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裹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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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勉咯咯一笑,挽住他的手臂不撒手。
慕沚想了想,忍不住叮嘱:“这件事,可万万不能在父亲跟前提起。”
慕勉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知道,反正哥哥都替我打点好了,我不说,肯定不会传到父亲耳朵里的。”
慕沚这才放心。
本以为事情会风平浪静,然而没过几日,临安急冲冲地跑进书房:“公子爷不好了,大小姐那边出事了!”
慕沚当时正在练字,手一抖,一点墨渍溅在洁白如玉的澄心堂纸上,分外触目惊心,他迅速仰起头:“怎么回事?”
临安满头大汗,显然是得着消息,一路小跑回来的:“听说老爷今天被卫千户邀到府上鉴赏字画,半途听到卫府的两名家仆躲在廊檐下嘀咕,老爷那是何等耳力,恰好就被听到了,而那二人正是卫公子的贴身随侍,老爷这才得知前些日子小姐到青楼大闹一场,当时脸色就……”
慕沚心知大事不好,搁下紫毫笔问:“那小姐呢?”
“听说现在被老爷叫到桐浣堂受罚……”
慕沚打个激灵,不假思索地走出书房,往桐浣堂的方向行去。
甫一踏进桐浣堂的前院,便能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凝滞,堂前石阶下,跪着一排人影,包括秋渡李顺儿在内,是脉香居的所有侍仆。
“哐——”的一声,慕远盛将案上茶盏狠狠掼至地上,破碎的残片恰好溅落在慕勉的膝前。
“你还嘴硬是不是?那满春楼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清白姑娘应该去的地方?你做出这样的事,想把我们慕家人的脸都丢光是不是?”
慕勉跪在地上,腰板却是挺得直直的:“凭什么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我就不能去?满春楼不也是女人开的吗?况且是卫连那个家伙私下鬼混,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
“胡闹,简直胡闹!卫公子做什么,是你该管的吗?就算不对,自有卫老爷家法处置,何时轮得到你?不止不认错,还敢顶嘴,你这个不孝女——”
说罢举起手中的戒尺,他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一下仿若挟风携雨,往那纤瘦的肩膀打去。
慕勉虽是一动不动,却也感应到那股雷霆之势,情不自禁闭上眼睛,而当她阖目刹那,一条白影飞快挡在她跟前,紧紧抱住她,以背相对,那戒尺便狠狠砸在他的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到啦,祝大家节日快乐(*^__^*) 如果喜欢《画裹娇》,还请收藏一个吧!
、守护
剧痛传来,慕沚皱下眉头,看来父亲这回真是生了极大的怒火,出手毫不留情,幸亏是他挡下来,否则勉儿如何受得了。
“哥哥……”耳畔响起小小声,带着惊惶与错愕,慕勉瞪大眼睛,意外他的出现。
慕沚没去看她,径自转身,将她掩在身后:“爹,您别动怒,勉儿只是一时性情冲动,才会犯下错事。”
慕远盛先是一怔,接着冷眼望向门旁:“是你们哪个,偷偷跑去支会公子的?”话虽如此,但那寒如铁刃的目光直直戳到临安身上时,吓得他两腿抖若筛糠,几乎站都站不稳。
“是我遣丫鬟告诉他的。”慕夫人由贴身侍婢瓶晴搀扶着,步态优雅,款款而入,因孱病容色略添苍白,却独有一番西子捧心的楚楚可怜,本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经过岁月雕琢,越发风韵动人。
慕远盛情绪稍敛:“你身子不适,为何不在屋内好好歇养?”
慕夫人一瞧慕勉跪在地上,被慕沚紧紧护着,心急如焚:“勉儿到底是个孩子,你还要怎么罚她?”
慕远盛一叹:“我不过教训她两句,没你想的这么严重。”
他手中拿着戒尺,慕夫人哪里肯信:“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你的脾气总得改一改,女儿家身子骨娇弱,哪有你这样,动不动就要出手打自己女儿的?”
当年慕夫人费尽千辛万苦才诞下慕沚,后又有了慕勉,因两个孩子得来不易,慕勉又是小女儿,自然让慕夫人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千方百计呵护疼爱。
慕远盛知道她是来为女儿求情的,但这一次,着实让他气恼,在卫府听到实情时,气得他当场就黑了脸,幸而卫千户毫无所觉,唯独他,足足憋了一肚子的火,一抵府,便命人将慕勉唤来。
是以慕夫人说完,慕远盛依旧板着脸:“她自己惹出来的好事,这次不吃点教训,实在难长记性!”
