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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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他突然大笑起来:“那便罢了,总之也无救,不如当这病不存在。只是——”他看住她,“我立时殒命的时候,你别丢开我,等我死透了再离开。”
乌兰捂住他的嘴:“王爷别乱说!王爷若是不在了,乌兰无依无靠怎么能活?不过,无药可医,却不是无法医治。我说过,我能治好王爷。”
阿尔多被她前半句话打动,捉住她的手轻吻。
“王爷,相信我,我说的是真话。”乌兰再次强调。
“恩,我信。”他的目光从她手上移到眼里。
心病
从那天晚上开始,乌兰每日给阿尔多行针。
卓佳悄悄打探过,那天从乌兰住处出去后,阿尔多召见了两个府医。那两位府医在大帐停留许久才出来,之后也不跟人提起受召的缘由。乌兰断定,阿尔多必是找人验证她的话去了。他虽然口中不在意,可事关生命的大事,肯定不会轻易信或不信。
那两个府医是否查出了病,除了阿尔多没人知道,但乌兰提出要行针治疗时他却没有反对。
这是在乌兰预料之中的——她并没有骗他,他确实有病,这病也确实无甚良方可医,有些书上所载的所谓对症方子,只是可让身体强健,减少发病几率而已。而乌长空传给乌兰治疗此病的针法,是集毕生精力研琢出来的,若说世上独一份也不为过。
上次发病时她能将他救过来,使得他相信了几分她的医术。
她一心一意给阿尔多治病,真心的治,什么手脚也没做。
她还不想让他死呢。
某个下午,乌兰去阿尔多大帐行针。她只带了卓佳,安国王有病这种事自然不能外传,越少人知道越好。拓陀城中知道详情的人,除了阿尔多自己和乌兰,大概也只有那两位府医和卓佳了。不过卓佳知道,也就代表泰格和布赫都知道。
走近大帐,却发现泰格候在门外,想必滕江大人正在帐中议事。乌兰冲泰格点点头,命卓佳在外等候,就要进帐。泰格行了个礼,与乌兰交换眼色,闪身挡在门口:“请王妃止步,王爷与我家大人正在商议政事。”
乌兰挑眉:“走开。什么政事不政事,我要做的才是正事。”
泰格并不闪开,反而上前两步,提高声音劝道:“请王妃稍过片刻再来,现在王爷确实不方便。”
乌兰的声音比他还高:“你别不知轻重!我看不是王爷不方便,是你家大人不方便吧?还是你这奴才故意制造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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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
两人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大帐,滕江大人首先坐不住了,不待阿尔多说话,几步走出帐外来。
“我与王爷商讨要事,怎地这里如此吵闹?”
乌兰板着脸冷冷盯着他。
滕江这才像刚发现乌兰的样子,施礼道:“原来是王妃在此。不知王妃何事求见王爷?”
乌兰上下打量他一番,侧目道:“让你的人闪开。”脸上一副“我有必要告诉你么”的样子。
滕江本来就看不惯乌兰,见她如此,不禁怒火中烧,亏得年岁大了懂得控制情绪,忍着怒气客气地说:“还请王妃稍候片刻,待王爷议事结束便会召见王妃。”
阿尔多此时也走了出来,见到乌兰满面都是笑,上前问道:“什么事?”
乌兰瞟了一眼滕江,走到阿尔多身边附耳:“王爷该行针了。”
“不是午时才行过?”阿尔多诧异。
乌兰再看一眼滕江,悄悄说:“一句话也说不清,王爷信我就是,一会我再解释。”
阿尔多刚要点头,滕江插嘴:“王爷?”他一脸凝重之色,正气凛然,显然以为乌兰在耽误正事,因此毫不客气地打断两人低语。
阿尔多知他又古板起来,怕他固执纠缠不清,便和乌兰商量:“过一会再来?”
