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裹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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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勉默不作声,刚是起身,谁知被燕丰璃一把搦住柔荑。
“那个让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谁?”他用另一只胳膊挡着脸,看不清神色。
慕勉只道:“放开……”
他不松,反而握得更紧。
时间仿佛过去一瞬,又仿佛过去一年之久,慕勉低着头,抿得绷直嫣粉的唇线,终于有点古怪地上扬,她恍惚微笑,就连声音,都透着某种幽渺的不真实:“那个人,他已经不要我了。”
伴随话音甫落,一滴清凉,溅在对方的手背上,却比世上任何响动,更显得惊心动魄!
燕丰璃浑然一震,迅速睁目望去,看到她姣美的一侧轮廓,那突兀出来的睫毛格外细长,好似蝴蝶忧伤的翅膀,一抖一颤,笼罩着一层湿蒙蒙的水雾,让人觉得,这里刚刚才下过雨一样。
“小勉……”燕丰璃心口被绞了一刀似的,说不出的心疼。
慕勉面无表情:“放开我吧。”
燕丰璃攥住的手指松动下,倏又一紧,那时低沉的嗓音蕴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下次,如果有下次,再看到你流泪的话……我绝不会放开你。”
慕勉抬起头,他脸上虽浮现着笑意,却又让人清楚明白到,方才那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她没有回答,选择了离去。
********
慕勉推开药房的门,提篮中装着今夏新采的萱草,经过笼子熏蒸,可与其它药草混合制成有用的药材。
谢苍霄难得肯停下手中的活,开口道:“勉儿,你去一趟晴仙阁。”
慕勉点头,疑惑着问:“师父有什么吩咐?”
谢苍霄深深看了她两眼,目光显得错综复杂:“有客人来了,要见你。”
客人?
慕勉一阵吃惊,谢苍霄则继续低头捣药:“你去吧。”
慕勉不好再问,应声出去,一路上百思不解,究竟是什么客人要见她?
来到晴仙阁,一道眼熟的身影映入视线:“大小姐。”
“南生……”慕勉惊得几乎呆掉,万万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随即有所意识似的往堂内望去,眼泪顿时涌上了眼眶,“娘……”
“勉儿!”慕夫人被瓶晴搀扶着从椅上起身,当看到女儿的那一刹那,也不由得热泪盈眶。
慕勉显然还有点无法接受,如同木头一样立在原地,表情既是震惊又是错愕,嘴里不可置信地念着:“娘……娘……”最后如梦初醒,她像小鹿一般直直扑入对方的怀中。
“勉儿……”慕夫人紧紧搂着她,听到女儿在怀里哭,几乎心碎肠断,稍后轻轻捧起她的小脸,疼惜不已地讲,“来,快让娘仔细瞧瞧。”
慕勉带着浓重的鼻音,乖乖“嗯”了声,随她一起坐下来,适才被帕子拭净的脸蛋,很快又被泪水弥漫。
慕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难过,与两年前相比,女儿明显消瘦许多,原本细嫩的小手因练剑干活的缘故,有了一层薄茧,摸起来全是骨头。
慕勉却还跟小时候似的,斜签着身黏在她怀里,宛如一件贴心小棉袄,激动得许久才说出话来:“娘……您怎么来了……”
慕夫人握着她的手不肯撒开:“勉儿,这两年,你说要在独悠谷专心修行,既不回家,也不让我们来探望你,你不知道娘心里有多惦记你。”
听到这番话,慕勉内心又酸又苦,百味陈杂:“是女儿不孝……”
“怎么会是不孝?”慕夫人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娘跟你爹都听谢谷主说了,说你在谷中勤学奋进,又肯吃苦,逾你两位师姐之上。尤其是你爹啊,听到你这般有出息,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呢。”
慕勉闻言,淡淡莞尔。
慕夫人吩咐瓶晴将几个包袱递上来,里面是一件件缝绣精致的衣服,慕夫人看她如今穿着单薄的素衣白裳,全身上下无一件珠钗首饰,柔亮的青丝仅以一根发带扎束,衬得那张杏核般的脸庞越发显小,想到她自小过得锦衣玉食,现在的日子却这样清苦,心中更泛起阵阵疼惜:“这几件是娘平日闲暇时,给你做的衣服,四季的都有,你留下来穿吧。”
“娘……”慕勉一听,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拼力睁着眼,不让泪落,“您身子不好,何必受这马车颠簸之苦,这些衣服,让南生直接送来就好的。”
慕夫人柔声微笑:“娘想你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来瞧瞧你。”
慕勉不禁问:“爹爹这回没有陪您一起来吗?”
