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玉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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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想着王爷的反应,不禁舒爽地笑了起来。
两人回到王府,来不及更衣便去了萱草堂。
老王妃正笑逐颜开地与宋妈妈猜测未来孙子的长相,又说起儿子小时候的趣事,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多岁。
看到杨氏和韩氏进门,她立刻笑着冲她们招手,“安王府可热闹吧?”
杨氏欢欢喜喜地点头,“可不是,今天看到不少漂亮的小姑娘,安王妃为安王爷相中了好几个呢。”
“是吗?”老王妃眉开眼笑,“安王府身边侍候的人着实不多,还都是老人儿了,进几个人也是应当的。”
“是啊。”杨氏勤快地用手背试了试老王妃的茶碗,发现已经凉了,便端起来递给跟着大丫鬟素心,让她去换热茶。她一边侍候一边笑道,“要说起来,还是咱们府里人手齐全,等到王妃进门,也不担心没人帮着侍候。”
宋妈妈也跟着凑趣,“我看跟在公主身边的四个陪嫁丫鬟都不像是为王爷准备的,公主年少天真,也想不到这些,如今咱们王府里侍候王爷的人齐全,正好免了公主成亲后为此忧心,岂不两全其美。”她早就想提醒老王妃要留心公主那儿的反应,奈何老王妃自听到喜信后就欢天喜地的想东想西,让她找不到机会说,这时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正好又有两位侧妃在,可以帮着参谋,应该能想到安抚公主的法子吧。
第24章 出人意料的反应
听宋妈妈提到公主,杨氏看了她一眼,笑容可掬地说:“可不是。公主即将进门,府里就传出喜信,正是开门见喜的吉兆。”
老王妃听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的话,眯着眼直点头,“是啊,是啊,公主果然是个旺夫旺子的贵重命格儿。你们这可提醒我了,如今陈氏有喜,我光顾着赏她了,却不可轻慢了公主。宋妈妈,你去我的箱子里翻翻,给公主备份礼,明儿派妥当的人送去。”
宋妈妈答应着,去厢房开箱子,一边翻捡合适的礼物一边盘算着,这礼可真不好送啊,说出的话稍有差池,便会让公主误会,认为他们这是借着王府里的侧室怀孕去给她个下马威,那以后还怎么过日子?看来还得去找王府的大人们商量,千万不可让公主没脸,这不是还没结亲就结仇了吗?
皇甫潇将楚灿华从安王府秘密带走,就去了刑部,在那里一直待到晚上。府里派去报信的人始终没见到王爷,也不敢在衙门里宣扬,只得守在耳房候着。两代勇毅亲王都治家甚严,外事不传内,内事不传外,那报信的小厮不敢打听,也不敢回去,只饿得前胸贴后背,才看到王爷出来。
他赶上去跪下,口齿伶俐地禀报,“王爷,陈孺子诊出喜脉,老王妃命小人来给王爷报信。”
送皇甫潇出来的几位刑部官员纷纷拱手道喜,心里却各有计较。
摄政王终于有后了,确实可喜可贺,但是时机不对,公主还没进门,就出了这种事,都知道北地胭脂性情直爽泼辣,说不定明天就要闹将起来,摄政王府从此就要家宅不宁了。
皇甫潇神情未变,淡淡地摆了摆手,便翻身上马,向王府驰去。
王府的四大家臣录事参军齐世杰、长史吴明宪、主簿徐志强和卫帅岳坚都等在议事厅,门房已经得了关照,王爷一回就向他禀报了。皇甫潇便没去后院看母亲,先去了议事厅,又吩咐摆饭,与四个心腹便吃便谈。
皇甫潇一忙起来就是连轴,在文渊阁办公时,常常用膳食的时间都有人来回事,所以“食不言,寝不语”什么的在他这儿全是空谈,抓紧时间谈事才是正经。他的家臣早就清楚他的性情,因此陪着吃饭时也就毫无顾忌地谈起正事来。
齐世杰已经年过不惑,最为沉稳,看问题也往往直指本质,这时就说:“听说陈孺人有了喜,下官就去调看了内院的录事簿。王爷两月前的确去过棠园,但是当夜并没要水,第二日也未赐下避子汤。”
他只说过查出的事实,并没有掺入自己的意见,但是其他人都已经听明白了。
没有要过水不见得就是没有宠幸过,次日没赐避子汤说不定是允许那位孺人怀孩子或者是忘了,所以这都不能说明什么,只有王爷本人才知道当时的情形,他究竟有没有要过陈孺人。
事过两个月,皇甫潇哪里记得住这种小事?不过,有个原则他却是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就是公主进门前绝不能出庶子女这种事,所以避子汤是次次不落,绝不可能忘记,而且他还关照过自己的奶娘荣妈妈,只要自己没有特别关照,无论是侧妃、夫人还是孺人、侍妾,半年内一律在侍寝后赐避子汤,所以那夜如果自己真的要过陈氏,这避子汤就决计不会少。如果第二日没送避子汤过去,就只有一个原因,自己并没有宠幸陈氏。很多时候,他在外面应酬,累了或者醉了回来,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并不会宠幸人的,去后院女人的屋子睡,也多少是给她们一个体面,却不会次次都颠鸾倒凤。他哪有那个精力?