慕沚见母亲也不能让慕远盛消火,赶紧劝着妹妹:“勉儿,你先前不是还跟我说自己知错了,而今在爹跟前,快点乖乖认个错。”
慕勉不遑开口,慕远盛暴怒如雷的声音已经响彻满室:“好、好,这事你也知道是不是?”他看看慕沚,又看向慕勉,恼羞成怒,“你这个哥哥,全被你给带坏了,还打算一起蒙骗我么?为了个男人,连身份名声都不要了,日后传出去,你叫我颜面何存?”
慕夫人显然也知晓事情缘由,连忙出声:“勉儿只是年轻不懂事,她与卫公子又自幼熟识,不比其他人,这才一时糊涂失了分寸,况且事情不是也没有传开。”
慕远盛气道:“就是因为你们这般纵容,才造成她今日的无法无天,一事无成,功夫功夫学不好,又不喜刺绣女红,整天就知道闯祸,跟她哥哥比简直天上地下。”
慕沚催促:“勉儿,快点跟爹认个错。”
慕勉抿抿嘴,开口讲:“这件事跟秋渡他们无关,请爹爹不要迁怒他们。”
慕远盛冷哼:“你还有心思替他们着想,有这样的主子,奴婢能好得到哪去?我告诉你,等他们挨完板子,统统撵出府去。”
慕勉一急,昂起头,目光亮得惊魂摄魄:“不行,他们不过是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慕远盛气得手脚发抖,“孽障!孽障!”举起戒尺又欲砸下,但眼瞅着慕夫人花容失色,动作生生滞在半空。
慕勉一脸的坚定无惧:“爹爹生气,要打要骂便是,但一切与脉香居的人无关,我愿替秋渡他们受罚,长跪不起,直至爹爹气消了为止。”
慕远盛喘着粗气:“好,那你从现在起,就给我跪上个一天一夜。”
慕沚心底一紧,慌张开口:“爹,我……”
慕远盛料到他要说什么,迅速打断:“你要是敢替她受罚,我慕远盛便没你这个儿子!” 言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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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幕色降染,府内下人们开始忙着四处掌灯,寂静的桐浣堂内,只听得裙裾窸窣,一抹人影跪在堂内中央,摇曳不定的烛光,照得她娇小儿单薄的身躯朦胧未明,宛如初秋雾霭里一朵伶仃的白色小花。
慕勉微微垂首,两手服帖地搭在膝盖上,石砖地面又冷又凉,就像一泓冰泉,从脚底窜上来,浸泡着五脏六腑。
得知小姐是为他们求情,秋渡几人也坚持在堂外的青阶下跪地不起,偶尔抬头,便可望见堂内中央那明明纤瘦却又十分坚韧的背影,只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心安。
月华初上,洒落一地梨花白,渐渐升到中天,幽凉似水。
双腿跪得已经麻木,慕勉眉心一点点拢紧,忍不住用手揉弄几下膝盖,背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那股淡雅的清莲香随风飘来,熟悉得令人心惊,慕勉立即佯作无事,重新挺直了腰板。
慕沚站在门口,静静注视着那小小的近乎倔强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来过多少次,又看过多少次,他想到她脸上坚定的神情,想到自己一次次劝说后,她却只是摇摇头说,哥哥,我没事,我可以的。心里又何曾不清楚,在察觉到他的来临时,那故作出的坚强。
他的勉儿,只是不愿让他担心罢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在这里,一直陪着她。
克制着胸口隐隐欲发的心疼,慕沚宛如临风修竹一般,伫立原地。
房内,慕夫人不吃不喝,坐在床头不时抹泪,慕远盛负手踅来踅去,最后张口:“你这又是何必?我还不是为了她好?你瞧瞧她现在没大没小的样子,实在不成体统!”
慕夫人闻言抬首:“子不教,父之过。不错,我是打小就疼她宠她,勉儿虽没沚儿那么优秀,但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像你,反正有了儿子,也不在乎这个女儿了,你不如打死她算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慕远盛情知她是在跟自己赌气,但妻子生来羸弱多病,他对她又一向谦让呵护,为此语气软化不少。
慕夫人回忆道:“我记得勉儿刚生下来的时候,你成天抱在怀里,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可女儿长大了,你待她反而严厉苛求,我何尝不知,你是希望慕家的儿女皆有大成,但勉儿天性如此,我不求她成为什么人中之凤,只要一生平平安安,他日嫁个好夫婿,我也就放心了。”
“刀都架到人脖子上了,我倒要瞧瞧,哪户人家敢娶她!”慕远盛恨铁不成钢道,“既无大家闺秀的风韵气度,又无武林名门的巾帼侠风,一天到晚只会胡闹!”
