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裹娇-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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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丰璃知道,她一定又想起那个人了。
随着时间推移,怕是越来越像了吧。
“丰璃。”慕勉垂下眼帘,娴静沉吟的模样,犹如一株养在贵室的玉兰花,“我有事想跟你说。”
燕丰璃用掌心覆住她的手,宠溺的语气自然而然流露,似乎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是答应的,“说吧,怎么了?”
慕勉轻启嫣唇:“再过几天就该到汐儿的生辰了,我想前往檀灵寺进香。”
这两年,每逢到了小郡主生辰之日,她都会莅临檀灵寺为女儿祈福,愿她平安成长,一生顺遂,已经成了习惯。
燕丰璃原本凡事一向由着她,但次略显犹豫:“孤不是不同意,小勉,如今你有孕在身,我是怕万一有了什么闪失……”
慕勉微笑:“我会仔细留意,况且又有那么多侍卫贴身随行,你别多虑。”
因她坚持,燕丰璃想了想,仍不太放心:“孤陪你一起去吧。”
慕勉一怔,避开他的注视:“你每日政务缠身,怎可为这些事分神。”
燕丰璃还欲坚持,忽又明悟过来,暗自一番嘲笑。
为何又忘却了,她的拒绝,不过是借口。
一年中,他守得小心翼翼,只当她易碎,而他不舍,唯有一年中的这一日,她不曾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她是为了汐儿祈福。
在神明面前,所有心事、所有愿望,脆弱得犹如一层薄纸,遮掩不住。
那是只属于他们的一日。
任自己如何努力,做的再好,也永远永远无法涉足的空间。
燕丰璃颔首:“好,孤知道了。”
得他同意,慕勉也如搁下一桩心事,舒口气,燕丰璃将她揽在怀里:“孤记得那会儿你怀有汐儿的时候,成日害喜得厉害,连东西都吃不下,如今这胎,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慕勉下意识摸摸小腹:“他很乖,只是不知是男是女呢。”
燕丰璃笑道:“不如让孤来听一听。”说着,就要把脸贴在她微凸的肚子上。
慕勉连忙一推,颇为无奈:“别闹,现在还小呢,哪里听得出来。”
燕丰璃格格一乐,与她头碰着头,却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半晌,声音低低地,由两瓣薄唇间逸出:“小勉,为孤生个儿子吧……”
慕勉惊得一掀睫毛,然而看不到他眸底的神色,有些无措:“这个孩子,我不知道……”
燕丰璃唇角勾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令人想到黄昏下秋湖的风景,美中总也有伤:“小勉,你知道吗……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孤有多么的快乐……”
在王权的倾轧与无情下,他染满血腥的存活,而身边,却能有她,简直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奢梦。
慕勉只觉心上有种酸软的疼痛,像被小小的虫儿叮咬了下,一时回不过神的难受:“丰璃,我能做的……”
燕丰璃忽然身子一抖,仿佛害怕听到什么,不准她再说了,凑近吻上她的唇。
慕勉静静闭上眼睛,像只小鹿,那样的安静顺从,亦如每一次缠绵的夜晚,她在他身下温婉承欢,不曾抗拒,也没有迎合。
这种感觉,总能把燕丰璃折磨到有点疯狂,先是灭顶的满足,后又是空空的失落。
她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存在,让他仿佛得到,又仿佛永远也得不到。
患得患失,每每想着,便压抑得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吻着她,轻轻的,辗转的,渐渐,越来越无法克制,他吻的太深,呼吸太急促,把她逼至到床头,衣带早解了开,两手在她的亵衣下爱抚游走。
“丰璃……”他已然情动,怕是一发不可收拾,慕勉惊惶地提醒,“小心孩子……”
燕丰璃本来还要吻她,听到这句,愕然一震,随即拉开距离,一手抚住额头苦笑:“是孤糊涂了……”
拥住她不作声,待情潮一点点从体内褪去,吻下她芳香的发丝:“睡吧。”
