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裹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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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被他攥着,紧紧的,慕勉想说话,可费劲半晌,才逸出几个干哑的字:“哥哥……我口渴。”
慕沚恍然大悟,吩咐茉香去倒水,过会儿药端上来,茉香正要服侍,却被慕沚接过药碗:“我来吧。”
看着碗里一片黑酽酽的药汁,慕勉眉心尖尖地颦起来。
慕沚见状一阵心疼,她自小就甚少生病,身体壮得跟小马驹似的,面对眼前苦得呛鼻的药汁,自然有极大的排斥。为此,他特意准备好了蜜饯,半劝半哄道:“这回不许任性,吃了药,病才会好。”
换成别人,慕勉定然是不肯喝的,但面前人是他,是慕沚,是为她挡下父亲的打罚,是一路焦急地抱着她回房,是自小以来最疼爱她的哥哥。
却也,只能是哥哥。
慕勉很听话地点点头,张开嘴,任他小心翼翼地举着银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才发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苦,又或许,是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的苦涩,比这口中的药,还要苦上千倍、万倍,那种搅痛着五脏六腑的味道,苦不堪言,世间无物能及。
作者有话要说:
、依人
夤夜时分,慕沚仍旧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因此当慕勉再次醒来,很快就被他察觉:“是不是口渴了?”
慕勉摇摇头。
慕沚揭开她额上的毛巾,白皙的掌心覆在上面,试探温度,稍后松口气:“还好,已经不烧了。”
慕勉睁着一对乌圆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过来,那样子倒好似一眨眼,他就会从面前消失一样。慕沚心疼,替她拂过黏在额前的几绺发丝,温润的嗓音柔和至极,仿佛月色从水榭花蕊间轻轻流淌而过:“听话,再睡一会儿。”
头脑里沉甸甸的,像被千斤巨石坠着,一合眼就痛,慕勉嘟着嘴:“不想睡了。”
听出她话音里几许撒娇的意味,慕沚笑着为她掖好被褥:“那哥哥陪着你好不好?”
慕勉眉梢弯弯,从被角里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他:“那说好了,我睡着前,你可不许走。”握着他的手,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慕勉垂落眼帘,在雪瓷般肌底上绘出微颤的黑色涟影,“哥哥,对不起。”
慕沚一时没能反应,而她用充满愧疚的口吻问:“你的肩膀还痛不痛?被爹爹打的那一下,都怪我……”
慕沚这才慰然一笑:“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哥哥是习武之人,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况且爹爹即使再生气,也不会真的下重手。”
她当然清楚,这对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然而心里就是难受,亦如他对她一样,不愿意看到对方在眼前受到半点伤害。
本该如明珠般娇妍的小脸,现在却略显苍白憔悴,慕沚的眸底除了那份疼惜,更藏着难以言喻的凝涩。勉儿是他唯一的妹妹,是奉在掌心呵护娇宠的宝贝,自然容不得他人伤她分毫,但卫连却是个例外,不止因为他是自己的好友,更因为勉儿对他近乎执着的情意,她可以在卫连面前忍气吞声,可以为了卫连大闹青楼,甚至为了这件事去顶撞父亲,而他明明什么都清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一切一切只因为,勉儿喜欢他,那么的喜欢。
慕勉不知他此时的想法,一整夜不进食,不禁开口:“哥哥,我觉得肚子饿。”
想吃东西,说明是有精神头了。慕沚微笑:“我特地叫他们熬了山药薏米粥,一直温热着,这就给你端过来。”
慕勉闷闷道:“可是我想吃明玉坊的红梅酥。”
茉香恰好进来,闻言一笑:“大小姐这是病糊涂了,现在深更半夜的,那些个店铺早已经打烊了。”
慕勉没再说话,直至喝完粥,仍忍不住嘀咕几句,才堪堪睡着。
翌日清晨,她一睁眼,就看到摆放在床畔紫檀小几上的一碟红梅酥,甜香阵阵,仿佛在刻意诱惑她尽快醒来一般。
慕勉先是怔了怔,随即欣喜地扬起嘴角。
“小姐您醒了。”听到动静,秋渡立马赶至床边。
慕勉表情意外:“秋渡,你没事了。”
秋渡眼眶微红,险些落下泪来:“小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才害得您大病一场。”
慕勉不以为意,摆摆手道:“哪儿是什么大病呢,我这不都好了。”
就因为她打小极少得病,是以这一病,让人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似的。
慕勉继续讲:“况且都怪我,这次惹得爹爹大动肝火,还连带拖累了你们。”
秋渡赶紧摇头:“奴婢们挨罚是应该的,但小姐毕竟是娇贵之躯,怎可受冻跪地。”
慕勉本打算抚慰她几句,不料你一言我一语下来,眼瞅着秋渡目底的水光越荡越多,直快溢了出来,慕勉佯作成害怕的样子:“好了好了,我的病才刚好,可不想一大早就看见有人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小姐!”被她揶揄,秋渡笑着跺跺脚。
慕勉趁机转过话题:“对了,我问你,这一碟点心是怎么回事?”
