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乡-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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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乡侯知道他要说白寿出事儿,方泽尚未归来,锦乡侯身边儿不能少了人。
然锦乡侯却是不以为意地摇头道:“不必了,让陈昇和仲坤跟着我就是。”说完皱眉叹了口气,接着交代道:“你照看好府里,尤其是少夫人那边儿,她知道不少事儿万不可出了岔子。”
想起景蕴竟然什么都跟洛娉妍说,锦乡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觉得腻歪,却又并不反感,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起身朝外走去。
大管家一边儿点头应下,一边儿将锦乡侯送出了角门,角门上早已停着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
灰蓝的车棚,两根粗粝的杠子绑着粗布搓成的绳子,架在瘦弱的老马背上。赶车的马夫一身灰扑扑地短靠,戴着遮了半边脸的草帽,无精打采的依在马车上。
大管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样不起眼的马车,锦乡侯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但能在锦乡侯府找到这样的老马,还是令锦乡侯多看了他一眼。
大管家见锦乡侯朝自己看来,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道:“侯爷见谅,是老奴自作主张了,想着侯爷到底被罚闭门思过,哪儿能刚一回来就出门的。虽说瞒不过那位,可咱们也没想着要瞒他,但旁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锦乡侯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低头钻进了车内,看着脚边儿粗藤编制的食蓝,上面搭着青花地儿棉布,锦乡侯不由再次叹了口气。
天牢并不似人们想象中那般恶臭熏天,相反,除了昏暗潮湿外,天牢相对于别的牢房反倒是干净许多。
牢房内除了一张铺着草垫子的床铺,还有一桌一凳,桌上的油灯,燃着豆大火苗,随着风摇摇晃晃似随时都会熄掉。
景莳拷着脚镣,一身衣衫还算干净整齐,头发却是乱蓬蓬的束在头顶,神色呆滞地缩在床铺上有些瑟瑟发抖。
见景莳这般模样,锦乡侯再次叹了口气,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今日第几次这般叹气了,可心底的痛、恼、怒种种情绪还是不受控制的泛了上来。
锦乡侯怎么也忘不了,当日就是这个儿子,自己的亲儿子,趁着自己不在,偷偷摸进书房要偷取边防部署!事情败露后,更是想要杀自己灭口!
锦乡侯守卫边疆已经好几代人,锦乡侯至今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置祖宗百年功业于不顾,置锦乡侯府生死于不顾,置自己这个父亲于不顾!
可即便如此,自己仍旧来了……谁让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多的家人呢?
景莳像是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亦或者在想什么,仍旧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不知何处,整个人微微缩成一团,看上去并非狼狈,而是极为可怜……
锦乡侯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所有酸涩,才沉声咬牙唤道:“逆子!”
景莳听到锦乡侯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看着景莳凹陷的脸颊,锦乡侯红了眼眶,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问道:“莳儿可知错?”
锦乡侯问这话时一瞬不瞬地盯着景莳的眼睛,却不知他这话因着手中拎着的食蓝,而显得气势全无,更不知正因为这“气势全无”,反倒是令景莳浑身一震。
锦乡侯在百姓眼中,那是保护神,在满朝文武眼中,那也是一根擎天柱,在幼年景莳的眼中,那是仰慕的对象,即便如今,锦乡侯的形象,在景莳心中亦是高大的,威严的,不可侵犯的。
当初若非有外祖父撑腰,又得了辽王承诺不伤锦乡侯丝毫,心中惦念着母亲的执念从而孤注一掷,怕是自己也没有胆量偷摸进父亲的书房。
而如今,虽然板着脸,可手中的食盒却给他平添了几分温情,这样的锦乡侯,是景莳从未见过的,不由愣了愣,望着锦乡侯一时间回不过神。
七四四 父子()
锦乡侯见景莳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不由皱眉轻咳了一声儿,缓了语气叹道:“吃吧,家里厨子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说着锦乡侯将手中的食蓝递了过去,见景莳没有接,索性搁在了桌子上。
平凡普通的一句话,不是训斥,不是责问,景莳却突然红了眼眶,从床上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锦乡侯的样子。
锦乡侯见此心中酸楚难明,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故意板着脸呵斥道:“吃饭也磨磨蹭蹭的,不想吃我就这拎走!”