慕夫人想到什么,颇为欣慰地叹口气,喜形于色:“因为府里要办喜事,你爹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我就没让他陪着。”
“喜事……”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慕勉面色竟变得无一丝血色,苍白好似透明的冻玉,明明春阳正暖的季节,她的身体却如置冰窖一般,莫名其妙地作抖。
慕夫人自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拉着她一对郁白柔若无骨的小手,十分喜悦的开口:“勉儿,你还不知道吧,是你哥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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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
慕沚要成亲了。
日子订在这月初八,对方是沈府千金,与慕家同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
慕勉现在还记得母亲在耳边的叮嘱,毕竟是自己的哥哥要成亲了,无论如何,都希望她那日能来参加。
至于母亲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等对方离开后,她仍旧静坐原处,窗前的青竹帘子被风吹得半起半落,啪啪作响,一只浅蓝色的蜻蜓飞进来,似乎把她当成了一动不动的木雕,落在肩头上停栖。
纪展岩进来时,就见慕勉纹丝不动地坐着,平静温娴的样子,好似是用上好瓷器雕琢而成的人形娃娃,苍白、美丽、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这样的她,明明纯美而精致,却又无端端使人感到胆战心惊,好像稍稍一触碰,她即会四分五裂,彻彻底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纪展岩走上前,迟疑着,伸手,覆在她的肩膀上,小小的蜻蜓在那一刻飞走,慕勉睫毛轻颤两下,终于惊醒回神。
“纪师兄……”她仿佛吓了一跳,脸色宛然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视线交触间,纪展岩发现她的眼神空洞而呆滞,那瞳孔犹如失去了焦距般,尽管看着他,却是茫然一片。
纪展岩打着手势:“慕夫人已经走了。”
慕勉缓了缓神,才又微笑起来:“嗯……我没想到……今天会是娘来看我……你瞧,这些都是娘给我做的新衣服……给我做的……”
她念叨几遍,举起一两件衣服,欣喜地展示给他看,那样的神情,就像被零七八碎的纸屑拼凑在一起,强硬撑着嘴角,笑得苍凉而僵硬。
纪展岩盯着她的脸,毫无反应,慕勉只好感到无趣地放下衣服,过了会儿,有点迷茫地问:“纪师兄,今天是初几了?”
纪展岩一愣,举起手——“初五。”
慕勉点头,声音轻飘飘的,像在做梦一样:“是吗,原来……已经是初五了……”
她从他身旁经过,不小心趔趄了下,纪展岩急忙伸手搀扶,当看到她的脸,眼睛里倏然晃过一丝异样的疼痛,他的指尖悬在半空,差一点点就可触碰上她的肌肤,然而,又不敢触碰。
慕勉抬起头,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泪珠,宛如破碎的雨,无声无息地濡湿花间,那么多的泪,她却恍若未觉,只是睁着一对大大空洞的眼眸,朝他傻傻笑着:“纪师兄……我娘说,哥哥他要成亲了。”
仿佛那是天大的喜事一样,她笑得眼角发颤,连嗓子都完全失了声调,如许不可思议地重复着:“哥哥他……要成亲了……”
明明想笑,但偏有什么,到底不堪重负,终于像洪水岩浆一般喷流而出!