秋渡顺她手指的方向一瞧,回答道:“听说是公子爷今早派人请来明玉坊的师傅,到府上现为小姐做的红梅酥。”
慕勉内心震动:“那哥哥……”
正说着,慕夫人被瓶晴搀扶着步入内室。
“娘!”慕勉正欲下床,但被慕夫人一个手势止住,“快给我好好躺着。”侍婢端来绣墩,慕夫人坐在床边,探手触摸她的额头。
“娘,我已经没事了嘛。”慕勉往她怀里偎去,像猫儿一样撒着娇。
慕夫人松口气,慢慢收回手:“你说你的脾气这样倔,非得跟你爹爹顶嘴,结果又害了病,让娘为你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
慕勉心怀愧疚,老老实实低下头:“娘,我知错了。”
慕夫人口中一啧:“瞧瞧,一句话有什么难讲的,怎么当时,就死活不肯跟你爹爹低头认错?”
慕勉瘪瘪嘴,两手揉弄起衣角。
慕夫人叹气:“不怪你爹说我太惯着你,倒该让你吃次教训。”
慕勉却狡黠地一眨眼,那是建立在对方宠溺之上的自得与耍娇:“我才不信娘舍得呢。”
慕夫人甚觉无奈,指尖轻一戳她雪腻的鼻尖:“死丫头,知道娘拿你没辙是不是?这回要不是有你哥哥上前护着你,可得有你受的。”
慕勉沉吟片刻,方缓缓问:“娘,爹的气消了没有?”
慕夫人有些语重心长地讲:“勉儿,其实你不知道,你爹他是口硬心软,听说你发了一夜高烧,昨晚睡得也不怎么踏实,今儿早一起,就让我过来瞧瞧,我看他那样子,是拉不下面子来看你。”
慕勉指尖像被热水烫了下,微微缩动,脸上的表情始终如落雪一样寂静,半晌,抬首一本正经道:“娘,我一会儿就给爹爹赔不是去。”
“好孩子。”慕夫人欣慰地把她揽在怀里,顺手捋过她鬓边的乱发,又疼又爱,“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慕勉嘻嘻两声,在母亲怀中小鸟依人:“娘最好了。”
“呦。”慕夫人故意打趣,“这话我可不信。适才我一进来,就听见有人喊哥哥呢。”
慕勉不遑开口,慕夫人已经笑道:“你瞧你哥哥多疼你,昨晚守了你整整一夜,听你说想吃明玉坊的红梅酥,天还未亮,便遣人去请明玉坊的老师傅,就怕你一醒来,吵着闹着要吃呢。”
一股暖流淌过心田,又蔓延向四肢百骸,只觉所到之处,每一寸骨髓肌肤无不熨帖,慕勉有短暂的离神,赶紧从母亲怀中支起身:“哥哥人呢?”
慕夫人执起她的小手:“听家仆说,是在明心园练剑呢。”
慕勉眉心深蹙,担忧的情绪显露无疑:“他一晚上都没休息,这会儿又跑去练剑,哪里吃得消。”
慕夫人劝道:“你还不知道你哥哥打小就勤学苦练,每天都得练上好几个时辰,有时候恨不得一整天,况且还差一年,就该到了四大世家举办的武林大会,你哥哥不止要替咱们慕家争光,更是他能立身扬名的好机会。”
要知道天下共分八大州,其中四富是指郦州的姚家、韶州的岑家、淮州的裴家,彩州的姚家,而武林四大世家,分别是指溪州的唐家,幽州的慕家,赋州的沈家,英州的云家。
慕夫人口中所说的武林大会,是由四大世家在罗浮山庄举办的一次盛聚,包括武林各大帮派,分别挑选出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少年俊杰,相互进行的一场武学交流,当然,也不仅仅是切磋武艺而已,因为有无数人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期待着,究竟是谁,能在群英荟萃中一鸣惊人,脱颖而出,成为江湖中,新一代备受瞩目的杰出人才。
慕沚仪表清绝,气韵贵雅,不仅资质过人,更是勤于苦练,年纪轻轻已经有所成就。慕远盛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亦十分看重这次的武林大会,一是希望他能在群英比试中多加磨练自己,二来也抱着望子成龙之心,如果慕沚能在比武大会中崭露头角,必将获得世人赞誉,那么慕家在武林世家的地位也将永立不倒。
慕勉没有说话,良久,还是决定道:“我去看看他。”
“好了。”慕夫人按住她的肩膀,不准她乱动,“你今天就给我好好歇着,哪儿也不许去,你爹爹那边,等改日寻个机会再与他说。”
