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十二少 花街怪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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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能从床上坐起来,他便会给他用力鼓掌。
「我是说我没心情!」涨红了脸,莱恩显得恼羞成怒。
像是被绑上刑台的犯人,他的确哪里也去不了,自然觉得被羞辱。
「你没心情,我也不见得有。」
冲好咖啡,辛柏扯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虽然无法从他的脸上瞧出疲惫,事实上熬了一晚的夜,他的精神状况不算太好。
回到床边,他拉了张椅子在床旁坐下。
辛伯边啜饮咖啡,边望着床上的人,像是在消磨无聊的午后时光。
外人看来,他或许像是看护,在他眼中,他只像存心看人笑话的混球。
察觉他的优闲,莱恩被人羞辱的感觉不由得更加强烈。去他的!他又不是博物馆里正在展览、躺在棺材中让人随意参观的木乃伊。
死混帐,耍人也该有点限度!
「怎幺,嘴干了不想说话?」明知他的想法,辛伯还故意问道。
吐了他一口口水,这小子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太少。
莱恩正想反驳,胃却紧缩了起来,像是分泌了过多的胃酸而隐隐发疼。
可恶,被他这幺一问,他还真的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得好想喝口水。别说食物了,他运自己上次是何时喝水的都忘了。身无分文地逃了出来,他没带钱也没带食物,说起来已经在外头饿了好几天,只在公园喝了几口水勉强充饥解渴而已。
一经提醒,他立即感受到自己的饥渴。
真的饿,真的口渴,饥渴的感觉突然无比强烈,让他连话都不想说了哪!
狼狈得想要死了,肚子还是会饿,嘴巴还是会渴,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就算全身上下痛得要命,也挡不住五脏六俯的强烈抗议。
在这种时候,莱恩真的同情自己,对身体本能的需求倍感无奈。
人是血肉之躯,就是会渴会饿,他又有什幺办法!自尊心再怎幺高,他也无法控制超出意识所能控制的事,顶多——恶意忽视身体的警讯。
只要他能忍过去,饿死也就算了。
只怕在饿死之前没了骨气,那幺他会恨死自己的没用。
***
「如果口渴了,你可以跟我说一声,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会发起善心替他倒杯水。」对于莱恩充满憎恨、死命瞪视自己的视线,辛伯显然觉得不痛不痒,依旧优闲地喝着咖啡。要他感觉到痛痒,等眼神真的能够用来杀人再说。
从莱恩干哑的声音,他不难听出他大概已口干舌燥。
虽然他有此一问,可那不代表他真的会生出善心,愿意替人跑腿倒水。
莱恩的确觉得很渴,而且饿得快要抓狂,可是辛伯的说法让他火上加火。这辈子,别说低声下气了,他根本没求过别人任何事情。
为了喝口水求人,他宁可在这节骨眼渴死算了。
「骨气值多少钱呢?不想留下一条命,哪天找机会报这口闷气吗?」对于他的赌气,辛伯给予不好的评价,用着鼓励他尽管「报仇」的口吻,还故意多说两句挑衅的话:「光用眼睛瞪,是杀不了我的。」
性子别扭,命通常不会留得太久,至少在他手上很难长命。
在莱恩瞪他的这几分钟里,他已经把手中的咖啡喝完,考虑着是否再来一杯。
「你到底想怎幺样?」莱恩咬牙切齿地问。
不愿示弱,他还是决定不理会那又饥又渴的感觉。
「我想怎幺样?」
辛佰缓缓地瞥他一眼,摇晃着剩下几滴咖啡的空杯子,以故意惹人不快的超慢速度道:「这句话,不是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吗?」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昨晚被他吐那一口口水的自己很无辜。
没事家中生,横祸送上门,该是地想问天理何在吧!
瞪到眼睛酸了,莱恩才眨了两下眼睛,还是不明白辛伯话中的涵义。
「你这话是什幺意思?」
瞪着辛佰那副轻松优闲的表情,他是愈瞪愈有气,总觉得自己像是失去自由的禁脔,被人恶意要得团团转。
「很简单的意思——你是个麻烦。」斜睨他一眼,辛佰毫不客气地道。
至少对他而言,莱恩是个被送上门来的麻烦。不管是否出于自愿,他都已经造成他的麻烦,让他在他身上浪费不少时间。
不过,浪费的东西,他通常都会从对方身上一一讨回。
「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又不是你,你凭什幺说我是个麻烦?」尽管哑了嗓子,每次开口都会抽痛嘴边的伤口,然而他还是全力表达着心中的愤怒。
被人当傻子看、当猴子耍。他又岂能继续沉默下去?
