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相-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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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的眸色一暗,定了定神,方才笑道:“竟然都传到你耳朵里了?——真倒是真的。”
卓力格图突然转过身看向她,眸子清亮,里面仿佛盛了一湾泉水,半晌,方才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能这样忍得?若是在西夷,少不得就直接杀过去了,哪里还有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逃避的?”
苏青闻言一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是为了同你谈议和来的?北靖单于亲自来里边,若是陛下不能来,左右相也到底要来一个的,右相毕竟年老了。”
卓力格图转过头去,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半晌,才终于说到:
“暮归,和卫国议和的利弊是你在信里把意思说透了的,我若是还不懂得,也未免枉为这个单于了。”
苏青的目光只是放向远方,并没有说话。
第一百二十章 死遁
后面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卫国和北靖本来在议和这事儿上就是一拍即合,所以只要保证这个平衡不打破,其他的事情也就非常好商量了。
不过有一点不是很好商量,就是互相交换质子那一条。
卓力格图子嗣单薄,现在也才一个孩子,若是没有意外,那个孩子将来就是要继承大统的。但是北靖一直都是马背上得天下的,现在要把这孩子放到卫国去,虽说是从小按照贵族来培养,也不会吃什么苦,但是就跟北靖一贯养成孩子的观念相悖了。
好不容易养出来一个自己还觉得满意的孩子,现在却要把他弄到卫国去,过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万一一个心智不坚,没准儿这孩子就养残了。就是没养残,马上功夫也不比在草原上长大的孩子功夫强,而且万一他(卓力格图)突然有一天死了,这孩子回来也没法服众。
所以卓力格图很需要些时候来考虑。
苏青也不去催他,为人父母的,要把孩子亲手送出去,搁谁也不肯,何况是卓力格图这样的。何况他只有一个孩子。
若是多几个孩子,大概卓力格图也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正好趁着卓力格图想的这几天,苏青去了一趟木叶,联系了那边在木叶留下来的诸长老的人,让他们也尽快撤离。万事安排了之后,苏青才终于放心的回了离边。
万事俱备,只要卓力格图答应了,她就能“回京”了。
卓力格图在院子里等着她,见她回来了,才终于道:“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见苏青挑了眉,卓力格图笑道:“我可不想你们皇帝那样绝情,自己孩子都舍得送出去。我若是送了这个孩子走,那这皇位,我也就只能拱手让人了。”
苏青听闻便只好点了头。“好,我会把这个消息回给陛下,你静等几日消息就好。”
姬篱是害怕北靖到时候又背约,苏青却知道现在的卓力格图不会学西夷。不是说卓力格图有多高大。许了诺就不会违背,而是因为卓力格图现在还在对付西夷,他绝对不想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不然北靖绝对不会像当初一样只被驱到蒙山以北区区三十里的地方了。
而且卓力格图也要紧紧把北境的权利握在手里,他要让他的儿子继续做北靖的单于,而绝对不允许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权利落到别人手里。
卓力格图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以揣摩,苏青也能理解,但是这事儿她实在也是做不了主,所以到底还是乖乖的把这信发千里加急,给姬篱送到京城。
不到十日消息就回来了。姬篱换了个条件,说要和北靖缔结秦晋之好。
苏青拿到信的时候就忍不住扶额,姬篱是被梅冉同化了还是怎地?怎么想出来和亲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不说管用不管用,卫国女子到了那边会不会受欺负什么的,单是卫国宗室这边出哪一位姑娘。就是个大问题。
几位公主早就出嫁了,那就只能再朝臣里面选,但是谁甘心把闺女儿往北靖那个火坑里面送?何况还要身份上的去的,盛京里面适龄的还有几个?
她的眼睛突然转了转,脑子里面突然想到了那个张扬的梅殷。
不至于吧,再怎么梅殷都是梅冉的妹妹,要是梅冉知道了这一茬。不闹起来才怪,梅冉毕竟掌管着新沿,真要闹起来了,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她拍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到姬篱下一步准备怎么走,但是谁让她是臣子,既然圣谕这样说。那就只能这样做。
何况她马上就要走了,没由来烦恼这些事请做什么?
