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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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努力点头,“米馨儿,我没事了。辛苦你了……”
秘色不着痕迹地悄悄将手从陆吟的掌中抽出,她不忍心让米馨儿看到这样的一幕。
米馨儿颤抖着嗓音,“月理朵姐姐,你要好起来啊……知道吗,你都已经昏睡三天三夜了……哥哥激怒之下,已经斩了三个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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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影乒乒乓乓着从帐门外奔入帐中。
秘色抬眼——竟然是那素来沉稳的契丹可汗耶律亿……
耶律亿顾不得形象,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秘色榻前,一把攥住秘色的手,“秘色,你醒了么?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
心中那所有曾经涌起的怀疑和怨怒,在这一刻,悄然遁去……这少年得志的契丹可汗,何时这般狼狈过,何时这般毫无掩饰地将心情写满面容?就算——就算他与陆吟的三年之约里,对自己有过隐瞒和欺骗,但是他对于自己的关心和呵护,却是千真万确啊……
秘色努力绽开一朵弱弱的微笑,朝向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你们……挂心了……没事了……放心……”
耶律亿望向帐内的人,包括陆吟和米馨儿,“你们,都退下吧。我想跟月理朵姑娘独处一会儿,不经传唤,你们都不用进来……”
陆吟欲言又止。米馨儿眸子微闪。但是都被耶律亿面上坚定的神色阻住,默默地退出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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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亿定定望住秘色,目光沉沉,“秘色,我知道这样的一天终会来到……我必须要向你讲清楚陆吟之所以来到契丹,成为我麾下将领的原因。我知道,可能我们之间闪烁的对话,会让你产生种种猜测——我不怕你误会了我对你的心,我是怕你因此而伤了你自己……”
秘色悠然垂眸,原来自己的一切心事都逃不过耶律亿的眼睛。
耶律亿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将秘色下颌转过来,面对自己,“秘色,听我说,一切并不是你所想象的样子……这三年来,你都在潜心做瓷,可能并没有太关注天下的大势。目下,唐皇势微,宦官与朝臣争权夺利,龃龉不断,堂堂大唐帝国如今已然风雨飘摇。就在月前,大唐发生了一件泼天的大事,梁王朱全忠进宫尽诛宦官;并且大肆驱逐朝臣,并全部杀死于白马驿站,投尸于河……大唐大势去矣!”
耶律亿说到这里,忧心地看着秘色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颊,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秘色看出了耶律亿的犹豫,追着问,“那么陆吟呢?”
耶律亿喟叹,“虽然陆吟早已经辞官归乡,但是朱全忠一直想要延揽于他。陆吟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不可能为这乱臣贼子卖命。可是一旦陆吟不从,你想朱全忠怎么可能让陆吟成为自己的心头之患……我多年前早就听说过陆吟的威名,心中一直非常爱惜于他……就连那次在回鹘的契丹酒宴上救下你,其实也是因为听到了你是陆吟的妻子……这几年来,我一直千方百计寻找他的下落……又因为三年前意外地将你带来契丹,于是我便用你的消息引他来契丹。我们之间有三年之约,就是我要求他在三年之内不许见你……”
秘色的身子轻轻一颤,“为什么,三年之内不许见我?”
耶律亿面上微微窘迫,“秘色,我承认是我有私心……好不容易能够将你带来契丹,守在我的身旁,我希望你能够在三年之中看到我的存在,看到我的感情……如果陆吟提前出现,那么我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而且,这也是为了陆吟。他刚来到契丹,非常地不适应,心理上总会有隐隐的抵触。我想让他沉下心来,好好地了结我们的契丹,了解天下的大势。如果他提前见了你,很可能会乱了他的心……秘色,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秘色眼神微微荡漾,问耶律亿,“那么,后来呢?”
“后来……”耶律亿嗓音更加深沉,“后来陆吟在这三年里,大致得知了你在回鹘所遇到的情况。他主动提出不在你面前亮出真正的身份……他说,他不想让你再陷入两难的境地,不想让你为了记挂曾经的情分而违反自己心内真实的愿望……他说,或许,你在心里依然忘不掉回鹘的人啊……”
秘色的泪,静静滑下。
原来,就连陆吟都看得这般清楚么?原来自己迷乱混沌的心,其实早已经昭然若揭了么?
