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帝的暖心小宠-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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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日为之,他都记不清死在自己手下的,到底有多少人了。
“如何?是觉得松了一口气,还是更难受呢?你的烈,还是很善良的,他在练这种武功的时候,就没有想要去练这第十层,他不想杀那么多无辜的人,可是我不同。”
那么……
“无忧,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染了血的手,不舍的缱绻在她的面颊上,让她看上去也和自己一样,这样他会好受一些。
在这个世上,他拥有的本就不多,所以他还想多活一阵,哪怕仅仅只是如此望着她也好。
无忧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全身被一种无法被救赎的绝望蔓延。
那绝望远比她的要痛苦无数倍,就连他都觉得自己毫无活下去的理由,比任何人都该死。
与他的相比起来,她根本不值一提,这使得她昨夜的但求一死,显得多么软弱可笑。
※
将近正午,铁城郡守穿戴着朝服,举家跪在城门之外,向才将来到的男人臣服膜拜。
行了跪拜之礼后,许久未得到回应。
不禁,郡守怀着忐忑的心情,百般不解抬头偷瞥,这一望,就与北堂烈那双古井无波的幽眸撞在了一起。
他在看他!
“皇上……”郡守又是一声低呼,埋下头去,“不知皇上驾到,微臣有失远迎,实在该死,该死……”
北堂烈只穿一身轻便的黑袍,身后跟着二十个侍从,彻夜快马加鞭赶来,杀了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唇边含着诡谪的笑,伏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脚下的臣子,轻快的笑道,“爱卿何出此言?朕前日忽然想起就要到铁神祭奠,一时兴起,来看看罢了。”
那平静的幽眸,始终盯着郡守一人,无人洞悉那其中,杀意早已酝酿多时。
前尘往事,早有注定
中土之战末年,朝炎先皇北堂振突然在一夜之间下令革查铁城郡守连同其下官员,三天内办治贪污、通敌、贩卖私铁等数项罪名,牵连多达几十名官员。
其后,任命慕家世袭此要职。
在此之前,慕家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如今的慕家,负责开采和冶炼精铁,虽远离皇权中心,却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何以如此重要的职务,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家族来世袭,这当中的缘由,只有慕家族长,以及历代帝王所知宀。
这日北堂烈贲临铁城,乃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
城门之外,君臣心照不宣。
看到慕显平老脸惶恐不已,北堂烈神色无漾,浅浅眯了星眸,伏在马背上懒散的打了个呵欠,只问道,“明日的铁神祭典准备得如何?摇”
跪在马前的慕家族长毕恭毕敬的回答,“启禀万岁,一切已准备妥善!”
马上的人又再应声,“朕昨夜彻夜策马,有些乏了。”
慕显平立刻会意,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城内做了个‘恭请’的姿势,“让微臣为皇上带路!”
淡淡‘嗯’了一声,年轻俊美的男子总算勒着缰绳,起身驭马。
马蹄轻踏,沿着宽阔平整的入城大道缓缓行入。
那跪在郡守身后的一干人等,连忙匍匐着往后跪着退让出道来,启声高呼‘吾皇万岁’。
万岁?
北堂烈心思沉了一沉,充满邪气的嘴角扯出玩味的诡笑。
看似未曾偏移的视线,余光却在暗中扫视周遭臣服了一地的慕家上下。
臣子有异心,做君主的该如何呢?
※
深幽的山洞中,无忧回到起先自己醒来的那方阔绰之地。
这儿毫无天光,她甚至无法判断到了几时,玉魅在那狭道尽头的另一室练功。
从那里面,不断传来生人临死前凄惨的叫声。
无暇决的第十层,一旦练了,就不能停下,否则功不成,便会即刻暴毙而亡。
她不敢问,那些助他练功之人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会在此地呆上多久。
前几日在路途中的劳顿还未得到缓解,脚底的水泡磨破了又生出新的,一双从未真正吃过苦头的秀足,包在鞋中,清浅的扯动都会钻心的痛。
许是那疾患,和洞穴内的潮湿作祟,无忧靠在玉床边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耳畔边回荡着痛楚的惨叫,恍惚之间,以为身在修罗炼狱。
亦幻亦真时,她仿佛做了个梦……
久远的思绪,飘回那年梨花纷飞的夏宫。
元菖三十一年,她的风曜在那年的冬天出现在她生命中,而那一年的初夏,她方是才足七岁,身边的玩伴,只有宫女和太监。
即便她不喜欢,也不会去寻其他姊妹玩耍。
暖阳洒满整个御花园,她把自己藏在假山缝隙之间,不让人找到,再从中窥探他们慌张的模样,然后沾沾自喜。
“公主——公主——”
“公主,你在哪儿啊……”
奴才们在春光明媚的院子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
于藏在暗地里的小人儿来说,这是她目前最大的消遣。
可是于奴才们,找不到人,便是一顿板子。
不断唤她的声音,渐行渐远,小无忧得意的从假山缝隙里挪了出来,望着那群蠢奴才,咧开嘴笑,露出她缺了一半的门牙,笑说道,“一群笨蛋,今天晚上罚你们不吃饭!”
