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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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恨咬着牙,李馨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可是情势如此迫人,再看那懵懵懂懂尚不知道多少事情,却是被当做棋子来的小蝉,她咬了咬牙,还是狠下心跪了下来,强忍着心头的愤怒不甘与痛苦悲哀,与张氏磕了一个头,低低着道:“夫人,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又能知道什么,只怕也就是被人栽赃的……”
“那你倒是说说,是被谁栽赃的?”张氏冷笑一声,看着忽而跪下来的李馨,暗暗思量。若说这李馨偷了那簪子去,她是不信的。
不说自己和屋子素来整理地妥妥当当,严整得很,就是李馨自小的性子,也不是那等有胆子偷东西的。先前吃穿无靠,样样艰辛的时候,她都是不曾偷了什么东西,眼瞅着自己长子江文瀚与她另眼相看了,日子也好了些,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偷窃?
只是,明白这个是一回事,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处置,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是真个坐实这李馨偷窃簪子,让文翰厌弃了她,还是将事儿慢慢查清楚,与这李馨一个清白?若是能两样都是做得圆满,张氏自然会选前者,但是她暗中思量,偷窃一说连着自己都是怀疑的,文翰素来聪慧,哪里会想不到的?只怕越发得觉得自己是对这李馨不怀好意,想法设法地陷害栽赃。
但是想到后者,张氏自觉又是有些咽不下那一口气——李馨是什么人?值当自己这么费尽心力地与她清白?
就在张氏思量的时候,张绮玉却是恨不得仰天大笑两声,她看着跪在那里的李馨,脸色苍白,神情不甘,眼圈泛红的双眸之中犹是带着三分痛苦与不甘,让她越是看着想着,便是越发得欢欣鼓舞——就是表弟有些许看重了你,那又如何?姑母对你这么一个丧门白虎星,可是从没好声气
可惜表弟不在,没有真真的看到。后头说到起来,他那么一个执拗的性子,却是不好分说的。若是他在这里,这事儿只怕立时就成了
“哪怕这栽赃的人是我,也不会是她那么一个小丫头做的。她连着夫人您的门也是跨不进的,如何能偷了那簪子去。”李馨已是收敛了心中情绪,面色虽是苍白,神情却只是淡淡的。她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张氏,又是着重盯了张绮玉几眼,直到后者避开了她的目光,方是重头垂下脸去。
张氏听得这么一番话,一时倒是怔住了,半晌过去后,她才是回过神来,心中顿生恼怒:你这般话说的,难不成还是我陷害栽赃你不成如此一想,她霍得起身,面带恼怒之色,抬脚就是往李馨的身上踹去,口中犹自道:“你这贱骨头,说得好不阴毒听着你的意思,难不成,竟还是我栽赃你的不成”
话音落地,她还没踹下去,右脚在空中一顿,后头竟是收了回去,一双眼睛盯着默默垂首的李馨,半晌没能说出什么来。好半天的功夫,张氏才是恨恨坐回到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李馨已是开口了,她眉间微蹙,双眸泛红,只低低着道:“到底,她也是夫人您与我的,虽然不过两三日,我与她也不甚相熟,可、可是,她还那么小,我心里总是过不去……”她声音颇为低微,言辞也有些不大成条理的,但是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却也人人听得分明。
“你……”张氏登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盯着李馨那微垂的眼角,见着她神情真挚,却又有几分淡淡的味道,心底由不得生出几分异样来。半晌过去后,她才是轻声道:“你真是如此想的?”
