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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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宇博微微迟疑,道:“齐宇乾伤在要害,目前仍在抢救……”揣摩一下齐姝琴的面色,“可能……撑不了太久。”
齐姝琴微微一怔,虽然今日兄妹感情生疏冷淡,毕竟血浓于水,何况她对于亲情的追寻持续了十七年。若说她完全不在乎齐宇乾的死活,心如止水,这是不太可能的。
“我们先回去吧。”齐姝琴说,“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待处理。既然掌门一时半刻回不来,就只好由我印眨劫薮摇!
齐宇博坚定地表示,“现在我们都会服从您的一切决议。”
齐姝琴淡淡笑了笑,那里面有着太多的沉重,这还不是最沉重的。最沉重的,是“我愿意”那三个字,无论在什么场合——它都意味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你喜欢不喜欢,但你应允了承诺,就必须完成。
“这样,先送我去医院看一眼受伤的族人。”她走向车子,齐宇博为她拉开车门——“齐大小姐。”
一个微微耳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齐大小姐,请留步。”
俊美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齐姝琴认出这是那天被齐念佛拉过来“相亲”的应家子弟中的一人,名字,她忘记了,或者说压根就没记。
“应止琛。”男子简单介绍,“应静宣是我叔父。”
齐姝琴客气道:“有什么事么?”
“想单独谈一下。”看了齐宇博一眼,对方一脸警惕,手指掐诀。
齐姝琴沉吟,“关于什么?”
“玄黄界即将出现的新一次变革。”应止琛淡淡道。
齐姝琴说:“我刚刚接受了天女的教诲,感觉一切只需按照天女的训导去安排即可,实在没什么可谈的。”在这个时刻,她本能地要拒绝一切想趁机试探、蹚浑水的人。
应止琛道:“都是玄黄子弟,何必过于遮掩?”
齐姝琴摇摇头,齐念佛有今日下场,无非是将湛家得罪彻底,而齐念佛的“得罪”行为,实际是应家——准确说是应静宣这一支推动的。齐念佛的上书点燃了湛齐两家之间的导火索,上书的幕后主使又是应静宣。事已至此,关起门来收拾内政才是当务之急。好在有天女的支持,湛家也好,应家也罢,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齐家半分。待度过危机,选出最有能力的族人接任掌门,自己也可功成身退了。
她不想再给应家任何的机会。
“抱歉。我还有事,告辞了。”齐姝琴平静道。
应止琛上前一步,“你今日拒绝了我,日后或许会后悔。”
齐姝琴笑了,“应先生真喜欢开玩笑。”
应止琛静静地盯着齐姝琴,半刻,向齐姝琴慢慢伸手,“既然齐大小姐坚持,我也不好勉强。就此别过,好自为之。”
出于礼节,齐姝琴也伸出手,双手交握,齐姝琴感到手指微微不适,她警惕着,保持着客气的微笑,微微一挣,要缩回手。不想应止琛手指一收,面色阴沉——齐宇博紧张地站过来,齐姝琴用平静的目光示意他冷静。
“我一直以为,齐大小姐是个透明人,后来感觉,齐大小姐是个倔犟的人,现在,我是否该认为齐大小姐是个蠢人呢?天底下执拗者,往往愚蠢。”应止琛重重一握,齐姝琴脸色不变,一点一点,将手抽出来。她冷冷地望着应止琛,毫不退缩。终究是应止琛先别过脸去,“好自为之。”
扬长而去。
“堂妹,手没事吧?”齐宇博关切道,也不敢擅自去查看齐姝琴的手。齐姝琴抬起手,“戒指?”简薇给她的戒指呢?
齐宇博低头为她寻了一番,“是这个吗?”从地缝里拣出来,“应止琛欺人太甚!无论齐家如何,堂妹总是掌门之女,论理,应止琛的身份还不及堂妹。”
齐姝琴淡然地接过来,“确实是刚才他太过用力,我也较上了劲——”摇摇头,“应家是玄黄名门,怎么主枝近系子弟,竟会有如此无礼之辈?若应家家风如此,我们齐家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齐宇博,”她将戒指握在手心,“你去查查应止琛。”
戒指,是简薇给的。
简薇的身份,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颗玄黄界安在冥府的钉子。她晋升飞快,这不可疑,云朵靠着裙带关系同样晋升势头迅猛。真正可疑的是简薇一个普通人的亡灵,即便站在前任的肩膀上,也不可能在玄黄问题上,上升到如此境界——十年间轻松躲过被各个部门秘密关注的鬼池冰窟,完好无损地去照顾楚轻烟,去加固楚轻烟身上的那些封印,去应对楚轻烟的亡灵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变异,甚至想出救楚轻烟的办法……
一个生前不懂玄黄之术的人,不可能做到。即便是煞费苦心的小顾,也只是在运用心计和智谋,而非玄术。
只不过原先自己以为简薇是应家的钉子。但是刚刚天女在讲述湛掌门通过齐入画的魂魄来操纵这一系列事件的时候,似乎又在暗示她,湛掌门在冥府也是有钉子的。当时她就在想,那根钉子,会不会是简薇?
