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两世长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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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遍,哪怕再多几个字,她就不用猜的那么苦了。
柳长宁随手将字条在火上烧了,多年以来保持的警惕即使落到细节之上也是毫不马虎。她出了秋桐院,便急急忙忙地往李正煜的书斋去了。她推开门,“砰”地一身,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却是刘得远捂着额头、神情痛苦地站在面前:“姑姑好大的火气。”
柳长宁“扑哧”一笑,连眉眼都弯成了新月的形状。但见到刘得远额头撞红了一片,又觉得有些内疚,只得硬生生地把笑容收了回去。
李正煜负手站在阴影里,脸上的神情瞧不分明,声音却甚是柔和:“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他凤眼半眯,好像看到柳长宁吐了一下舌头,那样孩子气,他唇边的笑意也就更深了。
柳长宁定了定心神,才说道:“属下刚从韶华殿出来,因为得了天大的消息,所以才急的方寸大乱。”
“哦?”李正煜睨着她,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柳长宁的一腔热情被兜头浇来一盆冷水,她讪讪的,有些下不来台:“两天前,宰相到了韶华殿,同贵妃说起了吴嬷嬷下毒一事。属下虽然愚钝,却也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王爷还是早做防范的好。”
李正煜斜斜地倚在书架上,姿态甚是慵懒闲适。
刘得远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爷,若说贵妃要对付的是燕王,王爷不过是做了一回棋子,倒是无伤大雅;若是朱贵妃同燕王同气连枝,这事儿恐怕就复杂了。”
李正煜仍是漫不经心:“孤的这些个庶母兄弟,孤难道还不清楚么?这两拨人绝对走不到一起去。就像太子一案,有些人背后捅了一刀,有些人胸前横插一剑。为了同样的目的,叫他们同仇敌忾并不难,但要共同进退却是万万不能了。”
刘得远仍是担心:“如果他们的目标都是王爷,联手设计王爷也不是不可能啊。”
李正煜的口气里带了微微的不耐:“若是那样,孤也就活不到现在了。你以为朱长贵也是草包么?”
柳长宁安静许久,突然到:“莫不是他们已经知道王爷是装病,借此机会向王爷示威?”
李正煜的神情终于起了变化:“说下去。”
柳长宁将思路逐一理顺,才缓缓说道:“属下一直觉得奇怪,将这条消息透露给属下的不过是个掌灯宫女。为何贵妃娘娘放着那么多的女秀才、女史不挑偏偏就挑了她?又为何她一个小小宫女,竟然可以听到如此机密的谈话,现在想来却是分明了。恐怕他们是做好了套子,等咱们一头钻进去呢。”
李正煜笑得灿烂,一口白牙闪着幽光,连左颊处浅浅地酒窝都露了出来,眼前女孩子说得唾沫横飞,竟然脱口而出便说是“咱们”。那样子僭越,却让他觉得有点……温暖。不过嘴上却仍旧严肃:“说的不错,但还有一样,你却是猜错了。他们这么做不为示威而在示好。”
他负着双手看着柳长宁同刘得远从惊愕到信服,这才说道:“怎么,他们也不送个礼物给孤?”
柳长宁向来自负聪明,在李正煜面前却总是棋差一着。她从袖子里拿出步摇:“自是有的,但王爷自己怕是用不上。”
李正煜口气懒懒的:“倒是贵妃的心爱之物,这么下血本,该不会是给吴王下聘礼吧?”
柳长宁何尝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揶揄,又见他一脸玩味的神色,心中便有些气结,这算什么?难不成在他眼里自己就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这时候的柳长宁心中装着怨恨,自然把李正煜的表现归类到“不怀好意”的门类里头去了。
她的语气里仿佛也浮起一层寒霜:“王爷玩笑呢,吴王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说着犹觉得不够,又悠悠加了一句:“这步摇可是个宝贝,怕是只有云娘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才配得上它!”
