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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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过男人良久注视的目光,小蝶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的……”虽然是一种善意的隐瞒和变相隐晦的约会方式,但是骨子里相当固执的她仍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方不染不答她的话,打从走进雅座这一方小小的空间来,眼睛就没从她脸上移开。仔细地将思念千百次的容颜一一在心头描绘。许久不见的她看起来竟是容光满面!这个认识立即深深钻进男人的脑海,刺痛了他的神经。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离别的宴席铺展在眼前,比起自己这边浓浓的眷恋与不舍,另一方却是带着一副近乎无动于衷的表情坐在对面的,这种反差的对比是他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曹雪芹在《石头记》开篇不久就这样说过,小蝶……我原本与你之间的酒宴并未真正开始,却没想到,今天这第一次的宴请就是离别终曲……”原本无限伤感的他因为目睹佳人眉眼间的态度,更添愁情,到后边,声音哽咽,打住了。
“离别终曲?”少女凝眉疑惑,盈盈欲滴大眼看了一眼脸颊消瘦的好友之后,突然涨红。很自然想到敏贞口中絮叨着自己与眼前之人所谓的传闻。微微摇头,垂下眼,明了心中那扎了根的真实身影的模样。
她这副神态却被智商超群情商低下的翰林院大学士完全误会,心中泯灭的火苗重新点燃,挣扎着又萌发出试探的种子,轻唤她:
“小蝶……你……你对于眼前的事究竟是怎么想的?”
表情不自然地愣住,红彤彤的云霞褪却后覆盖的是冰冷的严霜,
彻底低下声音,生硬又疑:
“什么意思?不染兄,你又什么话不妨直说?为何一再打起哑谜?”
看着她不悦毫不做作的态度,方不染情急之下抓住那双纤细的小手,数不清发自内心的告白竟是像要同时顺流着一个出口奔腾而出的泉水一般,集体拥堵,塞在咽喉处,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可是这意思已经表达得再清楚没有了。他在向她求爱。
缩回手,少女才发现她已经无法忍受除了那个他之外任何异性的触碰了。这在之前是从没有过的现象,灵魂来自现代的她原本并不是束缚在酸儒条条框框中的世俗之流,洒脱天真糅合的本性更多透露的是与他人相处时的自然,因此即使是对异性,譬如十四以及坐在对面的方不染,她从来都没有觉得需要刻意地避讳。稍许亲密的接触只不过是她眼中友谊表现出大而化之的一种方式而已。
可是现在,世界却完全不同了。
方不染的心在她缩回去的瞬间又再度结冰,一壶凉水冷却最后一丝残留的温度,捏住桌上一直没有动过的酒壶,自斟满杯,仰口喝尽,盯着她手边被冷风吹乱的窗帘一角,自嘲笑道:
“其实,我不怨你。也不该怨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情绪最近一直很烦躁的少女终于忍受不住,“咚”地一声摔下手中的筷子,
“方兄,你有话直说……我真不习惯你这样。”
瞥她一眼,先不答话,接连灌了自己两杯冷酒,男人再开口时,已经有些喘气。脱口而出的话变得尖酸刻薄。
“直说?说什么?再厚着脸皮向你表白,还是,还是恭喜你飞上皇家的枝头?”
很好,原来他说的是这个。绕了一大圈子,年小蝶终于明白他所指的事实。所谓的皇家就是指的十四!
