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要姑娘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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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一听京城,两眼发了光,紧接着便问:“去哪儿干嘛?”
“我家公子有一好友朝中为官,邀我们公子前去游玩。”
“几品官?”
阿奎看看她,老实地伸出两个粗手指:“二品。”
哎呀,真是老天开眼!小乞心里一阵激动,她正愁去京城没着落,眼前就给了她一个大馅饼,不过……这饼有点硬,咬起来磕牙。
接着,阿奎又说他家公子姓柳名瑞,字后卿,略懂阴阳八卦、五行生克之道,偶尔还会行医救人,只是这要看心情。昨晚上柳公子是要找个地方避雨,没料一屋子的女鬼,他想求个清静,顺便把她们办了。
小乞听后炯炯双眸瞬间黯淡,她费九牛二虎之力,人家就像吃顿便饭似的,轻轻松松把鬼除了,相比真是有点丢人。
见柳公子衣着不俗,小乞忍不住问了:“师父出行,怎么会没带银子呢?”
“带了,路上被人抢了,没办法。”
话落,阿奎无奈摊手耸肩。
小乞不信,斜眼上下穷打量,阿奎便悄悄地凑到他耳边说:“我家公子说了,打人手疼,还会弄脏衣裳,不高兴,懒得追。”
“……”
我咧个去!果然高手都是怪人!
夜幕降临,小乞又遇到个更实际的问题——他们住哪儿?
刚才那顿饭将她最后点钱吃光了。阿奎的与她差不多大,人结实、爱吃肉,花银子数量不算多;至于柳公子,呵呵呵,嘴小,吃得少,可一壶酒就够她吃三顿饭啊。
算了。小乞皱眉哀叹,往破包里挖了挖,没铜板了,晚上怎么办呢?
阿奎剔牙打饱嗝;柳后卿扇起十六骨檀香扇,风度翩翩地在街上招蝴蝶,谁都没说晚上要去哪儿。
其实柳后卿也在打小算盘,他初来乍道,如今身无分文,吃穿用度总要解决不是?眼前这小子看来傻乎乎,跟前跟后勤快得很,正好用得着。
他边想边瞥向小乞,附于小乞身的灰雾时隐时现,她混然不知。
算了,这个麻烦甩掉才是……
“小乞,那是什么地方?”
路半,柳后卿突然驻步,挥扇一指,指向不远处那三层高的红楼。那处彩灯招摇,还明晃晃地挂了《万香园》的大招牌。
“师父,那是青楼。”小乞毕恭毕敬回道。
柳后卿莞尔,嘴角一翘,笑得分外迷人。
“说过几次了,别叫我师父,叫我公子就好了。”
话音刚落,十六骨檀香扇结结实实地敲在小乞脑门心上。声音听着不响,手上的力道却分外重。
“是,公子。”
小乞眼角噙痛泪,为了学这一技之长,拖在他们身后去京城,她忍!
柳后卿又是一笑,凤眸微挑,旋了个身摇起玉扇朝万香园走去。小乞摸着脑门心跟在他身后,越想越是不对,正当停步,门口婆子就已经殷勤迎上,拉了柳后卿的袖摆说:“公子。来,里面坐坐,我们这儿的姑娘包您喜欢。”
“可有酒?”
“有!当然有!金大,快给贵人上一壶竹叶青~~”
婆子拖着长长尾音,一把将柳后卿拽进去了。阿奎自然是跟着进的,小乞却停住了脚。她记得别人说过,万香园的酒,七两一壶。想到七两,她情不自禁地转了个身,然后往回走去。
“咦?小乞呢?”
柳后卿叫她。
“小乞在这儿。”
阿奎一把揪上她的后襟,用力一拎,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得双脚离地,带着走了。
一入万香园,姑娘们蜂拥而至,左一句贵人、右一句爷,见漂亮的还伸手来摸。当然,没人会摸小乞,所以小乞很安全地随柳后卿身后入了雅阁。
刚坐定,竹叶青就来了,柳后卿斟上一杯,先闻其味,再观其色,然后说了一声好酒,仰头饮尽。
“完了,半两银子没了。”
小乞杵在角落,双目怔怔,痴痴低喃。见柳后卿又灌下一杯,她自动将这钱往上累,眨三下眼,三两半就没有了。
“我已经没钱了。”
小乞使劲拉阿奎袖子,往死里施眼色。阿奎转头憨笑,露出两颗虎牙。
“我也没钱。”
他嗓门大,打个喷嚏都像虎啸,偏偏这里都是财迷鬼,一听见脸一下子拉得好长。
“没钱?!”