景莳闻言抬起头,望向满脸别扭的锦乡侯,含泪露出一丝笑意,点头哽咽道:“吃,这可是父亲特地为我送来的。”说完看了看脚下的铁镣,自嘲地笑道:“便是断头饭,也值了。”
锦乡侯浑身闻言一震,下意识地呵斥道:“胡说什么!”说完想起是自己亲手将他送入的天牢,不由少了景莳一眼,又急忙错开,嚅了嚅嘴,放轻了声儿道:“你好生将事情交代清楚,为父不会放着你不管的!无论怎样,你是我的儿子!我岂会害你?”
景莳闻言从食蓝中取出碗碟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却自当着什么也没听到似得,继续将食蓝中的碗碟取了出来,破旧的木桌上一一摆开。
粉彩花鸟的碗碟,在看不出木纹的木桌上是那样的鲜艳,鲜艳得有些刺眼,景莳的动作再次顿了顿,随即便坐了下来。
锦乡侯看着这个今年才稍微熟悉起来的儿子,眼是景家人特有的丹凤眼,狭长却不失锋利,鼻梁与嘴唇像极了他的母亲,尤其是嘴唇,较之景蕴的丰厚不少便也显得温和许多。
想到这儿锦乡侯倏然一惊!这竟是自己第一次细细地看自己的儿子,将他们兄弟俩放在一处来比较。
过去,或者不仅仅是岳母,是府中其他的,怕是连自己也觉得他是不配与长子相提并论的吧?
看着景莳坐在这昏暗的天牢里,闷头吃着自己带来的家里厨子做的饭菜,锦乡侯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却借着牢房的昏暗,侧开头悄悄拭去。
景莳一直不说话,默默地将锦乡侯带来的饭食吃了个干净,搁下碗箸,下意识地伸手朝袖笼里摸去,手伸到一半儿却又顿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锦乡侯压下心中的酸涩,伸手取出自己折叠整齐的绢子,递到景莳面前,故意板着脸道:“好歹是锦乡侯府的少爷,怎能连一点子……”
话未说完,景莳便一把扯过锦乡侯递来的绢子,随意地擦了擦嘴角,扭过头,从下而上地望着锦乡侯,冷笑道:“锦乡侯府的少爷?堂堂锦乡侯的儿子?”
锦乡侯不知为何,被景莳这样盯着莫明有些心虚,顿了顿心中又升腾起一阵怒火,板着脸冷声问道:“你想说什么?”说完冷笑道:“也对,你若将我看作你的父亲,将自己看作锦乡侯府的人,又岂会做出这等没心没肺的事儿来!”
谁知景莳闻言却是并不恼怒,反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肯定道:“您说的没错儿,我算哪门子锦乡侯府的少爷?你出去到大街上问问,有人知道锦乡侯府还有个少爷叫景莳吗?这么多年,你管过我吗?人说养不教父之过,你教导过我那怕一天吗?”
景莳一连几个问题,噎得锦乡侯半晌也透不过气来,但景莳话语中的哽咽之意,锦乡侯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景莳不知道,锦乡侯背在身后的手,此时悄悄捏成了拳头,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拳头上的青筋,根根爆起!
不等锦乡侯说话,景莳突然敛去面儿上所有神色,专注地望着锦乡侯,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真的……会救我?”
景莳没有问你真的能救我?也没问既然要救我为何当初要将我关进来?甚至没有问锦乡侯要如何救他!就仿佛知道,若锦乡侯愿意,便一定能救他似得。
景莳自己或许没有察觉,其实到了现在,锦乡侯在他心中仍旧是无所不能的,是高大威猛的,是战无不胜的!
锦乡侯却从他这淡淡的一句话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孺慕之情,所有怒气为之一顿,好半晌才沉声道:“救你是一定的,但你得先回答一个问题,再答应为父两个条件。”
景莳挑了挑眉,若仔细去看这动作像极了景蕴,但锦乡侯却并没有发现,淡淡地问道:“你母亲究竟在哪儿?”
