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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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那人的身手过于敏捷,还是那小贩的出现根本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小贩对我的突然消失,竟视若无睹,继续叫卖着油炸果子。
“是谁?!”我警觉地大喊,用力挣扎。他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几乎罩住了我整个身体。那人用手捂住我的口鼻,我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顿时身体一软。他已将我带离喧闹的街道,我听得鼎沸的人声远离,我们已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是你!”我已看清那人的容貌,浅蓝色的眼眸,黑色的斗篷中落下几缕鬈曲的深褐色头发,脸部线条俊朗锐利,正是那夜胁持我与紫嫣的人,也是我一连几日梦靥不断的根源。
“你又想干什么?”我蹙眉,怒道,想推开他,手脚竟**地像是抽干了力气,我觉察到,一定是刚才那股迷香的作用。
他托住我的腰,支撑着我此时绵软无力的身体,略有歉意地说道:“你乖乖地别动,我不想做什么,只想让你送我出城。”
我心中诧异,虎符已在他手中,出城已不是问题。我大脑“嗡”的一下,莫非他此时正被人追杀,再次胁持我做人质。
我不禁苦笑,真是遇人不淑。
而他俊逸狭长的眼睛微眯着看我,目光灼热得如烙铁能在我身上烫出洞来,“别动什么心思,我出了城,就放了你。”
我低首不语,我只到他的肩膀,体质自然不能与他相比。他若不放我,我自是不可能逃脱。而且他小腿上的伤大概痊愈了,走得健步如飞。我双脚使不上力气,渐渐已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我是紧贴着他的身体,几乎被凌空托起。他低声骂道:“怎的,你们这里的姑娘太柔弱了,我只下了一点迷香,为的是制止你乱动,现在居然连走路都使不上劲了。”
我不禁想笑他。我们生长在深闺中的女子,自幼足不出户,习德学礼。自然是不能与生长在大漠中,火辣活力的女子相比。
不过我受制于他,不得不低头。经过官兵层层把守的城门时,我配合得将头枕在他肩上,作痛苦**状,仿佛丈夫带着久病的弱妻。
一出城门,城门口已有一匹备好的黑色骏马,毛色黑亮,双耳竖起,一看就知是马中的上品。
我急忙道:“现在可以放了我吧。”但他并不理会,将我横抱上马,顿时我整个人跌进他坚实的怀中。我又羞又急,嗔怒道:“你这个骗子,快放我走。”
“驾!”骏马一声长嘶,迈开四蹄,坚硬的马蹄敲击地面,所至之处,尘土飞扬。集州城门在我眼中越缩越小。
心脏在胸膛中兀自狂跳不止,他若将我带离集州,怎么办?
大约跑出了十里路,我的身后已不见了集州的影子,我身前却是一片茫茫无垠的戈壁沙漠,寸草难生。那边苍莽的天幕上,一轮落日西沉,红光万丈,将远处的沙漠晕染成了彤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他的目光也在霞光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问道:“喜欢这里的大漠风光吗?”
我无心看这壮美的景象,心中却是溢满了凄然。
这时,我看见不远处,两个似乎在等候的人,一男一女,年纪二十开外,同样是一袭黑衣。
霎时间他恢复了冷峻的神色。
那女人用细长的眼睛瞥了我一眼,的确,他抱着我的姿势暧昧,惹人遐想,她问道:“少主,想带她回去?”
