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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禁庭-第34部分

小说: 禁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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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求了阿姐,安排我见你一面。我想过了,只要能说上几句话,即 便没有明天,我也认了。”
秾华哭不可遏,只是紧紧抱着他,絮絮道:“云观……云观……你还活着,真好。”突然想起来,慌忙往外看,低声说,“你不能来这里,我过公主宅,外面有诸班直把守。万一他们发现你,后果不堪设想。”
他捋捋她的发,安抚道:“不要紧,我提前两日便来了这里,待你走了我再离开,诸班直发现不了,重光派来暗中监视你的人也发现不了。”
她大为惊讶,“监视我?”左右寻找,并不见有什么异常,“他派人监视我么?”
云观嘲讪一哂,“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我们的事他了如指掌,为什么让你入禁庭?因为他知道,只要你在他手上,就必定能引我出现。”
秾华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你的死讯早就传遍各国了,你薨于东宫,至今还有黄门在祭奠你。”
他叹了口气望向别处,“我若不死,他如何登基?要不是当初有人顶替我,混淆了他的视听,我恐怕也不能活命。后来他应当察觉了,可惜晚了一步,因那时忙于临朝,便让我逃出了大钺。他心里有根底,这三年来从没放弃找我,我活着对他是个威胁,必要除之而后快。”
秾华脑子里乱作一团,云观的话让她看到了另一个充满阴谋和杀戮的世界。她一直知道今上不是个寻常人,可是与他相处两个月,慢慢觉得他并不那么坏,甚至还有些可爱。难道是她的错觉么?她心里惶惶无依,因为云观活着充满感激,可是自己怎么办?她究竟陷入了怎样的境地?
她绕室游走,胸口赌憋得难受,前途也变得很远很渺茫。她曾经剜肉补疮,现在问题来了,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她曾想过自己的不坚定无法面对云观,谁知担心都成为现实,老天真是同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着,感觉背上一阵阵寒将上来,她抓住云观的衣袖,哑声问,“你是何时回大钺的?为什么不早点些来找我?如果提前三个月,也不会是眼下这种局面了。”
他垂眼看她,恻然道:“我若有办法,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嫁给仇敌?我万般不甘心,终究抵抗不过命运。也许你注定要入主禁庭,不管国君是我,还是重元。”
秾华觉得委屈,帕子掖住了口,抽泣道:“我请命和亲不是为我自己……”
“我 知道,是为了替我报仇,所以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把你拖进这趟浑水里来。其实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让你得知我的消息。或者就当我死了,你去找个好人家,安安 稳稳的过日子。可是我真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决定。”他叹息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还是个傻丫头,冒冒失失的。凭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我那时与他斗, 只一局便丢盔弃甲了。在绥国逗留得太久,一个被架空了权力的挂名太子,根本经不住他发力。你呢,自投罗网,现在可后悔?”
她细声道:“那时崔先生说你死在他手里,死状多可怜,我心都碎了,所以才立誓要取他性命。”
他的唇角笼起一层稀薄的笑,阳光从垂帘间隙照进来,斑斑驳驳落在他的皂靴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澄澈如泉水的少年了,长成了一个男人。高贵镌刻在他骨血,即便落魄,他依旧是骄傲的。秾华与他多年未见,隐约有些疏离了,然而他一笑,她就觉得那还是他,从来没有改变。
“我 是失败者,崔先生可怜我。”他自嘲地摊了摊手,眼神转而锐利起来,几乎刺破人的皮囊,“你见过兽园中的厮杀么?其实人与人争斗,不比野兽好多少。为了权势 手足相残,帝王家司空见惯。彼时先帝病重,已经没有能力主持朝政,我监国,他不来上朝,紫宸殿上的坐席便会空出大半。后来他索性控制我的行动,连我母亲也 一并软禁。人一旦尝到甜头,欲望便会膨胀得无限大。到头来他还是不耐烦了,决定除掉我。钺国没有了太子,肃王继位便顺理成章。秾华,你还不了解他,他在你面 前展现的,是他作为胜利者从容优雅的一面。他的嗜杀、他的残忍,终有一天会令你刮目相看的。”
她有些怕了,“你是说……”
他轻轻颔首,“他志在天下,绥国和乌戎早晚会落入他掌中。到时候你的母亲、高斐,都将是他的阶下囚,想杀便杀,想留便留。”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战争会死很多人,会让富庶的城池血流成河。就算她嫁到大钺来,绥国依旧是她的故国,那里的当权者是她的母亲和兄弟,覆了国,就再也容不得他们了。
她全没了主张,扶住案头说:“我从来没有想得那么长远,我只想过有一天杀了他为你报仇,钺国群龙无首,大绥趁虚而入……”
他沉默不语,在直棂窗前坐下,脸孔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很久才,方抬起头来看她,“秾华,七夕那天重元遇袭,刺杀他的那个人就是我。”
既 然他出现了,那之前的一切都好解释,她虽意外,但并不吃惊,怅然道:“难怪我看那双眼睛很觉得熟悉,原来是你。”可刺客是他,又叫她局促起来。云观是为了 她才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若不是她中途出来挡刀,也许今上已经被他杀了。她嗫嚅了下,“我不知道是你,扰乱了你的计划,你大概很生我的气吧!”