慕勉只好依言留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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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
冬褪春临,叶影婆娑,满处的深碧浅翠,但听一道剑声破空而来,亭外,起了风。
慕沚登萍踏水,御风渡池,一袭白袍招展,恍若漫天冰雪间的寒羽琼鹤,勾起荷塘涟漪微现。
他足落亭间,银光一闪,长剑已起,腕转,移步,挫腰,振臂,足抬,身随剑转,挑起一片银星寒芒,挥舞数十招后,他又纵身跃出雅亭,穿行在翠竹浓翳间,是一抹淡雪之影,时而凌空翻腾,时而疾步如飞,三千长发凭空飘开,似一痕铺卷开的华丽夜画,掩映着飘逸玉姿,所过之处,清风乍拂,竹林碧叶斜斜倾向一方,仿佛浪涌千层,又仿佛细雨连绵。他忽地长剑一划,霎时幻化出无数潋滟剑光,激得落叶冲天,宛然半开的片片花瓣一般,袭涌到空中顶点,接着又四面八方地飞散开来,而他已是伫立原地,周身断断续续落下雨点似的竹叶,他抬剑反手轻轻一挥,空中一片细薄若针的竹叶,被轻而易举地削成两半。
那一刻,叶绕衣香白,清绝自成风骨。
临安见他停下来,连忙捧着汗巾跑上前:“公子爷,您从一大早练到现在,也该休歇会儿了。”他家主子每天这样勤学苦练,不劝是不行的。
慕沚用汗巾抹拭一遍额头,耳畔虽响着临安的话,心神却反复思琢在剑法招式上,直至临安说完,才启唇吐言:“我再练一会儿,临安,你也不用总在边上伺候着,免得把腿脚都站酸了。”
临安嘿笑两声:“谁说我是一直站着的,公子爷练剑的时候,我就在角落里坐着,倒是公子爷练得太过专注,连我都注意不到了呢。所以说累的人不是我,而是公子爷您呢。”因打小在他身边伺候,慕沚待他又从不苛求,为此主仆对话间,也无甚顾忌礼数。
慕沚明白他的心思,笑道:“好了,我就再练一会儿。”
劝不动他,临安微微一叹,却也习以为常。从慕沚手上接过汗巾时,他不经意朝天空一望,表情讶然:“咦,有人在放风筝。”
慕沚抬头,晴空万里,浮着几朵棉花似的薄云,而一只竹骨蝴蝶风筝,隔着青墙,随风轻飘飘地飞起来,渐渐飞高,在天上粉翅招摇,轻颤如花,煞是好看。
“奇怪,这个时候是谁在放风筝呢。”那风筝下牵线之人,与明心园只隔着一堵墙,临安疑惑,“公子爷,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不用了。”慕沚完全被那蝴蝶风筝吸引,视线始终随着天空上一点小小的飘影移动,阳光如白透的纱,悄然无息地覆落在他的脸庞上,那时,眉眼间一片朦胧与温柔。
慕沚自然认出那个风筝,是他当年亲手为勉儿裁的湘竹,熬夜扎制好的一只蝴蝶风筝。目睹着风筝越飞越高,他几乎能想象到青墙另一厢的她,手牵丝线,裙舞绦飘,脸上尽是明媚的笑容。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竟连剑也忘记练了。
临安也只好仰头,陪着他一起看,不久隔墙之外,听到女子一声叫嚷,那蝴蝶风筝便晃晃悠悠地斜偏了下去。
慕沚心底一慌,不假思索地纵身跃过砖墙。
慕勉跌坐地上,用手捂着左脚脚踝,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嘴角微微弯起。
“怎么了?是不是歪着脚了?”慕沚焦急地把她抱到旁边的石台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要去检查,对方却把腿缩了回来。
他抬头,慕勉正好整以暇地朝着他笑,那样轻快狡黠的笑意,直直蔓延上她的眉梢。
慕沚这才恍然,无奈一笑:“下回不准淘气。”
慕勉知道用这个法子,准能把他引来,弯身拉住他的衣袖:“哥哥,你没生气吧?”
她并非真的受伤,慕沚心里松口气。每每如此,他的勉儿哪怕受到半点伤害,他的心就会紧张到控制不住地吊紧。
见他摇头,慕勉一下子笑绽如花,摇晃他的手臂:“哥哥,你休息休息,先别练武了,陪我待一会儿吧。”
半空旋舞的花絮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