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几度相思劫-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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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心里莫名隐隐觉得不安。
“妄血?”王青彧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望向了华殇离。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廖淼所学的竟和自己体内的噬血魔怔是相似的。
一股冷风从大开的厅门吹进,带着低低的呜咽,阴冷的寒夜的潮湿扑面袭来。灵堂里的蜡烛被吹的明明暗暗,总是在即将快被灭了的时候又重新亮了起来。
“嗯。妄血是诡道里极为邪阴的法术。学会此法不仅可以运用自身血液施法害人,还可以吸收同道中人已练就的妄血,收为己用。我说和你的魔症相似之处则在于,受伤后都需要吸食人血。”华殇离解释道。说起妄血二字,他亦是一脸严肃,眉头久皱不放。
“廖淼不会死而复生,对吗?”王青彧淡淡问道。究竟是心中还是抱着丝希望,明知很渺茫,却依然想给王青文一个机会……
华殇离摇了摇头,见王青彧看不见,便再次开口说道:“除非他成妖了。”说到“妖”一字,幽蓝色的俊眸里陡然射出冷光,抬头遥望着一处方向。
“怎么可能会有妖……”王青彧淡淡道,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华殇离听。
妖,呵,谁说没有……华殇离弯了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这是一片极其安静的世界,冰雪覆盖,雪落无声。这里的人以洞为家,常年皮袄短装,不畏严寒。更为奇怪的是行人走过,不留片面踩雪的脚印……
突然一声狂厉的咆哮声从一处山洞里呼啸而出,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将飘落的雪花冲击的一干二净。欲要毁灭众生的阴狠怒气,瞬间让整个山洞晦暗无比,恐怖不已。
刚才还在安然行走的人们瞬间慌乱了起来,惊恐而又崇拜的望向声音的来源处——最大的洞穴。
咆哮的余声还未散去,人群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叫声:“族长,族长。我们找到小主子了……”
人群里迅速蹿出一名女子,她睁大着明亮的双眼无比激动的问道:“真的找到了?他在哪?”
可她的问话瞬间被淹没在整个沸腾起来的山洞里,无人注意她的问话。
此刻众人尽皆欢呼无比,震得山洞隐隐颤抖起来。而山洞后的一处废坑里横躺着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似乎也在隐隐颤抖……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夜忙
半夜时分,蒲柳幽幽醒来。
点点白花的蓝色纱帐,柔软的绸被,素净淡雅的房间装饰,虽简单却不粗陋。
往昔简陋破败的家,早已不见。
蒲柳望着,这新家建起来,她还是头一次进来,却是送别!
平生第一次竟开始怀念起原来的家。
如此,心中越发觉得这里陌生无比。
起床,略整衣裳,往灵堂大厅走去。
灵堂里白布在空中无助漂浮,昏暗的烛火下。披着丧服的王青彧正专注的烧着纸钱,他总是在火快要灭了的时候,才会重新放纸钱进去,陡然放大的火光在这深秋里吐出一丝悲凉的温暖。
蒲柳顿在门处,呆呆的看了半晌。
未久,心底里泛出一丝无助的酸涩……
她轻轻走了过去,王青彧似有感应,慢慢将头抬起望向了蒲柳这边。二人四目相对,尽皆无言。
此刻,该说些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多余吧。
蒲柳跪在王青彧身旁,伸手将膝盖边的一堆厚厚的纸钱尽数抱在怀中,一张一张的再度放进火盆里。
王青彧静静的看着她,虽然他心里惊讶蒲柳这么快就醒来,但歇息了半个晚上,面色却依然不见好转。心中疼惜间正欲开口,却被蒲柳抢了个先。
“夜已深,你去歇息吧。“蒲柳开口,只字不提王青彧将她打昏一事,提他干什么呢,这番做皆是为自己着想,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罢了。
“我陪你。”王青彧道,三字轻轻浅浅,却温柔无比。
“你没必要受这无妄之罪。回去吧……”蒲柳扔进一张纸钱,望着燃烧的火光,对王青彧说的话不为所动。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我替娘守灵……”王青彧道。话还没说完,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到了蒲柳的逆鳞,只见她极快的站了起来,将纸钱狠狠的撒在王青彧身上,怒叫道:
“谁是你的娘亲,我的娘亲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害死的,秋蝉是我害死的。我叫你走,你执意要留在此地,到底居心为何?莫非,你也想死不成?”