说罢,她咯咯咯的笑得更开怀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有人生兀的说道,“臭丫头,看不出你心思挺坏。”
夏无忧的心思,一直坏!
可这儿是她父皇的皇宫,她要使坏,谁人敢说个不字?
她不解得很,身后是高高的假山,怎会有人?
这一回身,抬头往上望去,当即被吓坏!!
那站在头顶上的人,一身白衣,正巧旁侧的假山挡住暖阳,将一片阴影投射在他身上,阴森的之感不言而明。
他一手扶在山壁上,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垂在肩侧的发梢,几乎垂直的假山,他竟然就稳妥的站在那儿!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带着一张状似恶鬼的面具!
那森森白牙,那狰狞血嘴,还有那面具下黑得无光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啊——”
小无忧被吓得惨叫了一声,倒退数步,坠进身后的荷塘中去……
※
“救、命……”混沌中,无忧含糊着呢喃。
她在儿时的梦魇中挣扎,坠入了还未褪去寒意的荷塘,那白衣恶鬼也一并跳了入塘中……然后……然后……
“无忧?”
玉魅练完功,回来发现她昏阙在寒玉床边,冷汗几乎沁湿了全身,再摸她额头,比昨夜还滚烫许多!
这回是真的病了。
他扶她起身盘坐,运气为她输送,末了,却听到她在轻喃着什么。
“救我,我怕……”她又道,紧拧着眉心,深陷梦境。
“你怕什么?”玉魅费解得很,扶着她双肩傻问,见她还不醒来,他仿是没辙了。
你怕什么?
恍惚之间,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如此问。
害怕什么呢……
不得父皇的宠爱,不得在温暖的夏宫过真正无忧的生活,不得与那个人日日夜夜,朝夕相对。
啊……她后知后觉,那些早就失去了。
那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有个男子的轮廓在她眼前晃动不已,他是……
“玉魅?”
玉魅见她意识恢复过来,对她笑了一笑,“不是我还能是谁?”
亏得她以前修过无暇决,身子骨不算太弱,她了醒过来,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无忧勉强坐起,凑近他的脸细细的看,又让他一阵错愕,“要不……我再把面具戴上?”
没有了那张骇人的面具,他还真有些不习惯被她如此盯着打量。
“原来我们以前见过的!”无忧看了半响,又回忆半响,确定道,“元菖三十一年春!你吓得我掉进御花园的荷塘里!”
原来那时候他就识得她!
玉魅眼波微荡,有些不可思议,这丫头甚是有趣,他以为此生她都不会再想起那件事来了。
转而,他微有怔忡的俊颜恢复平静,抒怀一般的说,“无忧,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你先认识的,应该是我。”
她听得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元菖三十一年春,风曜还未来夏宫,他却很早就知道她了。
“你到底是谁?”
※
跟在男子身后,沿着狭长的道路向上而行,沿途依稀有风,缱绻着那散不尽的血腥味儿。
蓝紫色的光洒满了一路,萦萦绕绕,诡异之美无法形容。
玉魅对夏无忧没有丝毫隐瞒。
他说,那些蓝紫色的光,是人的血迹,因为沾染了萤火虫的萤粉,加上洞穴内常年潮湿,所以依附在盘根错节的大树根茎上,焕发出另外一种色泽。
那洞窟里腥腐之气太重,他带她出去透气。
一面行着,他便从中土之战向她讲起。
“元菖二十四年,也就是你出生那年,夏国联合西逻分食沐州,西逻女王尽得沐州珍宝无数,奴隶百万有余,而夏城壁,也就是你的父皇,则得到了冶炼术,从此睥睨中土,他们都不知,在那之前,沐州皇族预感战事将败,国之将亡,整个皇室进行了迁移。”
一场持续二十余年的混战,无论沐州多么丰饶富硕,也难以消耗战祸带来的伤亡损失。
最后不敌夏与西逻的夹击,实属预料之中。
“沐州最后一位皇帝沐烨,在数日内在皇室中挑选了有用途,活下来能够延续血脉的人选,然后带着他们,前往朝炎。”
朝炎?