喝了半碗汤,皇甫潇才平淡地说:“既是没赐陈氏避子汤,那就是她并没侍寝。”
四大家臣齐齐变色。那这个喜就来得太蹊跷了。
“算计我倒罢了。”皇甫潇的声音有点冷,“让母妃空欢喜一场,最后却落得伤心难过,那就罪不可恕。”
齐世杰点了点头,“此事很是古怪,当中只怕有些文章。依下官之见,不若等一等,看看这件事背后是否有人在动手脚。”
“是啊。”吴明宪附和,“陈孺人进府后一直不争不闹,安分守己。她家也没什么要紧的背景,她又是庶女,在王府中家世偏低,守着规矩方是上策,下官也看不出她有胆子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徐志强却摇头,“不然。有时候女人疯狂起来,比男子还能豁出去,她这是想奋力一搏吧,大概是想着公主即将过门,王爷为着王府体面,也不好处置了她。将来公主成了王妃,她再来个小产,栽赃到王妃头上,正是一箭双雕,既让王爷厌弃了王妃,又因为怜惜而去抬举她。”
岳坚是武装,管着整个王府亲军,听徐志强说得头头是道,不禁笑起来,“你倒对这些后院的弯弯绕了如指掌。”
“看得多了嘛。”徐志强叹气,“燕京中哪家达官贵人家里没有点破事儿?我说的都是些普通的手段,真正厉害的你还没见着。”
皇甫潇沉吟片刻,看向齐世杰,“公主知道了吗?有什么反应?”
“老王妃得知喜信后,就派人去安王府请两位侧妃娘娘回来。当时公主、安王妃和一些公卿夫人都在,去报信的婆子就直愣愣地说了出来,大家就向侧妃娘娘道喜。公主倒是很有定力,既没道喜,也没说什么不妥当的话,坐在那儿吃了一颗荔枝。等两位侧妃娘娘离席后,公主还坐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回了迎宾馆。”齐世杰的双眼隐隐发亮,“公主回府后一切如常,更了衣,喝了茶,然后就让人搬了个箭靶出来,放在百步开外。她放了十箭,箭箭正中红心,接着让人出来吩咐,明天给她备马,她要出城去跑马。再后来,公主说是乏了,就回屋去看书了。”
徐志强与吴明宪是文官,对公主的反应有点始料不及。岳坚却是一拍桌子,一脸的赞赏钦佩,“果然不愧是一国公主,豁达大气。哎,公主带来的十匹马真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啊,全都是千里马,神骏非凡,要是能蒙公主赏一匹下来就好了。没想到公主的箭法这么好,真是可惜了。”
齐世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都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可惜?嫁给王爷可惜吗?难道你还想让堂堂公主上阵杀敌?真是没长脑子。公主的马不是你能肖想的,以后倒是可以想办法配个种,生些小千里马,给王爷建一支精锐骑队。”
“守衡的提议不错,弥坚好好琢磨琢磨。”皇甫潇笑着点头,“好了,说眼下的事。守衡,陈氏到底是否有喜,要查个清楚明白。如果是确实有喜,那就要查出奸夫是谁,不过,我相信陈氏不会做出这种事,王府内院不说滴水不漏,也不可能混进外男。按照陈氏的性情,我比较倾向于用药造成的假孕。”
齐世杰同意,“嗯,我也这么推测。目前的重点在于,用药这事是谁干的,是她自己,还是别人陷害,这是有区别的。”
“对。”徐志强皱眉,“这一招看似简单,甚至还有些愚蠢,其实细想起来却是既准且狠。就算最后证实了陈孺人是假孕,可外头的人不清楚其中的内幕,指定要说是王爷为了讨公主的欢心,狠心不要孩子,却慌称是陈孺人犯了事。若是成亲前处置此事,别人会说王爷心狠。若是成亲后再处置,王妃肯定要被人诟病,说娘娘善妒,不能容人,整治怀孕的侧室,等等,情况会更糟。本来咱们是坦坦荡荡,没有那些阴私做法,可被人传来传去,肯定越来越离谱,最后还是王爷和未来的王妃背黑锅。”
吴明宪连连点头,“是啊,得想个万全之策。”
岳坚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道道,不禁瞠目结舌,索性埋头吃饭,不参与意见。他是直肠子,对王爷忠心耿耿,浴血奋战是半点不含糊,遇到这种内宅曲里拐弯的事情就一头雾水,根本摸不着头脑,还是不掺和的好。
