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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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好有坏,不久前龙河的嫡系盐丁队频频来信,说是有莱州府灵山盐零星的流入。
尽管王争最开始并没看重这件事,但还是随口吩咐让邵勇要留意,邵勇也是拍着胸脯保证会关注此事。
没成想过了几日,海阳等一些地区的盐贩们也都是告急,说是最近赤山盐卖出去的愈发少了,因为莱州的盐货开始大量流入。
王争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立刻给驻扎在自己盐场的嫡系盐丁大队放信,让大队长督促盐场掌柜加量熬盐,并且多招了几个煮海队加班加点。
另一方面,在登莱两府交汇的地区增加地方盐丁的数量,在河道等要地加设二十几道关口,提升莱州盐货缉查力度。
这样一来,现在地方上才又是逐渐的安定,盐贩们看见王争处事有力度,都是更加安心的跟着去干。
第71章 过年()
莱州的盐货很快被控制住,除了这件事再也没什么大事小情传回来,家家户户都是在忙着过年。
王争也不例外,挑了个闲暇时候陪玉儿回了趟州城,买年货的同时也给玉儿换一身新衣裳。
玉儿换上那身淡粉色的衬衣在王争眼前转了一圈,就连成衣铺的掌柜见到都是眼前一亮,赞不绝口,这衬衣对玉儿来说实在是太合身了,就好像是量身订做的一般。
“掌柜的,这衬衣要多少银子?”
“二十二两,大人,这衣裳对夫人可真是太合身了,简直是美若天仙。。。”
王争听到这话来了兴趣,笑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是大人?”
这掌柜的嗨了一声,看向王争腰间的木牌,谄笑着道:“虽说小的眼神不太好使,但还是能看清这副手牌,带着这个手牌的必然是文登营的好汉们,哪敢多要哟。”
玉儿皱了皱秀眉,好像是觉得很贵,刚张开口要说话,却听到王争已经发出声音,赶紧闭上嘴。
王争开心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边回头边说道:“邵勇,把银子给掌柜吧。”
王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却没看见跟在后面的玉儿眼中的感动。
过了没多久,从外头跨进来三个粗汉,打头的是邵勇。
邵勇走进来二话不说,故作豪迈的扔了一个银锭,扔完志得意满的就要走,那掌柜赶紧点头哈腰的道谢。
忽然一皱眉,掂了掂重量,有些犹豫的道:
“大人,这是二十两。。。”
回过头,邵勇疑惑道:“怎么,衬衣要多少银子?”
“是二十二两。。。”
邵勇闻言瞪了一眼那店家,骂道:“娘的,这区区二两银子你也管我要,上辈子穷死的不成?”
这掌柜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是现在没有后悔药可吃,当时身子便有些发抖,一个字也不敢说。
过了不知多久,掌柜的一抬头,吃惊的见到邵勇已经离开。
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他小心的到门外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盐丁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笑了一声,吩咐伙计把银锭收到抽屉里。
“真是怪。。。这盐丁到了王大人手里是与往常不一样了。”
刚才他本以为自己要完了,放在以前,张阎王买什么东西哪给过一文钱,若是你敢对他的盐丁这样说话,一顿打骂都是轻的,就算是把铺子给砸了也没地儿说理。
这宁海州城走起来也不大,就那几条有铺子和小贩的街道,没一个头午就都走了个遍,年货都交给邵勇手下的盐丁去采办,王争替玉儿挑了几件衣裳和首饰。
说起来,王争也感觉到玉儿这一天有些不同,她的性格其实算有些内向,但这一天却是笑个不停,但凡是王争买给她的,都是紧紧的攥在手里,生怕弄丢了。
。。。。。。。
一月二十六这一天,当新年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时,王争已经绕着营盘跑了几圈,正靠在墙上休息。
忽然脸上落了什么东西,摸了摸,湿湿的,还带着凉意,王争抬起头,惊讶的发现天上居然飘起了雪花。
文登的百姓与灾民们都是走出家门,脸上印着笑容。
董有银睡眼惺忪的走出门,差点没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抬起头却见到下雪了,咧开大嘴笑道:
“瑞雪兆丰年啊,争哥,这可是好兆头!”