我心中焦虑万分,因他差不多用黑袍裹住了我,我在衣袍下,狠狠地在他虎口处咬了一口,贴在他身边道:“你敢恩将仇报。”
他的笑声朗落,说道:“自然不是,我没那闲心将她弄回去。”他说话面对那女子,实际是说给我听。
他将我抱下马,其他两人已先行一步,他手握缰绳,扬鞭,英姿飒爽,挥手道别:“再见了,小美人,我的名字是索诺……”说完绝尘而去。
我不由赞叹他还算遵守承诺。不一会儿我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此地距离集州城有十里之遥,我现在无车无马,又身中迷香,全体乏力,让我如何回去。
“颜颜!”正在我愁虑之际,桁止已驱马赶来,他翻身下马,直奔我面前,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他有没有对你怎样?”眼神中尽是温柔、焦虑和心疼。我心中一颤,桁止几日来对我不冷不热,但对我的关心没有减少一分。
他身穿铠甲,身后还跟随二十来个少年,皆是身着铠甲,面露精光,武艺非凡。
我不由惊异,忽然想到追杀索诺的人,莫非指的就是他们,我早应料到索诺绝非常人,我为他偷虎符,又助他逃脱……我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泛白。
“颜颜,你怎么样?”桁止言辞急切地问道。
我只是摆摆手说没事,桁止的神情瞬间又恢复冷静,他果断地命两人送我回集州。其余人跟随他继续追击索诺一行人。
我强忍晕眩,拉住桁止的衣袖,说道:“别追了,向北就是北奴的境内了,你们区区二十来人,寡不敌众,而且此地荒僻,也不宜久留。”
桁止顿了顿,依从我的话,令属下迅速撤离,而他看我的眼神中,有难以掩隐的喜悦,轻声道:“颜颜,你还是关心我的。”
我无力辩解,只觉眼前一阵目眩,是迷香又发作了,身体便重重地向后倾倒。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在高之台有子如玉1
章节字数:3333 更新时间:090502 07:44
当我醒来时,已在自己闺房的牙床上。我在锦被之下动了一下手脚,已不再像昏迷前那般乏力。我特别嘱托桁止别把我遇见索诺的事告诉他人,只说我在街市上晕倒了,桁止碰巧遇上就送了我回来。人们也只当我病没好,体虚惊寒,一时晕厥了过去。
我躺在床上,手指剥弄着柔软的刺绣锦被,玉笙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手执绣花棚子,正侧目瞧着素绢上细密的针脚。她看见我。
“小姐,醒了。”她放下花棚子,上前想扶我起来,问道:“小姐,饿吗?我去厨房弄些吃的来。”
我恹恹地说了声“不饿”,但是犯困。
玉笙为我捻紧被角,又问道:“夫人问了,明日去青阳寺进香,小姐还去吗,若身体不适,就推迟几日。”
我说没事,令玉笙回复妈妈,不用担心,我躺在床上假寐了一会,也就朦朦胧胧地谁熟了。
次日,我五更天就醒了。
菱木窗外,晨光熹微如雾,空气中浅浅地吹拂着昨夜的燃尽的残香和清新的水汽。
我起来梳洗匀面,因是进香,穿着不应太过艳丽。我挑一件纯白色罗素长裙。袖口、襟前用丝线绣了朵朵素雅精致的兰花,浅蓝色丝带束腰。越发显得身段纤细,如柔柳般迎风欲折。发式亦是简约,发髻斜梳向一侧,插一支水晶新月状发钗,垂下珠玉璎珞流苏。清新淡雅中增添几分娇俏。
玉笙笑道:“小姐,来这里后,好像甚少这般打扮自己。”
我立于铜镜前,将发钗稍稍扶正,回眸浅笑。
青阳寺前。
我们已下了马车。时至深秋,落木萧萧,嫣红姚黄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落得一地的艳丽。寺前的青石台阶已是打扫干净,经长年累月行人的踩踏,磨砺得光滑如镜。
我看见寺门正中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颜色黯淡的字“青阳寺”,我想到京都的靑菡寺,这座皇家寺院的门面装裱是如此的富丽堂皇,匾额就是用纯金打造,其中殿阁巍峨宏伟,飞檐斗拱,气宇轩昂。两寺仅仅相差一字,已是天差地别。
寺内,古钟悠悠,香烟袅袅。大殿中供奉着泥塑菩萨,桌案上放置各种时令瓜果,糕食。花盆中插了一束新采下的素白秋芙蓉,娇嫩的花瓣上犹自凝珠。蒲团上跪拜着虔诚的善男信女,我们照例上香,参佛。
妈妈去寺中的后厢房寻一位故人,留我与紫嫣在殿中。我们用秋芙蓉上流淌的露水洁净双手,参拜后轻摇竹筒,拾起从筒中掷落的签。
紫嫣此时也抽好了,我与她一同从蒲团上起身,同去解签。不料迎面而来一个彪壮的大汉,直视前方,顾自从我们两人之间穿了过去,我肩膀处被他高大的身躯一撞,险些跌倒。紫嫣忙过来扶住我。那人却是视若无睹,径直在蒲团上跪下。
紫嫣秀脸一板,不满道:“这样还求神佛,神佛会庇佑吗?”他却置若罔闻。
我拾起掉落的竹签,并不想与那人争执。
我们一起到殿中的一角解签。那里坐着一个似僧非僧、似道非道的垂髯老人,身体精瘦,却仙风道骨。满面白须,可皮肤依旧紧绷光泽。一双眼睛漆亮如黑曜石,目光清矍,可又透着勘破尘世的沧桑。令人一时参悟不透他的年纪。
他身侧是一道竖起的木屏风,上面贴满了一道道用蝇头小楷书写的签词纸笺,散发淡淡松香。
我们将竹签递给他。他斜眯着眼睛看我们,闲闲地问道:“问姻缘。”
紫嫣快口道:“你怎么确定我们是问姻缘?”
