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裹娇-第5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慕勉被单独安置在一辆马车里,许是为了照顾她的身子,每当道路坑洼不平时,便能感到车队明显驶得慢了一些,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他们要前往哪里,漠不关心,一片迷惘,只当是那飘零的叶,也根无居,飘得疲倦,遍体鳞伤,便就葬于黄土了。
后来上了官道,进了城,又住进一座府邸,那等富贵气派,纵是武林名门之一的慕家也难比一二。
慕勉住在东院的一间上等厢房,平时由一名丫鬟单独照料,偶尔,岑公子会来探望她,即使慕勉一言不发,也还是会给她讲些趣闻以及近来的新鲜事,似在鼓励她能振作起来。除了对方,便是大夫来得次数最多,诊脉,观色,开药,她小产后元气大伤,又因赶路未能及时休养,身子太差,每日都需不断进着补品汤药。
这日,岑公子又在她屋内坐了片刻,欲离时,一只绿蓝色的喜鹊从敞开的轩窗飞进来,竟就落在岑公子的肩上不走,还用小脑袋蹭他的脸,看起来与他颇为熟络。
慕勉瞧着眼前一幕,呆滞无神的星眸忽现一缕涟漪,竟是开了口:“喜鹊……”
岑公子大感意外,不禁问:“你喜欢喜鹊?”
慕勉目不转睛盯着他肩膀上的小家伙,眸光思忆悠远,点了点头。
岑公子坐到旁边,笑道:“这鹊儿是我打小养大的,跟人亲的很,白日里就在园子飞,怎么哄都哄不走。”说着,两手捧起小家伙递给她。
慕勉摸着鹊儿浑身柔软的羽毛,许久不曾开口,气息又弱,发出的声音十分单薄,要叫人仔细听才能听清:“为什么要哄它走?”
岑公子坐在她旁边,坦然一笑:“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自由自在的飞翔多好。”
似哪里被触动,慕勉从鹊儿身上移目,看到少年的眼睛温润明亮,像是尘世温暖的烟火,照在心魂身上,那些落下的无数伤痕裂口,也能被一点点的抚平愈合了。
照料她的小丫鬟掩嘴儿一笑:“我们都说,这鹊儿准是成了精,喜欢上我家公子了,所以才总是赖着不走呢。”
慕勉手指有意无意地松了开,鹊儿得到自由,又跳上岑公子肩头,小脑袋左转右转,没等着吃的,才从窗扇飞走。
岑公子一叹气:“三天三夜。”
慕勉不明他的意思:“什么……”
岑公子道:“你从说完这句话后,已经过去一个月,如今,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想到他的救命之恩,以及连日来的照拂,慕勉心存感激,低言出三个字:“谢谢你。”
岑公子不在意地哂笑:“现在你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那眸子太亮,慕勉将目线藏在眼睫下,启唇略嚅,半晌道:“我姓慕。”
她答得迟缓,似乎心中仍有什么无法释怀,岑公子并不多问,告诉她:“我姓岑,这里是韶州,你现在正住在敝府上。”
慕勉问:“岑公子可是商贾?”
他颔首:“是,由我阿公起家,爹爹接手,像在韶州的大小店铺各个行业,基本都有我们岑门的产业。”他顿了顿道,“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父亲不放心,便让江珂叔叔与我随行,幸亏没出什么差错,不过,倒是在途中遇见了你。”
慕勉面带惭愧:“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掀开锦被起身,摇摇晃晃地下床一拜,“多谢岑公子救命之恩,打扰多日,我也该……”低头一阵猛咳。
岑公子忙扶她起来,摇头:“不急,我是想,你……可要回去?”她从何而来,又该向何而去,他不知,如果她肯说,他愿意送她回去。
回去,可是回去,又该前往哪里呢?
无论是家,还是王宫,都已容不得她。
这场杀祸因她而起,如果继续留在王宫,将有太多看不见的血腥与阴谋,有朝一日,或许连汐儿也会被牵连其中,但只要她不在,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会保护好汐儿,毕竟是女儿身,有他的庇护,一生方能安全无虞。
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所以,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一个了。
岑公子见她青丝半覆脸颊,明丽的脸容神韵偏冷,大概是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苍白间无半分血色。她犹豫着答不出,他便知晓:“既然如此,你先留下来,将身子养好。”
她要拒绝,他不准:“大夫交待了,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宜下床走动,否则日后难免落下病根。我救了你,你总该报答的,是不是?”