想明白了,苏青就拿着信去找卓力格图,跟他说明白了。卓力格图手指叩着桌面想了半晌,终于答应了。
至此。尘埃落定。
盟约很快缔结,沈修一面派了人去京送信,一面安排了盛大的晚宴,既为庆祝此次盟约的成功缔结,也为了给苏青和卓力格图一起送行。
两人都是明日启程,苏青回京复命,卓力格图回京整顿兵马,准备继续对西夷动手。
酒宴办的很热闹,蒙瑜拉着人到处喝酒,扯着嗓子唱歌,笑得非常张狂。苏青看着只笑,来人来敬酒,却都只是浅尝则止,然后再旁边看着酒宴上的热闹。
卓力格图也喝的不多,来敬他酒的人虽然很多,但是毕竟他曾经在战场上杀了他们不少人,虽说这个有不少其他原因,但是毕竟让人心里膈应。所以尽管不少人碍着面子要去给他敬酒,但是气氛却并不是很融洽。
苏青在酒过三巡之后自己走了出来,看着半空中的月亮,没有回头,问立在身后不远处的卅九,“都安排好了么?”
卅九点头应了声“是”。
苏青秋初打马回京,一路照旧如来时悠闲,走到铜里关的时候,听见了急急的勒马声。
苏青一边挑开帘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声音却很快收住,那边站着几个穿着苗疆服饰的人,一脸的凶神恶煞。
兵士都是姬篱派过来的,见到这个阵仗都是如临大敌,手中弓箭已经拿起,“卅九,护送苏相先走!”
卅九伸手将苏青一拉,身形一转,就要往外围飞去。
却不想那边只是不慌不忙的伸手从树上取了一片叶子,在口中“呜呜”一吹。
只是一首极短的曲子,却不想周围已经满是一片“嘶嘶”蛇信吞吐声。
卅九带着苏青就要往半空飞去,却不想树上却极快的蹿下一群蛇过来,张口就往苏青身上咬去。
苏青和卅九闪躲不及,身形迅速就从半空中坠了下来。
“苏相!”
有人在大声喊叫,但苏青已经听不清楚了。她的感觉都集中在蛇咬了的伤口上,疼的没有力气想其他的事。
心里面却在暗骂:该死的陆七,就算做戏要做全套,也犯不着要用这蛇来罢!伤口跟火烧了似的,比被砍上一刀还难受!
不过她并没有力气想太多,身子已经沉了下去,意识一松,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来人见一击得手,也不恋战,也不管护卫们的弓箭紧紧追随他们,身形在林子里闪动,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群人的视线里。
这个莫名的蛇毒来势汹涌,护卫们在附近遍寻名医都只是摇头,告诉他们直接准备后事。护卫们实在无法,却也知道苏相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用千里加急信件直送京城,却不想就在姬篱派来的大夫来此的前一天,苏青断了呼吸。
中了毒的尸体狰狞恐怖,护卫们又听大夫说中蛇毒死了的人要尽快埋葬,无奈之下,只好尽快埋了苏青。
姬篱和古大郎中到的时候苏青已经下葬,古大大夫听了他们的叙述,在旁边冷哼一声:“糊涂!”
护卫们个个胆战心惊,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姬篱身上散出来的冷气极重,他们一个个脊梁骨上都感觉到了凉意,额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开墓,开棺,朕要亲自看!”
姬篱的话说的很慢,声音里还带着嘶哑,但是语气却毋庸置疑。
护卫们惊讶地看向姬篱。
别说王孙贵胄的家族,就是普通老百姓也知道开墓开棺对死者有多不敬。护卫们有些迟疑,却不防姬篱一道目光扫了过来,冷的可以结冰。
他们抿了抿唇,终于老老实实的去开墓去了。
古老先生看姬篱面色不好,在旁边劝了一句:“主子还请宽心,不然苏相走得也不安生。”
姬篱只是紧紧的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他害怕她是死了,但是,也同样害怕她没有死。
甚至,后者比前者更让他害怕。
那边的侍卫突然惊恐地“啊”了一声。
姬篱耳朵一动,排开众人冲了进去,却见棺里空空,哪里有人?
只有一封书信,宣纸白皙,黑字浓重,显然是才放进去不久的。
护卫们跳了进去,把信递到了姬篱手上。
姬篱缓慢的展开。
递给他信的护卫看的很分明,姬篱的手一直在抖。
他紧紧抿着唇,终于知道他们错在哪里了。
但是谁又能想到苏相会舍弃一身名利,以死相遁呢?