戒指,是简薇给她的。目的应该是向那个真正的主人求救。谁关注戒指,谁就是简薇幕后之主。这次来的是应家人……
“堂妹?”齐宇博关切地问。
齐姝琴微微一笑,“没事。咱们走吧。对应止琛的调查,要隐蔽,也要快。”
“我明白。”齐宇博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严肃,他知道,这是向未来的齐家之主表现能力的最佳时刻。
整整五日,齐念佛都没回家。
在那场变故中受伤的人都已陆续康复,只剩齐宇乾还在死亡线上挣扎。主治医生委婉的向齐姝琴表示“准备一□后事”的意思。而齐柳笛和齐宇成也一直无影无踪。在此期间,玄黄界风平浪静,湛家、应家、薄家,没有任何异动。齐姝琴以掌门长女的身份临危出任齐家暂时的最高负责人,事情办得井井有条,齐家上下原本不安的心逐渐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消失多日的齐念佛回来了,带着齐柳笛和齐宇成。
他们回来的时候,齐宇博正在书房内向齐姝琴汇报对应止琛的调查,大部分都平淡无奇,唯有一点引起齐姝琴的注意,“应止琛最近在谈恋爱?对方是谁?”
齐宇博说:“这一点我已经让人去进一步落实了。据说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子,而且似乎不是本地的。这是初期的报告,先拿给您过目。”
齐姝琴心中更加不安,她敏锐的感觉应止琛恋爱一事大有内幕,“立刻查出女方的身份。”
齐宇博说;“冒昧问一句,是因为应止琛参加了您的相亲宴,但是早就情有独钟,所以您感到被欺骗?还是您愤怒应家在欺骗齐家?”
齐姝琴笑道:“你多心了。不过见了一面的人,我怎会小肚鸡肠到这般境地?只是他那天借故滑脱了我的戒指,我总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
微微迟疑,其实简薇是应家的还是湛家的钉子,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齐家如今正是用人之时,自己却撒出去一群精英探查这件事,是否小题大做呢?
如果应止琛只是借口多看了她的这枚戒指几眼,或许她还不至于这般不安。但如今他却是鬼鬼祟祟地将这枚戒指弄到地上去……
手指一蜷,她拿下戒指,在光下看了半刻,“不对……”
她喃喃自语,“不对,不对,不对……”
“堂妹?”齐宇博忙问,“怎么了?”
“这戒指……”齐姝琴犹豫着,“似乎不是原来那一枚……”
“啊?”齐宇博也犯愣,“这是咱们齐家的法器吗?还是某种不可丢失的证物?”
“都不是。它的确大有文章,但不该让人用这般手段去算计。一旦有人如此算计它,就证明这枚戒指肯定另有文章,我没料到的文章……”齐姝琴似是解释,似是自言自语,“但有可能是什么呢?她交给我戒指,让我戴上,难道并不仅仅是为了向外传递某种信号?信号……信号……?”
思忖的时候,外面的通传就到了。
“大小姐,掌门和二小姐、二少爷回来了。”
119
119、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后决议 。。。
听到通传,齐宇博的眼皮轻微跳了下,又恢复镇定,看向齐姝琴,并没有言语。
齐姝琴缓缓道:“就他们三个吗?”
“不是。”那族人说,“天女派了三个特使护送回来。并且——”将手中的信件交过去,“吩咐了,只有您能开封。”
齐宇博替齐姝琴接过去,齐姝琴示意他放到桌上,沉吟一下,“他们现在在哪里?”