婆子眉一挑,瞥向柳后卿。柳后卿仍在喝酒,还和那弹曲的姑娘眉来眼去。
看他模样好,气度不凡,婆子脸色稍有缓和,然后走到柳后卿身边,旁敲侧击道:“公子,这酒可好?姑娘可美?”
“酒美,人更美。”
这话一出,弹曲的姑娘双腮娇红。
婆子眼一眯,道:“二十两银子,公子先付定钱。”
“呵呵,我没钱,他有。”
柳后卿手腕一转,旋了扇子,这扇柄华丽丽地指向了小乞。
人丑连婆子都嫌。先前还是笑眯眯,一见小乞,她立马换张夜叉脸。
“没钱敢来吃白食?!”
厚嘴唇一扁,打手拥上。
小乞冤枉啊,吃香喝辣的人坐在那儿呢,干嘛非找她啊。
沙包大的拳手已经抬起,小乞见之连忙讨饶:“别,别,我有钱……”
话落,她装模作样地摸口袋,趁周遭人不注意,立马冲开人堆跑了。
收不到钱,再俊的人都入不了眼,婆子立即转身瞪向柳后卿,掀起袖子找他要钱。
柳后卿不紧不慢地取下紫玉扇坠,轻轻放到案上。
婆子一瞧,小眯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厚唇一张,夸张且殷勤地笑道:“哎哟,贵人,您可真会闹着玩。来,再给贵人上好酒!贵人看中哪个姑娘随便说,若您不嫌弃,我孙二娘亲自陪您喝!”
就这样,柳后卿与阿奎在万香园舒服了一个晚上,而小乞则被人扔在大街上,抱团挤在街角睡。
哦,对了。阿奎忘记告诉小乞最重要的一点,他家公子心眼小,铢锱必较、有仇必报,向来讨厌被人弄脏衣裳。那夜,小乞把柳后卿扔出去时,可是弄脏了柳公子最喜欢的那件蚕丝银线袍,价值不详。
翌日清晨,鸟啼清脆。小乞在一阵喧闹里醒了,她揉揉惺松双眼,挠挠手上的蚊子块,起身猫了个懒腰。她平时破庙小巷睡惯了,也不觉得什么,就是起来肚子饿得慌,身边却没铜板了。
小乞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住饿,一饿她混身难受;再饿她连人都要咬。见到有卖包子的,她神差鬼使地走过去,两眼通红,如豺狼虎豹。
就在这时,万香园有人出来了,婆子殷勤地叫着:“两位贵人走好。”小乞无意见一瞥,就见到柳后卿和阿奎。
忽然之间,饥饿感小了那么点。小乞看看包子,再看看柳后卿,见他要走,她立马追了上去。
“师父~~师父~~”
柳后卿似没听到,依旧往前走,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人群里。小乞不死心,拨开人潮往里挤,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逮到了。
小乞一个窜步,跳到柳后卿面前,两手张大,两脚叉开,活脱脱的大字。
“师父,早啊。您要去哪儿?要不要徒儿为您指路?”她边说边喘粗气,神色急切得很,这腮边左右两胎记鲜红欲滴,就如展翅的蝶。
柳后卿微怔,忽然看小乞的眼神有些冷,小乞不自知,厚起皮、涎着脸,似抓救命草般。柳后卿缓神后扬起嘴角,扇柄在手心里敲了好几下。
“正想去用早点,走吧,一起……”
小乞听后,眼冒精光,连忙点头道好。入了一间粥店,她狼吞虎咽,连头都不抬,覆在她身上的灰雾也像是高兴,大快朵颐起来。
前生造恶业、多贪欲者,死后生为饿鬼,常苦于饥渴。
小乞身上有饿鬼,故其百食不觉得饱,每顿都吃得比猪多。可是她也算是懂阴阳之术,怎会半点不自知?