他 没有立刻作答,只说:“那日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带你游瓦坊,本就是微服,事先也未布置禁军。那些跳阵舞的都是我过去的部下,不管他身手多了得,落入阵 中便难逃一死。可惜杀出个你来……拿把伞就上来拼命,要真伤了你,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是很生气,但不是因为被你打乱了计划,是因为你舍身救他。”他灼灼 望着她,“秾华,你我的感情还和原来一样么?我还能抱有希望么?”
她心里猛然一凛,“你为什么这么问?自然是和原来一样的。”
他仔细端详她,嘴角微沉,却仍旧点头,“那就好,所幸还来得及。我如今回来了,错过的时光,以后慢慢补偿你。我流浪在外时,多少次坚持不下去,你是我全部的支柱。现在我们只有彼此,更应该相依为命。”
她知道他是聪明人,其实自己有些动摇,他应该看出来了。然而不去戳穿,是不忍心,也叫她更加的羞愧。她是怎么了?想了他三年,他真的出现了,她又在犹豫什么?
她下了决心,蹲在他膝旁央求:“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回大内了,也不想当什么皇后。我只想平平静静的,和你在一起。”
她还和小时候一样,托着长腔说话,便有种撒娇的味道。以前她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的答应,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有太多的无奈,他肩上担负的不光是自己,还有那些陪他出死入生的人,他消耗不起。
他 的手指落在她脸颊上,那样细嫩的触感,简直叫人爱不释手。他勉强笑了笑,“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但是你得再给我些时间。如果现在带你走,会引起重元的注 意,汴梁城内已经戒严了,激得他不惜一切代价,我们也会寸步难行。我要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你在禁中等着我,不管江山是否易主,你照旧是大钺的皇后。现 在你要做的就是忍耐,全当今日没有见过我,不要让他看出端倪来。”他的手在她肩头一压,温声道,“我听阿姐说,重元多少对你有些情义,你就这样敷衍着他, 日后有大用处。”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有求必应。他心里也没底,弯下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秾华,以前你以为我死了,形势不由人,我不怪你。如今我回来了,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不是一个空架子的夫妻名分能相提并论的,是不是?”
他的眼睛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她怔怔看着,点头说是,“我们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
他笑了笑,笑得异常辛酸,“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了,还好,至少还有你。”
她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应该高兴的,但实在高兴不起来。他要她留下敷衍今上,敷衍需付出的代价他只字未提,也不在乎么?她口头上答应他,但能不能做到,她自己也说不准了。可以预见将来的路有多崎岖难行,真要到了做取舍的时候,她该怎么选择?
或者不要这样明争暗斗,“如果你出现在紫宸殿上,让那些大臣知道你还活着,能不能从他手中讨回江山?”
他听了发笑,“单凭身份能定乾坤,三年前就不会被他篡位了。我和他,到最后只能活一个,成则为王,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她再要说话,他闪身退到帘后,低声道:“有人来了。”
她回身看,是徐尚宫立在阶下通传,说时候差不多了,圣人该去前院给外命妇们赏社饭了。
她应了声知道了,“你且稍待,我绾了头发就来。”转眼看云观,不舍道,“我要出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他把她的手合在掌心,切切叮嘱:“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别人,春妈妈面前也要三缄其口,记着了?”
