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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部分

年小蝶外传-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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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他最后那句,田文镜只得苦笑。两人又说了数句,很快便明白为何身陷牢笼的根本原因。忠厚老实的张老三于是为把曾经为自己仗义执言的商税司特使大人也牵扯进来,而深感不安,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
“田大人,是我把您给害了,我对不起您啊……您是咱老百姓眼里为民做主的清官、好官、好人,您不该得到这份对待啊……这一切,都怨我啊……”
田文镜吃力地摆摆手,安慰他两句,却是力竭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此时身处牢狱的他显然已经完全明白了幕后黑手的大部分阴谋。张老三与段氏绸缎庄的纠纷经不起顶多算了事件的导火索,真正点燃这场战火的远非市价商贾利益之争夺,实乃代表了己方和段氏背后的两大水火不容的势力的最后对抗。事态已经到了必须收尾的阶段,很快,明里暗里的一切就会有个了结。高高在上却势单力薄的雍正与隐藏在暗处处心积虑预备最后一击的八爷党们的决战悄然拉开序幕。而他自己,不愿附属任何派系的一个清高读书人,却也被着实卷入这场权力的角逐战中,身不由己。其受摆布的程度就像此刻他正触目的视线一般,黑压压的尽是沉重。
此刻,虽然田文镜很想休息,但他的耳朵却依旧得不到宁静。张老三的话还在继续。
“田大人,你为什么不找你的上司长官禀明你的冤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身为商税司特使的你又怎会成了身怀绝技意欲行、刺皇上的刺客?你这肯定是被人陷害啦……你该赶紧找人疏通疏通,你不比我们寻常百姓,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田大人……我……我张老三的冤屈还等着大人您给伸张哪……”
田文镜叹气,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抓到铁栅栏上张老三的手,颓然道,“田某怕是注定要在此陪着阁下了。”
“大人……”
“张老三,你不为官,自然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不错,想当日,我乃皇上钦定的特使,总管京城商号税务,的确权显一时,总有应酬不完的饭局,维系不了的人情,巴结我、讨好我的人更是挤破了头。可是,你没听说过人走茶凉、落井下石的道理么?得意时,人重我;潦倒时,人躲我。如今,别说我旧时没什么门路,就算有,谁又肯干这等沾惹官司得不到好处的事情?知我者,鲜矣!”
“难道段昭阳和他背后的九爷的势力能大过当今的皇上?田大人,你不是钦差,不是有皇上做靠山吗?难道,皇上也解救不了我们?”
松开张老三黏腻着脓血的双手,田文镜嫌恶地皱起眉头,双手蹭在衣袍上把手上被沾染上的脓血擦干。接着,他垂下脑袋,沉默下来。
对于方才张老三的疑问,他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若皇上真是在京城,又岂能让这帮宵小如此肆意妄为?依如今的形式看来,怕是他们不会让我等活到皇上返京的那一天。一旦我死了,经手红杏事件的知情人就没了,就算皇上手握允禟作恶的字据,要想即刻定案治罪,怕也不能立时见效,到时,凭借八爷在朝中的地位与人脉,依仗允禟在京城的声势,怕是再想定他的罪,也是困难。至于这张老三,想到此处,田文镜借着隐隐的微光,瞧了瞧眼前这消瘦了两圈的山东大汉,愧疚地闭上双眼,又想,这人也当真憨厚,事实上,明明是我把他要拖累至死了。
的确,这不是田文镜的消极悲观。被关押在此牢狱的张老三显然也是被予以了要被灭口的寓意。既然要扼杀住一切消息,掩盖住所有事实的真相,就没有理由不把导火索彻底浇灭。
转过身,田文镜背靠在铁栅栏上,滑倒半坐在地。
他的这份掺杂了无奈的沉默让原本絮叨的张老三也慢慢收起了话匣,闭上了双口。于是,在得悉了张老三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和此处狱吏酷好赌钱的消息之后,绝然的寂静终于造访了田文镜,他合上眼皮,沉沉入睡。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田文镜还没睡醒,隔壁已传来张老三催促的声音。“快醒醒,田大人,牢头送饭来啦!”
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应了一声,田文镜依旧紧闭双眼。张老三听了,着急地又嚷起来,“快点儿醒来,田大人,快找找看,你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事物……”
值钱的事物?田文镜听得一愣。
“银票、碎银、玉器挂件的,只要值钱的都行!”