“是的。”李馨垂着眼,低声回道。
张氏抿了抿唇角,有些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但是有一个念头却是在心底一闪而过:这么一份一分善心诚心在,倒也算难得了。若是这李馨家世丰厚些,有个娘家做靠山,那这婚事还罢了,只是可惜了……
有了这样的念头,张氏心气也渐渐平复了些,她挥了挥手,淡淡道:“罢了。我也是知道。你自小就是手脚干净的,从未有过偷鸡摸狗的事儿。方才也是吓唬那丫头几句,逼出她的真话,倒是让你看着竟是心软了。行了,既然你这么说了,这丫头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想来事儿也与她无甚关系,放了她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张氏微微一顿,一双眼睛却是盯着李馨:“可是,日后若你那屋子里还出什么事……你该是知道我会怎么做的吧。”
“是。”李馨轻声应着,一双秀目却是往面露惊愕之色的张绮玉身上看去,见着后者眼神闪躲,却又透着恶狠狠的味道,她心底更是明白了,脑中思虑万千,面上却挤出感激之色来:“妾身明白的。”
听得这话,张氏也没什么好声气,她虽然方才被略略触动了一下,但是人心善变,前面瞧着好,后面另外一想,不免又有些不足。对于李馨的厌烦,使得张氏在下一刻立时有了旁的想法。由此,她口中这么说的,但是心里早就变了,只摆了摆手,就是挥退了李馨。
见着如此,李馨自然也不会凑上来找事儿,当下便是行礼退下,一面又是看着那小蝉。张氏见着,与那毕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指挥着两个仆妇,将浑身发软无法起身的小蝉拖了出去。
李馨看着心里一颤,虽然有些愤怒,但她却是更多了些警惕:小蝉与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张氏今日能够这么对待小蝉,日后便是能这么对待自己。
这江家,绝非久留之地。
自己要更加小心,更加迅速地寻找到一条能够走下去的路
手打txt 第三十四章 稚龄双鬟 心有不同
第三十四章 稚龄双鬟 心有不同
李馨这么想着,转头却是看见那小丫鬟小蝉也是被拖了出来,直接扔在门外,并无人理会。她看着这小蝉颤抖着的背部,略一迟疑后,便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道:“莫要做声,先回去吧。”
那小蝉听得这话,原本呆滞的神情也有了些变化,身子虽然还在颤抖,但也强自打起精神,靠着李馨的支撑,一步一顿,慢慢地离开了张氏的院子。
待得出了这院门,又是往右侧的僻静道路走了半晌,不说李馨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就是那小蝉,也是能多喘两口气了,而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忽而就是红了眼圈,落下两行泪来。
“怎么了?”李馨忙将她搀扶到一侧的大石头上靠坐下,一面打量着,一面询问:“可是什么地方疼得很,有些走不动了?”
听得这话,那小蝉却是忍不住嚎啕起来,只是两三声后,她惧怕被人听见,又强自压了下来。但那抽抽噎噎地哭泣声,却是让人心底一阵酸楚。李馨由不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来对于这个小蝉,她也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对方今日的一场无妄之灾,多半是因着自己而来的,便有几分内疚之心。
不然,先前她也不会说那么一通话,甚至引得张氏大怒。前头事情已经做了,后头安抚劝慰之类的帮着一点是一点。由此,李馨虽有几分烦躁不安,但还是轻声劝道:“莫要啼哭了。到底这事儿也算过去了。深宅大院的,素来如此,便似一株花儿,明面上瞧着好得如同那花骨朵般,暗地里却是扒开了泥地儿,全是乌七八糟的。”
小蝉低着头,一滴滴泪珠如同珍珠般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她抽泣了两声,红红的鼻子微微皱了皱,就是起身跪在地上,一面拉着李馨的裙子,一面郑重磕头,又泣道:“今日若不是您,我不被打死,也要被撵出去的这救命的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快起来”李馨忙是伸出手将她扶起来,看着小蝉泪痕宛然,眸中却满是感激之色,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其实,若非你到了我这屋子里,说不得也没有这一场横祸。说到底,我也是个无根无靠的人,与你没什么差别。只是早年老爷好心收养了我这么一个孤女,略略沾着一点光罢了。如今,却也没有庇护人的能力。”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看着小蝉渐渐不再哭泣,便又道:“若是你能打点一二,将自己从我这屋子里挪出去,那是最好,别平白被我连累了。今日夫人好心,放了一马,日后却是说不准了的。”