慕勉惶惑抬头,有些不知所措,孰料他一笑,耐心劝道:“听我的话,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先把自己安顿下来,将身子调养好,他日如何打算,从长计议也不迟。”
慕勉抿唇踌躇,他又道:“到时候你要走,我绝不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哥哥就该出场啦,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希望你们能爱他T T
然后不算番外的话,正文马上就该完结,打滚求花花花花花花呀……
、第69章 枫愿(正文完)
凉庭里绿树成荫,叶隙后隐约可见回廊蜿蜒;周围搭着果花藤架;幽冽的甜香,诱得蝶儿乱扑,翅膀闪闪,直叫人眼花缭乱。
慕勉穿过一个银花架;来到凉庭中央的一块云石台前;将鸟食撒落在上面;不一会儿;一只喜鹊从大树上飞落,低着脑袋;用细嘴啄食。
待觅完食物,它跳上慕勉的手心;享受着一番爱抚后,才振翅离开。
面对这人与鸟和谐共处的情景,跟随她的小丫鬟娇笑:“自从它跟姑娘混熟后,除了少主人,这府里上下,就数跟您最亲了。”
慕勉回答:“动物都有灵性的,你好生善待它,它自然感受得到,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如此一说,动物倒是单纯多了,你待它好,它便百依百顺,知恩图报,反而是咱们人哪,花花肠子九曲十八个弯,说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样。”
小丫头说的不无道理,慕勉不置可否,片刻后问:“听说岑公子这几日,忙到都顾不得上用膳了?”
也真是辛苦,偌大家业几乎全交由他一个人掌管,光是那些账本就数不过来,倘若哪家铺子经营上出了问题,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小丫鬟笑道:“姑娘别担心,我家公子可是跟着老爷打小锻炼出来的,极能担当,否则这么大的家业,老爷又岂会放心交到公子手上。”
说来奇怪,自慕勉住进岑府后,始终不曾晤过这位岑门的真正主人——听闻对方自幼便随父亲学习营商,父亲病重时,才年过弱冠,但已经能独当一面,使得岑家在面对危机时依旧基业稳固,不曾动摇,可谓极有手段的一位人物。
一束目光,好比夏日里陡起的寒风,穿过层层叠叠的花叶往她身上袭来。
慕勉有所感应,下意识撇过脸,发现庭园外的回廊上正站着位男子,他静立那里,一股旁若无人的味道,浑身上下并无过多繁赘饰物,唯有腰际一条玉带纹饰华贵,即使察觉到慕勉的注视,眸光也不动半分。
他墨发束冠,一袭夏日黑衫,衬得玉树雅丽之姿,完美无俦的五官使人很快联想到岑公子,但岑公子本质有种温暖的气息,而他眉宇间深沉幽晦,令整张面容总仿佛蒙着淡淡的阴影。
莫名的,慕勉被他似能洞穿五脏六腑的视线,盯得心脏砰砰一跳。
他是谁?为何与岑公子容貌这般相像?但看起来似乎更年长一些,但又不像兄弟……
许是对方保养得当,让慕勉一时猜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尔后瞠目,脑中再次迸出的想法,已经被小丫鬟惊措的话语验证:“老爷。”
“嗯……”岑倚风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他……他就是韶州首富,岑门的现任家主——岑倚风!
慕勉因震愕而毫从应对,不料适才还在思付的事,对方竟已出现眼前。待省回神,她忙站起来,欠身一礼。
岑倚风没有说话,慕勉也没有开口,螓首轻抬,看到他朝自己微一颔首,不知是否错觉,那深邃的目光略有缓和。
“爹!”回廊一角传来岑公子的喊声,他焦急上前,“爹,您怎么突然就来了,之前也不寄封家书来。”
岑倚风简短道:“听说是香料铺的账目出了问题,我过来瞧瞧。”
在父亲面前,岑公子犹如矮了好几头,闻言,老老实实地答着:“是……”
“走吧,去书房。”岑倚风一拂长袖,不带一丝尘埃地离去。
岑公子不忘朝慕勉眨巴几下眼,方跟随在后。
黄昏时分,岑公子来找她,慕勉唇角轻翘,打趣道:“挨你父亲的骂了?”
他笑着摇首:“你别瞧我父亲不苟言笑,其实从小到大,他是十分宠我的。”
慕勉迟疑下,问:“你父亲……他不住在岑府吗?”
他点头:“嗯,确切一点的话,他陪我母亲住在彩州,生意上若没有什么大事,逢年过节,都是我回去陪他们。”
慕勉颇为不解:“岑家的家业都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彩州呢?”