这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待小乞扫光菜包,附于她身上的饿鬼突然转头看来,深凹如洞的眼窝像是在笑。柳后卿再定神看去,饿鬼已无踪影。
就是这顿饭,小乞感动得不行,吃完之后她连嘴都没抹,急忙向柳后卿表了忠心。
“师父,哦,不对,公子!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护您左右,报答您的恩情。”
柳后卿笑而不语,折扇半展,举于额处遮阳,心里嘀咕:还真是个甩不掉的麻烦。
见柳后卿转过身,熟门熟路地往南面走,小乞不明所以,便问:“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昨天在万香园,听那老鸨说此处有个老寿星,我们公子想去讨碗长寿面吃。”
阿奎替柳后卿把话回了。小乞听了嗤笑一声,眯眼小瞧过去。
“这不是在说张寿星吗?别说万春园老鸨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张寿星,一百二十高寿。”
阿奎听后不由惊呼,看他这少见多怪的模样像是真不知道。
终于有个叫八卦的能力比他们厉害,小乞自鸣得意,口沫横飞地说起这张寿星的来历。
据说张寿星祖上积德,一夜他梦到有一老翁递他仙桃吃,他拿来一尝顿时觉得仙桃香甜无比,吃完之后意犹未尽,他便偷偷地把核藏起,想种在院中盼来年成桃树。结果桃树没变成,张寿星倒成了长生不老,连皇帝都派人登门拜访,向他讨教长生之术。
这个传说一说完,他们一行也就到了张寿星所住之处,果然他们不是第一个过来讨面吃的,不过卯时,这里的队伍拐得长又长,还有人为了加塞,大打出手。
柳后卿未急于排队,先站在树荫下观望。约过半盏茶的功夫,张寿星家的朱门开了,讨面吃的人一拥而上,差点翻了人家架好的围栏。
这时一华衣妇人走了出来,约莫四十余岁,长得珠圆玉润,笑眯眯的脸就是福气像。见下面人挤成粥,她也不气不恼,抬手摆了摆道:
“各位乡亲父老别着急,咱家张老马上就来。大家别挤坏了,吃面图个吉利,图个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大伙说对不对啊?”
这张嘴真会说,话音一落,众人拍掌叫好,就在这时,闻名天下的张寿星来了,恰似晴天一声雷,老子闪亮登场。
☆、第3章 老寿星(二)
小乞见过耄耋老人模样,大多脸皮褶得跟紫菜似的,能有红光满脸、鹤发童颜的还真不多。这张寿星一出,那张脸光彩啊,就和水里冒出的泡一样,又圆又光又亮。其银白美髯及胸,身板子硬朗,一点也看不出上百,比村口六十多的李大伯还精神。
先前还争先恐后的众人,一见张寿星就像见神仙,纷纷跪地磕拜,嘴里喃喃有词。张寿星忙不迭地抬手虚扶,叫乡亲们免礼,接着他掀开竹筐上的红布,一一分发长寿面,不一会儿筐就见底了,没拿到的人摇头叹气,念叨着明天要赶早。
人散之后,小乞回过神,她倒没花多大功夫在张寿星上,而是两眼盯着那竹筐,心里估算共有多少面团。这掐指一算,定好时辰,然后她决定明早要来抢面吃。
一抬头,柳后卿和阿奎已不见,小乞左盼右顾,像只无头苍蝇转了圈,最后发觉其二人要去敲张寿星家的门。
这江湖人皮厚,不由得你不信。小乞两三步过去追上他俩,跟其身后上了台阶。
本以为会挨骂,没料看门大叔殷勤,他笑眯眯地对柳后卿说:“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找我家老爷。”
忽然之间,小乞肃然起敬,没想柳公子连张寿星都能搞定,她不得不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片刻功夫,有人来了,就是刚才巧舌妇人,她一见柳后卿匆匆施一礼,随后笑着道:“公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未曾想怠慢您了。公子快请进。”
话音刚落,妇人抬手请行。小乞便随在柳后卿与阿奎身后,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心想:明天早上不用来抢面,真好!
妇人领他们一行来到堂屋,然后吩咐婢女端茶送水,说张老马上就来,请柳公子稍等。小乞见这妇人八面玲珑,心生好奇,不由问柳后卿:“她是谁?”
柳后卿持盖轻刮茶沫,漫不经心地瞅她一眼,回道:“张老的孙媳妇。”
话落,他抿口茶,半含在嘴里细品。
“不错,桐庐贡芽果真不错。”
话落,阿奎也跟着点头,两手捧杯,一脸的斯文。相比,小乞的茶早就见底了,几片嫩芽稀稀拉拉地贴在杯沿上,里面滴水不剩。
真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婢女见柳后卿就笑,见小乞就翻白眼。小乞很不服,她知道贡芽是好茶,只是嘴馋肚饿,口张得大了点罢了。
一盏茶过后,张家媳妇领着张老来了。张老慈眉善目,见到晚辈极为客气。柳后卿自是懂规矩的人,礼数周全,半点都不马虎。
张老笑得乐呵呵,露出满口白牙,伸手虚扶道:“免礼,免礼。你们李家与我们是世交,还这么客气作甚?”
李家?小乞一听,眼珠子滴溜一转,心里寻思:难不成柳后卿为了吃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