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日常-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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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四爷,见他靠在枕上微微闭着眼。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暖烘烘的。四爷的手比她的黑,手心发白,看着好像没多少血色。
李薇看看他的指甲,今天要了牛肉汤给他补血气。以后天天都叫他喝一碗,这个年纪就血气不足,不是长寿之兆。
四爷的手紧了紧,两人目光相对,他笑一笑,拍拍身边说:“上来歪一歪吧。”
脱鞋上榻,两人靠在一起半天没说话,都在静静的沉思。
半晌,他才轻声道:“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福晋这是打错主意了。”
李薇坐起身,四爷的目光毫不回避的看着她,正色道:“她不过是想用这个拿捏你,毕竟额尔赫是姑娘家,不比弘昐几个是男孩。直郡王家的大格格抚了蒙古,宗室里的女孩就都逃不掉。”
他也早就想过这个了,现在说出来心里也能轻松些。
他望着黑洞洞的屋顶房梁,道:“我的排行靠前,从前数,只有直郡王家女孩多。往下,太子家只有一个太子妃生的三格格站住了,那孩子是康熙三十六年生。三哥家里现在数得上的也是一个,三嫂生的二格格,今年才四岁。”
李薇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四爷仍然平静的看着上头,继续说:“咱们家的孩子生得早,都站住了。也就在这上头吃了亏……”
“爷!”她紧张的猛得握紧他的手,打断他下面的话。
再往下说,她怕她不敢听下去了。
四爷轻轻笑了,起身抱住她道:“傻子,爷说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吓你?宜尔哈和额尔赫身体都不好,爷早几年就想好要怎么办了,你当爷跟你似的,事到临头才烧香磕头?”
他摸到她的心口,心跳得快极了,柔声道:“别慌了神,万事都有爷在。皇上那头我早想好怎么办了,福晋是有些小心思,可她那心思也成不了。”
“怎么说?”李薇的手都在打抖,手指冰凉。
他握住她的手暖着,贴着她耳朵道:“她看错娘娘了。”
四爷悠悠长叹,道:“她就是在娘娘跟前夸一百遍额尔赫,最多也就是叫娘娘多赏额尔赫些东西。娘娘……是把规矩吃进肚子里的人,心思灵透。什么人往娘娘跟前一站,连话都不必说,娘娘都能看到他骨子里去。”
李薇还不明白,他道:“以娘娘的性子,就是见着皇上也不会妄言的。”
“余下的人都见不着皇上。成嫔就生了七弟一个,七弟的大格格是三十五年生人,跟咱们额尔赫虽然挨得近,可成嫔早就没宠了,七弟……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拿咱们家的额尔赫往上顶。”
“十三、十四家里都没女儿,也不必担心。再说十四虽然跟老八交好,可他还能分得清亲疏远近,这事又是永和宫里的,他不会拆娘娘的台。”
“唯一能开口的就是娘娘,可娘娘不会开这个口的。”
用过晚膳,两人洗漱后躺下,在床帐里,四爷继续说:“娘娘谨慎,她是宫人出身,在皇上面前身份不够。别的娘娘说句儿女,那是慈母之心。娘娘说了就是僭越,就是心大了,皇上心里也不会高兴,娘娘清楚这个。”
李薇听了有些替德妃委屈,想起自己也是格格出身,会不会他也是这么想?
她道:“那娘娘不是委屈了吗?”
他听了一笑,素素心软,见谁都委屈。
“娘娘自己不觉得委屈。她侍奉皇上全凭一颗忠心,皇上也喜欢这样的娘娘。在娘娘那里,想凭着一点小伎俩使唤娘娘,那是痴心妄想。”
福晋这一手,其实使得不错。要是不是娘娘,而是宜妃,说不定就成了。替自己家儿子在皇上面前卖个好,不过费个孙女罢了,宜妃同族的贵人所出的四公主不就抚了博尔济奇特氏?