慕勉应道:“嗯。”
不必唤侍婢,燕丰璃为她脱掉小鞋小袜,这种事,他总是亲力亲为,心甘情愿。
燕丰璃像哄着小孩子,拍着被褥,慕勉很快沉入梦乡,而他舍不得,总要凝视很久很久才肯入睡。
、第67章 绝念
出行那日,阳光并不刺眼;反而有种出奇的柔和。
慕勉被燕丰璃一路牵着手;来到殿前布置好的一辆奢华楠木马车前;嘱咐的话早已说完,临上车前,燕丰璃又替她紧了紧披风的绳绦。
慕勉想着时辰差不多了,过会儿他还得到云霄殿与朝臣议政;温言催促:“你快去吧;别耽搁正事。”
燕丰璃恋恋不舍,不顾众人目光,凑近吻下她的额心:“路上小心。”
此次随行有十名宫女,三十名侍卫;全部是细心挑选出的精英;慕勉登上脚踏时,眼尾余光一扫,发现一抹略微熟悉的身影,穿着颜色鲜亮的侍卫服,同众人一样单膝跪地,是上回及时搀扶她的那名年轻侍卫,此次也在出行的队伍中。
似乎察觉到慕勉的注视,他微微抬头,阳光之下,瞳眸深处是纯粹的黑,犹若嵌入的宝石镜面,被这样一双眼睛专注凝睇着,使人不由得生出错觉,仿佛自己是他的唯一,绝无仅有,无可取代。
慕勉心内一悸,难以言喻的迷惘与疑惑又是纷至沓来,似有一层山谷雾色阻碍在彼此之间,想要看清楚,却始终朦朦胧胧,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的看过她……
但时间不容多想,慕勉匆匆敛眸,上了宫车,当队伍行进时,她掀开绣银粉花的鲛纱帷帘,回首顾望,燕丰璃抱着小郡主伫立原地,一直静静目送着她的马车,两个人相依相偎的样子,形成一幅美好恒久的画面,直至他们的影子再也看不到,慕勉才重新依回座位上。
红漆金环的王宫大门被沉重推开,四轮滚滚,尘砾飞空,一列华丽的车马队伍迤逦驶出宫外。
尽管时辰尚早,但赶早市的店铺已经陆陆续续开张,挑着扁担的农夫脚步很是麻利,与队伍并肩前行,就跟比赛似的,热腾腾的包子铺门前摆着两三几张桌子,零星坐着几位吃客,还有手推木桶吆喝着卖豆汁、麻豆腐的,当车队行驶经过,他们纷纷好奇地张望,更有驻足者,与旁人对着马车指手画脚。
久居王宫深闱,虽是处处养尊处优,但这样充满朝气蓬勃的民间情景,却让慕勉有着久违的亲切感,那颗早已沉寂如烟灭的心,一瞬间,竟在莫名的蠢蠢欲动。
好想无拘无束地走在路上,馋了的时候,就来碗豆腐花,一路看小吃杂耍,到大明香挑选应季的胭脂水粉,没有人管,想走多远就走多远,等至天近黄昏,便玩得精疲力尽地回家。
慕勉从某种憧憬中省回神,对自己的想法显得一惊,慌张落下帘子,不敢再看。而这一幕,恰好落入另一个人的眼中。
城中的官道比较平坦,外加车子行驶极慢,令身怀有孕的慕勉不觉如何,一路顺顺利利地出了城门,直至踏上山野土路,才稍感颠簸起来,好在车厢里铺陈着层层贵重厚软的狐皮绒垫,慕勉又是武门出身,底子并不娇贵,是以出行没有太多的不适感。
从出宫到现在,车子行进将近两个多时辰,再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便该抵达檀灵寺,孰料午时,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转变,太阳躲进云层,透出一股子灰蒙蒙的阴调,像发旧的水墨纸张,迎面刮来的风儿挟带出潮湿的水汽来。
车子陡然停下,慕勉不禁奇怪:“怎么了?”
侍卫统领在窗前回答:“夫人,前面有流石,挡住了去路。”
慕勉揭开帘子,果然看到几块岩石歪歪斜斜地倒在道路中央。
得慕勉吩咐,侍卫统领便率领侍卫们上前清理,过去一会儿,慕勉见那名年轻的侍卫凑到侍卫统领耳边嘀咕几句,侍卫统领脸色一变,留下搬挪石头的人手,与他还有另几名侍卫守在马车左右,加紧戒备。
面对他们的反应,慕勉倏然惊觉,眼下进入的是一座山谷,周围山林葱郁,两侧是峭壁,但相差距离较远,就算有流石,也会被茂密的树木拦挡,这样突兀地出现在道路中央,委实有些说不通。唯一可能,便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什么人?
慕勉暗自思付时,蓦听婢女一声惊叫,竟是两支利箭从林中嗖嗖射来,目标直对慕勉所乘的马车,幸亏侍卫统领早有防备,挥剑扫开。
恰在此际,树林里蹿出几十名身材魁梧的粗莽大汉,暗灰裋褐,手执大刀,单看衣着装扮,倒像是绿林响马。
侍卫统领迅速下令:“保护夫人!”双方很快厮打在一起。
慕勉目睹着窗外情形,毕竟是宫中精心挑选出的侍卫,个个身手矫捷,英勇不畏,可是渐渐,慕勉察觉到不对劲,只因敌方不仅人数众多,而且武功丝毫不落下风,他们没有半点绿林狂躁之气,反而身法灵敏,眼神冷厉,如择食而扑的猛虎。
不,他们不是响马,而是一批训练有素的精英杀手!