书房内的氛围瞬时有些焦灼。刘得远一双清水眼左看看右瞧瞧,总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像是炸了毛的斗鸡,一触到痛脚随时便会飞起猛扑似的。他不由得低下头,两手微垂,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来。
秦照的事柳长宁翻来覆去查了好些天,却全没头绪,不由得有些气馁。后来才忽然想到,这人既然藏着许多秘密,怕连名字也是假的。但是宫女的出身来历都是有据可查的,到时候找了机会去查查倒也不难。她眼珠一转,看来有机会得去拜访拜访许懿娘了。
、第二十二章 中秋佳节
入宫后的许多天日子过得甚是平静,这些天里最大的事便要算是中秋了。
李正煜这天自然是在宫里过的。和往常不同,皇帝破天荒地废去了盛大的宫廷宴饮,说是要将省下的开支用在迟迟未决的旱灾上。但皇室的中秋宴却是如常。平常人家合家团聚、把酒问月自然是其乐融融,但是一放到皇室里就有些变味了。这许多的妃嫔儿女,还有儿女的儿女,满满当当的一大家子人,别说是同桌而食,能挤在一个宫殿里都是意外。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每个人都想着邀功争宠,时间一久,连脸上的笑容都假了。
压抑的心情持续到散席的那刻才如释重负。
李正炽好些天没见着李正煜,一双凤眼里全是笑意:“三哥啊三哥,别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是真不假。”
李正煜眉心一跳,嘴上却是淡淡:“你说云娘啊?”
李正炽一双眼里全是狡黠,摇头晃脑地念诗:“殷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李正煜剑眉轻挑:“师傅教的《左传》、《春秋》学好了么?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淫词艳曲。”
寻常人若是被李正煜这样呵斥,大概连腿都要软了。李正炽却疏是不惊,仍旧笑吟吟地睇着他:“你自己做得,我就说不得了?上次……上次……”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法便道:“总之上次我瞧见那云娘了,啧啧,正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李正煜微笑,这个弟弟总有本事让他啼笑皆非:“哦?你喜欢这样的女子?”
李正炽却是一本正经:“这般女子,虽是极美的,却是红粉骷髅,说不定哪天就把你害了。要我选,我倒会选救了六弟的那个柳姑娘。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却没半点脂粉气,反倒带着几分英气。听说是镇国公唯一的孙女,一身武功又是亲传,自然也是忠良之人了。”
“光焰,既然喜欢,不如求了母妃将她赏给你便是了。”
李正炽神色微凝:“一个大活人,又不是死物。什么赏不赏的。我倒是打心眼里敬重她的。”
李正煜口气微沉:“那不如写了情诗鸿雁传书于她,也好叫她知道你的心意。若是需要,为兄也好替你做这信使。”
李正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要不是早知你心仪云娘,怕是以为你这样的表现是在吃醋呢。”
李正煜脸上仿佛有红晕一闪而过:“横竖仗着我疼你,就敢胡言乱语了。”顿了顿,语气里又多了几分郑重:“毕竟通敌一案已是盖棺定论,忠良之类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李正炽瞧着他,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浮上几许无奈:“是我莽撞了。”
李正煜不语,只是含着无奈和辛酸的眼神看着他。若是可以,他多希望这个弟弟一辈子都可以天真无邪,可是生在天家,这么简单的想法却成了奢望。
郭婕掩身在桂花疏影里,许是站得太久,肩头上已经洒满金色落花。眼前的两个少年,是她此生最大的牵挂和骄傲。一个淡漠疏离、一个天真无邪,世人都道自己偏心小儿子,其实对于倔强隐忍的大儿子她的情感更复杂难言,也许还有那么些愧疚。这个孩子懂事的太早,等自己有能力将他接到身边抚养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冷漠了。
柳长宁这一日却乐得轻松。处理完了府中的琐事,她就兴冲冲地一头钻进了厨房,说是要亲手给大家做红绫饼。郑玉儿跟着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也沾了几分喜气。她瞧着柳长宁忙东忙西,便问道:“长宁,吃红绫饼是宫里头的规矩吧?”柳长宁有些恍然:“喔?”郑玉儿却不疑有他,认定了这红绫饼真是宫里头的美食,乐颠颠地忙碌去了。
