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公主在敌国奋斗史-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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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公年轻时很英明很有作为的,可越老越糊涂,被齐姬的枕畔风一吹,确实动了心思,可是底下大臣强烈反对,景公无奈,加上那时和秦国战事胶着,外患未平,实在不宜废立世子,此事便搁下了。
景公夜夜沉醉在温柔乡里,国事也不怎么过问,两个月后,秦国大败晋国,损伤很严重。
景公派使臣议和,秦王不同意,说晋国是在使诈。
景公很无奈,齐姬这时趁机对景公说:“陛下,我们不如和秦议和,把世子送到秦国做质子如何?试想有其他诸侯国之间交换质子,交换的都是不受宠的儿子,我们若是把世子送过去,正好可以表达我们议和的诚意。”其实就是想送走桓止,好立自己的儿子为世子。
景公是个爱屋及乌的人,他宠爱齐姬,连带着也更加喜欢齐姬为他生的儿子,王后天天在耳边叮嘱他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他早就厌烦透顶,于是怎么看世子也看不顺眼。
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人走茶凉,去敌国做质子的有几个还能回来继承王位呢?而且王后也忧郁而死。景公便适时提出立小儿子做世子,底下大臣这回反对的声音小了。于是顺顺当当地成了。
桓缨小时候是被宠着长大的,脾气很有些娇纵,母后死了,兄长也回不来了,当年仅十岁的她横冲直撞地跑到齐姬的寝室,把她寝室里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
景公闻讯赶来,盛怒之下给了她一巴掌。倒是齐姬假惺惺地说:“公主还小,大概是受左右宫人撺掇,误会了臣妾。陛下不必生气。”
景公瞬间觉得自己的爱妃真是宽宏大量,回头下令把服侍桓缨的宫人侍卫都处死了。
桓缨伤心得哭了三天三夜,身边连个能信任的人也没有。齐姬继续装大度,还对桓缨嘘寒问暖,装得连景公都认为女儿太过分了。桓缨一度以为自己是真的错怪了继母。
后来齐姬送她新衣服,她欢天喜地地穿上,结果第二天全身起了红疹子,也不知道她在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
她跑去景公面前告状,可景公不信,还骂她白眼狼。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
事情的爆发点是在齐姬的儿子子义欺负桓缨,桓缨反击,错手把子义推下了湖里。那时是腊月寒冬。子义被救上来后高烧不退。
景公怒不可遏,任凭桓缨怎么解释景公也听不进去。齐姬假惺惺地求了几句情,可景公还是把女儿关在寝宫里整整七天,她那时还小,平日睡都有乳母陪着,可这七天里就自己一个人,宽阔到都能听见回音的寝宫里黑漆漆的,她哭她叫都没人理会,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不爱说话的毛病就是那时候养成的。
她在宫里无依无靠,天天盼着兄长能回来,一年又一年。可齐姬说,兄长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她不相信,这个恶毒的女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因为幼年的遭遇,她总是充满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对陌生人的防心更是严重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她虽见过宋绯一面,但在她的意识里宋绯仍是陌生人,对她来说,天底下只有两个人可以让她放心地依靠。一位是兄长,一位是卿季宣。
桓止微微笑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没用?有我护着你,你只负责开心就好。”
桓缨眼角微微湿润,背过身去,“当”一声木槌击在青铜钟声,紧接着是一串连绵起伏的清脆声响,依旧是毫无节奏和章法。
桓止在一旁含笑望着,即使入耳的钟声并不动人。他问:“阿缨,你以前见过卫世子么?”
桓缨顿了下,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天我跟季宣去青城别柳,巧遇了卫世子,季宣说卫世子是他的朋友。”
朋友?桓止笑了:“真的朋友?”
桓缨嗯一声,脸微微红了红:“季宣不会骗我的。”
桓止沉吟,如果卫世子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浪荡不羁,像卿季宣这样清风朗月般的人物会跟他做朋友?
答案是不会。
他了解卿季宣的为人,否则也不会放心把妹妹交给他。本来还想试探一下卫世子的,这下连试探都不用了。
次日下朝时,桓止特地把卿季宣留了下来,也不跟他绕弯子,单刀直入。
卿季宣知道卫世子不愿意让他透露出去,晋王不问的话他也不会说,但晋王既然问了,食君之禄,他也不好欺瞒:“卫世子的为人臣不太清楚,不过他救过臣一命。”
“哦?什么时候的事?”
