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歌飞-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宗敏冷笑道:“大哥也不想想明朝不是这样能给俺们灭了么?还是想想如何补救要紧!”
李自成语塞,自得胜以来,刘宗敏的气焰的确大得不可抑制。打江山时,刘宗敏的功劳不容小觑。再加上自己和他结拜过,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现在来个翻脸不认人也不是办法。
刘宗敏见李自成不答,又似笑非笑地说:“大哥平时的谋略现在怎么不见了?虽说不打仗,也是关键的时候,如何拿到银子俺倒有个主张。”
李自成微感不悦:“那等李岩、牛金星、郝摇旗他们来了再一起商议。”
“哪有那么麻烦的!大哥你如今怎地这般迟疑,束手束脚如何干得大事!”刘宗敏站起身来大声道。
“那你说!”李自成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那些个皇亲国戚哪个不是富可敌国?那些明朝的大官哪个不是万贯家财?俺虽没有念过什么书,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鸟!让他们把平时吃的吐些出来想必也使得!”刘宗敏讲的唾沫横飞,“他们交了钱,俺们就不难为他,再者,俺们也可以发些军饷给弟兄们!”
“好,你去办吧”李自成不和他争辩,就算争辩也徒劳无功,何必为了这些事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呢?
对于兄弟,李自成还是会信守承诺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比饷镇抚司”很快设立了起来,刘宗敏和李过主掌这个剥削的机构。
刘宗敏和李自成商量了:助饷额为“中堂十万,大学士十万,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属而下各以千计”。
这算是大顺王朝的“圣旨”,李自成就由着刘宗敏去摆弄这件事,毕竟这是来钱的活,不要白不要。
刘宗敏觉得这事还是极容易办的。他劝说李自成下了一道旨意:无论新旧翰林官,每人派饷银万两以上。
这是强制性的命令,只要不交钱就等着下狱拷打。
刘宗敏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他还组装了一种特殊的“夹棍”,这种“夹棍”经过他的改装后“威力”更胜于前,能把那些不把钱“吐出来”的大小官吏折磨得痛不欲生,脑浆迸裂,让他们倾家荡产来偿还他们所欠下的“饷银”。
刘宗敏派人以大册登记姓名,每一百人为一组,由八名骑兵武装押送到各营拘禁。他还美其名曰“追饷”,让北京城内数日来人心惶惶。
事情进行地如此的顺风顺水,并没有遇到反弹的情况。过了一日,刘宗敏变本加厉起来,他觉得把人送去拘禁太过费事,就下令随处缴银。李自成听说后总觉得下不来台,便示意刘宗敏略微收敛,刘宗敏嗤笑道:“怕什么?俺就说是‘人人皆得用刑,处处皆可用刑’,看能拿老子怎样!”
刘宗敏的手下得到刘宗敏的默许,一个个如饥饿的豺狼虎豹般,在北京的街头搜寻着“猎物”,可以不是公子贵胄,可以不是官员皇亲,只要是有银子,商人、百姓均可追饷!
几日里,北京城内哀号不绝,乱葬岗内每日都会新增数百具尸首,比抄家更为惨烈。当卞敏路过乱葬岗,看见一个个衣着光鲜的人面目全非,每个死尸的手指都被生生夹断只连着一层皮的时候,卞敏深邃的眼里溢出了满满的悲愤。不过,她心中随即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兴奋,“李自成,你得意的时间不会久了。”
当她看见几个大顺兵分头将尸体抛进乱葬岗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而上将一个士兵劈倒,迅速卸下他的衣甲后立时遁身。
在这种混乱时刻,浑水摸鱼也是高明的一招。卞敏心中笑了,“李自成,你是自取灭亡!”
得饷七千万。四五日下来,刘宗敏给了李自成这样的结果。不过实际上,刘宗敏的小金库也满了,他的小**也增添了不少佳丽。这不是一箭双雕,是一箭三雕、甚至是更多。毕竟得益的还有千千万万的大顺军兄弟。
国丈周奎缴了五十三万两金子仍难逃一死,想必他死的时候必然后悔当初皇帝女婿问他要点赞助费时候,就应该爽快地答应的。现在呢,五十三万两金子都换不回他的一条老命!
