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龙池-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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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人的骨头,还是猿猴的骨头?”丁细细骇然地问。
“猿猴的骨头?”李狂药疑问。
“上面不是猿猴的老窝吗,它们又不是神仙,总有生老病死的,如果死了,它们不会像类一样挖坟墓埋尸体,会不会就把同伴抛到下面来?要不然,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这肯定是个大新闻!你看,这些白骨堆里也找不到人类的衣服,肉没了,衣服总该留下几件。”丁细细分析道。
“那就好。我以为真的死了那么多人,心里有点发毛。”李狂药松了一口气,并道,“以前我听说广西有个山洞叫万骨洞,里面有好多像人类的骸骨,引发了轰动。不过后来被证明那是猴子的骸骨,看来万骨洞的情况和石坑底下差不多。”说完了,李狂药就收住话头,和丁细细一起继续观察底下的形势。
骨堆围住的那滩水看起来不深,不知是不是水光折射的缘故,但水底有一个女人的巨脸,水波一动,那巨脸竟似跟着动了起来。那张巨脸睁着双眼,像是一颗巨人的脑袋,瞪得李狂药和丁细细浑身不舒服。接着,他们就发现巨脸的额头有一把利剑,硬生生地插进巨大的石脸中。水滩里有许多微小的浮游生物,看似水滩有些年月了,可那把石中剑居然没有一点锈迹,而且还借着水光而闪烁着,整个剑身透着一股神力。
李狂药啧了啧,心想以前听过“李广神箭入石”,却没听过有人能把剑刺进石头里。若要办到,不仅宝剑要锋利,持剑之人也要有点本事才行。但愿剑的主人不在了,否则要是碰上了,李狂药可不敢保证能对付得了。
哪知道,这时候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并伸向水底的石中剑,作势要将它拔出来。
20。闭眼
李狂药顾着看那把石中剑,没注意到水下有异样,这时才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游进水下,想要拔剑。不知是那男人力气不够,还是剑插得太深了,他几次使劲都没拔出来。李狂药看那男人的架势,还以为他能拔出来,要将他和丁细细剁成肉酱呢。
接着,李狂药把手电歪了歪,视野中就见到那个头发灰白的男人从水里爬出来,瑟瑟发抖地躲到角落里。就在角落那里,还有一只裹着污血的猿猴,它倒在血泊里,不时地抽搐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在猿猴旁边还有掉下来的藤条,缠绕在它的身上,想必偷偷爬上来的东西就是它了。
“它没死?”丁细细奇道,“我是说,那只猿猴没死吗?这里应该是猿猴的尸坑才对,不死的猿猴也会被丢下来?”
李狂药一样不解,可很快就醒悟了,这里不只是尸坑,还是篡位的禁地。猿猴也有自己的社会,通常会有一个领袖,而它们和人类几乎一样,都会有谋权篡位之事。当猿猴之王渐老,无法力挫群雄,那么不是孤独死去,就是被年轻一代打死。恐怕,摔死的猿猴是被其他同类推下来,侥幸未死,又想偷偷爬回绿瀑布石洞。
李狂药心想,除了猿猴的领袖,一些年轻力壮的猿猴可能也被谋害了,这是一个长期的斗争,否则不会有那么多尸骸,并且坑底都有空气存在。那扇石门虽然尘封多年,但锁早被人撬开了,猿猴要是不时开启,绿瀑布上的风也会灌进石坑。李狂药明白之后,不知是高兴还是惆怅,只觉得怪怪的。
“那个人是谁?不会是你的太爷爷吧?我是说真的那个!”丁细细望向角落,疑问地问。
“我也不知道。”李狂药没看清楚,也不知道真正的李狐到底长什么样了,说完之后就顺着藤条跳到骸骨滩上,把骨头踩出脆脆的声音。
等丁细细也落地了,李狂药就朝石坑底下的角落喊了一声,问躲在那里的人是谁。可那男人却不吭一声,只喘着粗气,拼命地躲向黑暗中,不敢正视手电射来的光芒。李狂药心有不忍,心着既然那个男人害怕,那估计和被害的猿猴一样,都是受害者,不是大恶之人。于是,李狂药就关起了手电,不再把它照向那男人,可那男人却依旧不把粗糙的手挪开,一直挡住他的脸。
“他到底是谁?”丁细细没关手电。
“算了。让他冷静一会儿,别着急。反正这里没别的路,他也跑不掉。”李狂药小声道。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只有骨头,连个野果都没有,他怎么吃东西活下来的?难道就吃猿猴推下来的同类?”丁细细怀疑道,“就算有猿猴能吃,也不见得它们天天把一个同类推下来。要是几个礼拜没发生内讧,没有东西吃,这个人肯定就死了。”
“也许水里有鱼呢……”李狂药转身指着坑底的水滩,可靠近一看,里面只有墨绿的水草,见不到一只鱼,也没有匣子。可是,李狂药却愣住了,话头也打住了,因为不知何时起,水底的巨脸竟然发生了变化。
丁细细听出了李狂药语气不对,也转过身来,低头盯着水底,一样大吃一惊。那张石头巨脸原本睁着双眼,可现在竟合上了,像是睡着了一样。李狂药记得一清二楚,巨脸最初没有闭上眼睛,他在上头就看到了,还被巨脸瞪得浑身不舒服。只过了一会儿,巨脸的双眼就闭上了,难道石头也懂得疲惫,睁久了就闭上休息?
