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骨-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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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说着翻过最后一页,喃喃自语道:“herday。。。这句话古往今来也不知激励了多少人。。。但其实呢,明天未必更好,一切也未必会真的好起来,但若不怀抱希望,又能怎样?如果不想卧倒烂泥彻底认输,就只能继续坚持下去。。。这原是生活唯一选择。”
牛大侧耳倾听,听得莫盈低叹,不由皱眉道:“丫头,你咋又一个人叽咕了,我早说么,女孩子别读那么多书,书看得忒多,就容易胡思乱想,人想法一多心事就心多,有什么好哒?女孩子啊,与其饱读诗书不如相夫教子,安安分分一辈子才是上策,老祖宗不也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见一点不错。”莫盈合起书来,执起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牛大说得是啊,可惜的是我一不喜欢小孩子,二不喜欢针线女红,老一个人待在屋里也无聊,剩下就只能看书,话说等我把这些书重温到第三遍,大抵还真能成半个哲学家啦。”
牛大闻言立马打蛇随棍上:“不喜欢小孩子那是因为自己没生过孩子,别人家的小孩子看着也许像恶魔,但若是自家有了小孩子,指不定怎么看都是天使了。。。丫头,还是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便有了寄托,到时候你一定不会再觉着无聊的。”莫盈斜了牛大一眼:“牛大,男子汉大丈夫,立场要坚定,处事要果断,目标也要很清晰。”牛大却哭丧着脸:“我只是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大丈夫的年纪已经离我很远啦。”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他。”莫盈哈哈笑道:“话说你不是在帮中号称冷面犟牛吗?怎得这般怕了白静江?”牛大左顾右盼,确定小楼他们站得远听不见,方才压低声音道:“我昨儿晚上梦见小白拿刀砍我,哎哟,他那个眼神凌厉得跟柳叶飞刀似得,一张面孔气得像是腊月里的寒霜,举着把白虎弯刀唰唰唰就朝我当头劈过来,直惊得我汗湿一身,整宿没睡着——你瞧我眼皮子底下这两只圈儿,可不就跟川省国宝一样么?”
“确实很像啊。”莫盈瞅着牛大的黑眼圈儿,惋惜又体贴道:“牛大不如去睡会儿?这里有小楼他们看着,我既出不去,人也进不来,你就安心休息休息吧。”牛大苦恼道:“我这不正是不安心才睡不好觉嘛,万一小白发现了。。。”莫盈端起茶碗,慢慢吹掉茶沫子:“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道?”牛大瞠目,总算是将米粒大的小眼儿撑开一条缝来:“你俩成天腻在一起,你却总没个信儿,时间一长,他能不生疑吗?!”莫盈却不以为意:“他每年的身体检查不都是你帮他做的么,如果不是我的问题,那就是他有问题。。。牛大是名医,寻些医学名词搪塞一下该不费力吧。”牛大倒吸一口冷气,张大嘴巴,那表情就像是被塞了一个鸭蛋,震惊道:“你让我谎报是他的问题?这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莫盈好笑道:“为什么不可以,又为什么不可能?他从前那么多女人,也没见哪个怀上了,可见他有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儿啊,你瞎担心什么。”牛大憋得一张老脸都红了,绕着树荫转了三圈,突然在莫盈面前站定,沉声道:“正因为他每年的身体检查都是我帮他做的,所以我对他身子的状况那是一百一十个清楚——臭小子的矛枪好使得很,我当时就跟他说,只要他想有,就能一举得男!”莫盈正喝茶,闻言表情古怪地望着牛大,但见牛大满脸黑线,悻悻道:“他从前女人是不少,但那些女人之所以一直怀不上,那是因为——他向来不在女人身上留种!”
