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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边境插队手记-第6部分

小说: 边境插队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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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共有6段,不知道原创歌词是否有这么多?口口相传中,也许加出了好多内容。其中有两段很伤感:

“偏远的山村,是多么的凄凉,

我坐在煤油灯下苦苦地想着我的爹娘。

孩子想爹娘,爹娘想孩子,

伤心的热泪像小河的水轻轻地往下淌。

想起了前途,我迎空长叹,

生活的重担沉重地压在我的肩上。

难道我的前途,就这样埋葬在异乡?

何时何日才能回到我的家乡。”

那缓慢、失落、悲怆的调子,让很多知青感到陌生、震撼和异样。

因为是“苏修”电台播放的,知青只是私下里相传,没人敢公开唱。好在黑龙江天地广阔,到了没人的地方,有人就大声地唱出来发泄一下。

夏天农忙,我们一天要干十五六个小时。

早上三点,我去苞米地拔穗,天很冷,露水浸湿了全身,水从大腿一直流到鞋里。早饭还没吃,肚里又饿,7点收了早工,一路上踩着灌满了露水的双鞋,一步一声“咯叽”地走在回青年点的公路上。

路上碰到了解放军工作组,他们要撤了,在临走前要找我谈一次话。

好的我不说了,批评我的内容是这样:“行动迟纯,不迅速,不干脆。性格像个老绵羊,不朝气,不敢闯。”

我真的变了?好像已经不再是父母口中唠叨的“鲁莽和粗心”之人了。

我多少还有点为此高兴,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事实证明,性格是会发生变化的。

当然,这种变化是要在一定的条件下。我的条件是什么呢?

我想起了造反派当着我们孩子的面,抽打父母;想起他们被“隔离审查”同一天从家中被抓走;想起了居委支部书记,一个平时看到我父母点头哈腰的女人,用手指着从八岁到十五岁的我和弟妹们,凶狠地说:“以后不准乱说乱动!”;想起了我带弟弟到父亲单位里要生活补助费,被一个又黑又粗的女人赶出大门……

在面对历史而无可奈何时,我们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宿舍里没人,我大哭。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从来不哭的,今天怎么了?

难道是《南京知青之歌》的曲调和歌词触动了我心中的软肋吗?

高朗进来,有点诧异地看着我:“你不舒服了?”

我说:“没事。”

真的没事了,心里觉得痛快了好多。

我想通了,父亲那句“回归农民”的话,早就在点拨我,下乡要经受的不是辉煌,而是要像农民一样平实地活着。

中午,日头曝晒,我跳入黑龙江里,感到无比的舒适。江水轻轻拂去我身上的汗渍,消除我的疲劳,我快乐地挺起身子,仰躺在水面上,顺水淌下。

蓝天在上,左右两岸,是老毛子和祖国两座对峙的岗楼。

我翻转身来,蹬开两腿,划开两手,顶着水上。

水翻滚着从我身旁往下而去,我向上打开水面,水在我露出的肩上,“哗哗”地轻轻滑过,然后形成一卷卷小漩涡,翻起一阵阵白浆。

在江水的激流中,我自由轻松,是因为我曾经历万米长泳,懂得水性。

我似乎明白过来,我以前敢作敢为的本性并没有变,只是在经历了“可教育好的子女”的挫折经历后,懂得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变故,不再那么鲁莽粗心了。

  
 19、江边守尸 '本章字数:1315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5 08:49:01。0'
今天削麻。

从地里割回麻,先沤在水里,等沤到麻杆上的皮与麻杆分离后,再把皮一条一条地扒下来,晒干后就可以搓成大大小小的麻绳了。

削麻,就是扒皮。沤过的麻味道非常臭,但活儿就在队部的场院里干,中午可以回知青点吃饭。

“丑媳近地家中宝”,我们插队在古镇里,生产队的地都很远,一年365天,300天都得带干粮下地,能在队部干活回家吃顿热饭,就算很惬意了。所以,我们并不把臭当回事。

中午吃饭的路上看到很多人涌向江边,我也跟过去,站在岸坡上,远远看见有一块白布罩着一人。

下坡一看,是一个白种人,盖着白布,露出的手臂上长满黄毛,手心的皮被水浸泡得泛白,上臂已经发黑,血管像无数蚯蚓一样,乱七八糟地突出在皮肤上。江风一吹,飘来一股股比沤麻还要难闻的恶臭。