无忧暗自惊心。
原来那场大战之末,当时的沐皇已经无心恋战,并且在准备为皇室血脉延续而未雨绸缪,那么他的子民……
不及她想完,玉魅又道,“我知道你肯定认为,沐皇丢下他的百姓,如此做法实在自私,可这就是沐氏的生存之道,若无法阻止国家覆灭,就要尽力留下后代延续,以待将来还有复国的希望。”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只能弃车保帅。
“正如夏末之年,你父皇对朝炎的反叛有所估料,所以才会在百花节前夕,下旨命夏之谦离京,实为调兵,只是他洞悉太晚,难挽大局,但……”
行在前面的男子回首望了无忧一眼,见她脸色变化不大,才继续道,“亦是如此,你的哥哥,大夏储君才得以脱险,更在西南淮江自立为王,你们夏室,总算保住一系命脉。”
听到这里,无忧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若她的父皇早有预料,那么将明谦哥哥调派边城,无不是与沐州当年相同的做法。
那么她……
“想通些了吗?”玉魅的声音,从前面淡淡的飘来,恍如隔世。
又仿佛,他经历了太多离别生死,看尽世间百态,早已对所有都淡薄如一。
“夏国已亡,你父皇并非毫无准备,所以你根本无需为亡夏而死,更无需将错则揽在自己身上,且是你死了,也不能改变任何,而余夏的子民,也不会感激你。”
想起昨夜向他求死,无忧面露尴尬,转移话题,问他道,“那么去到朝炎的沐州皇室现在如何了?是不是因为这样,朝炎早已有了冶炼术,暗中为自己制造兵器?”
“不。”回答是肯定的。
玉魅神色阴暗了不少,走在向上延伸的狭洞里,他的深思回到很久以前。
“沐州有两件至宝,其一为冶炼术,其一,则是无暇决。前者为国家军队之用,后者为皇室所用,北堂振太贪心了,他得到了无暇决,还想要冶炼术,为此,他不断紧迫相逼,沐烨一再忍让,最终以死换得全族人在朝炎的隐居,之后沐州覆灭,夏国就此成为中土最强。”
“原来冶炼术是沐州的至宝……”
无忧为此感到怅然,她最崇敬的父皇,亦是用铁蹄踏平了他人的国土,才得到强国的冶炼术。
还有无暇决……
想到此,她不禁疑惑,“可是我听说无暇决是四神堂的东西,只有历代教主会修炼。”
这与沐州怎又有了关联?
“傻瓜!”玉魅摇着头,无可奈何的笑她,“我都同你说到如此了,你竟然都联想不到,四神堂自来就是为沐州皇族所用才建立,为历代沐皇搜集情报,暗杀,监视官员,这与朝炎的夜军,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然,沐州亡国之后,四神堂从此只为保护遗留下来的皇族,至于那冶炼术,北堂振自然不会放过。”
说到这儿,玉魅问身后的女子,“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宝相寺?”
那是他与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见。
“记得……”无忧忆起当初还有些恼火,“你还给我下了毒。”
玉魅轻声‘呵’笑,仿佛回味其中,他不会真的害她,如今她也该知道了。
“那日,明谦太子被软禁在寺中,端木如意求你为之说情,你尚且年幼,不知轻重,她又求北堂烈,你可知,为何在夏宫中不近人情的曜公子,那次会近了端木皇后的人情?”
这一次,无忧就清晰多了。
当时她被玉魅下毒,要那冶炼术去换,北堂烈也想要,可被玉魅占尽先机,可是……
“我记得当时明谦哥哥说,你只看了那冶炼术一眼,就将其尽毁。”
“因为那是假的。”玉魅干脆道,“那时北堂烈并不知我真正身份,我一直为北堂振所用,那次前往,是为了提点他,我知道真正的冶炼术为何,但我不会给,北堂振想要,自然只能从夏国下手。”
无忧不语,只听他言。
若四神堂在沐州时为沐氏皇族效力,那么后来沐氏一族要依仗朝炎隐世生存,四神堂一方面要保护皇族后裔,一方面,定少不了为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