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纪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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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维女士,你再老二十岁穿这种衣服也不算迟。”乙乙忍不住发言。
这本是一家专营中年妇女高档成衣的店面,标价狠,但深受欢迎。
林晓维比着两件衣服给她看:“你见过我婆婆吧?哪一件更适合她?”
“都打算离婚了,还讨好婆婆干吗?”
“老人家待我一向很好的。后天老两口要过来住几天,八成又是大包小包给我带。我也总该准备礼物。”
“你都不打算要人家儿子了,还挖空心思当好儿媳。这都什么怪事儿啊。”
买了晓维婆婆的女装,晓维又去买给公公的礼物。她正考虑着烟斗与打火机哪一种东西更能让老人开心,乙乙却对一对标价很高的情侣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晓维,这个你比我在行。这牌子我不认识,你帮我看看质量如何?”
“另一块你要送沈沉啊?”
“当然。否则我留一块男表做什么?”
晓维一边翻来覆去看着那两块表,一边低声念了一句,仿佛在说给乙乙听,又仿佛自言自语:“你这算是逢场作戏呢,还算是假戏真作?”
乙乙气呼呼地把表放回原处:“我不买成了吧。林晓维,你真扫兴。”
晓维在镜前试穿一件青灰色的风衣,看着镜中站在她身后的乙乙:“好看吗?”
乙乙把手中那件同款藕荷色的递给她:“再试试这件。”
晓维穿青灰色显得很有气质,而藕荷色衬她的肤色,一时间她定度不下。
“那就买两件好了,也不是很贵。刷别人的卡。”乙乙建议。
“就先前那件吧。”晓维一秒钟内作了决定。
“这一款风衣,还有别的颜色吗?”晓维还没换下衣服,店里就来了新客人。
“一色只一件。这件青灰色那位女士已经订了,另一件在女士身上穿着。一会儿她换下来您可以试穿。”
她们抬眼看去,真真人生何处不相逢,来人竟是打扮得依然光鲜粉嫩的新锐主持人陈可娇小姐。她看向晓维的神色有点尴尬与愤愤不平,应该还记恨着那天吃了晓维一记暗亏。
“老板,两件我俩都要了。”乙乙朝陈可娇一笑,“对不起啊。老板请开单。”
陈可娇小姐气得涨红了脸:“没付款就不算已经买下了吧。老板,我要这件藕色的。”她连试衣都免了。
“您看看其他的款式好不好。这件这位女士真的已经订下了。”
“我再多出三折的价格行了吧。”阿娇姑娘说。
“不管这位小姐出多少钱,我都比她再高两折吧。”乙乙不紧不慢地对服务员说。
年轻的服务员没怎么见过这种阵仗,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老板匆匆地从柜台走出来:“两位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陈可娇将她漂亮的眉毛一挑:“你们认出我了吧?改天我可以到这家店面来做节目,改天我也可以在节目上曝光这家店怠慢顾客。”
老板为难地看着乙乙。
乙乙朝老板嫣然一笑:“你们认不出我吧?改天我可以请《质量突击》来拜访你们。”还不等老板发话,她又补充说,“改天我也可以请《天天快乐》摄制组到这里来坐客。”
其实乙乙真没唬她们。《质量突击》与《天天快乐》是本市台收视率最高的两档节目,前者专门曝光,逮着谁谁倒霉,后者是单元娱乐小品,撞上谁谁行大运,与陈可娇的经济节目,那自然是完全不同的效应。而乙乙虽然混在电台,在电视台却是更有人脉的。
老板看着乙乙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知她的的深浅,小心地赔着笑脸:“和气生财,和谐第一啊。”
林晓维看不下去,把衣服脱下往架子上一挂,从乙乙手中接过自己的衣服套上:“我不要了。让这位小姐随意选吧。”说罢看都不看陈可娇一眼,拉着乙乙走开。
“干嘛啊你,我还没玩够呢。”走在路上,乙乙甩膏药一样甩着晓维,“死丫头片子,跟我斗,嫩着呢。”
晓维叹气:“你那她一般见识,你掉份不?”
“她还以为你落荒而逃呢,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你难道不想留下看看,她会不会用你老公的卡付钱?”