莫盈愣了一秒,蓦地一口茶喷出来,呛得一阵咳嗽,面颊浮上大片晕红,一直延伸到脖子根,耳畔嗡嗡作响,全是牛大的呜呼哀哉:“冷面犟牛了一辈子,就那么心软了一下下子,结果。。。哎。。。今儿早上他嘱我替你算日子,又叫我给他熬补膳,那虎视眈眈的猴急摸样真是巴不得你下一刻就怀上了。。。哎哟你说他老是盯着我问东问西的,是不是已经看出来我做的手脚了?啊哟。。。丫头哎,我真是被你害死咯。。。”
且不提清凉居里牛大如何心惊后怕,先说前厅三会堂中,众位贵客济济一堂,皆是来向白静江贺喜继任白帮帮主的,除了道上的叔伯兄弟朋友,还有素与白家生意往来的一干富贾豪绅,一时之间,白府几乎云集了北都所有举足轻重的人物。
当然,即便这些举足轻重的人物家族全加在一起,也比不得那声名显赫的穆氏,先前一战,穆军一举拿下崂州、芹州,解决了吴朔、陈燮两支连年混战的军阀,虽说途中又生变故,四少不幸身陷囹圄受了重伤,所幸三少竭力接应,破荆斩棘,最终险中求胜,平息叛乱,之后中央政府颁布贺令,穆宗淳晋北帅,穆氏把持北都四省军政,一时权倾北方,无有匹敌。
白静江摆宴,亦给穆家送去帖子,虽说穆家作为军中首脑,本无必要出席帮会宴请,但作为姻亲,穆心慈少不得代表穆家前往白府道贺,白静江礼数周全,早早站在门口迎接,亲自搀扶穆心慈下车,风度绅士,热语殷勤:“穆大小姐大驾光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
穆心慈乃是第一次上白府,循着车道一路驶来,但见姹紫嫣红碧水兰阁,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论雍容华贵,穆公馆不输白府,但与穆公馆的庄严宏伟雕梁画栋大不相同的是,白府景色迤逦若江南秀水,温朗明媚,仪态万千,于低调中突显奢华,简约又不失典雅,看在眼里,令人心折之余,不由情绪愉悦,通体舒畅。
“白公子好生客气,白府若还算是寒舍,那天下岂非无瓦全之所。”穆心慈瞥一眼悬在厅堂四方角上的重瓣琉璃灯,一颗颗明珠不着痕迹地镶嵌在璎珞之中,珠光随灯光齐齐绽放,醒目而不刺目,银白的光圈一团团投射在地上,仿佛将整个屋子笼在一层无暇月色里,优美至极,不由赞道:“都说白公子是最懂得享受,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这整座白府,就似百年前那闻名遐迩的逊清万绮园。”
“穆大小姐真是给白某面子了。”白静江笑了一笑:“白某自知不才,论闲情雅致不及二少,论治军能略不及三少,论英勇豪壮不及四少。。。也就是装修装修屋子,摆弄摆弄家具,修剪修剪花草,算是白某一点特长。”饶是穆心慈平日性情严肃,也被白静江逗乐,笑道:“我家三位弟弟若是被旁人如此高看,我倒也勉强受得,但若是被白公子这般慧眼人抬举,却令我几分汗颜,依我说,他们仨纵是本事再大,论起巧舌如簧,就是再练上十载,也及不上白公子一半功力。”白静江微笑:“静江所言皆发自肺腑真心,试问一人若是以心说话,又何需巧舌如簧。”
白静江陪着穆心慈闲聊一会子,带她观赏了府内几处园林景致,便谦谦请辞,转而应付其他客人去了,宾客之中多是帮会中人,穆心慈顶着姻亲的名头不过只是来露个脸,同时也是想与白老爷子碰面,重提穆白两家联姻之事。
穆心慈并不知白凤殊被关戒毒的事儿,只因穆世棠病情好转,穆督军又拍了电报来催,是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商议婚期,是以先向白静江探口风,孰料白静江含糊其辞,只说一切全凭老爷子的吩咐,但穆心慈直至开席也没瞧见白老爷子的踪影,方才得知,白老爷子近来因血压骤高,静养于暮云山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夜白静江举行帮宴也没到场,只派了贴身伺候的侯管事送来一尊红珊瑚佛宝。
穆心慈怀揣满腹草稿前来,怎奈扑了个空,她向来要强,虽身为女子不上战场,但公馆之中由她操持,无一不是妥帖稳当,尤其父亲吩咐下来的事,她总是办得十全十美毫无纰漏,这却是她头一回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知如何向穆督军交代,心中不由郁闷,便比平时多饮了几杯,直至陪护在侧的韩作校提醒时候不早,她正喝得头有些沉了,便告辞退席。
穿过花庭便是一条笔直通往府外的车道,但穆心慈并未即刻上车,在花园里踱了片刻,突然拐个弯儿,往白静江的独院,清凉居而去。