声音怒气阵阵,却极力压抑着,就连这发泄亦是想忍着,憋着,却还是爆发了出来。
王青彧还是那般静静的看过去,眼前的蒲柳长发散乱,大大的桃花眼血丝满胀,液体在她眼角逗留,只等某一刻的到来恣意流下。苍白的面容上怒急之下却是伤痕累累的千疮百孔的悔怕之心。
王青彧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望着蒲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无畏,甘愿。
那一抹笑刺激的蒲柳心脏扑通不已,惶惶中生出了一股想哭的感动。可她却依然绷着脸,冷声道:“好,好。哪天你被我害的无家可归,甚至曝尸荒野。可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你!”
话毕,自己心中亦是颤抖不已,直直恳求着自己这话千万成真……
王青彧闻言,嘴角笑容扩大,灿烂的双眸里闪耀着柔情众生的爱意。他挺直身体,对着秋惠的牌位,竖起一手,声音清然有声:
“此生,我王青彧心中只有春雀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有你春雀一人。无家可归,曝尸荒野,心心念念也只有春雀一人……”
王青彧的声音很好听,在这厅堂里甚而有浅浅的回波响起,一层一层的誓言如跳动的音符,将蒲柳刚建立起来的防线冲击的崩溃无比。
蒲柳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却控制不了眼泪的扑簌流下,更控制不住内心的泛滥爱意。
王青彧起身,将蒲柳轻拥怀中,轻轻的吐出一句:“你不用怕会伤害我,爱我,足够。”
此话一出,蒲柳伏在王青彧怀中,痛哭出声,似是这两日来心中的郁结解开,又更像是另一种分别的宣泄……
本来出去透气的华殇离此刻正靠在厅门外,听着王青彧的铮铮誓言,嘴里嘟囔了一句:“幼稚,不好听。”
可莫名的,冰蓝色的瞳仁却泛起了一股柔软的水蓝色光彩来。
这时,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绚烂的烟花,七彩颜色,极为罕见。华殇离见此,脸上一派肃杀之气,绝美的双眸里隐隐露出一丝血光来。
这一夜,蒲柳无眠,王青彧无眠,白羽和王青姣更是无法入眠。
“什么时候放她离开春风楼?”卧房中,白羽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王青姣趴在桌上提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王青姣没说话,依旧低头写着手上的东西。
“你答应过我,成亲后,我们只要离开长安城,你就会立马放了她。”白羽见王青姣不答,生怕她反悔,不由有些急起来。
白日和父亲闲聊时,才得知秋惠婶婶昨日来长安城,不知为何突然重病进了百草堂,而雀儿就在身边。这让白羽不得不担心雀儿的身份是否已经被秋惠婶婶所得知。
若真如如此,雀儿想必会伤心至极。
不会的,不会的。王青文承诺不会去说的,可,秋惠婶婶突然进城发病,这……
白羽有些想不通了,思虑间不由抬头望了一眼王青姣,见她依然神情贯注的做着自己的事,无奈,再度开口问道:
“你这几日可有派人去过我家里。”
问的是表面这话,实则却是打探王青姣有没有做过背信的事情。
其实王青姣一直在隐忍着自己不要发脾气,白羽说话要么不咸不淡,要么就是关于那春雀的。
她已经忍着不说话了,竟然还怀疑她有没有派人去过他村里,难道她无聊到派人去告诉春雀的家人,去炫耀吗?
她可是堂堂散朝大夫的千金小姐,这种事情,她还不屑去做!
思及此,王青姣心中怒不可遏,她将桌上的纸啪的一下扔到了白羽的面前,恨恨的瞪了一眼白羽,道:
“左一口春雀,右一口春雀。白羽,你别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夫君。纵然是我逼你成亲也罢,可从今以后,你也不该再有她想。你要记住,你的娘子唯有我一个!”
