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芊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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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嗤一声，然后猛地加快速度，我前后颠簸，抓住骏马的鬃毛，吓得不敢松手。

他越发加速，身后的人都追赶不上，我大喊：“你疯了吗？没人跟你比赛。”才说着就觉得自己要被摔下去，下一秒我就投降道：“慢一点慢一点！”

他终于放慢速度，我长长的吁一口气，他拦腰抱好，我才要张口，但想起什么，还是噤声了。

我看他漫无目的的行进，就怕跑着跑着像当初那小黑一样被马带到不知哪儿了，就好心提点道：“你现在去哪里啊？”

他道：“我方才拜完祖坟，现下是去周府，与公瑾汇合。”

我喜出望外：“真的吗？”

他冷眼道：“你这么高兴干嘛？方才我已经从天香楼把你买下来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妾了。”

我鄙视道：“我才不要，明明是你强抢民女。”

“那也只怪你自己技不如人。”

“我是看你认识才没防备，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真打，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既然这么能打？还被人卖到妓院？”

“还差一点，不算。我自己能逃出来的，不用你管。”

到达他府上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耐心等候迎接，其中一个女子站在人群之前，看上去十分年轻美貌，大概也就十七八的模样。本来是欣喜的神情，但等我们靠近之际，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好在她掩饰的好，只是假笑道：“孙郎你回来啦。”

我全身一阵鸡皮疙瘩，孙策将我抱下马，径直绕开她，吩咐管事道：“这位是小乔，我女人。”

他点开我的穴道，我一掌就将他推进门去，解释道：“谁是你女人，你去死吧，我要走了。”

我就要往外走，他一把揪住我往里拖，我大喊：“你还来真的？”说着就要动手，看得旁边人心惶惶的。

那美艳女子赶紧解围道：“孙郎，孙郎！这是哪家的姑娘，还是放她回去吧。”孙策毫不理会，指示管家道：“给她准备间上房，就在我院子里，我要一时三刻都看见她。”

他死拽着我，我又是强力抵抗，两个人就像拔河一样在门槛来回，终于他忍受不了下人的注视，一把将我扛起，背到肩上，我重心立即偏倒，尖叫出声，他抓着我腰际道：“你再乱动，我把你扔地上。”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下来！”我终于求饶，“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走过一片亭台园囿，我来不及欣赏周围的美景，已经被他扛着进了他的院子，然后放下道：“去准备晚饭，等会儿我要和小乔一起吃个饭。”

管家连忙应着好的好的，孙策又拉住他道：“等等，还有把沐浴的水也准备好。”

管家听话的离开了，我转身正眼瞧他，他低头死气沉沉的看我，我就要走，他又拉住，“你不是无处可去吗？你身边有钱吗？你一个人能走到皖城吗？”

我被他一连串的疑问问得不知所措，“那又怎样？什么困难总是要克服过去的。”

他道：“跟着我不好吗？”

我理所当然一句：“不好，我跟你又不熟。”

他果然又瞪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瞪他，他瞪不过我就伸手过来，我赶忙转身要跑，他紧跟其上，我见他追来，吓得赶紧加快速度，眼看着就要撞上树的时候，我踮起脚尖，运了点轻功就飞着绕过了树，谁知却径直撞上了一丛灌木，跑过去的时候，荆棘绊住了我的裙褶，我顺势摔倒，痛得不可开交。

流年不利。

他很没风度的大笑起来，绕着我转悠道：“叫你跑，又没人要吃你。”

就在这时，管家跑了过来，说是晚饭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用餐。我捂着干瘪的肚子，暂时不和他计较这么多了。

饭桌上我被他盯得全身发麻，无论是拿筷、夹菜、扒饭，他和他的几个侍妾都直直的盯着我，好像我吃饭就跟作秀一样。

我难以下咽的吃着，恨不得拿了筷子戳瞎他们的眼睛。

第13章　扬州寿春三

吃完饭，那年纪最大最美的侍妾就要服侍孙策沐浴，他却撇开道：“今晚就由小乔服侍好了，你们都去歇息吧！”

我前脚就要走，他后脚已经追上，将我往浴房拽。我甩不开他，又是气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他听了这话，索性就一把将我拦腰抓起，跟抓着一条鱼一样，我不明白他怎么总是把我当动物一样抱着拎着，咒骂道：“你干什么！你这人太不讲理了，快放我下来！”

