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宋-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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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卒没说话,直接退走了。
卫亨才缓缓走到了新搭建的篷布下,一个个遮雨的棚子下方,一名背峞军军士斜斜的靠着树立的木桩子,喃喃道:“也不知道马儿怎样了。”
旁边的兵卒才说道:“好久没打过仗了,每日训练已经成了习惯,也好久没坐过步兵了,离不开那匹马儿了。”
晌午刚过,那兵卒看着天空道:“没有马儿骑,起码还能继续训练对吧?”
训练?另外一名兵卒道:“咱们来打一套拳?”
身穿锁甲,比之平时布衣更要难以行动一些。
一个人开始在雨中大拳,打着打着,雨幕下,其他人看到了似乎也想起了到了训练的时候了。
一个小队长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小队中的人,说道:“兄弟们,到了训练的时间了。”
那几个兵卒先是一愣,然后毫不犹豫的全部起身,整齐划一,随即走到雨中,开始大拳。
另一个小队长即刻走上前喝道:“哟,王老二,你的人总想争第一啊,我的人呢?”
说着,也起身道:“哥们儿兄弟些,起来操练了。”
转瞬之间,如同传染病一样,整个背峞军都开始操练了。
卫亨不明就以,随即过来,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随即有一个人上前道:“报告代统领,是操练的时间到了。”说了看了看天,仿佛看到了根本看不到的太阳,说道:“这个时间,该练拳。”
说着,便跑步回了队列,继续大拳。
卫亨轻轻一笑,天下之大,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梦想,有荣耀。天下人都有。
背峞军练拳,不只是因为该练拳了,也是应为自己的刺激吧。
做了两年的背峞军代统领,在这一刻,卫亨终于觉得自己真的成为统领了。
自己对于自己,有了自己当年对于沈泽的那种评价。
“喝!哈!喝!哈!”缓慢而沉重如山的喝哈声中,郑牧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山口后相对于鞍部来说虽然大得多,但是想要立营帐,也唯有他一人尔,其他兵卒,只是竖起了立柱,盖上了篷布做了简易的雨棚而已。
看着正在练拳的背峞军,郑牧心中大声呵斥,该死,该死的背峞军,为什么每时每刻都要表现自己的优越,每时每刻都要让人觉得无地自容?
为何营门方向有这么大的动静?黄煜立刻派遣了手下斥候爬上两边的山巅。
若不是天上大雨,恐怕黄煜会让所有爬得上去的人全部上去,倾泻三十轮火箭下来。
当然,若不是雨天,卫亨和郑牧也不会选择在这里扎营了。
爬上山巅,一名斥候爬的比较快,而且是从正西面爬上去的。
这就意味着他不止要防止从山间滑落,小心踩落滚石,更要防止魏军箭塔发现他,把他一箭射下来。
但是,借着阴云的掩护,他爬上了山头,很小心的往下望,才看到狭窄的山谷以及鞍部背后的大快空地,竟然有一大群人在操练?
他擦了擦眼睛,以为是大雨遮了眼,让他没有看清楚,但是擦了擦眼睛之后,他还是看到了大片的人在打拳。
随即,还未等待还没爬上来的兄弟,他便独自紧贴着山壁开始下山了。
山脚下,鞍部营门外三百步,黄煜策马在哪儿,丝毫未动。那斥候见之,即刻上前。
“咻!”只听猛然一声,一支流失飞来。
斥候恐慌的回头,没想到一路小心,却在天明时分,撒了尿,尿了一床,毁了英明。
只听见耳边一声更大的啸声传出,一道黑影比那飞来的箭支还快,猛然击飞那支箭羽。
随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斥候朦朦胧胧听到一声:“上面看到了什么?”
那斥候随即颤抖道:“回禀将军,魏人,似乎……”
黄煜很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似乎,说!”
一个说字,然惊魂未定的斥候更是摇摇欲坠,随即却坚定的说道:“他们在练拳。”
练拳?黄煜沉思:“这是哪门子疑兵之计?”
黄煜身旁的一名副将上前低声道:“将军,这恐怕不是疑兵之计,那张军情你应该看了才对,上面有一句,晨而枪,午而拳,暮时千马踏水,夜中也闻操练之声?”
晨而枪,午而拳?
黄煜捏紧长枪的手指已然发白,用出的力气已经让他自己的手指都不能承受了。黄煜低沉的声音近乎咆哮:“你是说他们竟然在我一万大军包围下,在那道破木门之后练拳?”