水滩不是太深,最多只有两、三米,跟一个小渔塘差不多。李狂药伸手捞了捞,几乎就能触到那把剑的柄身了,可他没敢捞太深,就怕巨脸忽然张开大嘴,把他的手咬断了。丁细细从边上找了一根比较长的骨头,伸进水里戳了戳,那巨脸硬绑绑的,的确是石头,不是什么奇怪的生物,与她想的完全不同。
“这里好像什么都成精了,真是古怪。”丁细细叹道。
“除了巨脸,没别的了,我们现在怎么办?”李狂药暂时没了主意,本以为会在这里找到答案,可除了诡异的巨脸,和蒙住脸的男人,似乎没什么重要的线索。
“不对,这水好像有点味道。”丁细细说着就蹲了下来,鼻子里同时钻进一股淡淡的米酒味。
“又有酒味?难道水底下埋了酒坛之类的东西?我就说嘛,这石坑底下肯定不简单,起码要比那几间石室要多点线索。”李狂药说完就想跳进水里,到处捞一捞。
这时候,丁细细一把拦住李狂药,煞有介事地举着手电,对着水底的巨脸照去。就在他们讨论之际,巨脸的嘴巴张开了,而之前它还是合上的。他们望着巨脸的嘴,那里跟个洞一样,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舌头。李狂药刚那么想,不料巨脸的嘴里真的伸出一条黄色的东西,像是舌头一样的蠕动着,只一会儿又缩回了嘴中。
李狂药瞠目结舌,没想到巨脸能闭眼,能张嘴,还能吐舌头,这真是天下奇闻。可不凑巧的是,他们的手电支撑不住了,电光闪了闪,准备要灭了。为了节约电源,李狂药不得不先关掉自己的手电,让丁细细继续打开她的。巨脸的变化勾起了他们的兴趣,为了搞明白,于是就拿起较长的骨头,慢慢地戳向巨脸。奇怪的是,不论他们怎么戳,巨脸就是一动不动的,最后水都被搅浑浊了,水底也没什么发生大动静。
“难道是我们记错了?巨脸原本就是闭着眼睛,张着嘴巴的?”丁细细疑道。
“这怎么可能!”李狂药把手里的骨头丢到一旁,费解道,“就算真的是这样,一张巨脸出现在这里,不是很奇怪吗?古人的作法再诡异,他们也都是事出有因,不会千辛万苦跑来这里雕个巨脸又跑出去。”
“嘘——!”忽然,丁细细警觉地抬起来,轻声道,“你听,上面好像有声音……”
李狂药还没来得及抬头,丁细细的手电也未照上去,这时候一个人就从上面坠落,狠狠地砸进水滩里,溅起腥风水浪。
21。酒茧
李狂药本能地退了几步,可还是晚了一步,他和丁细细都被怪味的污水溅湿了,就跟从水里爬出来的没分别。石坑上面只有路建新一个人,李狂药好一会儿没朝上面喊话了,他以为是路建新被猿猴推下来,心说糟糕了,石坑那么深,茶王摔下来也得送命,但愿是猿猴摔下来。
李狂药等掀起的水花与雾气散去,赫然看到浑浊的水面上半漂着一具人类的尸体,并不是猿猴。那尸体砸破了头,流了许多血,石坑下的水滩瞬间就变成了血滩。李狂药心中一凉,正想感叹路建新命不好,却听到上面有人喊,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大声?李狂药纳闷地抬起头,让丁细细晃了晃手电,接着就听出来,喊他的人是路建新。
“路老哥?刚才不是你摔下来吗?”李狂药仰头大喊。
“你什么意思?你这么希望我摔下去?”路建新对着石坑里响亮答道。
“那刚才没人从上面掉下来吗?”丁细细大声道。
“没有啊!你们搞清楚了就快点上来,天准备黑了。我怕猿猴醉不了多久,一下子还会醒来的。你的笛子再管用,石槽里的酒却没了,不能凑效第二次的。”路建新提醒道。
李狂药不是傻子,料想猿猴不可能一直昏睡,如果不趁这时候把它们都杀死,那就最好趁机做点手脚。于是,丁细细就帮忙想了个法子,叫路建新多割几根藤条下来,然后将猿猴们的手脚绑起来。这样一来,即使它们苏醒了,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大事,同时又给他们三人留出一点时间。