「你像个被打烂的沙包一样,不经我同意就被丢在我家门口,因为不想看见门口有尸体腐烂,让我不得不收留你。你说,这样的你是不是个麻烦?」
他的话字字清楚,更是字字无情。
对辛伯而言,就算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也绝对没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事实不完全如他所说,不过倒也和他所言相差无几。
莱恩一下子哑口无言,消化着与自己的认定大有不同的事实。
原来是那些混混把他去在他家门口?这幺说来,眼前这个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啰?想起之前对他的恶劣口气,他瞬间感到无比尴尬,一时无措地涨红了脸。
下一秒,他又想到自己动弹不得的模样。
「就算是你救了我,为什幺要把我包成这副鬼样子?」收敛了不友善的语气,莱恩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被人用绷带包得像是残废一样。
辛佰很慢很慢地瞥了他一眼,缓缓地对他扯出一抹「真诚」的笑容。
同时,他只给了他简单的几个字——
「我高兴,我无聊。」
事实正如他所说,谁能耐他何?与恶魔作对、招惹恶魔都是不智的选择……无论莱恩当时意识是否清醒,清醒后是否还未弄清状况。
对花街的人来说,辛伯的确是能救命的上帝。
但私底下,他们也认为冷漠无情的他,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
「你高兴……你无聊!」
竟然不是因为他的伤势,所以才把他包成这副德行,而且。他竟然一点都不避讳地承认他的坏心眼,还用那副可恶的表情回答得如此理所当然!
他简直跟那些混混一样该死!
莱恩对眼前这人退去的恨意,在最短时间内文迅速沸腾到最高点。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还好,耳朵没损坏。
辛佰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丢下一句气死人的话,便兀自从椅子起身,打算把咖啡杯放进流理台。
看这小子的头不能转动、只能用眼睛猛瞪着自己的样子虽然有趣,可是再有趣的画面看久了也会有点小无趣,让他开始想看看别的东西、做做别的事。
啧,肚子有点饿了,梦娜怎幺还没回来?
「你——」拿对方莫可奈何,莱恩被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没被这个怪人收留,情愿被丢在街上自生自灭,也不想被救了却被当作消遣,体会此种全然无助的羞愤而束手无措。
他救他,存的绝不是好心,这轻易便能从他的口气里得知,让他怀疑自己被救反而是坏事。
「何必气成这样,脚长在你的身上,如果那幺不想被我收留,你大可以离开,没人会拦你。」辛佰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兀自望向大门口。肚子饿得有点痛,梦娜再不回来,他不如自己出门找吃的东西算了。
他从不勉强留人,更何况是不速之客。
发现他直直望向大门,以为他在赶人的莱恩不由得更加羞愤。
「我被你绑成这副鬼榤样,怎幺走?」把他搞成像足木乃伊一样地躺在床上,这混帐明知道他动弹不得,还故意说欺负人的话刺激他。
别说走出大门,他连起身下床恐怕都难如登天。
「瞧,这年头好事真是做不得,我难得好心收留你这送上门的麻烦,甚至顺手替你疗伤和包扎,结果没收分毫还要被抱怨。」像自言自语般,辛佰再度把视线落在莱恩身上,话里的风凉丝毫不减,拿了把剪刀才缓步走回床边。
若是对方有钱的话,他会毫不留情地榨光;可惜摸遍这小子全身上下,连一便士都没掉下来。
这小子穷酸得让人不得不欷吁,更遑论他对穷人的穷可没啥好感。
「少假,谁知道你救我存的是什幺心!」明知他又饿又渴又痛,不但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还说些风凉话刺激他,这种人绝对不可能是有善心的好人。
「本来还以为你又笨又傻,没想到才相处一会儿,你就几乎能够看透我的个性,我是不是该对你另眼相看?」辛佰扬了扬眉,凉凉的语调像赞赏又似损人,把玩着手中的剪刀道:「既然你看得出来,我好象也没继续假装的必要了是不?」
人躺在床上可以任他消遣玩弄,放走了似乎有点可惜。
本来以为玩够了,现在又觉得似乎不足。
「我没见过比你还惹人厌的人!」
从那黯沉的蓝眸里,莱恩彷佛读出了对方正在思考自己是否还有留下玩弄的价值,不禁打了个冷颤,感受到莫大的威胁。
他非赶紧离开不可!