“周然那种人,就算跟她有什么,也只会送支票,绝不会送附卡。他讨厌与人牵扯过多。”晓维说。
乙乙惊叹道:“你对周然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了解。”
“换话题换话题。”
“算啦,你也别郁闷了。我这两天查了一下这女人的底细,这姑娘资质平平,靠着她叔叔的一点小权占了现在这个位子。前阵子她给周然公司做了个节目,你也知道,你家老公长了一张惹事生非的脸,还很会装假绅士,于是惹的这姑娘春心大动,穷追不舍,连她叔叔的关系都用上了。周然呢碍着她的叔叔的面子,也不好太给她难堪,就这样被她缠着了。其实他挺无辜挺倒霉的,你不觉得吗?你看她符合周然的品位吗?”
“乙乙,你这是改行当娱记还是当律师?”
“林晓维,我跟你说,女人能做的最傻的事,就是把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男人拱手让人,尤其还打算让给这样的人,你不觉得亏死啊。”
“跟你说过了,乙乙,跟她没关系。我管她是谁呢。换话题换话题。”
“不过呢,甭管什么原因,这种讨厌的女人再三来烦你,总归是周然的错。”一直在维护周然的丁乙乙,终于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晓维以沉默表达她对继续这个话题的抗拒。
周然爸妈来的那一天,周然公司来了大客户,他提前打电话拜托晓维多费心。
其实晓维早就把自己的衣物用品搬回去很多,提前一天去检查了每一处可能露马脚的地方,甚至为了怕钟点工说漏嘴,连钟点工也暂时不用了。
为了不影响晓维他们的工作,周然爸妈是傍晚才到的。晓维为了接他们特意请了半小时的事假,打通他们的电话时,周然爸在电话那头洪亮地笑着说:“再五分钟就到你们家门口了。”
晓维匆匆赶过去与公婆会合。
周然妈得意地宣称是她自己全程把车开过来的,惊得晓维一身冷汗,因为婆婆大人腰椎心脏皆有问题,平时坐着都辛苦,而开车过来需要两个多小时。
周然爸则从车的后备箱搬出大包小包,并且拒绝晓维帮忙,一个人扛着,示意晓维快去开门。
进屋后,婆婆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指给晓维看。
这一大包是补品,其中有几样是周妈花了几天时间用了几十道工序熬制的。这种补血,那种补气,要如何如何地吃,够她吃大半年。
这一小包是晓维喜欢的当地名店小吃,据说是老人家出门前排队去买的,用保温桶盛着,直到现在还有热气。
有一大包刚结果实的玩具南瓜。因为去年周爸退休在家,在院子里种些瓜果蔬菜打发时间。晓维送了他几包玩具南瓜的种子,现在结果实了,他摘了长得最好的那些给晓维带过来玩。
有一套手绘木碗,出自当地一位民间艺人之手,上回晓维相中了,但那是非卖品。不知二老怎么说服了那人出让。
还有周妈亲自做的盐浸水果。上回晓维从超市买回几盒,周妈说又贵又不干净,不如她自己做得好。
晓维盯着那一大堆很难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东西除了补品外全都与周然无关。他们总把她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哄着,起初是黄金项链白金戒指翡翠镯子,后来他们越来越不缺钱,就变成了这些东西,每一回都这样。
而这一回面对老人的微笑,她更带了深深的歉意。因为她不知道这样的缘分,她还能维持多久。
周然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周爸做到中学校长,周妈则在幼儿园教了很多年书后调到艺术馆。二老教过的学生,桃李满天下。
而面对晓维时,他们只是最最慈爱的一对父母。晓维一进周家门,就被他们捧上手心,宝贝如亲生女儿。后来周然越来越有钱,明知她什么也不缺,仍是好吃好用好玩的,打了包地给她送。
晓维小时候受尽父母冷落,长大后更是一个人自生自灭,何曾被老人这样宠爱过。有时不免想,当时她在见过周然的父母后,便立即答应了他的求婚,莫非就因为这对老人待她太友善。
晓维前几日对乙乙说:“倘若说我对婚姻还有留恋,一定因为我舍不得将这样的公婆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这可不是买了椟可以还珠的买卖,珠在椟才在,你要想清楚呢。”乙乙回答。
“丁乙乙,你闭嘴。”
“林晓维,你从来听不得真话。”
二老退休后,双双留在县级小城养老,拒绝搬到他们跟前。
周爸说:“年轻人嘛,好好享受二人世界,我们不打扰。”
周妈说:“没孙子孙女让我玩,不如在家养花喂鱼。”
晓维也不明白为什么,周然与他的父母并不亲近。虽然老人的吃穿用度他慷慨到极点,但很少回家,除了除夕春节,甚至很少在那边过夜。
老人倒是经常过来看看他们,前年周然甚至专门为他们在本城购置了一套房屋。但他们来的时候,周然要么出差,要么在工作,至多相处一顿饭的时间。反而是晓维与老人相处的时间更久,陪他们看一场电影,看一出画展,或者逛半天花鸟与古玩市场。
晓维说:“爸、妈,周然今天不回家吃晚饭。您们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周妈诧异道:“怎么,原先的保姆呢?现在你一边上着班,一边还要做饭?”
