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酿-第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青梅酿
作者:网游杯具帝
一:
一:
近来总是容易疲倦,一天里有一半时间打不起精神,一晃神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看前年春天时候所受的伤,早就已经不痛了,应该也不是因为它。
不过看到他每天忙成那个样子,天天书房点着灯到三更,五更又去上朝,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用,想想我这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也就算了。
他现在是工部尚书,不比以前,有那么多时间陪着我胡闹。
你看,我果然懂事很多了。
二:
今天他穿了一件蓝色绣鹤的衣裳,头发放下来,浓黑的眼,唇角微微抿起来,在走廊里看着一本书。我远远看着,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羡慕,他做什么都那么好看,有一股子别人谁都模仿不来的气,就算请了宫里最好的画师来画,也不过只能徒劳画出他纤毫不差的面容,却怎么也画不出他这样的神气。
一年一年,他简直就像一块温润的石头,慢慢就显出了自己无暇美玉的底子。
之前我总喜欢笑他,说他古板,说他太较真,说他死心眼,可是我心里知道,总有一天,谁都不能遮住他的光芒,那个时候天底下的人就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白家的庶子白玉河,国之栋梁,能摄人心魄的人物。
三:
我是从小就立志,这辈子要只玩好的吃好的,后来又加了一条,要找天底下最漂亮的美人放在身边。十五岁的时候,我的越王府里就已经塞满了各色各样的美人,坊间有句话说,越王府里就算只是一个厨房里打下手的杂役,也都是水葱一把的人物。
这话其实我不同意,水嫩青葱的小美人,怎么能放到厨房里做那些粗活?
不过美人实在太多了,有时候我自己都记不清府里都塞了多少人。而年年逢了几个像我过寿的之类的大日子,总有人会精心挑了一些天仙样的人往窝这里送。人家的好意,又是美人,我当然是高高兴兴收了。只是没收几次,就被皇兄叫到他的书房,劈头训了一顿。
不过他拿我没办法,母后就我们两个儿子,向来又偏心我,他一骂我,母后就生气。皇兄只好转头把那些送礼都一个个揪出来,狠狠骂了。
皇兄说,“你什么时候能收下心,做做正经事?”
我只觉得好笑,这天底下正经人有那么多,正经事自有他们抢着去做,少我一个又怎么样?
我又不是为了做正经事生的。
四:
那时候我简直就是烂透了,不但天天走马斗鸡纸醉金迷,玩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还很混账,用跟我一起玩的李小侯爷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懵懂混沌,不知人间真味,只知道糟践好东西的混账。
他原话就如此,跟那些人一样,一句话非得绕这么一圈,听得我头痛。
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
李小侯爷跟我不一样,他趁着家里头父兄撑着,还能痛痛快快玩几年,然而最后到底还是要乖乖回去成家立业的。我头顶上有天底下最大的一片天,何况像我这样的身份,喜欢玩还是一件好事,我想着不出意外,可以舒舒服服由着我自己玩到老。于是做什么都不怕不急,只管自己舒服高兴就好。
偏偏就遇到这么一个人,然后不知不觉,很多事情就彻头彻尾换了样子。
不过能遇到,真好呐。
不像我,从里到外,烂透了的一个纨绔子弟。
五:
其实我一直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当初我们相识的事情,我怕他想起来了生气,又记起我是个多么坏多么糟糕的一个混账,那就不妙了。不过我喜欢想,反正有大把空闲时间,把跟他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想一遍,就怕我有个闪神,一不小心就忘了哪里。
我真怕我还没老,就因为脑子糊涂,把这些都忘了。
幸好现在还都记得。
六:
我不问也知道,他第一次见我,肯定是在皇兄的御书房,他跟皇兄在下棋,然后我低着头滚进来,站在那里被皇兄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刘大人的儿子和陈将军打起来,又不是我的错,也要算到我头上。我心里不服气,一边漫不经心听着,一边左右看,就看到他坐在棋盘前,手里拈了一颗黑玉棋子,正在皱着眉看棋盘。
我一看就有点生气,不过是新提拔起来的一个御前伴书,看见我一个王爷站着挨训,他倒不动声色坐着只在一旁听。那些大人遇到皇兄训我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赶紧替我开脱想法子让皇兄消气的?