「哦,那我还真是荣幸呢。」
辛佰无波的眸光突然闪了闪,像是听到什幺天大的赞美,似乎真的很高兴。天性使然,比起让人「喜欢」,他的确比较喜欢惹人厌。
如果莱恩不想走,他倒也没那幺排斥让他留下了。
谁教他说了一句他很中意听的话。
「疯子!」莱恩怒斥。
他真觉得他一定哪里有毛病,简直疯得可以。
「啧啧,你比我想象中可爱多了。」
辛佰淡淡笑了,语调似乎是更加开心。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剪刀在手里转了几转,就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会儿,他是真的考虑留下这小子「作伴」。
「你在说什幺鬼话?」莱恩被吓得不轻,冷汗差点淌了下来。
骂他疯子,他还说他可爱?
他该不会那幺倒霉地碰上精神病患吧?与其碰上神经病,他宁可对方只是天性恶毒,以消遣人为乐,与善字绝缘的坏人而已。
「亲爱的,我是人,说的是人话,需要我一一解释我说的话……你显然就不那幺可爱了。」辛佰伸手轻挑莱恩的脸,顺着他伤痕累累的脸庞轻抚而下,眼神极为暧昧,彷佛有些分析不出的盘算,举止更是充满诡异。
唯一清楚的是,莱恩的脸色愈难看,他使愈乐。
「别喊我亲爱的,我不用你觉得我可爱还是对我有任何看法!」莱恩勉强转动着脸,恶声恶气却忍不住寒毛直竖,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咬舌自尽才算聪明。
他那声「亲爱的」,差点让他饿扁的胃抽筋,遑论他暧昧的碰触了。
「我想也是。」辛佰当场收手,意外干脆地道。
耸了耸肩,他开始一一剪去莱恩身上的绷带,打算送客。
老话一句,他不会改变初衷,强留不想留下的人。
莱恩有点不敢相信辛佰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只能充满怀疑地瞪视他的一举一动,感受被紧锢的身体正在被解放开来。
直到大部分绷带被剪开,他才感受到解脱。
只是一解脱,稍微动了下,身体受伤的部位便被扯痛,情况似乎比地想象中还严重。
「不是想走吗?干嘛躺着不动?」见他动了一下,便不再有所动作,脸色也显得更加青白难看,辛伯明知为何却轻讽地问。
包住的伤口被解开,会更痛是理所当然的事。
何况,他被那群家伙打得够凄惨,手脚还有数处骨折。
即使躺一个礼拜,他都不能保证他能够下床走。
冷汗涔涔,莱恩勉强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却比死人还要苍白几分。受伤的身体让他完全不能自主,痛得他快要再度晕死过去,而他宁可晕过去。
不用人说,他也体悟到自己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中来得轻。
「怎幺了,不需要我扶你下床吧?」辛伯走开几步,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等着看预料中的笑话,风凉的口气更甚原来几分。
是他自己想走,说他坏心是没道理的吧。
禁不起辛伯的恶意嘲弄,莱恩忍着剧痛,一咬牙便把脚挪下了床,沉重的身体立即失了平衡往前倾去,砰地一声,他整个人扑倒在木质地板上。
这一跌,痛得他眼冒金星,泪水从眼角猛飙了出来。
辛佰动也不动,只是望着他狼狈的模样。
不用抬头,莱恩也能想象得出他那幸灾乐祸,正在欣赏自己有多凄惨的表情有多可恶。突然间,他真的恨起这人,更基于那些该死的混混。
不愿认输,他忍着痛用手肘往大门以龟速爬动,死也不肯去看辛佰的脸。
阴凉的天气下,他的额头却不断冒出汗水,一道道沿着他狰狞痛苦的脸颊滑下。
明知道就算爬到大门外,恐怕爬不了几公尺便会阵亡,莱恩还是坚持往前。辛佰始终没有阻止他,也没上前帮忙的意思,甚至在这一段时间里做起别的事,让他更加气愤,一波又一波的不甘涌上心头。
直到莱恩爬到门边,已经花了快一个小时。
好不容易爬出一点距离,他勉为其难地抬起疲惫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