回鹘……
忘不了……
忘不了那些心痛,那些过往,那些缱绻的深情,那些痛苦的选择……
在契丹的三年,自己其实一直都是躲在瓷窑里啊。热爱做瓷不过是一个借口,自己只是想用它来占据所有的心绪,以免心海中又浮现出那些事、那些人……
回鹘……
恸与梦,情与伤,交织成我永远忘不掉的梦……
一梦便是千年。
无法醒来……
五 契丹 15、述律平【求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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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的身子刚刚大好起来,陆吟便又带兵出征。送行的酒宴上,所有人对秘色都是含混其词。
陆吟碍于耶律亿在身边,几次望住秘色,欲言又止。
秘色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耶律亿和陆吟担心自己大病初愈,说了兵戈战阵之事,怕影响了自己的康复。
只是,不知为何,却于不经意间,从陆吟的眸子里,瞥见一缕痛惜之色……
痛惜……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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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吟带兵出征走了之后,瑜闾笃姑已经悄悄地准备起了嫁妆。一个女孩子的心意都已经被那些印满欢庆颜色的物件点点透射而出,曾经高高在上的萨满奥姑,如今也是一个怯生生的待嫁新娘。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秘色陪着瑜闾笃姑一点点拣选出来,又经了秘色的巧手,该绣的绣,该熏香的熏香,让瑜闾笃姑无限惊讶于汉人置物的精致。
这日,两个人正在秘色的帐篷里忙着,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嗓音,有如山泉清冽,本是甜美,却偏偏夹杂了冷冷的冰凌,“月理朵,在么?”
秘色本能地答了一声儿,“在呢!”
只见帐帘一挑,一个紫色的身影披着一身的阳光,跳入了视野。
秘色一愣,打量着眼前这个姿容秀丽,眉眼之间却带着冷冷冰霜的姑娘。这姑娘个子不高,年纪与瑜闾笃姑相仿,身穿亮紫色织锦长袍,头戴白色鹿皮帽,脚下蹬一双白色小牛皮尖头靴,整个形象亮眼、娇俏,却隐然有拒人千里的气质,让人不得不仰望之。
更让秘色惊讶的是,这少女腰间斜挂着尺余的银色腰刀,背上还背着一柄长长的白色弓箭,整个人平添了一丝英武之气,越发显得她夺人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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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打量这个英姿勃勃的紫衣女孩的同时,那女孩也在仔细地打量着秘色。良久,那紫衣女孩率先开口,高高地扬起下颌,目光清冷,“你就是月理朵?”
秘色微微颔首,诧异于那紫衣女孩提到“月理朵”三个字时,语气中刹那的停顿。
紫衣女孩又是左右走了数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秘色,目光高傲,不容接近,“我叫述律平!我今天是特地来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述律平?看看我是怎么样一个人?秘色不由得哑然失笑,不知道这个目光高傲的女孩,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敌意,所为何来。
不过身旁的瑜闾笃姑倒是一声惊讶的欢叫,“你就是述律平?萧氏部落的述律平?”
那紫衣女孩又是高高扬起下颌,眼光毫不遮拦地直直望向瑜闾笃姑,“是的!我就是萧氏家族的述律平!”
瑜闾笃姑红衣的身影翩然飘向她,“述律平姐姐,快来坐!我是瑜闾笃姑!”
先时那紫衣的述律平还仰高着眸子不屑一顾地望瑜闾笃姑,此时听得瑜闾笃姑报出姓名,方惊诧地愣住,眼神中现出一丝敬畏,“瑜闾笃姑……原来你就是萨满奥姑……”
瑜闾笃姑笑,“述律平姐姐,如果从我母亲那边算起,我该叫述律平姐姐一声表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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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听得云里雾里,愣怔地望瑜闾笃姑。
瑜闾笃姑感受到了秘色的目光,回头望秘色笑,“月理朵姐姐有所不知。我们耶律氏与述律平姐姐家族的萧氏,历来两个部族之间对偶制通婚,也就是说我们耶律氏的男子娶的妻子都是来自萧氏,而我们耶律氏家的女子也都要嫁入萧氏……所以,我的母亲就是来自萧氏的女子,所以从这个辈分上算起来,述律平姐姐是我的表姐呢!”
一席话为秘色解开了一个谜团,却又种下了一个更深更重的谜题。
如果,耶律氏的男子娶妻都是来自萧氏家族,那么耶律亿此番岂不是要破坏祖制?
如果,耶律氏的女子都要嫁给萧氏家族的男子,那么瑜闾笃姑这次与陆吟的婚事,岂不是也是一种违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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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述律平冷冷的一句话便印证了秘色的担心,“哼,我看恐怕萧氏与耶律氏之间数百年来的对偶制通婚,到了你们这辈上就要结束了!你们耶律氏最有盛望的两个人,你哥哥和你,听说不是都看不上我们萧氏家族的人了!”