这种赤裸裸的轻视,让黄煜近乎歇斯底里。
那副将也不敢接话,只是点了点头,一脸的忧伤,一脸的忧虑。
但是黄煜却不这么想,而是微微闭眼,收起长枪,心中暗道:该死的匪徒,竟然鼓动我去送死。
的确,黄煜比对了个人武力,黄煜自己还比不上赵孤。
就算比军队的实力,黄煜也心知肚明,自己看起来人多,其实有很多桨手,根本不算兵卒。
对方看起来人少,却有七百天下第一军背峞军军士。
这背峞军曾经创下过一百比六千的杀敌比例。而那个敌,就是宋国最强大的西军。
至少,是曾经最强大的西军,征辽军。
不过死了不到一百个人,就如此怂了?当然不,戏还要继续做下去。
攻到午夜,不进寸步,便退回峡州。
黄煜大手一挥,无数的兵卒便上前送死了。
当然,勿论背峞军多么厉害,这也是无数多的兵卒,不是小鸡崽子,就算站在那儿让背峞军杀,也得杀很久才全部砍得翻。
相反,背峞军甚至包括整个魏国军队都没有实行首级算军功的制度。
一是方天定觉得斩首级太不人道,二是如果首级就是军功,那么参军就好比买卖了,没有那个将领能够忍受手下是一群商人。
想一想,若是每个人都为了多斩一个首级而不顾军令,那么令行禁止便是废话。
所以就算他们冲上去让背峞军杀,背峞军也不一定有兴趣。
箭塔之上,长弓依旧射着。
由于赵孤部失去了首领,所以退了下来,由其他部顶了上去。
当然,属于郭德威的部将,在送死的情况下,黄煜是掉不动的。
而且,黄煜刚刚犯下了擅离职守的大罪,这个节骨眼上,自然要发挥那一句,官,官相护。不能互相捅娄子。
哥俩好,贪贪更健康,贪贪万年长。
大雨滂沱,却没有震一声雷,若是这深秋初冬一声雷响,恐怕是天都觉得这些人死的冤枉了。
只是,天还没觉得他们死的冤枉,因为,战争没有无辜者。
永远没有无辜者。
再大的响动,似乎都是无意义的。
甚至,七百背峞军依旧有大半在练拳。
练得是无敌的拳。
峡山之战,似乎就是那么个笑话,由两件很偶然,很血腥,却很幽默的事情构成了整个峡山之战。
而之前发生的峡山水战已然传过千里万里,传到了与之相关的两大国度的每一个角落。
宋庭无不震动。
不是因为宋水师又败了,不是应为峡州差点被破死了七百老兵,不是应为任何事,只因为一个人。
那个无敌的男人,方天定。
战报中如此道:敌将方天定暗如扁舟,郭将军闻之,遂遣三船撞之。三船以离,吾军阵型大乱,兵败如山倒,战末,未闻方天定获救。
战末,未闻方天定获救。
什么意思?岂不是说方天定有很大的可能性死在了茫茫大江中?
这是何等的意外收获,宋军中认识方天定的人,了解他的有两个,一个是韩世忠,一个是岳飞。此二人都知道,方天定就是魏军的脊梁,若是脊梁骨断了,这个国度还有什么值得可怕的?是这个国家造的玻璃?还是这个国家做的木马?
赵桓更是深深的知道方天定此人的恐怖。当年南国全国都要反,方天定一句不能反,于是南国无人再说要反。
等南国成为了宋国的一份子,方天定却说反就反,没有丝毫话语,直接攻打开封。
更令人恐惧的是,此人大的战争数次,小的战役数十次,无一失败。
吃了最大的亏,就是有人用一座城换取了在他手下逃命半个月。
这样恐怖的一个人,他的敌人有可能和他讲江湖道义么?
若是诅咒有用,恐怕赵桓要用一座大殿来装小人儿。
峡山翻不起风浪,长江却自带风浪。
峡州和将领中间的那一段河道,有一某一个地方,有一个小滩涂,浪花卷过,所有来不及转弯的东西都会被冲上岸。
“三具尸体”和一些碎木板,静静的躺在。
只是三具尸体始终有些奇怪,为何两具是兵丁,而一个却是书生?
白衣长袍,不是书生,难道是医师?