“我娘说过,得了人的恩惠,必定要报答的,不然那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小蝉原是新进来的小丫头,并不大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儿,又是年幼,对着李馨的话也是半懂不懂的。由此,存了报恩的心思,她听到李馨说着让她走的话,却是不肯:“您说的话,有些我不懂,但是让我走,那可不行。我还要回报您的。我好好的一个人,却不能做出那畜生一样的事”
李馨听得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再说什么。虽然小蝉这会子是说得斩钉截铁的,可是一日日的磨砺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相信这一刻这个女孩是真心的,可是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又是这么一个年幼的孩子,自己能期盼什么?回去洗洗睡了才是正道。
因此,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没再劝什么,反正后面总会经历的:“罢了。莫要说这些话,我们赶紧回去是正经,若又在这会子闹出什么来,也是不好。”对于这一点,小蝉也是颇为惧怕的,当下忙是点头,也顾不得旁的什么了。
两人一个搀着,一个努力挪腾,竟也顺顺利利地回到了院子里。才是跨入院门,那边就是蹿出个小身影。李馨抬眼细看,却不是旁人,正是与小蝉一并过来的小丫头小萤。她满头大汗,一缕缕黑发黏湿地粘在脸颊上,活似跑了许久一般。一见着李馨并小蝉,她就是红了眼,忙就是扑上来,又是搀扶着小蝉,又是呜咽着道:“可算回来了,我在边上跑了好几圈,都不曾见着你们,可是吓死了”
“我没事的。”小蝉听得这话,心地一阵温暖,她抬头看了李馨一眼,又是看了这小萤几眼,伸出手碰了碰后者的脸颊,低声道:“只是一时吓得很,手脚也不听使唤,别的却没什么的。”
小萤听得这话,目光却是微微闪动,半晌过后,却是滴下泪来,一面与李馨一道儿搀扶着小蝉到了屋子里,又是忙忙着沏了一碗茶,先端与小蝉,后头又是同样送了一盏茶与李馨。
茶汤黄绿之中透着些许清亮,热气伴随着淡淡的茶叶香味袅袅而起。
李馨眉梢一挑,看向小萤的目光便有几分深邃。既是出去寻了半日的,这热腾腾显然是刚刚才是冲泡好的茶水又是如何来的?
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低头轻轻吃了两口茶,润了润口,便是将这茶盏放了下来,一面又是轻声道:“好了,今日总算是过了一关,都是担惊受怕了一日的,你们散了去好生歇着吧。”
“可是……”小蝉有些犹豫地看向李馨:“您这里没人伺候着,如何使得。”先前日子,她与李馨无甚感情,也是乐得能自在地耍去玩儿。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她正是感恩戴德的时候,恨不得将倾其所有地报答回来,不免有些迟疑。
“我这里也是无事的,你只管好生歇息去。”李馨劝了两句,看着小蝉仍旧是不肯动身,倒是对她略有些改观,当下又多说了两句话:“你也瞧瞧,我这里可有什么大事儿出来?平日里鸦雀没声儿的,本就事儿少,否则往日里我也不会随你们出门耍去。”
这话一说,那小蝉也只得点头,便转过头看向边上的小萤,只是连着唤了两声。那小萤却是只愣愣出神。李馨打量了两眼,见着她目光闪动,神色却又有些复杂,脑中的想法又是转了两圈,只是面上却不作声色,只是笑着伸出手推了小萤一下,嗔道:“想到了什么?竟连着叫唤也是不知道了。”
“奴婢没有。”小萤回过神来,看着笑吟吟的李馨,再看一眼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小蝉,却是觉得一阵心虚,将那根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忙就是避开了脸,低声道:“只是忽而想起了一件事,仿佛很是重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也是常有的,不必孜孜于此,说不得你不想了,过一会儿就又是全想起来了。”李馨笑着开解,双眸微微眯起,很是和善温柔的样子:“我们且将小蝉扶过去歇着吧。旁的什么事,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小萤忙是应下,将小蝉扶到里屋。
李馨这一处屋舍,有两暗一明的三间,东侧的那间便是做了厅堂,中间那一间,一面是做了平日里做针线活儿看书等等的,另一面则是拉了帘帐,设了小塌,可供歇息的,最西面那一间则是卧室。按说小蝉小萤自有后头的一处僻静的小屋舍可做箱笼睡卧之处的。但是那一处小屋舍极小,又是阴暗得很,两人平日又是要有一人晚上在里屋陪着李馨睡下的。另一个人在那小屋舍里不免有些害怕与孤单,便多是将这中间那小塌当做了起卧的地方。
此时也是如此,李馨并小蝉小萤都是没想到后面那隔着有些远的小屋舍,俱是到了那中间的屋子里,又是帮着小蝉褪去衣衫,好生躺下来歇息。小萤更是又取