晓维心虚地解释说,保姆老家有事,放了她几天假。
“出去吃吧。老婆子你开车也累了。晓维刚下班也很累。都别做饭了。”不会做饭只会吃饭的周爸说。
晚饭从表面上看非常和谐,晓维给周爸剥虾壳,周妈给晓维挟菜,周爸把会影响周妈健康的东西全从她碗中拨到自己碗里,和谐到服务员结帐时,将晓维当作周爸周妈的女儿。
但晓维心中有鬼,这顿饭她吃得有些食不下咽。她觉得对不起老人,老人对她这样好,但她终究要离去;她也觉得舍不得,她要弃的是周然,但弃周然的同时,必然也远离了这二老。
晚上老人陪她在家里一起等周然。
“你去忙你自己的,我俩在这儿等小然回来。”老人说。
晓维整晚陪着老人,看了两集热播的电视剧,还看了半场讲话节目,边看电视边听着两位老人就着电视内容争辩,还时常拖了晓维作裁判。她不是强作礼貌,而是与这两位老人坐在一起时,的确很有趣。
周然回家已经十一点。其实平时他有应酬时,这个时间回家已经算早。
“对不起,本该更早一点,但今天的客户太难缠。”周然回来后,第一句话就道歉。
“你平时就是这样总把晓维一人丢在家里?”周妈先发难。
“我那是工作,妈。”
“小然啊,钱是永远也赚不完的,但人这一辈子是有尽头的。外面的世界少了谁都没关系,但我们每个人的小家,缺一个人,就空了大半。”
周然看向林晓维,希望看出一些端睨来。
晓维给他一个“我什么都没说”的眼神,表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
“知道了,爸。可是我记得我小时候,您教育我……”
“老头子,不早了,让晓维他们早点休息,咱们也走吧。”周妈打断周然的话,站起来扯她老伴的袖子。
“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周然说。
“去我们的房子啊。你不是没出租出去?”老人说。周然送他们的那套房子就在相邻的小区,非常近,以前他们来时,也多半都在那儿过夜。
周然又看看晓维,晓维发话说:“我给爸妈把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周然也累了,不好送您们。您们还是在这儿先凑合一晚上吧。”
然后她就只能在二老的目送下,微笑着与周然一起进了卧室。
林晓维疑心自己又被周然摆了一道。但是她闻着周然身上重重的烟酒气味,看着他虽然外表依然整洁光鲜却疲惫困倦的神情,又不那么确定。
周然进房间后就去洗澡。他披着裕袍擦着头发出来时,早已洗漱完毕的晓维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周然问:“你明天还要上班,怎么还不睡?”
晓维抬头:“你睡沙发?或者我们抽签?”
周然有点不耐烦地揉着太阳穴说:“林晓维,你一把年纪了,就别玩这套女高中生把戏了吧。”
“你对女高中生的把戏倒了解得很,莫非高中你就跟女生夜里共处一室了?”
“我是指你这种幼稚的思维方式。”周然边说边在他常睡的那一侧躺下,把被子摊开,只盖了一边。
晓维气得不想说话,就坐在那里继续看小说,等到把那一章看完,再抬头看,周然已经睡了。
他以前入睡并不快,看起来真是累了。
晓维在心里骂了他数句“王八蛋”,从柜子里找出另一床被子,把另一个枕头放到沙发上。她边听着周然熟睡的沉稳的呼吸声边在心里骂他。沙发太软,她以前没睡过,适应了很久才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晓维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半米之外是仍然沉睡着的周然。
正文 第7章
丁乙乙的“时空漫步”节目问答时间——
听众1218号:乙乙,我爱上了一位有妇之夫,我觉得很罪恶。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