姬篱终于展开了那封信,上面只有十一个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姬篱的唇抿得更紧了。
暮归,我许诺过,等你回来,我就会把一切事情处理好,把一切障碍铲除掉,只要你风风光光的回来,就好。
母后被禁深宫,梅冉唯恐梅殷做了去北靖和亲的女子,也亲自出面把梅殷领了回去。
齐商在南宛政绩卓越,马上就要调回盛京官居一品,再加上辛望楼,华千仪,还有二哥的支持,我们的婚事就少了很多阻力。
今秋的选秀我已经全部推了,不理会言官们的上谏,就是怕你见了她们会心烦。
……
我已经把后面的事情全部都安排好,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你当时,明明答应过了的。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周围是风吹动树叶的一片喧嚣声。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海见故人
乾元五十五年春,文帝崩于太平宫,子篱袭号称帝,改元晏平,康帝也。
(康)帝袭先君政,一年,竖子不戏狎,斑白不提挈,童子不犁畔;二年,市不豫贾;三年,门不夜关,道不拾遗;四年,田器不归……由是十年而天下大治,四海通仁,八荒咸服。
——《六国。卷四。卫文王本纪》
苏青在晏平五年的时候见到了韩煜韩嗣音。
宁渊齐商首开新政,有了良好效果之后果断推行全国。韩煜以乾元五十四年状元之身跻身翰林,为帝行编纂事,经过几年,终于在晏平五年,被调东海任太守,携妻儿上任。
苏青在酒楼里和他遥遥瞥见,也有几分惊讶,端了杯盏只遥遥一敬,复又收回目光,慢慢吃饭。
苏青“去世”之后不足三月,她所有的势力就全部分散转移,姬篱纵然行动迅速,但是也没有抓到任何线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青曾经的势力消失不见,一切痕迹都很抹去,像是从来都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似的。
乾元五十五年秋到晏平元年开春,姬篱发了疯了派出各路人马寻找,但是境内不见人,境外卓力格图也回信说不见苏青,姬篱深知她是不想被人找到,在曾经的苏府待了整整三天,不出门,不进食,不见人,终于才在三天之后才自己推开门,跟守在外面的姬越说:
“让人都撤回来罢。”
彼时姬篱憔悴的不辨人形,眼下有着浓重的青紫。
他只说了这一句,眼睛便复又转开,望向远方。
姬越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瞥了一眼,发现他目光里的光亮尽数都沉了下去,面上再无笑意。
姬篱很拼命,夙兴夜寐,宵衣旰食。
姬越看着他那样拼命,自己也于心不忍。便在晏平元年夏请旨,让姬篱主持他和华千仪的婚礼,想借此让他高兴些。
姬篱顿了一下,半晌。终于才点了头。
婚礼那日来宾不少,姬篱目光在人围外望见姬越和华千仪,唇边勾了一抹淡淡的笑。但那丝笑意实在太浅,姬越远远的望着,目光里闪过对这个弟弟的心疼。
他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又是笑容满面,上去拉着姬篱的手把他推着走向正堂,笑嘻嘻的让他主持大典。
姬篱在上面说了些祝福的话,仪式却自有司仪前来主持。姬越见着姬篱神色好歹好了些,躬身的时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婚礼第二日。姬越收到一个莫名的包裹,打开来看,见是一尊精雕细琢的送子观音,除此外再无别物。他拿着礼物略呆了呆,突然灵光闪过。问向小厮来人在哪的时候,来人只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王爷,那人早就走了。”
姬越一时不禁惘然。
他们都知道她并没有死,他们也都知道她还在卫国,但是她却从不现身。
最后姬越只是让下人把那尊送子观音摆到王妃房间里,然后抬起头。望着夏日高远的天空,半晌,微微一叹。
姬篱以太后重病的因由让昔日的贤妃长居长乐宫。贤妃当时对着姬篱笑了一下,坦然地走了进去。
她身边只有一个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跟了进去。
她看着贤妃在书桌后面坦然坐下,面色沉静,嗫嚅了好久。终于才问道:“娘娘为何不与陛下说明因果?”
贤妃摊开了书桌上的一本书,宽大的袖子划过桌面。
她听闻这话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半晌,才缓缓的道:“这是我答应阿言的事情。个中因由,如果讲了。玉之定会不惜一切的去追回她。”
她说得很慢,声音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