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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禁庭-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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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叹,知道不该再多言了,便问阿茸,“你今年多大了?”
阿茸眨着眼说:“婢子今年十五,就算年满十八,圣人也不能遣我出宫。我六岁便进中瓦子伺候圣人,宫外已经没有家人了。”
倒是一副赖定的模样,秾华垂着眼慢吞吞说:“年纪不小了,应当找门良配嫁出去。我曾听过有个宫人在落叶上题诗,顺水飘到宫外被朝中官员拾得,成就了一段姻缘,若能落在你身上多好。”
阿茸笑道:“这样文绉绉的事我做不了,题诗我也不会,将来就等着圣人替我做主吧!”
徐尚宫乘兴打了两句岔,复领册子办事去了。春渥从外间进来,端了几样时兴的点心,什么水晶皂儿、黄冷团子,摆在她面前,“晚间又没吃饭,眼下进一点儿罢!”
她摇摇头,仍旧盘弄她的茅草房子。隔了会儿才想起来,“我听太后说官家爱吃甜食,娘替我准备准备,我给官家送去。”
时 候已经不早了,天色将暮,想必他的政务也办得差不多了。自那天后,又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他。可能彼此都觉得难堪吧,就这么不来不去倒也好,可她终归是皇后, 不说禁中娘子们,太后那里盯得也紧,长此以往终不免落得一身罪过。梁贵妃跑得勤,自己太懒散了不像话,借着送点心走一遭,也算尽心了。
春 渥听了很高兴,忙命阿茸去准备,又上来替她抿头换衣裳,低声嘱咐:“去和官家示好,两个人和和气气的。上次你亲他一下,他想是不好意思了,这阵子都没来看 你。一国之君终究也是男人,官家从来没有御幸过后宫,这上头恐怕不比你老道。你再不主动,推来推去情义就淡了。若让贵妃捷足先登,那情况可大不妙。”她尴 尬地笑了笑,“男人和女人一样,总会对第一个亲近的人另眼相看。你是皇后,岂能落了下乘?古来多少不受宠的皇后凄惨收场,你要引以为戒。”
春渥说的是大白话,可正经商讨这个实在叫人难为情。她捂着脸说:“我知道了,别再说了,羞人答答的。”
“那今晚就留宿柔仪殿罢。”她替她整了整衣襟,“官家不是曾问你何时能进幸么,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罢!”
她飞红了脸,嗔道:“我就不该把话全告诉你,叫你来耻笑我。”
春渥打趣道:“我可不敢,圣人面前卖弄,不要命了么!我还不是为你,见你这么艰难,我心里疼得厉害。”
秾华被她说得有些伤感,低头道:“娘,我把你和阿茸带到大钺来,是我做错了。今天宫中要放人出去,我想让你带着阿茸回绥国去。阿茸没有家人,你有。你替我安顿她,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让她太太平平过一生。”
春 渥却摇头,“多亏当初你爹爹的救助,如今我家里的人过得很好,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比起他们来,我更舍不下你。你若嫁了个普通人,过上平凡幸福的日子,我 就可以回去与他们团聚了。可是你这样叫我牵肠挂肚,我怎么把你扔在大内,让你没有一个知心的人?”她在她肩上拢了拢,“你要是真想让我和阿茸回绥国,就先 生个太子出来吧!孩子落了地,我们即刻便走。”
她简直哭笑不得,搪塞道:“我记在心里了,这就去柔仪殿自荐枕席。就算官家把我丢出来,我也死皮赖脸不走,可好?”说着抿嘴笑着,一路往福宁宫去了。
近来天愈发热了,太阳下山后仍是蝉鸣阵阵。青石板经过一天的炙烤,踏上去后热气从脚底心直窜上来。风里带着热浪,从庆宁宫到福宁宫,路虽不远,也走得满身黏腻。
押班在檐下和小黄门说话,御前当值的都练就了眼观六路的本事,瞥见有人进来,定睛一看是皇后,忙上前揖手行礼。她点了点头,“录景,官家人在哪里?”