“主宅外廊。天女的三个特使交待,请您看过信后,再安排这件事。”
齐姝琴打开信——一片神光绽放,昭示着此信的确出自女魃天女之手。齐姝琴快速浏览完信件,齐宇博一直在揣摩她的面色,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半刻,见齐姝琴将信件放回信封中,看了齐宇博一眼,齐宇博收回揣摩的目光,尴尬道:“堂妹,这是最重要的一环了。”委婉的提醒。
齐姝琴淡淡道:“请掌门。”
齐宇博一惊,“堂妹!齐柳笛和齐宇成涉嫌杀妹、毁魂、未经批准而施用禁忌之术并因此造成重大人员伤害,严重损害齐家声誉,论理,应即刻送入监房候审。同时联系一切本地及外地族人,每家速派一代表前来会审此案。鉴于他们罪行严重,必须速审速判!”
齐姝琴专心地听着他的意见,“还有吗?”
齐宇博迟疑一下,小心道:“对齐柳笛和齐宇成的关押从重。他们的罪行相当严重,何况这次是天女交待下来的,若有闪失,齐家面子再丢一次,事小;耽误了天女的吩咐,事大。”
“你的意思?”
“法铐加身,罪服明份。合情合理。”齐宇博目光炯炯,“我知道堂妹存了骨肉之情,但齐柳笛和齐宇成犯了这般重大的罪过,若从轻关押,族内对咱们主宅一脉的不满必然加剧。”
齐姝琴说:“嗯?此事目前在族内外可有传开?”
齐宇博毫不犹豫,“当然!人人都在私底下议论呢!”
齐姝琴眸光豁然一冷,“我如果没记错,当日天女吩咐过,所有目击者,一律封口!这事怎么可能传开?”
齐宇博一惊,“人多口杂吧……毕竟几家掌门都被天女请走多日未归,玄黄界各家不可能没有一点猜测,偏偏咱们家又抬出去那么多伤员……”
齐姝琴冷笑,“请掌门。”
她坚定地说。
齐宇博道:“掌门目前已经……不适合……”
齐姝琴望着他,再度说:“请掌门。”
齐宇博没有再说话,通传的族人谨慎地看着齐宇博,“那……大小姐……我……我这就去……如果掌门拒绝,那我是否有必要动用……呃……武力?”
“他不会拒绝的。”齐姝琴轻轻道,齐宇博的话插了进来,“齐柳笛和齐宇成是一起回来的,掌门请到,他二人如何处置?就在外面站着吗?大小姐,别忘了他们现在的状态,站在主宅外廊上,那里人来人往,他们随便一开口,那声音一出来——丢人。”最后一声,几不可闻,齐姝琴自然听到了。
“麻烦天女的三位特使护送他二人到偏厅小坐。有三位特使在,自然不会出差错。你去传话吧——你也去吧。”齐姝琴淡淡道。
通传的族人得了吩咐,向齐姝琴鞠躬,立刻退出去干活。而齐宇博愣了愣,他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到底给吞回去,“是。”
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这里,等待着齐念佛的到来。
她没有自己的书房,目前所处的临时办公地点,正是齐念佛的书房。
这里带给她的17年的回忆,没有一日是美好的。疼痛、恐惧、羞辱、绝望、求饶还有那些永远也得不到的奢望。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依稀会听到藤条接触到皮肉的清脆声,那细小的藤所带来的是巨大的痛苦和尊严无可挽回的沦丧,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感到眼前弥漫的是绝望的黑暗。不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多的是来自灵魂的伤悲,那些被亲生父亲扫在地上的自尊,破碎的,就洒落在这一方方地板上,让血腥浸泡着,任言语损毁着,怎么捡也捡不起,如何拼也拼不全。
这里是她的地狱。齐宇博当初就提议,不如“为大小姐另辟一间书房,用来办公。”
她婉言谢绝,“家中遭遇剧变,身为临时掌管者,岂能在这种危机时候,不去处理家务、稳定人心,反而先忙着给自己修饰房子、安于享乐?”
齐姝琴还没有脆弱到连一间书房都容忍不下。即便内心依然存在阴影,但是一股无比强大的理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承担下这副担子,就要鼓起所有勇气。人生在世,要面对的心理考验太多了。书房,只是一间沉默着的房屋,又怎会胜过人言人心呢?
门扉一响,散出去的思绪静静收回。睁开眼时,齐姝琴的目光清澈、明亮而安静。她从那把齐念佛坐了许久的、象征了无比权威的宽大扶手椅上站起,绕过宽大的花梨木书桌,直视此刻走进来的人。
曾经的她,渴望来到这里,惧怕来到这里,这里是希望,这里是绝望。
书香冲不散血腥,阳光扫不开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