亏得我之前,一听说有个叫白玉河的,就兴冲冲跑来看人,就算看了之后失望,也没有很恶劣的去说他不好看。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一肚皮气都撒在他身上,此后更是怎么都看不顺眼。
李小侯爷问我,听说白家那个庶子,最近很是受用?
我撇嘴,“什么白玉,糟蹋好名好姓,你一看就知道了,丑得很!”
李小侯爷后来却跟我说,“哪里丑了,眉眼端正,一看就是君子,只是不合你口味罢了。”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和那白玉河一来二往相熟了,还时时在我面前夸那人。
我当时一天天都闲着没事,又骄纵惯了,心里憋不住,于是就想着法子要捉弄下那人。
一本正经的人,看上去真碍眼。
七: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我怎么能蠢成那个样子呢?
我从李小侯爷那里探听清楚了,然后故意去接近他,他不是那种看见我就涎着脸巴结上来的人,一开始我真是一点没办法也没有,后来慢慢才摸出门路,找他玩是断断不能的,他喜欢兵书,喜欢一些一分钱不值的地方水利志话,喜欢一些西域那边传来的小东西。我是天底下最喜欢玩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翻一翻,居然也有一大堆。
甚至我还特意在皇兄那里讨了个差事,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便是再不情愿,也要天天看着我在他眼前晃。
我那时候就想着,跟他熟了,请他来我的王府喝酒,然后让绛衣去勾搭他,然后我再跳出来说他诱拐我府里的人,他不是君子么,我就是要他被人指着鼻子骂。
我不喜欢那些说话绕圈子的人,想不到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居然也是这么绕绕弯弯的。
八:可是无论我下了多少工夫,他还是那么一本正经恭恭敬敬喊我王爷,行止言语,没有一点能挑出错来的。
我是受不得失利的人,越是难啃,便越是拗足了劲往前凑,一块石头也能捂热了,他这么一个人,王爷我的身段都放低成这样,难道也化不了?
那阵子我连跟他们看花去喝酒都不去了,天天就琢磨着要怎么跟他推心致腹,要怎么才能跟他成为那种可以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然后让他可以随意进出我的王府,这样才好让绛衣去接近他。
我无论收了什么好东西,尝了什么样的好东西,都会特意给他留一份,吃的他倒是收了,每次都是“微臣诚惶诚恐不胜感激”,其它的东西,多贵重都不收,有时候一些破铜烂铁,倒是双眼发亮,一边谢恩一边收了。
不过好像真的有些成效,他坐下来跟我下棋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僵硬呆板,偶尔也会赢我两个子,笑着一抱拳,说“微臣逾越了。”
我输了也高兴,就是要你逾越呢,不逾越你怎么会忘掉我是什么人,不逾越你怎么敢动我府里的人?
青州送来了青梅酿,那是好东西,我从皇兄那里讨了许多,跑到他的家里去要跟他喝酒,他当然只能陪着我喝。我看他也喜欢这青梅,就说,“你要是喜欢,我再去弄几坛子给你送来。”
我记得他当时因为喝了点酒,不再像平日里那么崩得紧紧的,嘴角一勾,眼里漾出笑来,看着我,说:“那微臣就却之不恭了。”
我也喝了酒,脸上热,脑袋也混,只会傻笑着,问他:“你做什么只会叫我王爷,你看我都叫你玉河,叫你玦之,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然后他笑了,说,阿檀。
二:
九:
他坐在廊下看书,然后轻轻叹了一句:“阿檀。”
我躲在廊后看他,不敢过去,我怕他生气,怕等我过去了他反而不愿意理我了。我受不住。
管家说,楚缃郡主来了,说要见他。
楚缃是叔叔端王的女儿,我不喜欢她,当然她也不喜欢我,但是她喜欢他,长眼睛的都知道,甚至因为他,楚缃还跑来跟我吵过架。
我放不下心,于是偷偷躲在窗子下听他们说话,里头就两个人,孤男寡女,想想就讨厌。
隐约听说端王叔这次是狠了心,要把楚缃给嫁了,她这次来,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果然她看了他半天,眼里涌出泪来。
“你……”
我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两年他忙得太厉害,两鬓居然隐隐有些花白,我每次看着就心疼得不得了,可惜怎么也劝不住他。
“你这是何苦?”楚缃一时悲从心来,不管不顾上前伸手就想摸他的头发,还好他偏过头闪过去了。
“郡主请自重。”
楚缃哭着问,我就要嫁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一句话,我就能什么都不要,只跟着你,你知道不知道?