岑公子略微苦笑:“我娘是彩州人,大概是习惯了那里的风土人情吧,反正自我懂事起,娘就一直住在彩州,不肯回来,爹舍不得离开娘,那时经常带着我两头奔走,直至我差不多能接手生意,就干脆留下来陪娘了。”
他一个人,身边也无兄弟姐妹,慕勉磨齿嗫嚅:“你娘……”
似猜到她想问什么,岑公子笑道:“我爹一生,只爱我娘一个人,可惜我娘体质虚弱,生下我时已十分惊险,后来大夫说她不宜有孕,爹心疼娘,就不准再给我添个弟弟妹妹了。”突然想起那日救下慕勉时的情景,他喟然一叹:“我长大至今,只见过两个人哭得那么伤心,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我爹了。”
撇开自己不谈,慕勉委实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居然会哭?而且还哭得这么伤心?
岑公子回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了,有回父亲做了一场噩梦,即使被娘唤醒也在不停的流泪,他一直紧紧抓着娘的手不放,好像生怕娘从眼前消失一样,后来我才得知,娘当年出过意外,差一点就要离开了父亲……”
慕勉垂着眼帘:“你爹爹如此情深意重,你娘……真的很幸福。”
岑公子发现她虽然在笑,但清丽的五官却浸在一片黯然之影中,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呢?难道一点也不开心,也不幸福吗?”
开心么、幸福么,其实,她有过,但总是太快,过眼云烟,一眨眼就失去了,仿佛是老天爷吝啬着不愿给她,连一点点挽留的机会都不曾有。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深爱,却只能远离。一个有情,却无以回报。
“我不知道。”或许她造下的罪孽,等不到下世,今世便已开始。
岑公子用温和夹带怜惜的眼神凝睇她,她身上似乎有着太多令人无法窥视的秘密,有时感觉她柔弱得快要倒下,但紧要关停还是挺了过来,有时感觉她很坚强,但那份坚强的背后,又仿佛是千疮百孔的疲倦与麻木。
“你呢,总是一个人,不会寂寞吗?”她转过话题。
岑公子想了想:“现在有点吧,但我相信以后不会的,因为我要像父亲一样,找到一位心爱的女子,相互扶持,白首一生。”
他说话时若有所思,慕勉出乎意料地问:“不会是你口中时常提起的那位陆姑娘吧?”
岑公子怔住,脸一红:“你别乱猜。”
慕勉笑了两下,声音微顿:“其实,你父亲今日前来……”没有事先知会自己的儿子,反而突如其来出现在她面前,慕勉没有忘记,那一双敏锐如刃的深眸中,对她毫不掩饰的探究。
她既已察觉,岑公子无奈一叹,坦白承认:“嗯,其实他是听说我将一名陌生女子收留在府上,怕我荒唐胡闹,才特地赶来一趟,不过我已经跟他说明,他又见过你,总算是放心了。”
闻及,慕勉适时提出口:“其实我的身子已经痊愈,也不该继续在府上打扰了。”
一晃眼,她住在这里已有半年的光景,今日听她提出,岑公子感叹时间过的如此之快,点点头,没有继续挽留:“好吧,不过等离开后,你有什么打算?”
慕勉沉默。
岑公子微微一笑:“如果你想留在韶州,我可以帮你。”
********
南方盛夏,温润的气候中总带着一点点的闷,尤其午后,正值蝉鸣躁闹之际,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唐家的六小姐年方七岁,尚是贪玩,吵着要四哥带她到山庄外的山坡上放纸鸢。
面向逆风,扶着纸鸢的骨架,待一阵风来,边跑边脱手,升上天空,再一点一点放线。
六小姐掌握了要领,便能自己掌控,在一名家仆的看护下,持着线轴来回奔跑。
唐重玉闲下来后,嘴里衔根草茎,倚在大树的树干上,对着天空怔怔发呆。
到底在发什么呆?就连六妹的欢声笑语,也无法掩掉心中的那份烦躁不堪。
眼前总有鸟儿飞,鸟儿鸣,飞来飞去,叫来叫去,天煞的,为何有那么多的鸟?
他不由自主又是想到了那只该死的“鸟”。
前几日在他面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怨洛轩的不好,害得洛轩被主上大骂一通,不得已过来赔不是,结果她心情一好,就把他晾在一旁,屁颠颠地跟着人家走了,连头也不回。
死丫头,忘恩负义,没心没肺,好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