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嫡-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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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芷在用了借贷记账法。检查了洪武二十九年冬季一个季度的账簿,发现账面被做的很平,在这种情况下。无法看出账簿里数据的漏洞。
看了一眼被自己拿来抽样检查的账簿,苏白芷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兵部人才济济啊。这等做假账的手法,没个十几二十年做账的功底,万万是玩儿不出这样的把戏来的。这等人才不去户部任职,却委身兵部,着实有些屈才啦。
但假的永远变不了真的。
苏白芷快速打开账簿,从洪武二十八年的第一本账簿开始,重新拿出一本崭新的账簿。手中羊毫笔飞快地记录着每一项数据。
本福特法则在后世审计单位被使用的十分频繁。它可以初步的审计出是否存在作弊造假,大大提高了审计效率。
只要数据足的样本足够多,且未经修饰修改,数据中以“1”开头的数字出现的几率是30。1%。以“2”为首的数字出现的频率是17。6%,以“3”为首的数字出现的频率是12。5%,往后出现频率依次减少,“9”的出现频率最低,只有4。6%。
关于这个数据的由来。自有一套计算公式。苏白芷不用公式,这套本福特法则早就深印脑海当中了。
从第五天午时起,她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到第六天的早晨,她统计了从洪武二十八年起至今三年的所有账册。并用本福特法则算得数据。
望着桌子上厚厚一叠的数据,最后归总的结果……九个数据之间相差尽然那么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大大的违背了本福特法则。
苏白芷垂下眼皮,仿佛心思凝重。
磨墨的阿蛮看出来什么,有些担忧地问:“小姐也没办法查出假账来吗?”
闻言,苏白芷淡淡地笑了,“还差一些。”
是啊,还差一些。尽管本福特法则被后世所认同,那是因为经过精密的计算,和许多的检验后得出的结果。
但是你能告诉皇帝“兵部做假账,因为他们的数据中,以‘1’开头的数字出现的频率,和以‘9’开头的数字出现的频率几乎差不多”吗?你能用“兵部提供的账册违背了本福特法则”作为指控的理由吗?
“哎……没完没了了。”叹口气,苏白芷又准备重新埋首到堆积满桌的账簿里。
“小姐,您休息片刻吧。您都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再这样下去,没等皇差办完,您就先撑不住了。”黑皮的丫鬟,脸黑心不黑。一颗善心全都记挂在面前这个脸色煞白难看的少女身上。
她想不通,为什么皇帝要求小姐他们一定得在七天之内办完差事。明明不需要这么赶时间的,害的她家小姐这些日子连个好觉都没得睡。小丫头甚至心里埋怨起皇帝太苛刻了。
苏白芷摇摇头,“没时间了。只差一步,一步!我不能在这里出差错,先前所做都会化为一汪清水,功亏一篑。”……母亲的诰命!
小丫头情知劝说不动,小姐的脾性说一不二。丢开墨杵,哼哼不满地威胁:“阿蛮不磨了!”
苏白芷顿时满脸愕然……盯着藏不住情绪的小丫头看了又看,自己这会儿是被平时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不吭声的小丫头威胁了?
真的吗?
真的吗?!
“阿蛮……”
“小姐如果不去床榻上休息一会儿,阿蛮就不给您磨墨了!”小丫头咬牙切齿,说的又狠又决绝,仿佛苏白芷要是这会儿不答应她,她立马就撞死在这桌角上。
看着不同以往的小丫头,苏白芷苦笑一声,妥协下来:“好,你家小姐这就去床榻上卧一会儿,总行了吧?”妥协归妥协,事有轻重缓急。扫了一眼桌面上堆满的账簿,她眼底神情严肃,道:“但,只睡一个时辰。”怕小丫头又要不愿,连忙抢了话:“如果不答应,我就不睡了。我自己也会磨墨。”
最后一句话,无异于威胁。这样的威胁很有些可笑。但是小丫头就是买这个帐。非但买账,她还真的被苏白芷吓住了。就怕小姐自己磨墨也不肯休息。
一个时辰也好啊……只要小姐肯去床榻休息……,可别忘了,之后喊小姐起床的可是她。
苏白芷只扫一眼,就知这丫头脑子里想什么。
“一个时辰一到,立刻叫我起床。不然还把你赶到大厨房去。”小丫头立刻歇了心思。不是怕去大厨房,是不想离开小姐身边了。
苏白芷又望了一眼小丫头委屈得发红,像个兔子的眼。终究放柔了态度:“你可不能睡,替我掌好时间。”
“是是是。”……又破涕为笑了。
……
一躺下就睡着。云里雾里,醒来时,也不知睡得舒坦,还是不舒坦。只知道脑袋涨的疼。
“谁在外面嚷嚷?”