他们的快乐建立在了明朝遗臣的痛苦之上:刘宗敏占都督田弘遇府第,李过占都督袁佑府第,谷可成占万驸马府,田见秀据曹驸马府,李岩占嘉定伯府等等。
明朝的遗臣此时真的是砌成此恨无重数,身为前朝的大臣,居然有家归不得,缴完饷银后只能两袖清风,携带妻儿老小流离失所。
那些大顺政权的领导者们此时此刻都沉醉在温柔乡里,沉醉在纸醉金迷中。他们忘记自己是怎么揭竿而起,怎么风雨兼程,忘记了李自成最初曾号令军队:“军令不得藏白金,过城邑不得室处,妻子外不得携他妇人,寝兴悉用单布幕绵。”实际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不是都忘记了,只是被胜利蒙蔽了双眼,暂且抛开一切的条例,只想更多地领略这花花世界。
真是胆子大了什么都敢做。刘宗敏仗着自己的权势,带着一群兵士闯进了吴襄的府里。吴襄何许人也?他是辽东总兵。儿子吴三桂是西平伯,曾被封为汉中王。虽说明朝的王公贵族家刘宗敏来去自如,但是他忘记了吴三桂手握的兵权很有可能把大顺王朝死死地拖着!吴三桂的铁骑是明末最后一支重兵。
若刘宗敏料到身后的事,他绝对不会踏进吴襄的府第,更不会把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抢走。
石榴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刘宗敏到头来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不过在此之前,刘宗敏大刺刺地擒拿住了吴襄,带到了李自成跟前,让吴襄乖乖地听话写信劝他儿子吴三桂投降。
“尔以君恩特简,得专阃任,乃怯懦观望,使西兵长驱。事机已去,天命难回,尔君已逝,尔父犹存。呜呼!识时务者,可以知所变计矣。及今早降,不失通侯之赏,犹全孝子之名。”吴三桂的父亲在李自成的胁迫下终于写信给了儿子。
吴三桂本就在投靠大顺政权还是大清政权的两边迟疑着,他的舅舅祖大寿和老师洪承畴都已经降清,但是吴三桂想来想去投降清朝无异是做了卖国贼。一旦投降,“汉奸”这个名号是再也甩脱不开的。吴三桂太注重自己的声名,他迟疑着。如果说自己去李自成那边就算是“归顺”,大家都是汉人,名声总归是略好些的。再加上父亲刚刚的来信,李自成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把山海关交给了唐通,他带领部队上京去。
人算不如天算,半路上,就有家臣来报老主人被拘禁、夫人被李自成的手下刘宗敏夺走,家产早已籍没了。
原本决定投降李自成的吴三桂听说自己的爱妾被抢,顿时恶向胆边生——拘禁我父亲也就罢了,还将我心爱之人夺走,既是真心想要让我归顺,哪能不知朋友妻不可欺!陈圆圆可是他的心头之肉。吴三桂眼角欲裂,一刀落下,将面前的一张楠木桌劈成了两半。
“一帮村野乡夫,竟然连我的女人都敢抢!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何面目见天下人?”吴三桂一时间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一双乌皮履又将脚下的两块石板踏裂开来。
“父既不能为忠臣,儿亦不能为孝子矣。”吴三桂奋笔疾书,写完这十五个字后生生地把手中的狼毫折断。
“快快快,那儿一个营帐里有个几个兄弟倒下了,发高烧呢,马上没气儿了。快请军医来!”大顺军营里的一角出现了一阵骚乱。
“先别慌,让我来看看。”卞敏阻止着慌乱的人群,“我学过医,现在这情形兄弟们也晓得,军医这会子也不知去哪儿喝花酒去了呢,你们喊破了嗓子也是白搭。”
听似说笑,却也是实话。那几个慌乱的人顿时唉声叹气,“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他们带着卞敏来到营帐里:“这位兄弟,多多拜托你了!”
卞敏头也不抬,只管看倒在地上的几个士兵,吩咐道:“好说好说。你们且出去烧些热水来千万不要声张,不然小心上头问你们扰乱军心之罪!”
那几个士兵听了,噤若寒蝉,赶忙去烧了热水在帐外候着。
卞敏仔细检查,发现那几个躺在地上的士兵都呼吸困难,有些个疼得将身体弯成了一张弓,有些狂躁不止皮肤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瘀斑。一个士兵突然剧烈地咳嗽着,似乎拼了很大的劲才把喉咙中的异物吐出,原来是一口血痰。卞敏忙掩住口鼻打了个寒颤,心道“难道是鼠疫么?”看着他们一个个面色发紫,卞敏走向帐外喊道:“拿热水来!”