四爷心中有些复杂,福晋渐渐成熟,手段比起她刚进阿哥所时真是不一样了。可她的劲偏偏不跟他往一处使。他的冷落不但没叫她想着奉承他,反而把脑筋动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叫他颇为失望,还有些沮丧。从娘娘到素素,他遇上的女子都是对拥有她们的男人一心一意。比如娘娘对皇上,素素对他。偏偏福晋不一样。
她的骨头太硬了。以前手段低劣还好说,现在她的手段、城府都历练出来了,能惹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大。
这次是她没号准娘娘的脉,下回就未必这么幸运了。
要彻底冷落福晋,却要顾及弘晖,让他投鼠忌器。那孩子心地纯善,又敏感多思,这个年纪也算个半大人了,过两年就要给他安排丫头,教他人事,转眼就要娶妻了。
他沉思片刻,道:“娘娘喜欢额尔赫,叫她进宫相伴,到时你跟着进去就是。皇上如今去娘娘那里少了,偶尔去坐坐用茶,你们也是要回避的。”
叫他这么一说,李薇的心算是暂时放回肚子里了。
四爷说得有道理。照他这么说,德妃确实不会对抚蒙的事多加议论,更别提推荐额尔赫了。
她一放松,今天又悬了一天的心,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睡前心想明天要记得给额尔赫宽宽心,今天福晋叫她陪娘娘打牌,把孩子的胆子都快给打碎了。
四爷还想再交待两句,一转头她都开始打小呼噜了。无奈笑笑,替她把手放回被子里,再掖掖被子角。
下回她们进宫,叫大嬷嬷跟着吧。大嬷嬷跟宫里的人头熟悉,真有事来不及告诉他,有大嬷嬷在也能转圜一二。
再想起福晋,他想是不是该给福晋找些事做?把她的目光从素素这里引开?
耳畔是素素规律绵长,轻柔细软的呼吸声,渐渐的他的眼皮发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外面,玉瓶叫人锁上院子门,转到茶房来问:“苏爷爷,要不要再添个火盆?您到钱通他们的屋子去眯一会儿多好。”
苏培盛筒着手打哈欠道:“不用,不用,何苦叫我扰了他们的觉呢?我就这么靠靠就行。”去那群兔崽子的窝里睡,还不够恶心的呢。
玉瓶也不多劝,反正她是要去歇一歇了,道:“那苏爷爷,我就先下去了?这里有热水,您要是渴了就喊人,外头留着人呢。”
苏培盛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歇吧。”
玉瓶走后,苏培盛从炉膛里扒出来一个拳头大的烤红薯,捏捏又埋回去了,还没熟呢。他突然想起前院的张德胜,忘了叫人去前头说一声了。
前院,张德胜见赵全保不回来,苏培盛也不回来,这都快十点了,主子爷还回不回来了啊?
膳房的一个小太监跑来问他:“张哥哥,这灶上还放着水呢,再烧就干了,主子爷还用不用啊?”
张德胜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主子爷的事也是你能问的?”
小太监背过身去呸道:“神气什么啊?”
回了膳房,见只有小路子在熄灶,连忙过去问:“这就关了?刘爷爷没说这水怎么办?”
小路子把一个个铁盖子拿铁勾子勾到灶眼上盖好,道:“搁着呗,明早咱们洗漱就不用井水了,多好!”
小太监一想是啊,乐了。
小路子检查了所有的灶,确实都好好的封上也留了足够的柴,不至于人走后就熄了。完事后,他拍拍手道:“那我回屋歇着了啊,今晚是你在这里看灶不是?”
小太监点点头,追着他不放心的问:“要是主子爷回来了,那我再去叫刘爷爷行不行?”
小路子道:“你就放心吧,东小院要过洗漱的东西了,主子爷肯定歇在那边不会回来了。”
这是他师傅说的,一准儿没错!
151、委屈
第二天坐到车上时;李薇把四爷跟她说的全都告诉了二格格和弘昐。他们虽然还是小学生的年纪,但这个时代造就了他们现在的早熟。几乎是她一说,他们就明白了。
二格格呼了口气;肩膀一下子放松下来,道:“我就知道阿玛有办法。”
昨天李薇跟她保证四爷一定有办法;幸好阿玛在孩子们眼里还是万能的。何况四爷对福晋是天然压制,有四爷在;福晋小意思!
弘昐和二格格当时都被她说服了;只有她不是那么自信。
万不得已;她甚至想过把大格格推出去;如果每个府里都能有个女孩留在京里;她一定会争取叫二格格留下来。
昧良心的事她来做,她只要她的孩子们全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以前她曾欢乐的想过要是穿越女都有苏的机会,那老天爷就叫她把四爷苏到手好了,苏得四爷从此为她守身如玉。但现在她不要这个愿望了,她要孩子们每个都好好的。
骡车摇摇晃晃到了宫门口,下车后,李薇看到前面那辆车上下来的福晋,还有站在她身边的三格格。今天天气好,四爷就叫三阿哥和三格格一起来。毕竟府里只有孩子们没一个大人,也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遥遥一望,李薇就收回目光。
有机会,她要给福晋设两个绊子才行。叫她就以为欺负人没关系?想得也太美了!