柳长宁的眼神却暗了下来,这红绫饼本就是崇州特产,中秋节时赏月吃饼是自己小时候做惯了的事,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想来却牵起无限愁绪。
当年镇国公府上至祖父祖母下至丫头小厮吃的红绫饼都是柳范氏亲手做的。金黄喷香的饼皮里裹着各种糖馅儿,一口咬下去,满嘴都炸开了甜蜜。柳家的的男人们,都是顶天立地、浴血疆场的好男儿,一年到头都在府里都待不了几天时间,也因此中秋节的镇国公府也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柳范氏很多天前就已经准备起来了。擀面、做陷、烘烤,灵巧的双手上下飞舞,看着倒是比七七四十九路的柳家拳法还要好看。第一炉红菱饼出炉了,焦香四溢的味道立刻夺门而出,勾引起大家肚里的馋虫。但是这饼柳范氏却是不给吃的,而是趁热放进了漆器食盒里,让家中的部曲快马加鞭地送到驻地去了。柳长宁自然是没见过柳承志们见到红菱饼的样子,但想来应该是极欢喜的。
她清楚地记得六岁那年的中秋,因为打了胜仗,柳承志和三个儿子都赶了回来过中秋。柳范氏饶是个性恬淡,但听到丈夫归来的消息,眼眶不由自主地便红了。后来,柳志武进门的时侯,腰中横着三尺长剑,手里却提着食盒,样子有些古怪滑稽。这两个人隔了半年才见上面,一个只是静静地倚着门,一个却是沉默地立着,很长时候都保持着同样的姿态,谁也不开口说话。小时候的柳长宁并不懂,现在想来大概这便是爱情。
“啪”有水珠掉在面团上,柳长宁抬起右手偷偷地擦了,又专心地去同面团搏斗。
郑玉儿见了,小心翼翼地说道:“长宁姐,这拿剑的手怎么好做这种琐事,还是我来吧。”
柳长宁低头瞧瞧不成形的面团,又瞧瞧郑玉儿已经准备好的芝麻馅儿,嗫嚅着说:“这……这还真是不适合我。”
郑玉儿也就早给她准备好了台阶:“要不这样,你在旁边提点我,我来动手就好啦。”
柳长宁大概也知道自己很多时候着实是笨手笨脚,也就不再推辞,反是笑吟吟地从袖里拿出一个红包:“难得过节,这点小小的心意,就当是你替我做饼的感谢。”
郑玉儿嘴型微动、眼中泛泪,她想了想却没说话,只把郑重地接过了红包放入自己的袖中。
、第二十三章 明月皎皎
柳长宁心中凄恻,她晓得自己反常的兴奋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底的虚空。人月两圆的日子,她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慢慢地踱步到月湖边,月湖西面的假山和天际的孤月在水面投出一抹倒影,真当是湖光山色,不像是尘世中,倒像是塞外。看着看着,她便从腰际取出取下一支巴乌,放在嘴边轻轻吹响。这乐器本不是中原的产物,而是柳志武从滇西带来的。边地民风淳朴,每个人都吹得一曲好巴乌,跳得一脚好舞。柳志武在当地驻兵时,秣兵利马、整顿军纪之外,也不忘了向村民学了巴乌的吹奏之法。
柳长宁兴之所至,吹的是一曲《汉宫秋月》,配着巴乌的音色,更显得空阔辽远、凄婉哀伤。幽幽笛声响起,吹的是一样的调子,似是有意迎合她,起承转合之间也是一样的节奏。柳长宁的曲调戛然而止,她猛的回过头去,却见李正煜一袭华服、长身玉立,站在不远的水岸边静静地瞧着她。
李正煜乐声惊停,迈步向她走来,一双凤眼里闪着莹莹秋光,恰像是圆月那柔柔的光晕,清幽中带着几分暖意:“孤竟不知你还擅长音律?”
柳长宁语气不咸不淡:“属下于音律并不擅长,只是一时睹物思怀,便就着曲子吹了出来。”
李正煜黑色的目珠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这乐器瞧着特别,声音也介乎笛箫之间,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
柳长宁瞧着他,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躁。其实李正煜的言辞态度都甚是温,可她总是记着上一世的纠葛,心里便有了难解的心结。她低声道:“这乐器叫做巴乌,是属下的父亲从滇西带来的。虽然只是乡野陋器,音色却是上乘的。”
李正煜神色认真:“听多了丝竹管弦,这样的音色就好像是奢华大宴后的一碗清粥小菜,更能打动人心。况且……况且你的乐声里透着情感,不仅声声入耳,也是声声入心。”
柳长宁有些心灰意冷,当年的他也曾珍而重之地夸过她手中的巴乌,夸过她的曲子。可后来翻起脸来,也可以决绝地毁了它。现在想来,这个男人当年对自己也不全是虚情假意,但终究是凉薄,为了身家性命、万里江山可以轻易地毁掉一段感情。
她口气微冲:“王爷谬赞。属下刚才不过是雕虫小技,比起云娘的舞艺抑是不如,又何足挂齿?”
李正煜修长的手指抚着手中的玉笛,常年用剑,因而显得骨节分明、青筋虬结。他的嘴角牵起微微的弧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