景莳没想到锦乡侯问得问题竟然是自己母亲,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然而不等他笑出来,便见锦乡侯沉了脸,只得敛了笑意,淡淡地道:“若没意外,这会子应该已经进入建州地界儿了。”
锦乡侯闻言眯了眯眼,却并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就再说说我的两个条件,第一,永远不得再以景家人自居。”说到这儿,锦乡侯顿了顿,仔细看了看景莳脸上的神色。
景莳心中虽在滴血般难受,面儿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似并不在意这景家人的身份。
锦乡侯见此眼神暗了暗,却是接着说道:“第二,将来你的孩子,无论男女,一旦出生都必须立即送回锦乡侯府,由你哥哥嫂嫂抚养。”
若先前那个要求景莳还能故作淡定,此时却是忍不住一愣,脸上的淡然之色终于被撕破,冷笑道:“原来,父亲所谓的救我,救我这个身体里流着景家血脉的人,只是为了要个延续血脉的工具!”
说完景莳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是淌下了眼泪。
锦乡侯看着大笑不止的景莳,不是没有心软,可……那也是自己前来的目的之一!景家,景氏一族,太需要新鲜血脉充盈家族,而景蕴注定了今生是不会纳妾的……
想到这儿,锦乡侯咬了咬牙,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故作淡然地道:“你若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孩子送回锦乡侯府,对孩子而言也是更好的选择。”
景莳笑了许久,才满眼戏谑地望着锦乡侯,扯着嘴角问道:“怎么?你那宝贝儿子不能生养?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你景家的种?”
七四五 求见()
没等锦乡侯搭话,景莳便沉了脸,微微眯缝起眼睛,盯着锦乡侯,冷冷地质问道:“他既不行,当初何必与我抢洛府的亲事?他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为了不让我好过,还要害了人家……”
这话锦乡侯却是不能容忍的,不等景莳说完,便板了脸呵斥道:“住口!逆子,休得胡言!那是你哥哥嫂嫂,岂是你能妄言议论的?”
景莳冷笑着望着脸色铁青的锦乡侯,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扯出一个冷笑来,心中明白,方才之言不过是自己一时气话罢了……
低头沉默了片刻,景莳才再次抬头,故意挑衅地望着锦乡侯,轻笑道:“对,我是逆子,所以只配做你锦乡侯府延续血脉的工具,你那个宝贝儿子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说完景莳盯着锦乡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既如此,你当初何必生我?”
锦乡侯闻言一怔,虽有羞怒之意在心中翻腾,却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想过景莳会有各种反应,但如今景莳的反应在锦乡侯心中是最好的表现,至少说明他心里还是在乎的,不管是在乎自己这个父亲,还是在乎儿女,有所在乎便是好的!
是而锦乡侯不仅没有不动怒,反而露出一丝淡淡地笑意,叹了口气,第一次温和地开口说道:“为父若能活着回来,到时为父陪你隐居玉泉别院,替你娶个媳妇儿,咱们爷俩在山上好好儿过日子。”
说到这儿,锦乡侯面儿上带出一丝向往之色,语气也不由提高了些,满是憧憬地道:“或是咱们爷俩去看看这大好河山,我锦乡侯府守卫了百十年,景家的人也该去看看这大江南北了。”
这一刻的锦乡侯,在景莳眼中竟莫名的有了一丝意气风发的味道,不知是怕自己后悔还是别的什么,锦乡侯说完不再做丝毫停留,转身便走出了天牢,只留景莳不知所措地望着锦乡侯离去的背影。
景莳一时间没有明白锦乡侯的意思,当他想明白的时候,顿时大变了脸色,原来父亲并非无所不能,原来……
景莳猛地扑朝牢门扑去,狱卒却一把关上了牢门,上了锁。景莳只得踮起脚尖儿极力朝锦乡侯离开的方向张望,想要叫住他,却又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一时间景莳也分不清心中是何感受,颓然地晃了晃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圆的一双凤眼内,却有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一颗颗滑落出来……
锦乡侯离开天牢,便直接递了牌子进宫求见皇帝。而正在此时,一辆黑漆平顶马车,缓缓停在了锦乡侯府的大门前。
俩守门的小厮对视一眼,正要上前撵走马车,车上却跳下来一个满脸褶子,穿粗布薄袄的婆子,这婆子又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