可是等他放我下来的时候，面对我的已经是一池春水荡漾，我死活不依，他也百折不挠，将我剥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推进池子，温水一下子溢满全身，我居然冷得打了个颤。

我要回头爬起，却见他在池边开始脱衣，我大喊道：“你干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眼见着他就要坦诚相见，我连忙转过身去，抹一把脸上的热水，朝相反方向趟去。正当我爬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猛地拖过，我即刻入水，眼前一片雾气朦胧，张嘴辱骂的时候，他将我摁倒池边，痛吻起来。我发力推开他，即刻甩了他一个耳光，恨恨的看着他：

“你以为你是谁！你爹是孙坚就很了不起吗！我乔芊虽然无权无势，但也不容你这么欺侮，你这个混蛋，你是要把我惹急了才行吗！”

我一把推开他，将他推得远远地，恨不得这辈子不要再遇到他这样强取豪夺的人，可是他却反问道：“我对你好，你有什么不满？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闭眼深深吸一口气，天不怕地不怕的走到他跟前道：“我为什么要高兴，我讨厌你啊！”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天真道，一把抓紧我的肩膀。

我皱眉喊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太讨厌你了，你欺负我打伤我，差点害死我，要不是你的马把我带到了庐江，我和弯弯也不会走散，我也不会在遇到你，真是讨厌！”

我不得不承认，我着实任性过了头，但是面对他这样的无理取闹，我也不想理喻，只想跟他好好吵一架。

他不可思议的瞪着我，我也誓死不休跟头牛一样倔强的望着他，但是瞪着瞪着我累了，就绕过他身边道：“我走了，你慢慢洗。”

他分神道：“不行，你得罪了我，不能就这么简单走了。”

我火冒三丈道：“那大少爷，你究竟是想闹哪样啊？”

他指着我道：“你说你不想看见我，可我一定要让你看着我，这样吧，等过几天公瑾来的时候，我把你送给他做丫鬟。”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脑子怎么想的？”

“我府上丫鬟太多了，明日我娘就要从香积山拜佛回来了，她若见了你肯定心里不开心，我可不想惹我娘生气，届时就让公瑾帮我看着你。”

我道：“随你。”

我以为他只是口上说说，却想第二天上午那美男来的时候，他果真将我招了出来，然后郑重其事道：“公瑾，这个野丫头就交给你处理了，以后我去你那儿，要一直看得到她。”

我无语的看着天空，公瑾不可思议的用扇子指着我道：“伯符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她以后就是你的丫头了，”末了，他不放心还添油加醋道，“只是丫头，不准你纳她娶她对她好，如此而已。”

我看着公瑾一眼，公瑾轻轻笑起，不知是在笑孙策的天真无赖，还是我一脸愤愤不平的姿态。

我由公瑾牵走，像只小狗一样跟着他回去了。孙策对我说，若我在公瑾身边好好表现，他就帮我去庐江周围打听弯弯的消息，我只能暂时听从，做好丫鬟的本分好了。

而我现在才明白，这位公瑾作为江东小霸王孙策的总角之好，名唤周瑜。

他大致了解了我的状况，带回府上的时候已经吩咐好，随随便便养着就好。我感觉他就把我当做一个动物一样对待，多了一人也就多一张嘴而已。

难道江东的男人都这样？

周瑜祖上乃是东汉太尉，他父亲做过洛阳的县令，听闻那是个好地方，俊采星驰，人杰地灵。周家乃是士族，算得上是扬州寿春的名门大户。初入周家大院，觉得比孙策住的宅邸还要壮阔几分，后来才听闻那城南的宅院，乃是周瑜赠给孙策的。

看来他们的友情着实深厚，弯弯平日里跟我借个铜板，我都怕她会忘了还。

这样住在周家做丫鬟，果真清闲的很。

我白日里闷头大睡，到了夜晚才起来到处走走看看。我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跑来跑去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上次我抓着院子里的猫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丫鬟，那时她正端着上好的燕窝，往周瑜的母亲房里送去。事后那丫鬟被责罚的好惨，夫人也只看我和孙策有点关系的份上，没有追究什么。