帐外的两名士兵端着两盆热水进来,卞敏道:“你们先帮他们用热水擦拭身体,然后你们去药铺里买麻黄汤来熬好了给他们灌下去就是了。
那两名士兵听了忙忙谢过了卞敏,照着卞敏的吩咐一一去办。
麻黄汤,对于鼠疫根本是毫无效益。卞敏只是想支开他们。她拿了只酒囊,将那些患了鼠疫的士兵们的腿上割开一个小口子,让他们的血流进酒囊,然后用金疮药给他们止血。那一酒囊的血,或许就是整个事件中一个大好的转机。
鼠疫,要让它肆虐,要让她在李自成的军队里横行,要完全地摧垮他们的战斗力。卞敏稍稍地使了个计谋,便能轻而易举地得手。她走进新搭建的简易厨房,每个伙夫都在埋头做自己手上的事情。案板上放着新宰好的大块猪肉和新切的大块鱼肉,带着还没有干透的血放在箩筐里。
“这个不用洗?”
“早放在水里冲过了,要真是一块块得洗干净怎么可能?又不是公侯府邸,哪有这么考究的!瞧瞧外面的人吃什么罢,有粮食都不错啦。想当初和着闯王打江山时,树皮草根都吃!”一个伙夫扛着一篓子菜过来,向卞敏说道。
卞敏故作虚心地听着:“大哥,要我帮忙么?”
“小兄弟,你过来!”一个伙夫举着勺子,“这儿的肉烧好了,你勺在那几个木桶里,给每个军营送去,伙房外面靠墙有小车,你推过去便是。
卞敏“哎——”了一声,跑去帮忙。她看见每块肉都淋上了豆瓣酱烧得乌黑,香味扑鼻。趁那伙夫眼错不见,卞敏将酒囊里的血往肉里面倒了一半。随后神定气闲地将肉一勺勺舀出来,再向各个营帐分发。肉的香气足以掩盖掉一点点的血腥味。卞敏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兵士们大口地嚼着这些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为了稳妥起见,卞敏在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撒上了用这些血浸泡过的菜和肉末。她相信,很快这些老鼠将带着这些瘟疫传遍大顺军营的每一个角落。
当天夜里,她便从大顺军中消失。她要去其他地方,因为她已经用了一个很恶毒的方式从一方面摧垮了李自成,至于李自成残存的实力,她留给了吴三桂。她懂得,吴三桂对李自成的怨毒,比她深得多。
她想要再去找沙媺。沙媺曾经给她的暗示让她委实放心不下。沙媺的性子,太过刚烈,又没有太多的心计,在这个纷乱的时代,注定要吃亏。一步踏错就是步步错,深入泥沼就可能是万劫不复。可是能去哪儿找她呢?天下之大,青楼之多,一个个找过来不仅费事,还不一定能找得到。何况,她自个儿也不能真正确定沙媺会流落何方。
还是只能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行事,若是能相遇最好,若是遇不上,也只能算是没有缘分了。卞敏只能安慰自己,凭沙媺的智慧,应该能够逢凶化吉。
秦楼楚馆。
沙媺身着一件苏绣月华锦衫,下面是撒花纯面百褶裙,外面只多披着薄薄的细纹罗纱,一支鸢尾花衔珍珠的发簪若有若无地别在高高的发髻后,鬓边碎发掩映着紫丁香耳坠。简单婉约,却是比其他浓妆艳抹的女子可人百倍。
她来了百花坊几日,还不曾接客。她和老鸨说过,她并不是卖身,不要老鸨子给她一文钱。她只是想在这里小住,每天给客人们吹箫以作为房资。老鸨子早就听说过沙媺的大名,那能够违拗她。财神菩萨驾到,若非乱世平时哪能请的来呢?沙媺开出的所有条件,老鸨子一一答允。当然,老鸨子还有自己的算盘,她认为凭她的手段,只要假以时日,沙媺到最后也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要得到聚宝盆里的宝贝,首先要铸造聚宝盆。这回,老鸨子真是舍得下了血本,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笼络沙媺,老鸨请来能工巧匠给沙媺砌了个莲花池,上置水榭楼台。楼台外九莲以北斗七星状布在水榭旁。水榭中,挂着九层霞影纱,更增添扑朔迷离之感。莲花池外三丈处是九层珠帘,便是狎客们听取弦乐处。
每日上灯时分,沙媺坐在水榭上持箫管独奏一曲清歌,虽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却让这座秦楼宾客盈门。有时候客人们为了争得珠帘内的一个座位,几挥老拳,老鸨子更是财源广进。沙媺的犹抱琵琶半遮面,让狎客们永远不能知晓她的庐山真面目。他们在意犹未尽的同时只能兴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百花坊这个销金窟因为沙媺的到来更加的名副其实。
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