“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田文镜终于忍不住疑惑问道。
没等张老三开口,不远处的黑暗中立时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开始像是在哭,接着倒似乎是在笑,最后竟是桀桀地发出一连串的吼叫,完全哀嚎起来。
“好牢头,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整整第六天没有米饭吃了,天知道,就连这黑牢里的蟑螂耗子的滋味,我也尝过了,钱大人,求求你,就赏我一口热饭吧……求求你……我秋后的死期已然临近……我……我就算死了……也必定感念大人的恩德……记挂大人的好处……”
“我呸!没孝敬的银子还想吃热饭?!去死吧!老实告诉你,姓孙的二愣子,没钱你就接着喝馊汤水吧!钱爷我还明白地知会你,赶紧通知你认识的人,尽快把孝敬的银子送来,不然,爷叫他们活见不到人,死收不到尸!”
听完这段对话,田文镜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还没等他愤慨的思绪消失,煤油灯鸭蛋黄般的光圈就把他脚边的区域照亮。在一块油黄色的视线中,一双肥腻粗短的手从栅栏缝隙当中朝他伸了过来。十根胖胖的手指朝下张开,指尖向上,像是在空气中兜揽着什么。就在田文镜不可置信地眨着眼睛的瞬间,这双手已经把兜揽的这个动作重复了五遍。终于,在第六遍结束的时候,手的主人失去了耐心。从栅栏缝隙里递过来的不再是热呼呼的饭菜,而是一桶令人掩鼻的竹筒。筒里装的什么,田文镜想到方才听到的那场对话,不禁一阵恶心。
生平见不得半丝不平之事的他,此时,不禁勃然大怒。一手掀翻了馊水竹筒,指着送饭的钱姓狱吏破口大骂,
“我们大清朝就是有了你们这些腌臜污垢,吏治才总是得不到清明,老百姓才总是受到欺凌!你们这帮最底层的奴才,竟也学会了仗势欺人,敛压钱财,竟是欺负到了死刑犯的头上,你们的良心呢,廉耻心呢,都被狗吃么?”
“大胆刺客!好凌厉的一张嘴!”提近油灯,光线照亮了钱姓狱吏一张忿恨的脸,咬着牙,他随手抄起身旁装满馊水木桶上漂浮的瓢勺,飞快地舀了勺热呼呼冒着白气的馊水,对着田文镜说话的方向泼洒过来。
待听到期待中的一声惨烈的嚎叫,该狱吏才面有得色的穿过田文镜的牢笼走到张老三牢笼的栅栏前。在伸出双手取到两钱碎银后,一碗热呼呼的白米饭一份干净的清水才被摆到了张老三的面前。
是夜,田文镜一边捂着脸,一边手顶着肚子,忍耐着痛楚与饥饿的煎熬。此刻,虽然他还在背诵着夫子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经世名言,但翻来覆去,仍然抵受不住腹中的空虚。在默念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之后,他的思绪变得更乱了。一会儿想到和段氏绸缎庄老板段朝阳对坐饭局上的珍馐佳肴,一会儿想到曾经依偎在他怀中呢喃的谢小风,就这样迷糊了好一阵,最后,美食美人的意象竟是都化作了滴滴飞溅的水滴。冰凉地、缓慢地落在他的脸上,等到一滴水滴划过他的嘴边,他舔舌品尝,才察觉到其中的腥气。这时,红杏临死前那副让他揪心的模样突然在眼前放大,他这才晓得,方才飞溅的不是水滴,而是她惨死前的鲜血。血滴慢慢增多,遮盖住红杏惨白的脸庞;血很快凝固,结痂住过往不堪回首的记忆。
于是,他挥手,想让血腥的这一幕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他办不到。沁透着刺鼻气味的空气在周围蔓延,看不见的烟雾围绕在他周围,一丝丝聚拢把他紧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好似吐丝做茧的蛾蝶一般,眼看着就要把他吞没。不!他再次挥手,大叫着呐喊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手拭额头,擦去冷汗,才晓得是经历了一场噩梦。
醒后,口渴腹饥,正在难耐,铁栅栏那边递送来半碗未动的米饭。
“田大人,你饿了吧,快,接着,别洒了,不然就便宜这牢笼里的耗子了。”
望着那双流着脓血的手,他的眼睛变得湿润。一觉睡醒后,他体力恢复不少。以手撑地,从地上爬起,走到栅栏边,一把握住了张老三的手。颤颤悠悠地想跟他道谢,但话到嘴边,却梗在喉咙边,怎么也说不出。他只得紧紧地,紧紧地又一次握住了那双几乎伤口溃烂的手,眼眶里的热泪就这样簌簌地落下。
接过那碗冷掉的米饭,没两口,田文镜就把这剩饭吃了个干净。吃得过快的他又接过张老三递来的半竹筒清水,一股脑儿的喝干,这才觉得重新又活了过来。吃饱喝足的他顿时又生出一种人类最自然的求生欲望,抹着嘴朝张老三道,
“或许,我们不该等死,该想想别的出路……”
“能有什么别的出路?无非送银子这一条道!”张老三虽身处逆境,仍改不了心直口快的秉性,黑夜中朝田文镜双手一摊,摇了摇头,“我在京城积蓄的老底就快要耗干了……跟随我在家乡来的一个随从正在想法子帮我筹集银子……可是……我的棉布庄倒了……外边欠的都是债……哪里还来的银子哟……嗯……我身上倒还是有几两碎银……但也只是能管着这几日能吃上一口人吃的饭食罢了……哪里……哪里……还会有多余的闲钱?”
