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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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彻底抹成了一个小花猫!
紫衣少年乌云特勒微微皱眉,哄着莲初,“莲初乖乖,乌特哥哥真的不痛痛,你不要哭了,好吗?”
“呜啊……痛痛啊……”小小的莲初哭声依旧,她脸上的色彩,斑斓依旧……
乌云特勒无奈地望天,轻轻说,“好了,好莲初,不哭了……乌特哥哥答应你,带你一起去捉蛇,好吗?看在你为乌特哥哥心痛的面子上,乌特哥哥就答应你了,你别再哭了,好不?”
“真的?”小女孩瞬间破涕为笑,一抹清亮如莲的笑容,从面颊上斑斓的脏污中乍然迸射出,让乌云特勒不由得微微愣怔。
“真——的……”乌云特勒放柔了嗓音轻轻地承诺。
却没想到,下一秒钟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又从莲初口中爆发而出。瞬间转换的笑容与哭泣让乌云特勒措手不及到呆住。
他胡乱地拥住莲初小小的身子,“不哭了不哭了,都是乌特哥哥不对,以后乌特哥哥答应你,哥哥去哪里都带着你,好吗?再也不会躲开你,再也不会在你眼前逃掉,好吗?”
莲初的哭泣依然继续,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我见犹怜,“好……我也答应乌特哥哥,我去到哪里,也都要带着乌特哥哥……”
乌云特勒挣扎地闭眼,“莲初,那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莲初的抽泣更大声而起,“不好不好……因为莲初真的好痛痛啊……莲初的腿腿痛痛!”
啪——乌云特勒的头上仿佛被一颗飞石击中!他失笑地望着五岁的小莲初——原来她之前一直念叨的“痛痛”,压根儿就不是心疼他的疼痛,而是,而是——说着她自己的疼痛!
亏得自己就这么乖乖地答应了带着她去捉蛇,甚至——甚至还将这一辈子几乎都押上,结果却是会错了意,结果就这么“死”在这五岁小姑娘的手上!
吐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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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在午后的阳光下,恍若流金。
一个鹅黄衫子的小男孩,约莫七岁左右的模样,正站在沙砾中,仰头望向碧蓝的天空。
听着远处脚步沙沙之声传来,鹅黄衫子的男孩收回目光,望向脚步的方向,并不意外地看着一高一矮,一着亮紫长袍、一着白衣红裙的两条身影迤逦走入视野。
这两个人正是十岁的乌云特勒与五岁的莲初。
鹅黄衫子的男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乌云特勒面上的沮丧更甚,脸颊微红着说,“没办法,又被莲初逮到了……霁月你再笑,我就揍你了哦!”
鹅黄衫子的男孩,原来正是霁月。
霁月索性笑得弯下身子去,“哈哈……乌特,我就说,你一定逃不过莲初的魔爪的,你就认命吧,哈哈……这么多次,无论你事先说得多坚决,却总是最终拖了她一起来,哈哈……难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吗?”
乌云特勒以手抚额,“待我一满了十三岁,我要告诉娘和父汗去,我要离开高昌,离开回鹘,离开西域,独自游历天下!当然,第一个便要躲开她!”
霁月又是一串笑声迸开,“哈哈……乌特,我明白了,你想游历天下的雄心壮志是假,想躲开莲初的折磨才是真!”
霁月的笑声未停,莲初那边厢却已经红润小嘴一撇,啪嗒啪嗒掉下了眼泪来。
她用小小的手握住乌云特勒的手,甜甜酸酸地说,“乌特哥哥……你又骗我……你刚刚还说过,从今以后你到哪里去都会带着我,可是刚刚不过吃掉一个蜜瓜的工夫,你就把那些话都忘了……乌特哥哥,你是大骗子,你不是男子汉……呜啊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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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特勒几乎晕厥,求救地望向霁月。霁月却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姿势,冲向他耸肩一笑,面上的表情憋到几乎五官挪移。
乌云特勒紧紧地闭住眼睛,仰望苍天,一副不得不认命的模样,继而睁开眼睛蹲下身来,轻轻握住莲初的小胳膊,“莲初……是乌特哥哥不对,哥哥不是男子汉了……哥哥跟你道歉,求求你别哭了,好吗?”
莲初抹着眼泪急急抽泣,“乌特哥哥,你要跟我保证,你要发誓!”