她与十四阿哥的传闻能流到敏贞那儿也就自然能落到方不染的耳边。
他误会她并不怪他。
可是,这种误会却是以另一个初始的误会为基础建立的。这个基础,就是被方不染单方扩大的爱情。
本身被人喜欢或许是一件足以满足自身虚荣心的事。被喜欢被爱慕的同时也就证明了自身本来的某种价值,从外在他人方面肯定了自己。至少证明自己并不如每个月最颓废那几天幻想来的全无是处。可是,这种虚荣感层层叠叠累加起来,却足以让人身心疲惫了。按照敏贞那天的话,四爷,十四阿哥就属于这类。眼下又更多了原本在一个友谊边界内的人物,更叫年小蝶心头沉重。
心思单纯的她根本呢容纳不下这许多自己感情相属之外的情意。她只有一颗心,她的爱只能给一个人,她不朝三暮四,她更不左右摇摆,犹豫不定。因此,与其说此时她面临额外的求爱感觉到困扰,倒不如说是一种过于天真导致的烦恼。从没真正处理过恋爱纠葛的楚小蝶骨子里完全与她现在展现出豆蔻年华的外表一致。她根本不知道该先从哪处着手处理。
这也完全符合她有些大智若愚的天性。从那天与敏贞对话推论出逃避成为十四福晋逆否命题的战略性策略开始,就只有些粗线条的概念浮现在她心底,至于细节之处究竟如何具体施行,却是暂时一点儿找不到方向。
因此,听到方不染欠礼貌的挑衅之后,她虽然很想立即理出头绪,可仍然不得要领,一团乱麻。着急间,不妨又被捉住了手,
那头道:
“小蝶,别嫁他……阿哥能给你的,我方不染有一天也能给你!”朦胧着眼,他显然醉了。
这时,她终于理清思路,首先应该表明两人的立场,分清渭泾;再来表述自己的态度,阐明绝非攀附权贵之人。张开嘴巴,正预备开口,门帘突然“哗”地一声被挑开,不该出现的声音偏偏降临。
“小岳子,这么神神秘秘地找我,有什么急事?”说话的恰恰是刚被失恋男人提及并嫉妒的对象。十四阿哥胤祯大呼小叫着闯了进来。刚接触到年小蝶惊喜的目光定格到圆桌上交叠在一处的手之后,立即变了。
冷着脸,绷紧眼角足以冻死人的寒冰,一个箭步跨到两人桌前,一把挥开还没有反应过来醉态毕露方不染的手,拽过少女用结实的胳膊环绕住。气势汹汹地朝被甩得趴在桌上的男人发难:
“皇阿玛总在我们这些阿哥面前夸奖你,说你除了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超群智慧,更是举止得当,言行合礼。嘿嘿,没想到,竟是叫阅人无数的皇阿玛看走了眼!你……堂堂翰林学士,就是这样举止得当,言行合礼的吗?”说完,一口唾沫吐到了醉汉的脸上。
“什么运筹?什么合礼?哈哈……哈哈……”方不染眯着眼脖子后仰,顶着额头上那块口水,头靠身后长椅内,在身体软倒的同时目光迷离地盯着十四,似乎已经分辨不出他是谁了。
无法忍受这种轻狂的胤祯更气,一手搂紧怀中少女,另一手一拳击中男人的下颚,沾着鲜血的拳头飞快地在他脸上脖子上飞舞。
掰开他的手指,年小蝶连叫数声企图阻止,却只换来施暴者更加恼怒的疯狂。以至于最后竟是连脚也用上了,提起脚背,从长椅上踹下那个一团烂泥的身体,不屑地撇着眉梢,猛力踩住,好像糟践的不过是个寻常发泄的事物。
“该死的汉狗!你活该!自找的!”打得发狂的他彻底松开少女,对着蜷曲在地的方不染一阵拳打脚踢,雨点般的攻击直到面临少女以身体作为阻挡后才得以停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十四退后一步,轻松拽起半跪在地的少女,提到眼皮下,气得满脸狰狞,
“你这是在向我表态吗?还是在示威?是我想错了,原来不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是你们原本就蛇鼠一窝!”
“哼,”一声讥诮传自她小巧挺立的鼻梁,
“他是蛇是癞蛤蟆我是鼠,那你是什么?和我们一同呆在这个屋檐下的东西,不也是禽兽一个?”
气疯了的十四扬起巴掌,已贴到她的下巴,却在她闭上眼的瞬间停住。为那长长浓密颤抖的睫毛而心软。
“小蝶,你总该避忌一些自己的身份,在这么关键的档口!”他竟是惊奇地发现说这句话时自己软下来的态度,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简直是在向她企求。
或许,这就是爱一个人多一些,而对方喜爱自己少一些而造成局面导致的必然悲剧?因为双方各自付出情意多少的不平等,也就造成了各自患得患失接受能力的不同。从她这副倔强的模样来看,必定是不如我眷恋她这般对我了。
想到这儿,心中又升腾出万千情意,轻拍她背转过身僵硬的肩头,
“小蝶,你该体谅我这时的心境,稍许避忌一些确实是必要的……”
他以为他的话已经说得十分委婉了,可是听话者仍然觉得刺耳。
“体谅?说得真好!那谁来体谅他呢?”手点委顿在地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少女蹲□,吃力地想把男人从地上拉起,却没有成功。绕过方不染,瞪大双眼的她走近胤祯一步,
“依照你的逻辑,体谅这种玩意儿恐怕也必须势利眼般的择优待之。也就是说,同样要我体谅的话,在你和方不染之间,我就必须优先选择你,对你体谅,对他弃而不顾,是吗?”