方才白静江只领着她参观东西角,却绝口不提这阖府上下画龙点睛之所,穆心慈不消细想便知,那定是因清凉居里住着某位娇客的缘故。
“大小姐,披上吧,小心夜里凉。”跟在后头的韩作校双手奉上一条紫缎风衣,穆心慈往接过身上一拢,目光仍是遥望着清凉居的墨匾,以及墨匾后灯火通明的九曲院廊,一双眸子寒津津的,透着冷意,韩作校见状却皱了皱眉,左右一使眼色,随侍的卫戎们便散开了去,韩作校确定周围无人,方才小声道:“大小姐,之前三少拍回的报文中曾说,如今正是用得着白家的时候,若非万不得已,还是按兵不动为上。。。今儿白府上下遍布牛鬼蛇神,大小姐,此时此地都不宜生事,不如我们先回去,往后再做计较。”
“怕什么?”穆心慈却是一声冷哼:“怎么说大家也是一场旧识,既然都走到这儿了,过门不入才是失礼。”韩作校是个审慎微小的性子,闻言忙又劝道:“大小姐,我知您心中有气,但无论如何,好歹等三少回来。。。”穆心慈冷笑:“你以为等三弟回来,那丫头就会乖乖听话?你是没见过那丫头,一张嘴巴伶牙俐齿的,还胆大包天得很!当初三弟拿枪抵着她的脑袋,她连眉头都不皱一皱,反而将三弟骂得哑口无言,一招激将法硬逼得三弟下不了手去。。。”
韩作校本是顶替被三少毙了的张茂成为四少的副官,但后来四少上战场,嫌韩作校生性胆小婆妈,并非强干猛将,就把他留在官邸,听候穆心慈差遣,韩作校虽然不是杀敌的材料,但却十分擅长安排家务精通八卦琐事,尽心照料穆公馆上下饮食起居的同时,也对几位少爷的生活习惯乃至前尘旧缘了解得清楚,因而早闻莫盈大名,深知那位莫小姐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想当初,四少在校场上发脾气,叫自个儿顶葡萄当枪靶子,可不就是为着她吗?韩作校私心里不欲穆心慈多生是非,想了一想,便道:“也许三少当时不杀莫小姐,也是为了四少着想呢,若是那时三少真杀了莫小姐,兄弟之间难免生了龃龉。。。如今可好,四少回头是岸,与四少奶奶重修旧好,又喜得贵子,料想这次回来就家和万事兴了。”
“家和万事兴?”穆心慈先是一怔,继而脸色沉沉道:“只要莫盈还在,如何家和万事兴?!”
韩作校闻言不由头疼,这位大小姐代表大夫人,乃是穆公馆的当家主母,脾气古板固执,刚愎自用,轻易不听劝,而唯一能动摇她心意的三少却因四少的伤势,不得不将归期一推再推,至今还在路上,韩作校斟酌词句,复又劝道:“那莫小姐既已跟了白公子,四少也已与四少奶奶和好,往后莫小姐理当不会再与四少有什么瓜葛了,倒也不必真的把她。。。”
“谁说她和四弟了?”穆心慈不耐烦道:“何况就算她跟了白静江又如何,像她那样精明厉害的女人,难道会妄想以她的身份能嫁给白静江?!依附白静江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罢了!她只是把男人当作踏脚石,而她脚下踏着的,可不光是白静江一个!至于四弟。。。哼,恐怕现在的她也看不上了!”韩作校不禁好奇:“啊?不是四少。。。那还有谁?”穆心慈却突然沉默了,两眼死死盯着清凉居的墨匾,眼底泛起一丝奇异的颜色,似乎是憎恨厌恶,又带着些许无奈,此外,仿佛还隐有一丝。。。羡慕。
韩作校望着穆心慈,只见她目光冷凝,神情阴鹜,不由懊悔方才多嘴一问,深怕犯了穆心慈的忌讳,孰不知今晚白府上的都是高度数的白酒,穆心慈并不胜酒力,但她心中不乐,一连喝了好几杯,此刻被风一吹,脑袋愈发昏沉,已有些醉了。
不论穆心慈再如何巾帼,她毕竟是一个女人,男人尚且酒后吐真言,何况一个新婚守寡的年轻女人,纵是她再能忍,一些话憋在心里久了,总归不吐不快,以往在穆府,家规森严,务必循规蹈矩,现在出来外头,只见满目夜灯如珠,火树银花,风景如画,美不胜收,身边四下无人,只得一个亲信,便不知不觉地松了戒备:
“其实从小到大,穆家上下最会演戏的便是他。。。他以为他藏着掖着,就没人知道他的心思了。。。如果二弟四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谁,家里能太平的下来才怪呢。。。”穆心慈兀自喃喃低语,浑然不觉,一旁的韩作校却是听得整个下巴掉下地去:“前日父亲电话里说,这次他立了大功,几个世交伯父都很赏识他的才干,有意与他结亲,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父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