说完摔门气愤而出。
那张纸在空中飘飘荡荡,打了几个半圈终于飘到了白羽的脚边。
白羽望着王青姣出门,脑海里还回荡着王青姣的那几句话,心中茫茫然,觉得王青姣那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他白羽确实不该再有别的想法。
不管当初过程如何,现如今他是她的夫君,她已是他的妻……
白羽凄然苦笑,目光无意间落到了脚边的白纸,望着上面的聊聊几行字,白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更甚诀别。
半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如获珍宝般贴入怀中,喃喃道:
“雀儿,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此生,你定要幸福!”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相(一)
晨光微曦,村里的小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下地农作的村民,此时正值稻子成熟之季。沉甸甸的稻穗压得稻杆弯下了腰,带着点微红的金色阳光将整座村子覆上了一层暖意……
灵堂前,两具披着丧衣飞身体紧紧相偎而拥,烧了一夜的炭火在炭盆里覆上一层厚厚的灰黑色余烬,一缕灰灰的烟色淡淡升起。
相比外面的热闹,这里一片安静。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里赶来,带着一股寒风冷意冲进了灵堂里。
此刻,王青彧和蒲柳早已被惊动醒来,同时转了身望过去。
门口,白里正双眼蓄满了泪水,哀伤的脸庞上同时也刻着不愿相信四个大字。
“叔叔……”蒲柳开口叫道,声音干哑无比。直了起身,身上的衣服瞬间滑落。
王青彧俯身捡起,将它重新披在了蒲柳的身上,眼神温柔。
白里正对蒲柳的话置若罔闻,他深深的望着蒲柳的牌位,步履称重,一步停顿,一步行走……
蒲柳一时愕然,白里正面容哀恸凄凉,那样的神情,令人不由想到了别处……
许是过了半个多世纪那么久,白里正的双手终于颤抖的抚摸上秋惠的棺材,嘴唇哆哆嗦嗦,眼泪鼻涕早已流下,早已忘记了往日的清洁风雅。
蒲柳正欲再度开口说话,却被王青彧轻轻拉了一下,他轻摇了摇头,拉起蒲柳慢慢走出了门。
下一刻,就听白里正压抑许久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呜呜咽咽到嚎啕大哭,这其中似乎有着诉不尽的衷肠,道不尽的遗憾……
蒲柳靠在墙上,听着白里正凄悲的哭声,心中一酸眼泪不由也跟着流了下来:“我真是没想到,原来白叔叔对我娘竟然情深至此。我之前一直都没发现。”
白羽新婚之日,却是娘亲归天之时。白叔叔此番大喜大悲,蒲柳有些担心他身体受不了,不时的偏头往里面望上几眼。
王青彧耳边听着蒲柳的感慨,不由想起了白羽,心中亦是感慨。他将蒲柳轻拥入怀,轻声道:“方父对娘亲的情意,一点也不比他的少。情感之事,不可强求。”
这话似是在对蒲柳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亦或是对着里面的人说吧。
“我万万没想到……早知如此,那天就算天塌下来,我定不会离开你半步……”白里正趴在秋惠的棺材上,轻声诉语,眼里的悔责爱恋此刻一览无遗。
他一清早送了白羽与王青姣上车离开长安城后便以最快速度去了百草堂,却被告知了这令他无法接受的消息。
不知是怎么挪动双腿回到了村里,只知风中无声,四周黑暗无比。唯有那门前飘荡的两个白纸糊住的灯笼,一如凄凉的召唤,却已阴阳两隔。
“那年你告诉我,决定舍我嫁他,与他白头偕老。可我始终放不下你,舍了根基祖业暗暗随你来到这里。更是娶了旁人扎根于此,不图其它,只为能暗中守护你,无事看你一眼,心中便满足欣慰。可现在……”
白里正低低呜咽,眼里竟透露出一股欲随之而去的诀别之意来。
蒲柳和王青彧就那样静静的靠在墙上相拥,望着村里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他们依然故我笑谈,谁也没注意灵堂里的恋恋情殇……
生死一事,感慨一时,可日子总要过下去。
突然路上行走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往村外头望去,远远处走来一身白衣素身的女子,淡漠而行,清冷雍容。
那女子一路走到蒲柳面前,这才引起了蒲柳的注意,抬头看却是青妈妈。
青妈妈也不说话,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与蒲柳手中,轻说了声节哀,便抬脚迈进了屋里。
蒲柳打开信,一时竟忘记了阻止青妈妈进去。
灵堂里,正哭的伤心的白里正不想有人突然进来,不由一愣。而此刻青妈妈也正看着白里正,眼前男子长相倒是不错,只可惜那一脸的眼泪鼻涕,倒有些显得滑稽了。
又是一个情深成痴的男子,只是人已死,往事成灰,哭成这般,是叫走的人不安心了。
“哭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青妈妈淡漠说道。走近炭火旁,蹲下,用火折子将纸钱燃起丢了进去。随后起身,施礼,出门。
“若她能起来笑话我,值了。”白里正轻声说道,望着秋惠的棺材,满脸柔殇。
青妈妈的脚步稍稍顿住,口中逸出一声轻叹:“你又怎知她现在没笑话你,想来她是不会笑话,但一定会寝食难安。一辈子都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