阿蛮连忙扶起苏白芷,顺便解释:“是赵世子那里又来取账簿了。”
“哦……”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呆愣了三分钟,才猛地拍着头痛的脑袋,指着那堆堆积成小山的账簿:“你让冬诛、冬屠在外面檐廊下等着。你把这些账簿亲自拿出去,交给他们。”
“哦哦。”乱应了一声,阿蛮弯了小腰,尽可能多的将账簿抱在怀中,忽地回头又问苏白芷:“小姐,这回送回去多少账簿?”
“留下今年秋季的账簿吧。”现在虽然只是夏季,但是按照以往的规定,给西北大荒运送去的军用之物,包括军中战士们每月的军饷,都是在下个季度前一个月,由户部发往兵部的。所以,此时虽然没入秋,却有洪武三十年秋季的账簿。
其实这些账簿,她全部备了份,全部给赵伯阳还回去也没什么。但要是全部还回去,怕外头那些人又要起疑了。
一个屋子里,只见阿蛮前前后后开门,出门好几趟。终于是把账簿还了回去。屋子里又安静了。
“小姐,刚才那两个贼家伙,眼睛不安分,老往屋里瞅。”小丫头还会告状,苏白芷有些好笑,嘴上却说:“别怕,外头有张崎那个大家伙在,不该他们看的,他们分毫也看不到。”
说完拧了眉头,实在头疼,就朝床榻边的小丫头伸出手去:“真是亏大发了,不睡觉还好,这一睡,脑袋反而涨的疼。”小丫头难得回嘴:“哼,谁叫小姐死鸭子嘴硬,非得咬死‘一个时辰’。您要睡到自然醒,肯定别提多舒坦。”
苏白芷只有嘴抽的份。……要是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得死翘翘了。别说林氏的诰命,就是小命也危险了。皇帝不杀她,白氏可是虎视眈眈。
当然,这些话自然是不会跟阿蛮小丫头说的。
于是只好摊开手掌,笑了笑:“你瞧,你家小姐就是个劳碌命。行了,你别扶我了,书桌就在那边,我自己走过去。倒是你,去把那柜子里的宝贝都拿来给我。”
小丫头领命,去把柜子里藏得隐秘的备份账簿一点点,全部抱了出来,给她拿来。
揉了揉眉心,哎……这些天看数据看的快要吐了。这辈子再也不想碰账簿这玩意儿了,想吐归想吐,吐完还得接着看……那还是留点精气神看账簿吧,好东西吐出来太浪费了。
、第七十章 暴怒
其实洪武三十年,也就是今年秋季的账簿最不可能出现问题。马文唐只要不是傻的,就绝不敢在这个环节出问题。
苏白芷并不看它,反倒是重新拿起一本本经久多年的账簿,一笔笔,看得极仔细。她始终坚信,假的就是假的。只要够细心,再花费些脑子,一定可以找出端倪来。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抽丝剥茧下来,真的被她发现问题。
也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账册,除去洪武二十八年的,从洪武二十九年春的第一本账簿,全都做了十分高明的假账。
在辅以四柱结算法的计算后,苏白芷越发笑得灿烂了。
“小姐这么高兴,是……”阿蛮也开心眉开眼笑的。
苏白芷笑眯眯地挡了她的话:“嘘。”
苏白芷揉着酸涩的眼睛,朝着窗户看去,透过粉白的窗纸,窗外,天se黯淡。
恰逢其时,张崎来敲门:“小姐,晚饭还是在屋子里吃吗?”