(注:按以前的规矩,遇到古今地名不同因该注释,不过江陵鄂州都未改名,下意识的忘了说峡州。峡州在今公安县西北面。)
第二十一章 腿断了
荆湘交界。
一条庞大的河流传过大地。长江,长长的江水,流过不知道多少户人家的门前,流过多少的渔村。
老渔夫带着自己的女儿到了江边的滩涂,因为这两天陆续有木板冲上岸,有的可以用,有的晒干也能做柴火。
当到了江边时,却第一次见到了人的尸体。
女娃吓得多到了他父亲的身后,看着那些尸体,问道:“阿爹,是打仗吗?”
女娃的父亲笑了笑道:“是啊,打仗不好。”说着眉头却皱了皱。
正当两父女走近之时,三具尸体中的一具突然动了动,那尸体却不是穿的兵卒的衣服,而是穿的一袭白衣。
至少,在淤泥下,还认得出这是白色的衣服。
“尸体”低着脑袋,看着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两边的尸体,咳嗽了一声之后抬起了头。
女娃不过十六七岁,却也是到了情窦初开之时,看着那活过来的尸体抬头看自己,不免有些娇羞,随即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秀才吗?”
那道身影实在落魄,却也很清秀,很平静。
只是,当他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才发现,身上白色的衣服已经烂成了到处是洞的筛子,这一抖,胸膛便露了出来,似乎有些痕迹,像是瘀伤。
那男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许久才摇头道:“我不是秀才。”
当然不是秀才,因为他是方天定。
那渔夫说道:“这里里城里还远呢,你是因为遇到打仗,你们船翻了,才落水的吧?先去我们家住一夜吧,然后在走。”
方天定看了看渔夫,然后低头看了看,才摇头道:“我走不了了,我的腿断了。”
渔夫愕然,随即弯腰拉开了方天定的左腿裤腿,发现拉错了,才又拉开了方天定的右腿裤腿。
果然,这人的腿竟然断了,那,刚刚他是怎么爬起来的?看着那不着地卷缩在空中,微微有些颤抖。
但是渔夫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血管跳动他必然要颤抖,但是为何眼前的人不怕疼?
那女孩惊讶的用手捂着嘴:“你不怕疼么?”
方天定笑了笑,但是腿断了,加之泡了许久水的生理反应,让方天定的笑,惨白无力。
渔夫捡起一块木板比了比高地,拿给方天定,道:“我扶着你走,你用这个木板当拐杖用吧。”
方天定回以一笑:“谢谢了大叔。”
渔家的口音有很重的荆湘味道,倒是和川话有七成相似,方天定也听得懂(语系封闭,到了清朝,才由于北方语系侵入形成了后世的川荆湘黔滇几种方言)。
方天定看了看周围,对女孩说道:“帮我把那两块木板捡过来好吗?”
方天定很幸运,被冲上岸之后是斜卧的,右腿刚好在下面,所以断腿没有一直处于错位的状态,反而是一直处于常态。
所以他的腿才没有肿的很厉害,也没有废掉。如今,断然不能受二次伤害。
女孩去贱木板时,方天定蹲了下去,不顾伤势,翻开了一具尸体的腰群,因为,哪儿有东西顶着,因该是一把匕首。
果然,那把匕首被翻了出来,正在找有没有可以用的木板的渔夫一惊,说道:“你站不住了么?”
方天定却是再次起身,手中拿着匕首道:“我在找匕首,没有这匕首我的腿得废掉。”
渔夫也不管这是什么逻辑,直接过来扶住了方天定的左手,道:“我可不能让我救的人在我面前再磕一个跟头。”
方天定便把右手的木板垫在了胳肢窝下面,虽然有些硬,但是也无妨。
看着捡了木板过来的女孩,方天定说道:“大叔,我用一下左手。”
那渔夫疑惑的翻开了方天定的左手,方天定才用手中的那把匕首花开了长袍,划拉出一条长长的布。
女孩拿着木板站在方天定身前,方天定才对她说道:“把两块木板夹在我腿上,然后用这块布绑紧,用全力绑。”
女孩能有多大力气,所以方天定才说用全力,若是这渔夫去,用全力绑,那方天定的腿就真的废了。
果然,方天定判断的没错,女孩儿费劲千辛万苦,绑紧了之后飞,方天定还觉得有些松,不过不碍事了。
方天定自以为很阳光,其实很凄惨的笑脸对着女孩说道:“谢谢哈!”
一路上,渔夫扶着方天定走,一边交谈。
原来这个渔村叫做方赵岗,地方上取地名最常见的就是这地方姓什么的最多就叫什么屯什么岗什么的。
而这个渔村,就两个大姓,一个方,一个赵,而且这个地方刚好在两国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