此人身体很高大很结实,大约是个军人,看不见脸和上身,但下身却竖得笔直。听捞的人说,他那儿被绑了一根小棍。身上还缠着渔网,脸肿大,嘴稍张,还“卟卟”地冒着血。看来是被人打死扔进水里的。

只见中国边防战士在岗楼上向对方岗楼打起旗语。

大意是告诉苏方边防:“发现了你方漂来的一具尸体。”

苏方也打起旗语,大意是在问中方:“明天上午来领行不行?”

中方商量后,再用旗语告诉苏方:“可以。”

这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边境会晤”。

当晚,为了防止尸体被狗吃了或被水冲走,边防军把夜里看守的任务交给了民兵。

施卫疆和我一起去看守老毛子尸体。

月亮照在江边沙滩上,照在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

1米90多长的尸体,嘴里仍在冒着血沫,裆里的那玩意高高地顶着白布,风掀起白布一角时,可以看到那手臂上卷卷的长毛。

我们两个端枪坐在旁边,看着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有点害怕。

我拉开枪栓,子弹上膛,以此来壮胆。

呵呵,别笑我,到底才17岁,还是个孩子,挺过这一夜不容易。

“今天又到周六了?”我想转移注意力,找了个话题问施卫疆。

施卫疆抱着枪,向对岸看了看,仔细听了一会儿说:“是,又到周六了。”

下乡的日子里,我们干一天活拿一天工分。今天是星期几?这个概念平时是没有的。

但只要一到春夏季节,每逢周六的晚上,对岸附近农庄的姑娘就会来到岗楼下的江边,和苏军边防兵一起跳起舞蹈。顺风的时候,一阵阵手风琴声会飘过黑龙江。

听到俄罗斯的音乐响起,我们就知道,又到周六了。

我很熟悉这些苏联的歌曲,像什么《卡秋莎》、《小路》、《伏尔加船夫曲》、《红梅花儿开》、《三套车》……

而像《山楂树》中的:“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中的:“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偷偷看着我不声响。”很多知青都不仅会唱,而且都背了下来,在没有人的时候,知青也会偷偷地哼上几首。

这些都是我们儿时在上海听到过的歌,那时,苏联歌曲非常盛行。

我的思绪又飘呀飘的,飘到城市,想到了亲人。

明天,远在上海的父母好休息一天了。

一夜平安无事。

将近中午,苏联边防军开了一条快艇过来。

先下来一个当官的,同中方边防官员相互敬礼后,快艇上又下来两个抬着担架的士兵。他们把我方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向江里一扔,换上自己带来的灰布,抬着尸体上艇走了。

扔在江里的白布没漂多远,一个在江边洗衣的农妇追呀追的,终于捞到手。她把白布在江水里甩了几下,拧干放在柳条篮里,高兴地一颠一颠回家了。

  
 20、设岗夜查 '本章字数:1238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6 08:49:27。0'
20、设岗夜查

半夜,有紧急电话打进民兵连,说邻近大队的岗哨查到两个没有边境居民证的人,把他们带到连部时,这两个家伙一个顺公路直奔我们爱辉,另一个则钻进了南树林。

于是,爱辉城所有民兵全部出动,封锁大道小路,严厉检查来往行人。

武装民兵和边防战士出去巡逻,并设了许多暗哨。

而我和四个知青则守在通往公社的路上,插了一块小牌子:“检查站”。

蚊子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脸上、手上。

手上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肿块,脸上被我拍死的蚊子不知有多少,蚊子的尸体糊在脸上,像涂了一层粘液,好不自在,尤其那极难闻的粘液臭,又招引来更大群的蚊子。

一会儿,两个边防战士过来,嘱咐我们不要睡觉,不要打手电,要拦截所有来往车辆行人进行检查。

四处静寂,风吹得路旁一排老杨树“沙沙”地响,天凉嗖嗖的,下起了夜露。我们的帽顶都湿了,地上的草也挂满了水珠。

对岸老毛子那儿灯火彻夜不眠,并有火光两堆,烟滚滚上天,还有一阵比一阵凶的狗叫。

突然,对岸放起了一颗照明弹,他们想看看我们这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老毛子爱放照明弹,我们下乡后几个月后,看得多了就习惯了。

但据说在1969年前后,半夜里经常会从爱辉古城,而不是从对岸升起照明弹。

那时我们还没下乡,这坑人的照明弹,到底是谁在古城里放的?