王争点点头:“嗯,好兆头。”
这小小的雪花虽然大多数一落到地上就融化了,但看见的人们都很开心,文登内外也是喜气洋洋的。
早晨起身后,大伙就都放下了手头原本的大事小情,忙着换门神,贴春联,小孩子们则是叽叽喳喳的来回跑跑闹,在炮竹声中,就连王争也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年节气氛。
“王大人(千总)过年好!”
王争走在路上,不时能看见喜气洋洋忙着的百姓们朝自己打招呼,王争也是满心愉悦,一一笑着回过去。
王争还特地去安置灾民的几个庄子看了一眼,这些灾民那个时候正在一起和白面馒头,一箩筐一箩筐的蒸出来,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融入了文登。
“王大人来了,快尝尝咱自家手艺有没有退步。”
一个眼尖的妇人老远就见到信步而来的王争,亲切的递上去一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有些生气的道:
“说啥呢,大人咋能帮咱家尝馒头,等做出好的再给送过去,大人必须要吃好的。”
摆摆手,王争在两人吃惊的眼神中接过滚烫的馒头,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大口,竖起大拇指笑道:
“这大白面馒头不错,婶子手艺好啊,就是有点烫了!”
那婶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拿起馒头啃了一口,中年男子满怀感激的道:
“大人是俺家的救民恩人,这白面也是大人给的,俺和俺婆娘这才能过个好年!”
一个正忙活的妇人回头笑道:
“是啊,白面珍贵的很,往常就是在辽东咱家也吃不上几口,今年总算不用吃那些杂皮的黄黑馒头了。”
“那馒头的味道。。。”
“这算啥,大人还要给我们宰猪杀羊哩!”
见到这些百姓淳朴的笑容,王争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忽然想到什么,王争攥紧拳头望向北方,在他的心里,那边孕育着野蛮与落后。
王争似乎感觉到,在那遥远的白山黑水之间,正有一双充满妒恨与贪婪的眼睛看着自己。
。。。。。。
董有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年时候自己一个人闲的无聊,有事没事就去黄阳家蹭吃蹭喝。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就连黄阳都有些烦了,拎起棍子把董有银撵得直叫,但是这并不管用,第二次这死皮赖脸的家伙又回来了,黄阳只好再拎起墙边靠着的木棍。。。
这晚王争正在房中陪王刘氏吃年夜饭,玉儿也在,但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见王刘氏闷闷不乐的样子,王争也心情也有些失落,当然明白王刘氏又想起原来那个‘王争’的爹了。
正这个时候,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玉儿去打开门,来的却是董有银这厮。
他挠挠头,低声道:
“是嫂子啊,大娘,争哥!你看这大过年的,俺来串串门怎么样!”
王刘氏擦了擦泪水,强自笑道:“是有银啊,快进来坐吧,争儿快给有银拿张凳子!”
听了这话,董有银连忙几步上前抢在王争前面,嘿嘿笑道:
“别别别,这可使不得,争哥你还是坐着吧,凳子俺自己拿就行了。”
“你小子。。。”
王争笑着摇头坐了回去。
第72章 献铳()
文登地区虽然土地贫瘠,但在这种时局下却是少见的安稳之地,宁海以东到处都分布着巡检司的盐丁,文登更是有四哨战兵护卫,这个年大家过的都是舒坦。
吃过饭后,无论灾民还是普通的百姓,都习惯出去溜达一圈,或是小睡上一会,奔波辛苦了几年,难得能过上个安稳富足的好年,也算是惬意。
不得不说,董有银来蹭饭对于王争还真是火中送炭,这小子话多,而且带着浓浓的胶辽地方口音,带动气氛是把好手,死皮烂脸的模样简直成了活宝。
几天后,也便是二月初的头几日,一个盐商模样的人抱着个长条状的包袱,走进王争的宅院后也是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
谁成想刚回头,就见到蹬着一双牛眼的董有银,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董有银刚从王争那蹭顿饭回来,吃饱喝足的要回自己宅院里睡上一觉,却见到这么个鬼鬼祟祟摸进来的人。
上下打量一番,看这人穿着长衫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董有银闷声闷气的问道:
“不通报就进来,有甚么要紧事?”