皇甫潇累了一天,回来还要料理这种莫明飞来的混账事,感觉很疲惫。他捏了捏鼻梁,温声道:“逸之,你拨几个靠得住的婆子去棠园,好好侍候陈氏,别让她磕着碰着,更别让其他人太过接近。我会让她好好在棠园‘养胎’的,等闲不许出园子。”
吴明宪连忙点头,“是。我已经找好了婆子,只等王爷发话,就派到棠园去。”
“好。”皇甫潇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母妃。你们去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
“是。”四人一齐起身,“王爷多保重。”
“嗯。”皇甫潇用茶潄了口,抬手揉揉有些晕胀的额头,就往萱草堂走去。
满座衣冠胜雪说:
我是注重细节星人,所以里面的男子大多有字,亲近的人互相都是以表字称呼。在这里将王府四大家臣的表字列举出来,方便亲们阅读:录事参军齐世杰,字守衡;长史吴明宪,字逸之;主簿徐志强,字子固;卫帅岳坚,字弥坚。
第25章 明月公主的打算
明月从安王府回到迎宾馆,先更了衣,然后喝了一碗温凉的酸梅汤,就倚在榻上歇息。
赵妈妈一路上都有些不安,不停地看她,却又不敢提勇毅王府小妾有喜的事,又怕公主闷在心里想不开,有心劝慰,一时却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公主神色如常,看上去心平气和,半点也没有尴尬恼怒之色,她若贸然提起,不是反给公主添堵吗?
明月从小就在母亲身边长大,虽有奶娘丫鬟婆子一大堆,可她母妃却仍然尽到了做母亲的职责。以前没人料到她会和亲中原,所以她的母妃也没教她燕国人管家理事的那一套,不过她看着母亲管理宫务,也渐渐学到了很多。遇到小事,她会心直口快,实话实说,让别人觉得她爽俐大方。越是大事,她越沉着,反倒让人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矮榻就放在窗前,清风送爽,十分舒适。她拿着书看了两页就放下,闭上眼睛打着盹来。赵妈妈拿过一张细羊绒毯,轻手轻脚盖在公主身上,抬头给守在一旁的宝音做了个“好好侍候”的手势,便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到底心里憋闷,不吐不快,有些话也不好跟没出阁的姑娘说,自不好与陪侍公主的大丫鬟念叨,她便去后面的小厨房找文妈妈。两人坐在小杌子上,拿着燕窝剔去里面细小的绒毛,一边轻声聊天。
赵妈妈一脸郁色,“今儿去安王府赏花,先是碰到了王爷的两个侧妃,一上午都坐在公主身后,好不叫人心闷,不过看着年纪是不小了,也不像是有恩宠的样子,如今在府里多半就是摆设。这倒也罢了,到了下午,那边居然打发人来报喜,说是王爷的一个孺人有喜了。”
文妈妈顿时急了,“那公主是不是很难过?”
“指定难受啊,可公主一直忍着,没让人看出来。”赵妈妈叹气,“原还想王爷膝下空空,公主进府后生的就是嫡长子,谁知居然弄出这件糟心事来,要生的是姑娘,那倒还好些,若是生出小子来,就是王爷的长子。无论在谁家,正室刚进门,小妾就生下庶长子来,那都是让正室没脸的事。”
文妈妈的眉头皱紧了,“王爷怎么能这么委屈我们公主?”公主是她奶大的,现在她虽不在前面支应,只管着后厨的事,可在心坎里,她比赵妈妈还疼公主,听了这话,当下就觉得那个什么摄政王大千岁不是公主的良配。她为人软善,不似赵妈妈那么行事老辣,虽觉得公主还没进门,王爷的小妾就有孕了,这事大大不妥,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赵妈妈叹了一声又一声,“谁说不是呢?还大张旗鼓地跑到安王府去宣扬,闹得天下尽知,好似深怕我们公主会去逼他们把孩子弄掉,先把事情张扬开来,这是成心让我们公主不痛快,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