“我倒觉得勉儿直爽坦荡,不失真性情。”慕夫人是护女护到底了,语调透着微微怪怨,“何况,真就我一个人宠着她了?你扪心自问,她自小到大,若不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能不想习武就不习武?不愿刺绣就不刺绣?”
慕远盛眉角抽搐一下,神情似有懊悔,也似有莫可奈何,听慕夫人又欲开,不禁打断:“好了好了,沚儿这会儿人在哪里?”
慕夫人明白他这是快要松口的迹象,解颐一笑:“还能在哪儿?他这个当哥哥的,比咱俩还要关心勉儿,可惜劝说了多少次,勉儿这孩子就是咬牙强撑,那股子倔劲儿,倒是跟你如出一撤。”
慕远盛不置可否。
慕夫人趁热打铁:“好了,你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孩子从白天跪到现在,油米未进,一口水都没沾,大冷天的,你真当她是石头做的不成?”
慕远盛长出一口气,瞧向窗外,浓浓夜色,好似砚台里的墨渖深不见底,倏地更漏响,三更天,长廊外响起悠远的梆子。
视线有短暂模糊,随着身子猛地朝前倾下,慕勉迅速又恢复清醒,只觉得背脊一阵冷、一阵热,身子瑟瑟发抖,她强行想打起精神,偏偏头脑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光影错乱,她狠狠眨下眼睛,燃在堂前紫檀木案上的烛光重叠一瞬,便又分散成无数乱影。
“大小姐,大小姐。” 李顺儿急着唤她。
慕勉还当是自己出现幻觉,扭头望向旁人。
李顺儿解释说:“大小姐快些起来吧,老爷已经气消了,刚刚放了话,叫我们不必再跪着了,大小姐也赶紧起身吧。”
慕勉仍不太相信:“秋渡呢?”
“她跪得走不动路,已经被搀扶着回去了。”李顺儿忙跟身旁的两名小丫鬟道,“来,快扶大小姐起来,慢着点。”
想到他们无事,慕勉总算松口气,微微一笑:“有什么的,不用扶,我自己能走。”她说着想要站起来,哪料双腿犹如木头似的毫无知觉,一下子又跌坐地上。
李顺儿见状道:“快、快,扶着些。”
麻木带来的酸痛感终于越来越清晰,慕勉不再勉强,由着人左右搀扶,她走了几步,只觉得头重脚轻,跟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无边无际的黑暗压下来,她身躯情不自禁晃了晃,整个人便瘫软下来。
伴着周围人的惊呼,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修长而有力的双臂,稳稳地将她托住,好似奉着无上至宝。
“公子爷。”不待李顺儿再说,慕沚已经将慕勉打横抱起,看着她喘息急促,脸蛋红彤彤的,朝临安吩咐,“去请大夫来。”
慕勉睁开眼,有些艰难地吐字:“哥哥……我没事……”
此时的她,柔弱得犹如弹指即碎的花朵,慕沚心疼地用斗篷裹严她,径自往路上走。
九曲回廊,蜿蜒深处,风在午夜徘徊,带着永恒的寂寞,一条路,仿佛总也走不完似的。慕勉被他抱在怀中,廊檐悬挂着一盏盏橘红的小灯笼,摇曳的光影,晃过他清绝无双的容颜,有种雾气萦绕的朦胧未明,但慕勉仍然看得清楚,他紧蹙眉心间的担忧,薄唇构成一条笔直的线,下颌绷得直直的,脸临近他的胸口,可以听到那沉重的心跳,他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只是焦急地往前走、往前走。
慕勉不由自主想到,当戒尺砸下的那一刻,他将自己牢牢护在怀中,他挡在她跟前,不肯挪动一步,而她呆呆望着他的背影,衣袍下精瘦的肩膀,显得那样牢固坚不可摧,像是付诸一切在守护,哪怕山崩地裂,他也可以为她抵挡住。
回到房间,膝盖肿胀的地方被涂上药膏,不久大夫也来了,说是感染风寒,开了几副药方,慕勉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晦暗混沌,好似时光颠倒,尽是光怪陆离的影像,偶尔睁开眼,也是迷蒙间对上一双焦灼的目光。
再次醒来时,神智终于清醒许多,她转过脸,慕沚的视线似乎一直黏在她脸上,因此刚一睁目,他便俯下身问:“觉得好些没有?”
她的手被他攥着,紧紧的,慕勉想说话,可费劲半晌,才逸出几个干哑的字:“哥哥……我口渴。”
慕沚恍然大悟,吩咐茉香去倒水,过会儿药端上来,茉香正要服侍,却被慕沚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