这盐商看着对方又高又壮已经是噤若寒蝉,瞟到董有银腰间的手牌,知道应该是文登营的人。
但他却不确定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和王争手下人提,抱着手里的包袱有些犹豫,见到董有银的眼神渐渐变了,顿时吓出一身的冷汗。
好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王争的声音传了出来:
“有银,来的是什么人?”
董有银哦了一声,回头道:“不知道,俺问他话也没说。”
“叫他进来吧。”
这时候,挡在身前的董有银才侧身让了过去,盐商进屋的时候也是松了口气,心想王争手下的人都是这样人高马大的么。
一进屋子,盐商见到王争身侧有个老妇人,也明白是谁,当下是浑身一颤,就要跪下问安,刚跪到一半就被玉儿拦住。
只见王争握住那老妇人的手,回头淡淡道:“原来是盐路上的朋友,大过年的不必如此拘谨,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哎,小的是金山左来的商户,那日在承海轩也曾是自报家门的,粗名范若海。”
范若海说话间也不敢犹豫,连忙将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见到王争在拆,范若海小声的解释道:
“小的朋友曾渡海去过几次辽东,这也是偶然所得,想着大人拿着或许比小的留下有用,这就立刻送过来了。”
随着包袱逐渐打开,露出里面的器械——火铳,这居然是一把火铳!
这是第一次接触到明末真实的火铳,来得实在是太突然,王争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由于是在家中,王刘氏也在场,玉儿端着洗脚水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争哥哥,这是什么呀,又长又尖的,前面像极了鸟嘴。”
王争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这可是一把利器,端平火铳试了试,点头道:
“玉儿观察仔细,此物应该是鸟铳,可是宝贝啊。”
这支鸟铳的大体形状和抗日神剧中的鬼子步枪差别不大,只是枪管略长,打眼一看尖细的枪头好像鸟嘴一样,当时也有鸟铳和鸟嘴铳两个叫法。
范若海原本也是心情忐忑,这种鸟嘴铳在辽东其实很常见,辽镇的边兵都说这玩意不听使唤,而且威力太小,就连绵甲都打不穿,不如鞑子的弓箭好用。
王争居然直接认出了鸟铳,而且还说是个宝,当下范若海则有些疑惑:
“大人原来见过鸟铳吗?”
看了一眼范若海,王争在想怎么和他说,在现代这东西的资料很多,是对付满清骑兵的大杀器。
没有回答,王争只是冲刚走进来的董有银吩咐道:“有银,去把门关上,再叫两个最近的兵丁过来看住院子周围,没有我的话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董有银见到王争严肃的表情,也是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赶紧答应一声出了宅院。
见到几个文登兵走过来关上院门,王争这才拿着鸟铳到院落中交给范若海,范若海则是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从里面拿出铅子和火药,熟练的给鸟铳装子药。
鸟铳填充完毕后,范若海用火石引燃了火绳,又把火绳凑在火铳末端点燃药池中的引药,这才是恭恭敬敬的交到王争手上。
王争接过鸟铳,眼神眯缝起来,按以前在部队训练时候的姿势端了起来,瞄瞄准宅院里的土墙。
“砰!”
不到四十步的距离,目标又那么大,自然是毫无悬念的命中,不过王争并没有感觉到意料中强大的后坐力,只是肩头颤了一下而已,比起现代的步枪差远了。
打眼一看,王争见到镶嵌在土墙上的铅子,皱了皱眉头,脸上的激动之情消散不少,又看向手中的鸟铳。
这威力确实是太弱了一点,堂堂的鸟铳,居然在四十步内打中土墙只穿透了三分之一左右,这种威力就别提能打穿披铁甲的鞑子兵了,也就只能吓唬吓唬土匪山贼。
那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