接下来,进宫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波澜。到了元宵节这天,又下起了大雪。本来今晚宵禁推迟,平民百姓们都出来过元宵节,到了七点多时雪越下越大,逛街的人渐渐都回家了,摊贩们见行人渐少,也不得不收摊回家。
府里,李薇叫人煮了各种口味的元宵,东小院里的屋檐下挂满宫灯,十二生肖,八仙过海,福禄寿仙等,张果老倒骑驴,蓝采和挑篮,何仙姑送药,还有蟾宫月桂。
她叫人编了些灯谜给孩子们猜,给四阿哥挑了个小公鸡的灯笼叫他提着玩,不一会儿就哭着回来说灯笼烧了。
看他拖着灯笼杆子,呜哇哇的哭着跑过来,李薇被他逗得难得笑起来。今年这一年过得实在叫人憋气。她记得在现代时,小时候过元宵夜也点灯笼,以前也是点蜡烛的灯笼,总是没逛完街灯笼就烧了。
后来她大一点了,外面卖的灯笼就是点灯泡的了,放块电池能亮一晚上,还不会烧。不过那时她已经不玩灯笼了。她的妈妈都拿着点灯泡的灯笼说:“要是你那会儿也有这种灯笼多好!提不到一会儿就烧了,然后就要在街上给你买,白天买才八块,晚上他都敢要二十!”
她当时挺没良心的说:“那你不会不给我买啊?”
她的妈妈就说:“满街的小孩人人都有,就你手里没有,你能愿意啊?”
养儿方知父母恩。
四阿哥提着新灯笼欢乐的跑出去玩了,李薇坐在屋里突然有点想哭。直到眼泪掉下来,她才知道自己真哭了。
既然哭了,不如就哭个痛快。
玉瓶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她,她哽咽道:“你出去守着门,别叫格格和阿哥们进来。”
等她出去后,她趴在炕桌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哭一哭,停一停,歇过劲了再哭。抽噎哽咽,她才发现自己哭起来没声音,就是眼泪流得脸上都发涩,她还有心想一会儿洗了脸再抹点羊油,不然该皴了。
想着她又觉得玛蛋哭成这样好傻,不过哭完好舒服。
抹了把脸回头想喊玉瓶进来,就见四爷站在后面,那眼神表情怎么说呢?像被踢了一脚的大狗,想过来又不敢。
李薇刚想笑,马上想起她刚才哭的时候肯定脸上的粉和胭脂都花了!而且她喜欢用眉笔画眼线!
她马上捂住眼睛说:“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她的话打破了四爷的僵硬,他踌躇着过来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有点小结巴的道:“我……刚刚过来,你……”他使劲按揉着她的肩,好像在犹豫该怎么开口。
“没事,爷,我没事,您帮我叫玉瓶进来吧,我想洗脸。”她低着头说。
四爷抬手按着她的手腕,大概是想找个话题,问:“你干嘛捂着眼?眼里扎了睫毛?我帮你吹吹。”
“不是,不是。”她捂着眼左闪右闪避开他的手,解释道:“我是脸上的妆花了,您帮我喊玉瓶呀!”她急的跺了下脚踏。
这种算是不敬的行为倒叫他愣了下,听他对着门外喊:“玉瓶进来,打热水侍候你主子净面。”她才松了口气。
玉瓶很快提着热水进来,他背过身去,叫她觉得他是在顺着她,避开这叫她难堪的一幕。
支起妆镜,镜中的她果然下眼圈全花了,黑呼呼的泪痕挂在脸上,配上还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特别可笑。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玉瓶也一直垂着头。洗过脸,她没有再用胭脂,只用羊油在脸上轻轻推了一层保护皮肤。
收拾完玉瓶就马上出去了。刚才一直背对她的四爷也转过身上,他的眼睛一转来就看着她,叫她紧张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告诉他人偶尔就应该哭一哭来释放压力?
好吧,只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操蛋了,她憋得厉害才哭的。明明一件件摊开来也没什么大事,怎么就叫她的反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