卿季宣微微一笑:“就是大概一个多月前吧,臣和公主约在青城别柳相见,臣到得早一些,结果遇上刺客,卫世子带着侍卫当时也在场,他见义勇为地帮了臣一把,而且还受了伤。”
事情牵扯到桓缨,桓止印象就比较深刻了,他还记得那日妹妹因要出宫见卿季宣,本以为她要玩一整天的,结果晌午就回来了,还淋了一身湿。
隔了一会儿,王宗印又派人禀报说卫世子遇到刺客袭击。
他将事情串联起来,原来竟然是这样,卫世子是怎么骗他来着?
哦,他说怀疑是太叔丞相所为。
他还真是懂得物尽其用呢。
桓止负手道:“季宣,卫世子会救你说不定就是想让你欠他恩情?他可有让你帮什么忙?”
“没有。”卿季宣顿了顿又道,“陛下,卫世子确实有这个意思,他还很坦诚地告诉臣,虽然是有目的救我,但是这份坦诚也很难得。”
桓止点点头:“是很难得。”他心想是先按兵不动呢还是?
、无意窥见
第十六章
远在骊山别馆的宋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暴露了。
由于在晋宫吃得太撑,宋绯的肚皮一直涨涨的,晚膳也没用。入了夜,沐浴一番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秋风飒飒,月色如柔软的白沙铺进来,今夜韩云起守夜,他就站在外间,隔着珠帘帷帐,可以清清楚楚听里面的动静。
“世子,你睡不着么?”
宋绯应了一声:“现在什么时辰了。”
韩云起道:“夜半吧。”
宋绯披衣起床,随意拢了拢长发,缓步踱出寝室。韩云起站了大半夜仍是精神奕奕的,练家子就是不一样。
宋绯打了个哈欠道:“吃太撑了,睡不着。跟我去外边转转。我们看星星月亮去。”
这个时辰,人大都已经睡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庭院里铺满了枯枝败叶,一脚踩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宁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今夜是十五,月光分外明亮。乌瓦重重,霜华映天。
宋绯沿着墙垣走了几步,偏头望了眼高高的屋顶,突然道:“云起,你去搬张梯子过来。”
韩云起一愣:“为什么?”
“爬屋顶啊。”宋绯呢喃,“这样离月亮比较近些吧。”
韩云起不再多问,前几天对面的屋子漏雨,重新修缮过,梯子就在院子里放着,也不用惊动旁人。
宋绯调皮,爬墙的事也没少干过,屋顶也不算太高,借着月色慢悠悠地爬上去,她站在屋顶上,视野顿时变得开阔,心情也跟着畅快起来。
这附近一带是贵族聚集区,放眼望去,华宇重重,簇拥着萤萤灯火,笼在飘渺的月色下,神圣而巍峨。这其中尤属魏家的宅邸扎眼。
韩云起亦随之跟上来,在旁边叮嘱:“世子你可小心一些。”
宋绯在屋顶上坐下来,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也坐吧。”
韩云起依言坐下来。宋绯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不禁问道:“云起,你说我装得像不像个男人?”
韩云起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因为我知道你是女人,所以你装得再怎么像男人,我看着还是女人。”
宋绯眨眼,一把勾来他的肩膀,笑道:“那这样像么?”
韩云起惊得差点滑下去,忙往旁边挪了挪,叹道:“公主,你毕竟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他有些尴尬,宋绯倒是十分平静:“我现在的身份就不能顾忌男女授受不亲这些,我觉得首先我不把自己当女人,外人才看不出来。就像我刚才搭你的肩膀,你觉得一个正常人家的女孩子会这样么?”
韩云起说自然不会。宋绯道:“那就是了。以后要装得更像一些。我老担心白天买女装的事被晋王看出什么端倪。”
“晋王若是怀疑,早就拆穿你了,还会放你回来?”
“虽说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我心里总是不安……”话说到一半,韩云起突然嘘了一声,“有人!”