“这话说起来没错。”
他蹙眉点头,正疑惑着她的思路怎么合乎起自己的概念时,她那边赫然爆发了。
这完全是一种同情与自尊交杂而出的产物。恃强凌弱的情况下她同情受伤的一方天经地义,同时,本身不被这个时代认可的骄傲的自尊绝不允许同为汉人的自己也被划分到辱骂性字眼汉“狗”之行列中。
“哈,继续沿用你十四阿哥的话,咱们说避忌,提起避忌,好像现在就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等待着您去做呢……”
她反讽的语调他自然听得出来,竖着耳朵果然听到了令他抓狂的答案。
“您现在最大的避忌就应该是立刻避忌掉眼前我们这些‘汉狗’,不是吗?我真是不知道呢,原来高贵的你们竟然也是可以和‘狗’对话的!和‘狗’打架的!”说完,立刻改口,佯装悔悟,
“我真是该死,怎么能把你们这些高贵的人划分到与汉狗同列的范畴呢?至于打架,也不够准确,胤祯,我告诉你,这是蓄意伤害!你……你要是……”
愣了下,打住后边“在二十一世纪要吃官司”的话,脑中一片空白。搁他这等尊贵地位,即使回复到现代社会,只怕也终究是要逍遥法外的吧。
十四越听她的话脸色越难看,等着她最后未吐出的几个字半天,见没了下文,黢黑着就要暴躁之极的双眼,兀自耐下性子,靠近她,捧住她潮红的面孔,
“小蝶,不要这么对我说话。你该明白我所谓的汉狗并不包括你……”才说完,手用力捏住她反抗欲辩驳的下巴,蛮横地继续,
“我说的避忌是指眼下的大局,你……你难道竟是不明白么?你若是真不懂,可也就白白浪费我一番苦心了。”
醍醐灌顶般,少女当下领悟过来。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敏贞果真所言非虚。方才宣扬在心口的无数激情的惊涛骇浪此时都退缩了回去,偃了旗息了鼓。忽略掉眼前仗义执言的感慨和脆弱的自尊后,直面逼迫着她的却是和这位高傲阿哥的必须更正的误会。
她该怎么办呢?
不同于初见方不染时的头脑混沌,经过方才一番的情绪波动,鲜活看不见的细小粒子开始在她脑中跳跃。正如她一直表现出来惯于思考的能力一样,虽然有时是想得太多太过。
十四见她表情松缓,赶紧又接着宽慰,拉过她别扭的手,包裹住,凑着鼻子到她耳边细语,
“你若是珍惜我这番心思,晓得我,体……体谅我,自然就知道眼下凡事避忌低调应对的必要。等过了这阵,我们的大事确定下来,成亲以后要打要骂,我都随着你!”说到最后,他简直要被自己满怀的宠溺心思惊呆了。爱一个人,竟是可以到达这种地步吗?
不同于片刻陷入自审追问的胤祯,年小蝶已完全被此时脑中突然冒出来的主意击中,好像一只山林间飞得疲惫不堪的鸟雀顷刻间被利剑穿心的感觉一样。完全地刺中了。
敏贞那个现实存在的命题跳跃在脑海。——如果想成为十四福晋,那就必须讨好四福晋。而那拉氏之所以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她能够在十四和四爷的母亲乌雅氏面前说得上的地位,以及在乌雅氏面前的影响力。换句话也就是说,命题成立的直接核心已经偏移到两位阿哥的母亲身上。直白地说,延伸的命题就是:如若讨不到乌雅氏的喜欢,甚至招惹到她的厌恶反感,那么十四福晋的地位包准泡汤!
而要令一个远离自己深居紫禁城后宫的阿哥的母亲讨厌自己,只能是……倒地方不染的一声低沉哀号打断了她的思绪,朦胧雏形的粗糙设想即被推翻。
不,不行,他已经这样了,我又怎能再利用他?再说,方兄于我原本只是错爱,他自身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自保,我又怎能再害他?年小蝶啊,你莫要为了自己而太过卑鄙了!
理智刚稍稍抬头,又被初恋的温情淹没。美好以身相许的恋情原本是男女之间纯洁的期许,是心心相印后自然成长出的花蕾。可是,对于年小蝶和她心爱的年羹尧来说,要想培育盛开出这多花蕾实在是必须破除许多限制束缚的障碍。眼前正比划着赌誓爱她的十四就是确实存在又必须克服的障碍之一。
没错,年羹尧是说过要她等,问题都交给他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