老人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不问姻缘,难道还问仕途吗?”
我听见周围几个同来解签的女孩子窃窃的笑声,的确,于女子而言,一世最重要的事就是求一个好姻缘,身为女子根本无仕途可言。
老人先看的是我的签,他从屏风上取下一张纸笺,我看见背面描绘的是一只振翅的凤凰栖于梧桐之上。正面则是一行小词:凤凰去已久,正当今日回,自天衔瑞图,飞下十二楼。
老人捋着白须,笑道:“姻缘签,凤凰遨游九天,其所依傍,必是真龙了。”
我的脸微微发烫,心中暗自怪老人尽说些诨话。不过我离抬进太子东宫的风辇终究差了一步,不做那凤凰遨游九天,我现在只是栖息在凡尘的鸟雀。
这时,一阵浓烈的香烛烟气从殿外吹进来,我站在风口,呛得眼睛疼痛,直想落泪。
紫嫣见状,说道:“姐姐先出去透透气吧,我等会出来找你。”
我应了一声,于是出去,倚在殿外的石栏边,清风拂面,才觉得好受了些。想从袖笼中掏出罗帕,擦拭眼角被香烟熏出的眼泪。不想手中的纸笺悠悠地飘落下去。
我俯身下视,纸笺正好落在一人的发冠上。
他用手指拈着纸笺,仰首。
我微微地愣住。
他身着白色云锦长袍,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宽襟纱衣,胸襟处用银线刺绣了升腾繁复的连天祥云,无任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浮凸处浅淡的银白色光泽,犹如处身一朵纯白的烟云中。
整个人如一块纯净温润的玉石,经能工巧匠细细雕琢出一丝不苟的完美。
他已拾级而上,我却有些出神地望着下面,仿佛那一团纯白的光影还在那里淡淡凝结。我不禁羞于自己的失态,往日朝中俊秀的少年见过不少。不论容貌,单论气质高华,无人能及他十分之一。
他看了一眼纸笺,眼睛中有琥珀般纯粹的光泽,正是“凤栖于梧桐”,“是张好签,姑娘又为何哭泣?”声音使人如沐春风。
我拭去眼泪,心想他道我是因为签而哭泣,答道:“我并未落泪,只是烛烟之气熏着眼睛。”
他将纸笺递还给我,浅笑问道:“姑娘可是问姻缘吗?”
我想到那解签老人说的话,拿来揶揄他道:“不问姻缘,难道还问仕途吗?”
他依旧浅浅笑着,整个人仿佛都笼在淡淡的纯净的光华中,我不禁想到:像这样的人,纵使泼一千捅污秽,又如何,依然白璧无瑕。
他说:“姑娘,这里烟烛味太重,不妨去寺西的品菊亭坐坐,亭子背对嵯峨的青阳山,面朝菊圃,此时正值菊花盛开,品茗赏菊,闲逸得很。”
我被说得怦然心动,想到紫嫣人在殿中,便婉言谢绝:“多谢美意,只是我家小妹还在殿中,我若莽然走开,唯恐走散。”
他面露遗憾,也不强人所难。说声“后会有期”后,与侍从施施然向寺西走去。
我在大殿前来回踱步几趟,见紫嫣还未出来,索性进去找她。
接近中午,殿中的人稀落下来。却仍是明烛高烧,烟雾缭乱。
我清楚地听见那解签老人高声说道:“倾城红颜,乱国祸水,狐媚,狐媚……”
这时,紫嫣上前携住我手,透过薄薄的烟雾,我看见她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黯淡与阴郁,接着老人的声音已渐飘渐远。
从青阳寺归来,已有些乏倦。
妈妈命厨房炖了清蒸鸭子,在秋日里食用,滋五脏之阴,清虚劳之热,补血行水,养胃生津,止咳息惊。
砂锅端上桌时,浓浓的汤还翻滚着气泡,浓而不腻,鸭子肉质微咸鲜美,膛中还填了笋干冬菇,汤上浮着切成薄片的火腿,令人食指大动。
爹爹入道之后,一直素食,不沾荤腥。妈妈命厨房为他准备了嫩嫩的水豆腐,撒上油绿的葱花,和醋浸蜜糖佳藕。
桁止也在,对于那日受索诺劫持的事,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这时,爹爹问起桁止近日来的公务。
桁止恭敬答道:“集州军营的机密要地混入了北奴的密探……”
爹爹微挑眉,“怎么给他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