“嗯。你端进来吧。”没过多言语,苏白芷累极,瘦弱的肩膀整个缩进了靠椅中,像极了小虾米。
门开,饭香怡人。张崎趁手将屋门掩上,扣了跘子。
入眼就吓了好大一跳。怎么好端端的人,两天没见,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需要提及的是,之前饭食都是张崎传话,阿蛮拎着饭盒进屋子的。自打最后一道圣旨颁布后,张崎就再也没见到苏白芷。
也是今天送饭,没想大小姐让他送进去,不然他还不知道大小姐成了如今这模样。
屋子里刚刚点上了油灯。灯光下,瘦弱的少女面se惨白似鬼,淡se的嘴裂开了数到口子,仔细看,每一道口子里,都沁着结痂的血。
时值夏季,不知是炎热,还是其他缘由,少女的额头上隐隐约约遍及了细汗,眼底一片青黑。
一看就知道,是耗尽心神,整宿未眠的人。但,说也奇怪,少女整个人像个快要腐败的玩偶,唯独那双眼,在烛光下,清亮的huo人心弦。
见人进屋,苏白芷勉强动了动身子,那个小身板重新又ting得笔直,就好像之前那样的疲惫从没出现过一样。
张崎张了张嘴,想要说:没关系,就那样坐着,不必刻意拘束。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又想了想,他是谁?凭什么干预主人家的事情?不是一向如此吗,主人家说什么,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就听什么。主人家让做什么,他们这些下属就做什么。
……向来,不都是如此吗?
张崎有些失落。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失落。晃了晃脑袋,想来这些日子他也累了,出现了幻觉。
苏白芷又让阿蛮和张崎坐下来陪她吃饭:“明天就是第七天了,事情办得好不好,都不重要。趁着今天,你们两人坐下来陪我吃一顿晚饭吧。”
美美地吃了一顿饭,这是这些日子来,她吃的最畅快的一顿饭了。不用囫囵吞枣,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已经吞进了食道里。
她吃的并不慢,但是却极为认真,极为细致。再咽下了最后一口米饭后,她满足地放下了碗筷,竟然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
阿蛮还好,这七天来,都是她陪着大小姐,也因此,对于苏白芷,阿蛮又有了新的认知。张崎就有些脸红了。
他是下属,面前这个少女是他的主子。现在他这个下属却看到主子不庄重的一面。张崎除了脸红,还有些担忧。
“你放心,我不会为这事就杀人灭口的。”
对面幽幽传来一道声音。把陷入沉思的张崎,生生给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望向苏白芷。
对面的那个少女正从婢女的手上接过帕子拭了拭嘴角,见他看来,猛地抬起头,一双秋水如彻的眼底,闪过顽皮的笑意:“圣人也要吃饭睡觉,拉屎撒尿。何况区区一个我?打嗝是吃饱了,放屁是肠胃不舒畅,都源自自身。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什么?莫不是你小子长这么大,没看过别人吃饱打嗝?”
张崎彻底石化了……他都听到什么了?一个未嫁的闺阁少女,左一句;拉屎撒尿,右一句打嗝放屁?不不不,他一定是幻听了。
且不论张崎如何想,望着对面风化成人形化石的张崎,苏白芷那一点点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也不知道她在乐呵什么,逗弄个小sao年,就这么好玩儿?
原先是准备让阿蛮打了热水来沐浴的。身子刚往后靠了靠,忽地眼角看到了被她推到桌子角落的蓝面账簿。
反正闲来无事,她随手挑起那账簿,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了起来。本来就不指望从这账册里看到猫腻。
但……
嗖!苏白芷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像弹簧一样,陡然弹起,看着手中的账册,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将手中账册重头开始翻看,越是看得多,她的脸se就越难看。最后,她将目光死死盯着一处,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团yin影里。
她死死地盯着那处,盯着那道朱砂红!
因为好餐一顿,补回来的稍许血se,正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飞快地褪去。捧着账册的两只纤瘦的手掌,合拢……合拢……再合拢,本来皮包骨的十指,收紧……收紧……又收紧,手背上青筋遍布,十指指节捏的发白……
室内仿佛笼罩在一股低气压里,收拾碗筷的阿蛮不知不觉放下了碗筷,呆呆地站在一旁,战战兢兢。
而张崎已经本分地侧立一旁,脸上不知不觉显lu出担忧。
“我要回府一趟!”说完,她将手中账簿一卷,塞进了袖口里。宽大的袖口微微拢起,并不惹人怀疑。
言辞铿锵,不容拒绝!说完大步朝门走去。开了门,忽地又扭头眯眼看张崎:“这里交给你,一个也不许进!”又看一眼阿蛮:“你跟着我。”
不容旁人拒绝,她已经大步走出屋子去。
这个院子里左右都有下人服shi左右。说白了,是明目张胆地监视。
苏白芷刚刚出了屋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悄无声息地疾步出了院子。
不多时,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家侄女,你这是去哪儿?”刘岩庭人畜无害地笑着问话。
“回家。”苏白芷难为情地笑:“刘叔,我想娘,想弟弟了。”
刘岩庭眼底闪过了然。但也存了心眼:“苏家侄女想家了,不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