她控制不住地蹲下身,将脸埋进手心里,一串串滚热的泪,好比疾奔的小溪,从颤抖的十指间肆意流淌。
那一刻,她用尽两年来巩固的坚强,终于崩溃瓦解。
没有人来解救她,亦没有人能解救得了她。
那个人,终究还是把她逼到最深的绝境之中。
胸口是那么痛,太痛太痛,好像自己被烧成了灰,被风吹散,那种痛意,仍旧在空气里徘徊不绝。
纪展岩看到她蹲在地上,泪如雨下,像是无依无靠的小孩子,口中一遍又一遍唤着那个人的名字,而每一遍,对她无不似在焚心灼骨。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这样的感觉,痛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
接连两天,慕勉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只道是病了,平时除了纪展岩早晚送饭来,就只有方秀宜过来探望,然而慕勉一句话也不说,像傻子一样守在窗前,注视着天边,日升、日起、日落。
转眼到了初八,一大早,纪展岩便穿戴整齐,准备跟谢苍霄动身前往慕府,而慕勉的房门始终闭锁,察觉到纪展岩的踌躇,谢苍霄只淡淡落下句:“由着她吧。”
下午时分,方秀宜惦记慕勉,到厨房让黄嫂弄了点吃的,结果半道上遇见毕雁红——
“小师妹这样不吃不喝,总归不是办法,如此下去,人得瘦成什么样了。”
毕雁红不屑地一哼:“师父都说没事,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再说,平日你去也不见她理会过你,别竟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方秀宜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往前走了几步,蓦听慕勉的房门“砰”一声被打开,方秀宜欣喜欲唤,怎料慕勉宛如一股风般,飞快地从她们面前跑过,眨眼间已是消失不见。
慕勉一路驾马狂奔,直朝都城,尘土飞扬,疾风和着沙砾磨得眼角阵阵生痛,她目视前方,脑际间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挥鞭、挥鞭、再挥鞭……健马痛得一阵嘶鸣,更加发狂地踏蹄奔跑……
心底有道声音,近乎执着一般,反反复复回响……
哥哥,哥哥,你等等我……
今天是慕家公子的大喜之日,慕府的朱漆大门外,车马盈门,锣鼓喧天,一溜儿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儿臂粗的鞭炮震耳欲聋,迎亲的队伍已经归来,吉时已近,宾客入席,笑语满堂,府上的小厮丫鬟们纷纷赶到摆设婚宴的大堂瞧热闹。
门外有疾快的马蹄声渐近渐驰,直至府邸门前,慕勉一勒缰绳翻身下马,急着就冲进去。
两名家厮将她拦住:“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慕勉两年未归,新来的家厮自不识她,见她素衣简装,风尘仆仆,皱着眉头道:“今天是我家公子大喜的日子,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面对这种情况,慕勉一下子怔在原地。
恰逢此时,一名衣着光鲜的男丁走出来,看到慕勉,吓了一跳似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接着定睛一瞧,满脸不可置信:“大、大小姐?”
慕勉目光落到他身上,也是诧异:“李顺儿……”
李顺儿又惊又喜:“大小姐,真、真的是您啊!”他高兴坏了,差点没手舞足蹈,想到方才的情形,使劲给那两名家厮一人一拳暴栗,“你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的,这是咱慕家大小姐,还挡着做什么!”
二人一听,简直傻了眼,只知道大小姐两年前拜师学艺去了,万万没料到竟是眼前人,忙不迭认错。
慕勉顾不得,径自往里走,李顺儿在后颠颠儿跟着说:“大小姐,快点吧,现在吉时已到,拜堂仪式已经开始啦。”
慕勉顿时脸色一白,飞奔而去。
李顺儿当她是着急看公子爷的喜事,没有再追,欢欢喜喜地吹着口哨唱到:“今天真是好日子,好日子,咱大小姐回来喽——等会儿我就告诉老爷夫人去,还有秋渡,还有脉香居的所有人……”
长廊、亭台、曲桥,连脚下的青石小径,都是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地方……完全没有变,府中的一切依旧是如此熟悉,可她来不及做任何的思索与怀念,只在匆忙地奔跑,远远已能听到喜堂内传来的鞭炮声与曲乐声,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对新人已经步入礼堂——
“一拜天地……”
哥哥,她在心底默喊,眼中一片焦急。
“二拜高堂……”
脚步太疾,发带被风轻轻吹开,满头青丝如同漫开的大朵黑色夜花,凭空四散飞扬,她好似挣脱了身上的所有钳制,一直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不会停下,直到生命终结为止。
宾客纷纷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含着期待与祝福,聚精会神投注在前方的一对新人身上——
“夫妻对拜……”
一叩首,喜结连理。
二叩首,和和美美。
三叩首,长长久久。
当慕勉终于赶至众人之中,听到却是那句高高的礼赞唱音,明明充满了无限欢喜,传入她的耳中,竟像是世上最决绝而残忍的宣告——
“礼成,送入洞房——”
至此,尘埃落定。
她爱的人,已经成为别人的丈夫。
他的身边,永远不再需要她。
她的到来,终究为时已晚,化作一场空。
画面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人,慕沚,她的哥哥,今天的新郎,一身红色华丽的礼服,静静背对着她,他的手中,持着一条由红绸缎结成的同心结,而同心结的另一端,是他的新娘。
慕勉傻傻地望着,撕心裂肺的痛已然感受不到,此时,她除了傻傻地望着那个人,什么也做不到。
所有宾客都在笑,都在祝贺,只有她,被遗弃在了一片红色喜庆的气氛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