录景将她往台阶上引,一面道:“官家在福宁殿中……适才梁娘子到访,眼下还在。臣先前进去送茶,官家与娘子正在下棋。”
她 脚下渐慢,“贵妃也在……”终于顿下来,立在在丹墀上裹足不前了。想把食盒交由他转呈,细思量有些小家子气。可进去相见,他又在和持盈下棋,恐也没有时间 搭理她。说不清怎么回事,心里涩涩的,嘴角沉重,再也提不起来了。可到底不能打退堂鼓,既然到了殿前,哪怕是请个安,也强似转身就走。便对录景道,“你去 替我通禀一声,若官家见我,我再进去。若官家正忙,我这里几样点心你替我送去,给官家和梁娘子做消遣。”
录景应个是,垂手进殿了。她远远站着看过去,殿里烛火跳动,透过直棂窗上的高丽纸,黑暗里参杂了一点光,有种半明半暗的恐慌。
她在丹墀上徘徊,帝王的寝宫,一砖一柱都雕着龙纹。她把手按在围栏上,那石柱是滚烫的,浮雕嶙峋,在掌下绽出花来。
等得有些心焦,不知他会不会见她。她想起春渥的话,自嘲地想这下子好了,回去有推脱之词了。人家殿里有人呢,轮不着她自荐枕席。
录景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了,呵腰道:“官家请圣人入内,圣人请。”
她颔首,接过阿茸手里食盒,提了裙裾登台阶。天色已经到了擦黑的时候,不尽然是黑,似乎是种深蓝,迷迷蒙蒙的,灯笼光照不亮。
入殿的时候听见持盈娇俏的笑声,“我棋艺不精,这局官家需让我二子。”
今上还是淡淡的,在棋盘对角各放一黑子,比了比手道:“白子先行。”
偏殿点着油蜡,透过画屏隐约可见两人坐在榻上对弈。她绕过去,欠身纳了个福,笑道:“我来得不巧,扰了二位雅兴了。”
贵妃忙下地行礼,回头看了今上一眼,含羞道:“是我闲着无事,来求官家教我下棋。圣人快坐罢。”
她在她手上压了压,颇有成人之美的风度,“不必招呼我,你只管下棋。”又至今上身旁,看棋盘上布局,轻声道,“明日是七夕,蜜煎局出了些新果子,我送来给官家和梁娘子尝尝。”
他一手执子,肘弯支在棋桌上,屈起的食指无意识地刮擦着嘴唇,并没有看她,含糊地唔了声。
她努力地微笑,看他额上寒浸浸的,体恤问他热不热。持了团扇给他扇风,又道,“宫人的名册臣妾看过了,除各阁得力的内人,其他一并放出去。剔除的那些是去是留,再由诸娘子定夺。”
他说好,“一切由皇后做主。”然后转过头来看她,深邃的一双眼,在她面上细细端详,“你身子可好些了?”
她有些脸红,总觉得他问起这个是含着隐喻的,便避开他的目光道:“已经好多了,谢官家惦念。”
他再要说话,贵妃适时接口,“圣人脸色是比前阵子好了,明日过节,小黄门在湖上驾了水秋千,圣人与咱们一同去看呀。”说完了糯声催促,“官家别光顾着说话,该你落子了。”
他们下棋,她在一旁也无趣,索性命人把食盒里的点心都搬出来,布置好后默默退了出去。
阿茸迎上来,她轻轻耸了耸肩,“官家下棋呢,咱们回去吧!”
阿茸很失望的样子,朝殿里觑了觑,搀着她的胳膊下了丹陛。
走出福宁宫,打发近身跟随的人先回去,她拉拉阿茸的手说:“今夜宫里门禁全开,咱们趁着月色四处走走?”
