙乙对婚姻没幻想,早打定了不婚的念头,对性也看得开。也幸好她与沈沉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处得非常愉快,身体接触也够默契。她就权当以最最合法负责的形式与一名男性进行了一场非常正式的交往吧。
乙乙两天前独自看望外婆时,送了那本自己写的《直线与曲线》给外婆。外婆转身就忘记这书的作者是谁,见着乙乙与沈沉后,很高兴地说:“乙乙呀,你给我的那本书怪有意思的,说话的口气就跟你似的,总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哎呀,名字也跟你的一模一样。”
乙乙叹气:“外婆,这书本来就是我写的啊。”
“真的吗?我的乙乙成大作家啦。”乙乙外婆的惊喜表情与上一回一样,又指指那本书说,“你写作水平大有进步,都没有错别字跟病句。”
乙乙苦笑,沈沉拼命忍着笑。
外婆戴上老花镜,认真地把书翻开,指着封底折页说:“我尤其喜欢这首诗,‘生命像直线,要勇往直前,不能回头;生活是曲线,蜿蜒曲折能看到更多的风景。’哎哟,这么朴实的话,讲的太有道理。这诗的题目取得也好,‘白天也深沉’,很新鲜呀。”
沈沉哈哈大笑起来,丁乙乙狠狠地掐了他的腰,疼得他咬着牙,笑不出声了。
乙乙想宰了沈沉。那段穷酸的话是沈沉写的,他还根据自己名字的谐音,借鉴张恨水的名篇《夜深沉》,给自己取了个“白天也深沉”的名字,与他那酸溜溜的句子衬极了。结果也不知道编辑怎么想的,在一堆的征集评论里,单挑了那句话放在折页上。
中午他们回乙乙的公寓,当乙乙换了一套与平时差不多风格的衣服,只涂了一层口红,就招呼沈沉送她去书城作签售时,沈沉目瞪口呆:“你就这样去?”
“编辑说了,我打的是亲民牌,不用太刻意。”
“那你也没必要这么不刻意呀,住你对面那位韩国大嫂,去超市买菜时都比你打扮得隆重时尚。”
乙乙新仇旧恨一起来,拧着他的胳膊内侧一点细肉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我邋遢又老土,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沈沉疼得呲牙咧嘴:“上个月你在节目里说新建的书城代表城市新形象,呼吁市民千万别穿着睡衣去买书。今天你在那儿签售就是代表城市形象的形象,怎能被买菜的韩国大嫂比下去?”
“你个死老外,我们国家的城市形象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