接着,李狂药就想去翻起水里的尸体,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掉下来。丁细细想去帮忙,这时却发现躲在角落的男人不见了,只剩那具流血的猿猴在骨滩上颤抖着。当李狂药下水去捞人,丁细细抬眼一望,立即明了了。不是凭空有个人摔下来,而是先前的那男人偷偷顺着藤条爬上去了。一定是那男人体力不济,还没爬出生天,手一抖就丢掉了小命。
丁细细想清楚了,便帮着把尸体拖上岸,然后告诉李狂药这个想法。在这种环境下,丁细细的解释最合理,李狂药找不到怀疑的理由,只能点头相信了。等把人翻了过来,他们就着急地扶去男人脸上的误会,想要分辩此人的身份,可只瞧了一眼,他们俩就纷纷惊讶地吸了口气。
“他是……”丁细细柳眉微皱,迟疑道,“我们没看错吧?”
“没看错,这个人就是他了!除非他这张脸皮是贴上去的。”李狂药点头道。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实在搞不明白,他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丁细细费解。
李狂药答不上来,只好给那个男人扫去身上的水草,并摸了摸脉搏,看是否能救回来。很可惜,这个男人摔得太厉害了,加之身体虚弱,恐怕没摔到水滩里就已经死了。李狂药长叹一声,千里迢迢赶到绿瀑布这边,谁会想到,这个男人就是真正的李狐呢!
此事说来话长,李狂药本以为死在中山的那位百岁老人家是他太爷爷,可后来得知李狐可能有两个人,而真正的李狐早在多年前就换掉了身份。前不久,李狂药在甘肃山丹县的丁家老院里,从王欧阳等老一辈的酒人那里得知,李狐与江恨天早年的照片与现在的人完全不一样,因此他们推断李狐趁着早年的混乱,让假李狐顶替了他。只是,他们谁都想不通,为什么李狐要找人顶替他,因为他没欠大钱,也没得罪谁,不至于要躲到幕后去。
这事是由王欧阳查证的,决计不会有错,他为人虽然不正经,但关键时候总靠得住。根据王欧阳的说法,40年代末的李狐曾北上,落脚于天津一段时间,在那时拍过一组老照片。照片上的李狐尚年轻,可与后来的人却出入很大,跟真假江恨天的情况如出一辙。虽然那时的照片很模仿,又都是黑白色,但王欧阳肯定他能认出来,李狐离开天津到北京经营酒铺时,人完全变了样。
在离开甘肃后,李狂药从王欧阳那里得到了几张李狐的早年照片,也觉得和死去的太爷爷不一样。男性成年后,变化不会太大,何况王欧阳提供的照片里,除了40年代的,还有50年代、60年代的,都是李狐开酒馆时拍摄的。只过了10年光景,李狐就完全长岔了,要不是王欧阳有心查了这条线索,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李狂药顿了顿,这才从思绪中抽离,颤声道:“如果这真是的爷爷,那他老化的速度是不是慢了点儿?那些照片你也看过了,对吧?我带了,刚到林业场的老院里给你过目了。”
“是很像,几乎一样,除了头发有点灰白了。”丁细细承认。
“可是用正常的时间算,他应该是百岁老人了,现在却像40多岁。”李狂药头疼地说,“这些灰白的头发,也只是像营养不良才出现的。”
“那我们怎么办?他是你真正的太爷爷,不管他怎么古怪,总好好好葬了他。”丁细细认真地道。
没想到,这个男人忽然大喘一声,长吸了一口气,紧闭的双眼也瞪得快掉了出来。这架势吓了李狂药和丁细细一跳,都以为诈尸了,两个人本能地弹开了一两米远。随即,李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