乌兰微微皱眉:“王爷,此事怎能耽搁?”说着拉起阿尔多就进帐,头也不回对滕江吩咐道:“请大人过半个时辰再来打扰王爷。”
直把滕江气得吹胡子,后悔自己当初多事,怎么就救了这么个不知轻重的女人,当时若不是他怕木扬错把事情闹大,暗中派人通知阿尔多乌兰受难,此时怎会有这许多麻烦。
他哪里将乌兰的命令放在眼里,抬脚就跟着两人进了帐,叫道:“王爷——”
乌兰转身冷了脸,指着滕江声色俱厉:“大人,你没听见我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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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
滕江乃拓陀老臣,年轻时在阿尔多父亲手下也是受到重用的人,多年以来劳苦功高,做事一板一眼很有原则,阿尔多平日也十分给他面子。
此时见他和乌兰对上,阿尔多便安抚道:“大人且等一会,稍后再议。”
“王爷!”滕江直直跪倒地上,十分悲愤。阿尔多这句话不但没起到安抚作用,反而让他被针扎了心窝似的急怒交加。
从大夫人木扬错因乌兰获罪开始,滕江就把乌兰当成了祸害,此印象一出,无论乌兰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成了狐媚惑主、耽误大事。虽然从政多年,他遇事也有一些圆滑的手段,但骨子里很讲原则,说得好听是老成持重,不好听便是古板教条。
今天乌兰闯大帐打断议事,在滕江看来就是目中无人不分轻重的表现,一个女人仗着受宠为所欲为,偏偏阿尔多还对她百依百顺,这不是亡国亡家之兆么!
所以,即便今日所议之事并不是十万火急,他滕江也不能惯着乌兰这个毛病,他就是要让她知道,议事的大帐不是想进就进的。
“王爷!男子议事怎可被女子随意打断?政事私情孰轻孰重,还请王爷三思!”
这话说的很重,阿尔多有些愠怒,脸色变了变,还是将脾气忍了下去。对于滕江的固执脾气他清楚得很,念在这老臣一心为拓陀着想,一般不肯和他计较。
乌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滕江,心中升起一点点惋惜。忠臣自古多如牛毛,但能识闲辨忠并有气量容忍他们的明主,却少得可怜。不过,也要怪那些所谓忠臣一味死硬到底,不懂迂回变通,往往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还累及自身。他们倒是留下美名了,同时也替主子留下昏庸的骂名,真不知他们心中是美名重还是主子重。
想到这里,乌兰眸子一冷:“大人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是为私情而来么?”
心病
上前两步,乌兰立在阿尔多身前,俯视他跪在地上有些苍老佝偻的身躯:“滕江大人,我知道在您心里我不是什么好女人,无论我如何补救都不能改变您对我的成见。但是——”
她脸色一沉:“今天您必须马上给我从这里出去,耽误了半刻,别怪我不顾念您的老脸!”
她的声音冷得如冰似雪,强烈的命令味道越发激起滕江的脾气。他毫不退缩地和乌兰对视,眼中充满鄙夷:“王妃,您也许还不熟悉作为女人和王妃的责任。”
阿尔多皱眉:“滕江,住口!”
“王爷!您怎可为了一个女人……”滕江大人见阿尔多帮着乌兰,只感到更加悲愤。
人会被愤怒冲昏头脑,昏沉中的固执更是可怕,往往事后清醒过来会后悔不迭,但当时却是一条路走到黑的冲动,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头。
如今滕江就处于这种状态。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个难得的下属,但上了年纪后,岁月没有将他变得更加圆通,反而有了倔脾气。
“滕江大人,您让我很失望!”乌兰冷冷打断他的话。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中是蔑视和痛心:“我以为您能通情达理,能审时度势,可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您也许曾经是王爷的重臣,但毫无疑问您老了——从上到下透着不可理喻的气息,以及耽误大事的迂腐。”
“王爷身染重病,一旦外传必会引起动荡,我只能暗地医治。刚刚不想告诉你就是怕被别人察觉,可你偏要横加拦阻,耽误了我给王爷治病的时辰!王爷若是因此有个好歹,我看你如何向整个部落交代。”她凑近滕江耳边一口气说完,然后面无表情观察他渐渐瞪大的双眼。