乌云特勒再次仰天长叹,幽幽地说,“莲初,哥哥发誓,未来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乌云特勒一定一生跟随在你的身畔,不离不弃!”
少年清越的嗓音在幽幽天地间回荡。
少年不识誓言意,全然无法预见,这番誓言对于两个人的未来,将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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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霁月神色紧张的望向莲初的背后,轻轻喝了一声,“莲初,别动!”
乌云特勒几乎一下子就从霁月的表情中读懂了他的意思。他猛然握住莲初的手,声音轻柔却是不容违拗地断喝,“莲初,别回头!”
可是,当霁月与乌云特勒说出话来的几乎同时,莲初已经出于本能向身后转过头去!
——一条黑色白色条文相间的蛇,高高竖起它纤细的三角形头颅,吞吐着殷红的蛇信,一双眸子森冷地望住与它不过三尺之隔的莲初!
一切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了……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小的莲初,仿佛只需要眨眼的瞬间,莲初便会成为蛇口中的食物!
忽地,一抹亮紫的光芒一闪而过!方才站在莲初身畔的乌云特勒已经跃到了莲初背后,卓然立于莲初与蛇的中间!
他幽深的眸子,在火样的阳光照射下,宛若有串串紫色流光飞舞,他定定地盯住蛇,静静地说,“不要伤害她,我不许你伤害莲初……”
炽热的大漠,仿佛在他眸底串串的紫色流光中寒冷了下来。
那蛇初时还挑衅地反复吞吐着殷红的蛇信,却终于渐渐减缓下来,慢慢收回竖立的头,平摊回大漠,呈弓字形,缓缓撤去……
霁月幽幽望着那条撤去的大漠蝮蛇,望着乌云特勒始终紧紧握住莲初的手,一股超乎年龄的深邃,从他眸底氤氲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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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特勒与莲初未来的纠缠,请看《笛诱》。
【后记】2、软尘在玉琴
“铮——咚……”
斜斜疏花,寂寂窗棂,串串琴音自窗内幽幽泻出,却全无往日的流畅与生动,反而生出了些许的晦涩与喑哑。
窗棂之外,一个鹅黄衫子的少年,负手而立,静静听着窗棂之内的琴声。
琴为心音,此时正是弹琴者心事难平之时吧,所以即便是自己,亦应静静垂立于窗棂之外,静静聆听弦动之声,不可唐突扰乱了窗内之人的独处。
微风徐来,有数瓣飞花轻入窗棂,一个紫衣的少年,凝神而坐,双膝上擎着一具碧光莹然的琴,指尖慢捻……
欲将心事付瑶琴,望尽心事,点点愁滋味。
本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要求的;本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盼望了多年的愿望。
终于即将变成现实,终于可以走向自己的理想,可是此时却为何心乱如麻,却不能说,却不能做,只能对着琴弦细拢慢捻,将一腔心事细细托付……
十三岁。终于,要走了……
记不清从何时起,自己便立下了十三岁一满便要离开高昌、浪迹天涯的志愿。
十三岁,是西域的男孩子成年的表征,是一个草原民族的男子正式开启自己人生的年纪。十三岁,艾山父汗都已经遇见了秘色阿姆……
十三岁,注定是西域男子的重要之年啊,只是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一年遇上谁,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一年,开启一段何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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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内弹琴之人,正是十三岁的乌云特勒。窗外负手而立的少年,便是十岁的霁月。
早上,当乌云特勒向父汗和母亲提出要离开高昌,独自游历天下的要求时,无论是乌云特勒自己,还是霁月,都曾经心中微微担心,以为父汗和母亲一定不会轻易地答应了——却没想,父汗和母亲不但点头允许,甚至还称赞了乌云特勒的勇气……
乌特他,本该是开心的吧。可是他怎么会自从得到了允许后,便一头扎回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而且,这袅袅的琴音中,也低回地诉说着他的心事,远没有明亮高亢的快乐,反倒有着诉不清、扯不断的丝丝流连……
他在,舍不得什么?
阳光的脚步蹁跹,丝丝金线在花影间跳跃悠转,一朵硕大的牡丹,从绿叶间透出笑颜。白色的花瓣,微有点点殷红,虽然不过是初初绽放,还远没有达到国色天香的程度,但是却已经足够吸引住人们的目光——霁月的心下,不由得重重一动!