他们所要袭击的目标,正是自己!
是谁……究竟是谁,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
脑中一念闪过,答案似已昭然若揭。
如今燕王膝下,仅有汐儿一位子嗣,倘若她这一胎是男,日后必将尊贵万般。
那人久居紫泠宫,不动声色,但终究还是出手了。
否则,地位不保。
因刺客在人数上处于上风,慕勉这方的三十名侍卫渐渐支撑不住,陆续有人倒下,一名刺客寻隙穿跃人群,冷刀直戳进车厢窗口,慕勉身形一仰,紧贴车壁,惊险避过,刺客还要再砍,却骤然发出惨叫,一只手臂被生生削掉,鲜血喷洒,溅入车厢四壁上,慕勉惊愕抬首,是那名年轻侍卫,他见慕勉对面的窗口又有刺客袭来,夺过那断臂上的冷刀,施展内力一挥,横穿车厢,切中对方的喉咙。
眼下马车左右夹击,再继续呆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踢开车门,以屈膝俯身的姿势,向慕勉伸出一只手,眼眸中闪烁出一抹柔光,含着心疼,怜惜,以及不可动摇的坚决。
慕勉心若触电,或许是那眼神,又或许是那眼神中流露的情绪,让她心底产生连自己也无法解释出的信赖之情,满腹迷惑在瞬间统统化作无踪,她不假思索地将手放入他掌心,被他五指紧扣,带出了车厢。
慕勉一出现,顿成众矢之的,慕勉被他一边护于背后一边挥剑猛攻,但刺客们愈发逼近,他用足尖挑起地上侍卫尸体旁的一柄长剑,交给慕勉,慕勉心惊不已——
他怎么知道她会武功?
只见他凌空跃起,原本普普通通的剑法竟是一变,凭空甩开三条风弧,霎时幻化成朵朵银花,漫天银花间,令敌人恍若置身梦境一般,当再回神,已被剑光封喉,而他衣袂招展,疑是孤鸿飞临,一招一式千变万化,那些柔情迷幻的剑自他剑尖下流泻而出,实际却又蕴藏着致命杀机。
慕勉几乎化成个木人,完完全全动弹不得,急剧凝缩的瞳孔中迸射出深深的震撼,而他蓦然回首,惊惶地望向她背后。
慕勉在他目光中惊醒,身形一闪,避开刺客的袭击,那一刹,浑身犹如充满前所未有的力量,她举剑还击,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忘掉,曾经被自己习练不下几百遍的招式,随着她的挥舞,快若行云流水,点、挑、刺,疾攻敌人要害。
她朝他凑近,相互配合,似有天生的默契,双剑合璧,形如一体,威力无与伦比,让敌人根本招架不住。
刺客大惊,纷纷后退。
眼瞅情况有所好转,但慕勉眼前一阵微微晕眩,唯恐惊动胎气,不敢再运气行功。
刺客见是机会,大喊:“放箭,一个都不准留!”
匿藏在树林里的一排弓弩手,拉紧满月般的弓弦,对准他们。
电光石火间,他想也不想,抱着她飞跃上一匹健马。
她道:“来不及了!”
第一批箭雨落下,一道人影,出乎意料地遮挡在他们面前。
是侍卫统领。
他像堵铜墙铁壁,眼球爆裂,满身鲜血,矗立着一动不动:“带夫人走!”
慕勉根本不遑说什么,就被少年紧拥在怀中,他用剑尖狠狠一戳马屁股,健马撕心裂肺地一嚎,顿时撒蹄如狂。
他们往前冲,往前冲,而背后是一批又一批的箭雨,密密麻麻,好似蝗虫噬天,他伏□死死抱住慕勉,仿佛一柄张开的大伞,将她全全罩在里面,慕勉努力睁开眼,可惜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耳畔风声呼啸,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心跳……是他的心跳,带着山崩地裂般的剧烈,震得耳膜都快崩溃,生死关头,他将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紧,仿佛她是柔若无物的羽毛,一不小心就会飘走,慕勉的呼吸就快窒碍,一串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滑落,浸湿衣襟,马蹄越奔越远,然而她只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
像是过去半个世纪之久,背后的厮杀声逐渐远去,疾驰的健马终于慢了下来,疲惫地踏着四蹄在林中穿行,四周格外岑静,有血,嘀嗒、嘀嗒地从马儿受伤的臀部溅落开来……
他环紧的双臂开始慢慢松弛,仿佛历经风雨,一心一意呵护着怀中的那朵花儿,舍不得她受到半分伤害。
慕勉仰起头,脸上泪点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