阿尔多对着他惊疑交加的脸缓缓点头。滕江难以置信,拢在袖子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目光在乌兰和阿尔多脸上扫来扫去。
“还不出去,还要耽误到何时!”乌兰一声轻喝将滕江惊醒,他脚步踉跄奔出门去。
心病
乌兰细细给阿尔多行针。
他裸着上身伏在塌上,精壮的肌肉暂时放松,享受着乌兰柔软纤细的手在他身上轻轻拂过。
她行针时聚精会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静的美,他总想转过头去看她此时的眉眼,却无一例外被她按住脖颈,轻轻呵斥。
古铜色的背上肩上,插着大大小小的银针,他放松的有些昏昏欲睡。她停了手坐在他身边,用平静的语调说话。
“方才我太急了,滕江大人只会更讨厌我。可是,我实在是怕耽误了时辰。”
他懒懒“嗯”了一声,似乎对她斥责滕江并不在意。
“现在我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告诉滕江大人王爷有病的事?”她觑着他的神色,“他是靠得住的老臣,应该不会泄露消息吧?可是——也难保一时疏忽,唉,我还是不应该告诉他。”
她在这里自言自语,做着斗争,阿尔多打个呵欠说:“滕江不会漏,放心。”
乌兰点点头,轻轻抚摸他的头:“不管怎样,没有耽误时辰就好。午时行过针后,和丫鬟闲聊才想起今日竟是小满节气,于是匆匆赶来给王爷补针,怕耽误了时辰,才和滕江大人吵起来的。”
阿尔多奇怪道:“行针还与时令有关?”
“当然。”乌兰再次按住他想要扭过来的脖子,低声解释,“针灸之术的根本,在于调理人体自身气血运行舒畅,气血一通,疾病自消。人生于天地,食五谷杂粮,自身气理实与物候相通,天时变了,行针之法也要适当调整。比如天地间湿气太盛则不可施通气之法,以免邪气侵入,而暑热时便要用散火之法。特别是节气更替的时候,更要仔细调整针法,否则物候已变针法却不变,轻者施针无效,重者加重病情。所以今日我才这样着急,希望王爷不要怪罪我触怒滕江大人。”
她语气诚恳,眸中却流动着异样的光芒。
心病
这番医理她说的没错,事情确实也是这样,可她今日匆匆赶来却是另有目的——滕江入帐议事,是个试探的好时机。她这次闯帐若能得阿尔多容忍,以后便可得寸进尺循序渐进,距离进入地下军机重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阿尔多笑着安稳她:“不要担心,滕江就是这样子,牛脾气上来执拗得很,却是不记仇的。”
乌兰暗道,他不和你记仇是天经地义,和我的梁子却已经结很久了,我在他眼中就是祸害。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说:“滕江大人能明白就好,我看他的那个随从似乎还通情达理,让他找机会劝解一下主子也好。否则,以后若还有类似的事,只会让他对我成见越来越深,传出去有损王爷名声。”
阿尔多轻笑:“我怕什么有损名声!”
乌兰看时候差不多了,将他身上的针一一拔下来,叹道:“王爷看淡虚名,我自然也不会在乎,我只担心王爷的身体。若能时刻陪在王爷身边才好,可以随时帮王爷调理,否则进帐都要耽误半天,错过时机就不好了。”
她脸上写着浓浓的担心,阿尔多翻身坐起,披上衣衫:“这有什么难的,你随时可以进帐不就行了。”
“王爷,可是当真?”
“当真。”
“那滕江大人等重臣那里,还需王爷设法解释,让女子随意进出议事大帐恐怕会被诟病。”乌兰虽宿在大帐中数日,但夜间侍寝与白日情况毕竟不同,她必须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得到特许才可在男人们谈公务的时候进门。
阿尔多扬眉:“何须解释,你是安国王妃,怎可与其他女子相比?”
乌兰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露出感动的微笑,款款依在他怀中。
空空荡荡的大帐中,只这两人相依相偎。他此刻满心欢喜,她也一样,只是欢喜的理由不同罢了。
心病
自此,乌兰可以随时进出大帐,有时行针完毕阿尔多却不让她走。他在外帐议事,便留她在内室,即便不能见着,也觉得她陪在身边十分充实。
这日乌兰在内室熟睡,阿尔多不忍吵醒她,一直任由她从午后睡到夕阳将落。
她睡的久了,醒来身上有些软软的,保持熟睡时的姿势在床上不想动弹。阿尔多在外面亲手修理一张弓,不时有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