她点头应了,“你在哪里落脚?万一我要找你怎么办?”
“不用你找我,我会托人传话给你。”他深深看她一眼,“相逢有时,不急于当下。去吧,莫让人生疑。”
她敛了衣裙,一步三回头地到了阁门上,略定定神,昂首迈了出去。
接下来的半天打起精神应付那些命妇,颇有点强颜欢笑的艰辛。及到入夜分了花篮、果子、社糕,这才登舆返回禁中。
回来后先去宝慈宫向太后禀告见闻,略坐片刻方辞出来,待入涌金殿时人都要累瘫了,可是打帘进去,却见今上坐在殿内盘弄一枚铜钱。铜钱在紫檀的桌面上快速旋转,他牵袖扣在掌下,抬眼望向她,“皇后猜猜,是阴面?还是阳面?”


☆、第41章 
她回身让春渥她们退下,提裙进后殿来。今天的际遇让她心力交瘁;可为了不叫他看出端倪;还得振作精神同他周旋。
她在桌旁坐下;“何为阴面?何为阳面?”
他说:“无字为阴,有字为阳。”往前推了推;“猜罢。”
她托腮看他,“猜来做什么?”
“决定我今夜去留。”他笑道,“若猜中了我就留下;猜不中我就回福宁殿。”
这人果真狂妄;凭什么猜中了就留下;弄得她很盼他在此过夜似的。她抬手摸髻上凤簪,一支一支摘下来放在桌上;懒散说:“我今日很累;不想猜。”
他垂下眼,手却未曾离开,“不猜便不猜吧,皇后身边不该离人,我今夜留下陪你。”
他 似乎是一语双关,秾华心头骤然一跳,难道云观的行踪叫他发现了么?他派人监视她,这点叫她很不高兴,然而不能质问,即便知道也只能假装不察。不久后终有一 场腥风血雨,不管云观和他谁胜谁败,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隐瞒公主府里发生的一切。再怎么说她不能害了云观,那是她儿时最贴心 的挚友。
她掖起两手端正坐着,点头道好,“我猜。”定眼盯着他的手,沉吟半晌道,“阴面,一定是阴面!”
他挑了挑眉,“确定么?”
她又开始犹豫了,见他要撤回手,忙上去一把按住了,“不对,是阳面。”
“究竟是阴面还是阳面?”
她说:“阳面,我猜是阳面,官家开吧,错不了的。”
他轻轻一笑,把手挪开,嘉元通宝几个大字赫然撞进视线,他语调甚欢快,“皇后果然神机,看来今晚我是留定了。”
她跌坐回去,哀哀叹道:“不改倒好了,改来改去的,反而猜坏了。”
他听了脸色一沉,寒声道:“皇后似乎不欢迎我留宿涌金殿?你莫忘了,再有两日,你我大婚就满三个月了。”
他 忽然换了语气,同先前大不一样,让她想起初入禁庭时见到的他,高高在上,一个眼神都令她胆寒。他说得没错,到初二就满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们未圆房,她 心里不情愿,他也从来没有逼迫她。这方面他是做得很好的,就像那日去延福宫,情热得那样,最后还是委屈了自己,她都知道。
有时候觉得他真是个好人,他的心智在朝堂,不在情上。男女之间相处,他幼稚直白。但是这些看似无害的东西都是表象,他有他的算盘,感情里面一旦添加了政治的成份,便再也纯粹不起来了。
她终究还是有些怕他的,嗫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衣裳都没换……官家稍等我一会儿,我洗漱了再来陪官家说话。”
他不言语,掂着那铜钱往帘后去,大有上床等她的意思。
她 叹了口气,踅身走进偏殿,春渥同她说话,她也惘惘的。脑子里不停的琢磨,今天大概要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个决断了。他可以忍一时,不能忍一世。她隐隐感到不 安,并不是要为谁守节,只是现在的局面,顶在风口浪尖的就是她。她觉得恐惧,猜不透云观,也猜不透今上。他们似乎都很有把握能除掉对方,她的存在对于他们 来说算什么,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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