晚间热气消散了,因为要过节,各处都点着彩灯,到哪里都很亮堂。年轻的女孩子基本没有什么特别能令她们忧心的事,环境一变心情也会变。漫无目的四处看景,渐渐就踱到了一片红墙下。
那墙比一般的还高,顶上是青色的琉璃瓦。墙那边探出一丛梨树的枝桠,枝头上还挂着朱红的缎带。
“这是什么地方?”她顿住了脚。
阿茸不像她,整天端坐在涌金殿里。她是到处跑的,找人办事各方打点,禁中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去处。她望了眼,轻声道:“东宫,云观公子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那时云观和李府常来往,阿茸与他也相熟,习惯叫他云观公子。秾华心里涌起悲凉,伸手摸那墙头,自己来大钺后一直没机会祭奠他,连他生前住的地方都不曾来看过一眼,还好意思靦着脸说喜欢他。
她很觉得惭愧,顺着墙根往前走,一直走到宫门上。那里只开半扇门,因为等同禁地,总带了点神秘莫测的色彩。
阿茸拽住了她的衣袖,“圣人别进去,深更半夜怪吓人的。”
她却不感到恐惧,隔开她的手说:“你在门上等我,殿里有人,我进去看看。”不等阿茸再规劝,自己提裙迈进了门槛。


☆、第28章 
东宫的建筑规格很高;略比福宁宫次一等,却也是雕梁画栋的所在。东宫之主过世三年余,这里几乎废弃了,但岁月并未留下太多痕迹。仿佛定格住了往日的繁盛;眼下只因为天黑陷入昏暗中,白天依旧会是煌煌的,若有人居。
院 中栽了很大一株梨树,枝叶扶苏。某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垂挂下一架秋千,麻绳上栓着窄窄的小木板,看上去陈旧简陋。她驻足看了很久;看得热泪盈眶。因为想起建 安的王府;府里也有这样一棵树,树下也有这样一架秋千。还是很小的时候;每常心情欠佳她便坐在在秋千上,人漾起来,烦恼似乎在高高荡起的那刻抛开了。云观 在下面看护她,笑着说:“我回汴梁后,也会准备一架秋千等着你。”现在看到,知道他是记在心上的。昨日种种恍惚重现,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宫 掖很大,只是太冷清了。正殿里点着灯,烛火跳动,那殿宇也跟着闪烁不定。她提裙上去,进了殿门,殿中摆设已经清理过了,只余下一个大而空的屋子。空气里混 杂了纸钱燃烧后的味道,隐约听见偏殿里有人说话,喃喃念着:“殿下若未走远,便时常回来看看。小的给殿下送些用度。今日是殿下忌辰,殿下别忘了差人来 拿……”
今天是他的忌辰么?她茫然站在那里,思维有些混乱。今天是七月初六,可她明明记得云观是三月里薨的……七夕以后的书信不曾间断,信上字字句句都是刻骨的思念,难道她记错了么?
她循声过去,穿过偏门,见偏殿里设了一张供桌,桌上摆了几样糕饼。香案正前方立着一个神龛,洒金蓝底的笺纸上拿浓墨写了几个大字,是云观身后无甚用处的谥号。
其实那时传来他的死讯,她总觉得都是假的,他那样聪明的人一定不会死。她一直安慰自己,或者他有什么大的计划,他的生与死,完全是用来蒙蔽别国的手段。可是当她这样近距离的直面,看到这满殿的萧索,切切实实感受到人去楼空的无奈,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两个念念有词的小黄门发现有人来吃了一惊,东宫这三年成了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在这里俨然是流放,基本和外界不接触,也没有人轻易踏足这里。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来者何人,只看她流着眼泪上香,在蒲团上跪下,磕了三个头。
其中一人看了半天,终于咦了一声,拿肘顶顶同伴,“见长,你看像不像画上那个人?”
于是两个小黄门认真研究起来,左看右看,最后得出结论,“应该就是罢!”
秾华起先并不打算理会他们,后来听他们窃窃私语,便拭了泪转过头来,“你们说什么画像?”
两个小黄门激灵一下,因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唐突,揖手说:“回娘子的话,先前东宫有一张画像,画中人同娘子有几分相像。”言罢慌忙又摆手,“我们只是混说,娘子切莫当真。”
她心下好奇,“什么样的画像?如今画在哪里?”
见长迟疑应道:“是殿下画的一张仕女图,以前挂在东宫寝殿里。殿下薨逝后,被颜回收走了。”
颜回就是艮岳的那个都知,同今上走得颇近。她愈发觉得怪诞,云观画的应该就是自己吧,颜回为什么要把画儿拿走?想起先前纳闷他死祭的日子,又追问:“外间都知道殿下是熙和三十六年三月薨的,你们怎么今日祭奠?”
那两个小黄门惘惘的,嗫嚅道:“殿下遇害是在三十五年六月初六,彼时先帝病危,国家动荡。大约是怕先帝伤心过甚吧,这件事一直瞒着先帝,对外也秘不发丧,但宫中祭奠一直是在这天……”
秾华脑子里嗡嗡响起来,惊骇得站立不住。
这是什么怪事?时间竟合不上了!原来云观回大钺短短两个月便遇害了,她一直以为是在第二年春。九个月的信件往来,每两日便有一封,明明是云观的笔迹,可他却早就不在了,那么和她通信的是谁?逢着过节便随信赠予的香囊宝带,都是假的么?是她的幻觉么?
她简直不敢想象,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人定是有这个人的,可究竟是不是云观?她颓然撑着祭台,忍不住垂首哽咽:“云观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虽身死,还舍不得她?越想越觉得辛酸,伏在案上低低抽泣起来。
她哭得难以自持,吓坏了两个小黄门。从天而降的人,也不知来龙去脉,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急得抓耳挠腮,“娘子请节哀……娘子,这是在禁中,叫人知道了要出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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