“银两当真能决定什么吗?”顺着张老三的话,田文镜面露狐疑之色。
说到这儿,张老三忽然压低了声音,朝他招了招手,等他靠近,凑在他耳边小声开口,“有钱能使鬼推磨!”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正要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叫嚷。辨明声音,田文镜晓得那是晚饭时那个叫孙二愣子的犯人发出的骂喊。只听这人破口大骂,把管理这黑牢的钱姓、范姓和许姓牢头一一骂了个遍,刚开始,吐出的话语还很拽文,骂人不带个脏字,田文镜正要佩服地赞叹他两句,冷不防,孙二愣子改了腔调,忽若地痞无赖般暴跳如雷,字字污秽不堪,句句裹杂着京城骂人的俚语。听了半天,田文镜竟是发现此人自开口骂人到现在,竟没有一句重复的,正要疑问张老三,却听那姓孙的二愣子又开始学起妇人的音调,尖细着嗓子,学起泼妇的语气,以女人家尖刻刁钻的字眼又开始数落起这里的三个狱吏来。
“这人难道……”
“没错,他又发病啦!此人没进牢房之前就是个久试不第的秀才,听说得了疯癫,时好时坏。”张老三点头肯定了田文镜的疑惑。
这时,孙二愣子又开始大嚷着要糖人。张老三斜眼望了望孙二愣子的方向,朝田文镜道,
“你瞧,他就是个最好的证明!”
“证明?”
“想我这个从没开过眼界的外省人士,到了京城,遇到了段昭阳和九爷,还不算开眼;到了这处,这昏天暗地的黑牢,我这才算长了见识!嘿嘿……田大人……你道这钦定秋后处斩的孙姓二愣子是个什么罪名?”
田文镜不语。
张老三又把声音放低,“通敌卖国之罪!”
“什么?他不是……”
“对!疯子也能干通敌卖国的勾当!”讥诮的眼神从张老三眼里划过,好像天边流星消失前瞬间湮灭掉的光芒,微微叹气,他接着述说起此人被投入大牢的遭遇。
“听几个牢头说,每年这刑部都有罪犯的名额,上面查的严了,逼的紧了,下面找不到人,自然要张冠李戴。于是,没有亲朋孤身一人的疯子孙二愣子就自然成了寻获人犯的差役们眼中合适的人选。疯子嘛,要他怎样就怎样,就这样,以一个糖人就把他连哄带骗地给关到了这里。听说这孙二愣子早年文采极好,数次落第都是因为被人排挤。他本人生性又极度自负,自诩有匡世之才,每以伊尹孔明自居,哪里能接受得了接二连三的落第?于是,在他三十五岁那年落第之后,他黯然回家。在路过家附近一处巷口时,忽遇身边一群孩童在玩儿状元省亲的游戏,在听到那些许叽叽喳喳的童音高呼着‘状元大人’的时候,他双目一翻,仰天摔倒,等到从地上爬起来,就变得疯癫了。”
“同为天涯沦落人……”田文镜听着,眼角不禁噙出了泪花。自然,他想到了自己并不顺利的科举仕途。对比起终身不第的孙二愣子,他这个酸秀才相形之下,又是何等幸运!这么一想,他原本消极悲观的念头就更不复存在了。
于是,涤荡出暂时需要抛开的信息,他抓住了问题的主干。吏治的昏庸腐败造就了黑牢里的暗无天日,但或许,恰恰缘于此,他们可以开辟出一条求生的出路。咀嚼着张老三再次念叨在口中斥责官差“张冠李戴”的字眼,他一手按住胸口,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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