莲初那白衣红裙的身影不期然跳入霁月的脑海中——霁月倏然扭头,遥遥望向窗棂之内,心下飘摇起迷蒙的烟雾——难道,真的,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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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真的是心有感应,霁月刚刚想到了莲初,莲初那白衣红裙的身影便穿过花影,踏着满地的光晕,姗姗而来。
霁月微愣,闪身在一丛藤蔓之后,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莲初的面容在霁月眼前一闪而过,却也足够让霁月看清——她娇美的脸颊上兀自挂着泪痕……
莲初径直走入了乌云特勒的房间,站在门口幽幽地叹息,惹得乌云特勒手下的琴弦一滑,好好的曲子竟然走了调。
乌云特勒紧紧压抑住心潮的澎湃,强烈自己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本来心绪烦乱的他,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眸子里已经恢复了难懂的平静,只有星星点点隐约的紫色流光,悄然滑过……
他望住莲初,微微地笑,“莲初,怎么这么热的下午不去会周公,却跑来我这里?我正在弹琴哦,你又向来不喜欢我的琴音,难不成今儿却要当听我弹琴的牛娃娃咯?”
听着乌云特勒口气中满溢的轻松与调侃,却压根没有一丝笑意,甚至——有一双清泪,直直滑下……
莲初的泪一旦落下,乌云特勒所有强装出来的轻松便已经尽数垮掉。他微微眯住幽深的眸子望住莲初——小小的女孩,不过只有八岁,五官相貌尚未出脱,身子线条更是还没放开——可是自己怎么就是望着她娇小的身形,心潮澎湃?!
定然是心魔,是心魔!
所以必须离开,所以必须逃离!
否则,不知道会在哪一天压抑不住自己身体里古怪的呐喊,会——伤了莲初,伤了她天真无邪的微笑!
什么天下之大,什么男儿志向,都是狗屁!
他的离开,不过是灰溜溜的逃跑,不过是——不敢再面对一天比一天出落得更加动人的莲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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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初看着静寂无言的乌云特勒,低低地啜泣,“乌特哥哥……你骗我,你骗我!”
甜嫩的嗓音娇柔传来,却在乌云特勒的心里凝成一串寒凉的颤抖,惹得他阵阵疼痛。
莲初继续说,“乌特哥哥,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吗?还记得你曾经当着我的面,跟上天发过誓吗?你说过,除非我赶你走,否则你就会一生一世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你说过你不会从我眼前逃掉,你说过你去哪里都会带上我……乌特哥哥,难道这些话,你全都忘记了吗?”
乌云特勒心下重重颤抖!
那一年的少年誓言,那一年的无心插柳,他以为只有他自己记得,他以为那一年五岁的莲初早已经忘记……没想到她不但都记得,而且几乎一字不落,一词不差!
乌云特勒心下又是甜蜜又是悲苦,他忍不住在心底里默默呐喊,“是的,莲初,我说过那些话,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誓言!可是,我却不得不违背,我却不得不逃开你……许许多多的事,已经开始脱离了我的控制,你还只有刚刚八岁啊,还是这个世间最有资格天真无邪的年纪,我不能伤到你,我不允许自己伤到你啊……”
心下痛楚,乌云特勒的脸颊上却是一片平静,他甚至微微扯开唇角,邪魅地笑着,“是吗?莲初,我真的曾经说过那些话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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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特勒的话,让莲初锵然愣在了当场。一滴珠泪甚至还来不及跌落,便无力地停留在眸底,几乎凝成了一颗透明的冰凌……
乌云心下,痛到撕裂,却依然不得不继续潋滟的笑着,“莲初啊……你该是那般冰雪聪明的姑娘呢,就算哥哥我曾经那般地说过,可是你也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儿叫做‘哄小孩’啊!那一年你几岁啊?你五岁吧——那不是呗哄的小孩子,又是什么啊?亏得你还把哄小孩的话当真,哄小孩的话怎么可能成为誓言啊?!”
莲初愣了……她彻彻底底地愣住,仿佛一瞬间自己便已经远离了八岁的天真,一下子被乌云特勒寒凉的话语拽到了尔虞我诈的成人世界中!
原来在成人的世界里,誓言毫无约束的力量,就算是曾经对天明言,却也随时可以找到合适的理由任意搪塞。
原来在成人的眼睛里,人与人因为年龄而被分为若干的群落,只要你还是年幼的孩子,便觉得你必定无知,所以便可以将所有的承诺推成一串泡影,全不用担心,你这个孩子是否已经懂得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