于是那时有一场抓“特务”的运动。

村里曾有不少人在那时被打成“修正主义特务”,简称“修特”。

其中有一个叫“歪脖子”的老头,他老婆是个白俄罗斯人,三十年代苏联大肃反时,这个白俄罗斯姑娘随父母一起逃到了中国,后来和村里的“歪脖子”结婚了。

我下乡时看到过这位俄罗斯老太,已经70多岁,纯毛子,叫什么记不清了,总之是什么“娜塔莎”之类的。就因为这,“歪脖子”被打成了“修特”。

村子里还有个二毛子,即俄罗斯人和中国人结婚后生下的第二代混血,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农妇,也被打成了“修特”。

当然,还有一些纯粹的中国人,与俄罗斯啥血统也没有,但平时说过些牢骚话,也有被打成修特的。

但抓了那么多“修特”,照明弹依然还会在爱辉古城升起。

到我们1970年下乡后,听到了一个新的说法:这些照明弹可能是对岸派人过来放的。于是村里那么多的“修特”的帽子又都被摘了。

说来也怪,自从我们新知青来到这里后,看到的照明弹都是从对岸放上天的,根本没见到过在爱辉古城放上天的呀?

可村里老人对我们说:你们来之前,真的有从爱辉古城放上天的照明弹。

难道放照明弹的家伙怕我们新知青不成?

没有人能解开这个谜。

三更了,突然远处一簇光亮摇晃着,拐了一下弯,现出个特亮的灯头,射出一条光带。

我们把手电对射过去,示意让车站下。

原来是辆吉普车,里面有两个解放军干部。

我向他们要证件,他们老老实实地给我看身份证明。盘查清楚后,其中一个人对我们说:“拦车不能站在路当中,小心车撞上。”显然,他对我们用手电照他有点不满意。

哼!拦车不站在路当中,车子会理睬你吗?

凌晨,公社来电话告知我们,撤除岗哨,结束盘查。

原来那两个没有边境居民证的人是来自附近兵团的职工,被荷枪实弹的武装民兵带去连部的路上,因害怕而逃,并无其它意图。

  
 21、首次开荤 '本章字数:1222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7 08:48:26。0'
21、首次开荤

早上,下起了小雨,肖明很高兴:“下!下!再下大一点,好好休息一天。”

云龙开玩笑:“最好下一年!”

大家哄他:“放你妈的屁!”

那些日子,每天吃黑馒头和南瓜汤,人没吃饱但屁却不少。

话音未落,队长来了,叫大家出工。

大家无精打采地向地里走去。

大队党支部书记郭木森也跟着我们一起下地,看到知青都耷拉着脑袋,心里很不满意。

一路上他向我介绍其它生产队的新知青如何排队上工,如何精神饱满。最后,他对我说:“你做事太……”

什么呢?他没往下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没有魄力,没有朝气。

我不吭声。

一边干着活,一边心情不好,偏偏这时队长又对我说:“国明个子不小,但干活挺没劲儿的。”

国明这些天来闷声不响的,这时正好和我并排干活,听到了。

他说:“我怎么肚子一饿,干活就感到头晕?”

我想安慰他,但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起那晚电线被拉掉的事,就问他:“哦,那天晚上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闷了好长时间,说:“唉,不说了吧。不管什么人,都不能保证自己今后一直都是革命的,要准备自己走向反面。”

我说:“不至于吧。”

国明冷冷地说:“光嘴上讲革命有什么用?要看实际呀。”

可是,实际是什么呢?我只是感到肚子又饿了。

节食已经一个星期了。

我们从来没想到下乡种粮的人也要定量吃粮。

老乡一个月定60斤,知青一个月定40斤,可是干这么累的活,又在长身体,女知青一个月40斤基本够了,但男知青二十天就吃完了定量,每个月都要借粮20斤左右。

但省里、地区、县里最近一个文接着一个文下发,规定必须严格执行国家粮食制度。

知青点食堂只好张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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