瑜闾笃姑淡淡一笑,“述律平姐姐,不是这样的。姐姐你自然知晓,如今哥哥已经不再仅仅是耶律氏家族的人,他现在是契丹八部的可汗,他要做的事情不止要为耶律氏着想,更要为所有契丹人着想!上天有谕,得月理朵则得斡鲁朵,失月理朵则失斡鲁朵……难道萧氏家族,真的会为了自己家族缺少了一次与耶律氏联婚的机会,而置契丹大势于不顾么?我相信,不会,萧氏家族不会如此,述律平姐姐你也不会如此……”一席话不软不硬,却该说明的都已经说得很明白,如果述律平再继续揪住不放,可就是述律平自己理亏了。
述律平自然不是耳活心软之人,马上她又抛出另个话题,“好,可汗这件事,我可以理解。那么你呢,瑜闾笃姑,你明明当年已经被耶律氏族长嫁给了我舅舅萧独活,为什么现在又要嫁给那个什么汉人陆天青?!”
瑜闾笃姑面上笑意更甜,仿佛述律平这个话完全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述律平姐姐,其实我想现下你说出了这个问题的同时,姐姐你自己的心里也早有了答案。瑜闾笃姑,从生下来那天起,便已经不是耶律氏的人了啊,不然为什么我不叫‘耶律笃姑’,而是刻意变换了发音,叫做‘瑜闾笃姑’呢……十六年来,我没有一天是属于耶律氏的,我的命运更是早早便跟整个契丹民族联系在了一起,这,该是每一个契丹人都非常清楚的吧……当年文定给你舅舅萧独活,萧氏家族也都说的很明白,这只是为了救当时病危的萧独活一命,才借了我的名义去祈福于上天!这一点,述律平姐姐不会不知吧?”
述律平眉头微皱,“好,你是撒满奥姑,我自然说不过你。不过我要返回来说说你哥哥的事情!你说,得月理朵则得斡鲁朵的吧,好,那么我告诉你,我的小字也叫做月理朵!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这确确实实是我叫了十九年的小字!”
瑜闾笃姑愣怔间,述律平冷冷的目光横着向秘色瞥来,“我萧氏女子注定嫁入耶律氏。而耶律氏这一辈的男子中,能够配得上我述律平的,只有耶律亿!所以,那个人,我要定了!”言罢,亮紫的身影转身离去,留下帐中的两个人兀自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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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闾笃姑握住秘色的手,眸子闪烁清亮的光芒,“月理朵姐姐……不用太介意述律平的话。所有人的想法都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和哥哥的心意。哥哥对你的感情,我最清楚,这个你丝毫都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两情相悦,就是上天都不会拆散你们的……”
秘色心下白晃晃一片苍茫,她无奈地望着瑜闾笃姑,心里是默默的惆怅。本来,来到契丹只是为了逃开回鹘的那些迷乱,想要过一点清净的日子;却没想到,清净不过三载,从今年元日之时起,纷繁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扰攘而来,将自己的命运缠杂得更为乱绪,让自己真实的心意再也难以表达……
秘色多想直白地说出——米馨儿,我是沈秘色,我不是什么月理朵,我与耶律亿的斡鲁朵无关,我与契丹未来的命运无关啊!
甚至,我都根本无法给耶律亿同样的深情,我不爱他,从来都没有……如果非要厘清的话,我会有对他的感激、牵挂与崇拜……他虽然是契丹的一代雄主,但是在我面前,他永远是那个桃花一般温柔的少年。如果,如果没有之前那么多纷繁的经历,如果这颗心还完整地留在我的胸膛,我愿意,试着去走近他……
只是,这一切都只能是假设,都已经不可能了啊……
我的心早就丢在了回鹘,在我意识到以前,已经全然地丢了……
五 契丹 16、惊炸雷【求鲜花】
十日后,一条战报从前线传回。这消息被严密地封锁着,只有耶律亿和几个重要的幕僚知晓。
消息传来之前的那个夜晚,秘色正在给瑜闾笃姑绣一对鸳鸯绕双莲的枕头,两个人淡淡地说笑着,烛影摇红之中,帐篷中的气氛格外静好……
蓦地,不知为何,秘色和瑜闾笃姑几乎同时心头一颤!
正做着女红的秘色,右手的针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