韩云起有功夫底子,比常人来得要敏锐一些。他说有人那就是真的有。
宋绯立即噤声,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她所处的地位置势较高,四周墙垣和房屋比她都要矮上一截。居高临下,再加上月色一映,很容易便能看清四周的情况。
目光搜寻了一圈,最后定在魏家南边的墙墙垣上。
墙上立了一个修长的黑衣人影,显然是爬上来的。面貌看不大清楚,不过由月色可分辨出轮廓,由整体气质来判断,如果脸上不长麻子没有坑的话,应该是位仪表堂堂的男子。
魏家的墙垣修得比较高,这个男人能爬上来真不是一般的强。
他是来行窃还是行刺的?宋绯心中一动,低声与韩云起道:“不要打草惊蛇,你悄悄去通知魏凝之,我们正好可以卖他个人情。”
韩云起点头应是,正要顺着梯子下去,宋绯忽然又叫住他,微眯了眯眼:“你看他那个黑衣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韩云起顺着她的视线往过去,那个黑衣人自宽袖里摸出一件东西来,远远望去,月色下一簇嫣红。似乎是……花?
宋绯和韩云起面面相觑,她觉着但凡是特别有本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譬如赵琴师弹得一手好琴,可是脾气怪得可以,眼前这位黑衣人或许也有怪癖,行窃或行刺的时候留朵花来做标记,彰显个性与雅趣。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那个黑衣男人纵身跳了下去,他猫着腰前行了十来步,魏家的院子里每隔几尺就有灯火点缀。
前方甬道里忽然闪现出一道纤秀的身影,着青衣,看来是魏家的婢女,她提着灯笼站在阴影处,轻声道:“是赵公子么?”
由于离得太远,再加上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宋绯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不过看两人熟稔的姿态,应该是旧识。哦,原来还有内应。
两人不知又说了什么,青衣婢女掩着嘴直笑,半晌,收起笑意,提着灯笼开道,黑衣男子站在原地笑了笑,亦随之跟了上去。
宋绯扯了扯韩云起的衣袖,低声道:“你跟上去,看看他们是要做什么。务必小心。”
韩云起应了声,这回果断地去了。
宋绯不动声色地回到寝室,暮色沉沉,她也懒得掌灯,摸索着自茶几上倒了杯水,然后坐下来静静地等着。
田业就睡在隔壁的耳房里,约摸是听到了轻微的声响,耷拉着睡眼在房门外问:“世子,您没事吧?”
宋绯说:“没事,你进来吧。”
约摸等了一会儿,韩云起推门而进,一脸喜色道:“世子,我跟上去才发现那个接头的青衣婢女正是魏蓉的婢女,那个黑衣人姓赵,两人言辞间很热络,最后那赵公子进了魏蓉的闺房,那个婢女呢就在门口把风。赵公子进去后,就和魏蓉抱在一起,亲热得很,很明显这两人有奸情。”
宋绯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道:“所以说那簇花是拿来送魏蓉的?可是外边不是风传魏蓉一心想嫁晋王么,这位赵公子又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眼高于顶的魏蓉看上?”
这时,韩云起又道:“魏蓉看起来眼高于顶,我起先也不敢相信,不过走得近了,瞧清赵公子的面容后也不觉得奇怪了。”他顿了顿,“坦白说,那位赵公子长得真是俊秀天成,眉目如画,一张脸白得跟面粉敷过似的。比女人还秀气,可看身量,确实是个男人。”
宋绯倒了杯茶,沉吟了会说:“我长得也很秀气,魏蓉怎么没看上我啊?”
田业也觉得匪夷所思:“咱们世子长得已经够俊秀了,竟然还比不上你说的赵公子,他得长成什么模样啊?听得我都有些心动了。”
宋绯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笑晲了田业一眼:“不准胡说!”
田业嘿嘿干笑。
韩云起答道:“我想肯定是世子是晒黑了,长得没那位赵公子白净。”
宋绯失笑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魏蓉会偷情。”
田业道:“魏姑娘今年也双十年华了,听说一直想嫁晋王,晋王拒绝了,她就一直耗着,高不成低不就,大概是深闺寂寞,就养了个小白脸。”
宋绯唏嘘:“她也真是想不开,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田业眼珠一转,提议道:“世子,这倒是个好机会,不如我们把魏蓉偷情的事散播出去,再诬赖给太叔氏,这样两家的矛盾不就起来了么?不管最后闹到多大,总之对我们没有害处。”
宋绯皱眉:“拿姑娘家的名誉来挑事,太不厚道了,而且最近太叔棋安静得很,没找什么麻烦,即使他找麻烦,我也还应付得过来。”
韩云起也是光明磊落的人,虽然对魏蓉很厌恶,但也不大赞同。
田业忍不住道:“是她自己不爱惜名誉罢了,又怎怪得了别人?”
宋绯摇头:“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