于是这件事传开之后，下人们见到我开始绕道而行了。

我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院子，差不多十米见方，离主苑远得很，若非出去走动，恐怕就要成为井底之蛙。我闲来无聊就养了几只野猫，将自己吃剩的饭菜倒给它们。

我的院子与主苑隔着一片梅林，我时常就在那里练武。因为没有刀剑，便一直折着柳条当做武器。一次我正是梅林练武的时候，周瑜带了孙策来看我，他见我生活的不错，好吃好喝也就放下心来，说是他近来要离开寿春，出门的时候顺道帮我打听一下弯弯的下落。他教我全心全意待在周府上，过不了几年他定会拿了成绩回来央求他母亲带我回去。

后来孙策走了，临行前还拿了诸多东西过来，搞得好像他要赴死一般。我看他满心诚意，就好好的收着放起来，省得等他以后来向我要的时候，我还还不起了。

待在周府两三个月，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漫无目的的生活，逐渐走出了自己的地方，到处走走晃晃。一日我路过周瑜的书房时，那时他和他尚父正在讨论着时局，听闻那臭名昭著的董太师死了，我一时听得入神，还被他当做贼人抓了。他出手的一枚棋子将我的肩膀都砸肿了，我好几天没能练剑。

冬天到来的时候，整个花林的腊梅全都开了，一片香雪海。我徜徉在花海中，想起以前在阳翟的时候，曾经就在这样的场景下跳过舞。那时弯弯抚琴，我起舞，郭嘉倚着梅树边看边饮酒。

他酒量不好，却每每看我跳舞时，都喜欢喝一点酒。他一喝就醉，然后正在起舞的我看他就要跌倒，飞过去便将他提携起来，原地转过三圈，他就躺倒在我怀里晕了过去。

我听到远处有琴声，扫弦、泛音、重勾劈托，一步到位，鬼斧神工，一时惊叹这样的琴艺，便由着感觉跳起舞来。

郭嘉一开始是极为讨厌我的随性的，因为他总觉得前人的创作，到了我手里总被改的面目全非，这样学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是逐渐的，他发现我信手拈来的舞步好玩好看，也就不再同我计较那么多了。

远处的琴声忽然一转哀伤变得雄浑起来，我翻身折过一树梅花，掠过漫天白雪，扶摇转起，花枝划过，满眼皆是飘散的梅蕊。

可是过不了一阵，琴声却戛然而止，我轻盈落地，手里还捻着一抹衣裙，四处走走看看，却什么也没找到。

新春之际，周夫人请了我一起去吃个年夜饭，我推脱身体不好就没有去。实则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了。

除夕这么好玩的日子，我又怎么能错过？

第14章　扬州寿春四

我把平日里府上照大丫鬟给的月俸攒了起来，如今总算有了用处。这半年来我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去逛街，之前我要出门，总遇上府里的这个那个对我说，一个女孩子家家，跑什么街上。

寿春的冬景不如阳翟美，这里的雪都下不了多久，一落地就融了，我也不能自己动手堆个雪人什么的，就只好出来花钱买个泥人，要老板做了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孩，一个弯弯一个我。

虽然这里远不如怀念中的美好，但总算灯火熠熠，满目琳琅。大街上有好多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穿得格外花枝招展，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裹紧的棉袄，觉得自己是否穿多了。

路过天香楼的时候，我留神了一会，就看当初的花娘在柜台边爽朗的吆喝着“公子再来啊”。等她转眼看过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赶忙往边上的摊子转过去，随手拿了个面具挡住面孔。老板笑意盈盈的走上来道：“姑娘，买一个？”

我放回原位，急急走开道：“不用了不用了。”

我逛着逛着，看到街边一个书摊，一个秀才正在帮别人写字。我想起以前家里没钱的时候，郭嘉也曾出去干过这种事，只是介于围观的不明路人太多，他又不太想抛头露面就作罢了。

我饶有兴趣的走过去，随手翻翻他才写好的几张纸，他觉察到有人过来便抬头瞅一眼，我以为是自己的莽撞打搅了他，便赶忙缩回了手弯腰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你写点什么而已。”

他写的无非是新春祝贺，发愣道：“哦，无妨，姑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