“抱歉,”他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水流过温玉一般,从来不急不躁,听着就安心就喜欢。“我不想阿檀伤心。”
楚缃哭着哭着,反而笑了,样子难看得很,指着他说:“我恨死他了!他害你害得还不够,到今天还要害死你!我真想叫他出来,好好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问他,他现在可高兴,可满意了!”
他背过手看着窗子,我尽量缩了身子,就怕被他看出来。
他说:“阿檀要是不高兴,我反而会高兴。”
没头没脑一句话,说得我都快哭了。那一刻,我特别恨自己,特别讨厌自己。
十:
有点没精打采,还是继续说当年的事情。
我总觉得我应该是成功一半了,虽然我们之间相处总是有点微妙的感觉,但是他现在在我面前,也会笑,也会皱着眉头不高兴,会跟我说,阿檀你不该如此,阿檀你也该做什么之类的话。
我当然是听不见去的,只是为了讨他欢心,表面上做出了许多样子。
我装病,我说有事要找他帮忙,我说要跟他一起喝酒,天天就变着法子勾他来王府。然后叫绛衣跟他来几次偶遇,我也装作看不见,由着她做那些小动作,然后等着好戏上场。
绛衣使出浑身的手段,最后还是灰溜溜跑来跟我说,那就是个石头,铁石心肠的,她就差脱了衣裳去勾搭了,可他还是不为所动。
绛衣是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一个美人,又漂亮,又会玩,从来不把我当王爷,跟我喝酒的时候,比我还要豪爽。我实在想不出,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不动心呢?
她说,谁知道呢,看见姐姐我这么花容月貌楚楚可怜还不动心,不是太监,就是心里有人了。又说,你那主意可真馊,万一一不小心我失了身,我多不划算?
现在想来,绛衣其实根本就是敷衍我,根本就没有怎么认真。
可是我不知道,我就觉得,那个不为所动的白玉河,怎么这么奇怪?
我想不明白,这么花费了心血,叫我就这么算了,那是不能的。于是我跑去跟人诉苦,那人是郑尚书的儿子,满肚子坏水的人物,他给我出了个主意。我当时有些心急,脑子一热,居然也听了。
后来那个尚书的儿子,被我教训了一顿,被绛衣也打了一顿。
那个人告诉我,有一种东西,只要让他喝下去,就算是铁做的人,也会把持不住。我傻头傻脑居然接了那包药粉,然后借口说我要过寿,要请他吃饭。他来的时候,自然就只看见我一个人。
我说,“年年他们给我办生日,我都不觉得开心,今天咱们两个吃饭喝酒,没有那些讨人厌的。”
他有些吃惊,不过我看得出来,其实他也高兴,我们坐下就喝酒,然后我把绛衣叫出来,让她跳舞。
我把那杯酒给他,笑嘻嘻说:“我是寿星,你要敬我。”
他一饮而尽。
然后我说喝多了不舒服,让人扶到一边厢房去了,我没想到我是真有点喝多了,一躺下就不肯起来,我更没想到,我前脚走,绛衣就跑了,然后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过来寻我。
我是特意选的厢房,可以开个小孔看到花厅里的情形,为了计划成功,我还叫退了所有的下人。他很快就摸到我的厢房,然后进来,还问我“阿檀,你怎么样了?”
我晕乎乎瘫在床上对他笑,他叹口气走过来,被我一把抓住了手。
他红了眼的时候,我还傻傻在那里勾着他的脖子,跟他脸贴脸,嘴里嚷着花酒令。
后面的事情,只能说,我是自作孽吧。
事后我还有点糊涂,是绛衣恨铁不成钢,教了我许多,我才知道,原来那是那种药,原来男子之间可以这样,然后就想明白了,像刘大人的儿子和陈将军他们,虽然说是陪着我玩的狐朋狗友,原来是存了那种心。我想想就恶心,变着法子在皇兄面前给他们两个下眼药,其后也不再跟他们一起玩。不过白玉河不一样,他本来就比他们好多了,我也没觉得恶心,就是很没出息痛得哭了,让我恨不得想咬他。
绛衣说,白玉河是犯了死罪,你怎么收拾他都可以了。
我只是想整他,又不是要他死,这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